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战争狂徒》作者:诸葛三正 内容简介: 如果你有了超能力,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王沫霖选择战争! 这是一个渴望战争的年轻人,带领整个国家靠军事和铁血走上世界王座的故事! (本文故事发生在架空世界,与现实无任何关系!) 第一章 微末   秋末的大凉山,有着令人惊艳的美。从山脚到山顶,超过一千五百米的海拔差,孕育了从南亚热带气候到中亚热带气候四种不同气候类型,从山脚绿中带俏的常绿阔叶植被,向山腰泛着金黄色的落叶阔叶植被,构成了天然的颜色过渡,从张扬到内敛,从华丽到沉静,一层层的颜色变换,像极了不断成熟的人生,逐步收敛在半山顶墨绿泛灰的灌木林的黯淡,并最终升华成山顶沉默而坚硬的花岗岩,仿佛在山间奏响了一曲渐变的交响曲,袅袅年年的回响着。   王沫霖扛着一柄腰身已经磨的发亮的旧铁锹,晃晃荡荡的走在大凉山间无数不为人知的小路中的一条,可以令无数诗人灵感迸发的美景,在他身边失去了存在感。他娴熟的拨开挡路的枝条,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身上崭新的06款冬季作训服,生怕这一年才发两身的衣服因为自己的不小心脏了旧了,全然忘了自己要去地方,一两年都见不到一个人影。   隐藏在山间的小路蜿蜿蜒蜒,却出乎意料的规整,好像有勤恳的山民,在日复一日的维护着这条道路,仿佛期待着,有朝一日能有踢着整齐正步的队伍,再次打破山中的寂静。   王沫霖把缺口的铁锹从左肩膀晃到右肩膀,扯开了自己五音不全的嗓子,阎维文的经典曲目以一种恣意放荡的态度在无人的群山中突兀的爆炸开来,惊起了一群山雀,啾啾鸣叫着飞远了。王沫霖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他嘶吼着自己最熟悉的歌曲,在小径中探索着,前进着,渐渐只余下了歌声,在苍茫的大凉山中回荡。   “咱当兵的人,有啥不一样,只因为我们都穿着,朴实的军装……”   “这个瓜娃子,唱哈子唱嘛,还以为他的歌,唱的有多好听咧。”同样穿着一身06款作训服的李二狗,随口往地上啐了口吐沫。却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朝着被黄昏的阳光照成一片金黄的树林子里瞅着,就好像他那已经深度白内障的眼睛,能看到什么人影似的。   “李叔,别瞅了,你那眼睛,瞅啥也瞅不着我啊。”王沫霖隔着老远就开始喊,生怕李二狗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谁说我的眼睛不好了,瓜娃子咋说话咧。”嘴里骂骂咧咧的,李二狗却是不再张望了。他重新蹲回地上,靠着身后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坐了下来,从兜里抖抖索索的掏出了一杆旱烟,又从腰上的小袋子里搓了一小搓烟草,捻吧捻吧,摁在了烟斗的小烟锅上,就要把嘴凑到烟嘴上去吸。   “擦——”,已经不知不觉走到近前的王沫霖,掏出火柴划了一下,给李二狗把旱烟点着了。李二狗像在水里憋了三分钟的潜水员一样,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发出了响亮的“兹馏——”声,王沫霖眼看着小烟锅里那可怜巴巴的一小撮烟草刚被点燃,就迅速的烧成了一小团灰烬,余下一抹青烟,袅袅的飘在空中,继而被山风吹散了身影。   “叔,你就不能多放点烟丝?咱的津贴都涨到八千多了,你还舍不得这点儿钱?”王沫霖靠着李二狗的身子,也坐在了铁门面前。傍晚的山风从山脊吹到山腰,带着满山的黄翠掀起了一波一波的叶浪,把深秋的寒意吹到了两人背靠的大门前,在锈迹斑斑的大门上方,政治合格、军事过硬、作分优良、纪律严明、保障有力的大红标语已经褪成了暗红色,其中有好几个字,还是被白色的粉笔重新描了好些遍,才勉强辨的出模样。   “你个瓜娃子,八千多块钱是多,可你用钱的地方也不少吧,女娃都木得,还想乱花钱,你还想不想要崽儿了。”李二狗把烟锅在地上磕了磕,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再搓出一撮烟丝来。他把空烟锅放到了自己的鼻下,再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叔,这事你就别操心了,我好歹也是大学生,还愁找不着对象?”王沫霖无所谓的笑了笑,握起拳头轻轻的敲了敲身后的大铁门。沉闷的嘭嘭声在黄昏的暗色中格外响亮。王沫霖把拳头放在自己的面前,看着指骨关节上的铁锈,沉默了一会,才低沉着声音开口。   “叔,这个军火库都三十多年了,里面的弹药和装备也早都过时了,你为啥还非要在这守着呢?”王沫霖看着身旁老人刀削斧凿的侧脸,提出了心中徘徊已久的疑问。   名为李二狗的老人,并没有立刻回复王沫霖,他沉默的看着簌簌的山林,犹豫了很久,才把答案一个字一个字的吐了出来。   “毛主席当年说,备战备荒,说要勒紧裤腰带干大事。这库里的每一枚航弹,每一颗手榴弹,都是我年轻的时候和战友们没日没夜的做出来的。那时候条件苦的很,哪有什么啥自动机床什么的高级玩意,老毛子留下的旧机床笨得很,参数和数据要拿算盘一个一个的算,算完了再一个一个的车,改,行进过程中要不断的手动调节偏差,我的眼睛就是那个时候坏掉的。”   李二狗静静的靠着锈迹斑斑的铁门,陷入了久远的回忆,簌簌的山风吹乱了老人鬓角的白发,也把王沫霖的眼神,吹的悠远而苍茫。   “后来啊,就有了这个三四七九一弹药库,川西兵工厂又陆陆续续的运了好些东西过来,慢慢的就把山洞填满了。一开始上面老说要打仗,打仗,我们也都跟着高兴,干他小日本鬼子,干他美国鬼子,干他苏联鬼子,管他干谁呢,咱们解放军,怕过谁!”   “再后来,就没听说要打仗的消息了,几个老伙计退伍的退伍,转业的转业,就剩我这把老骨头,舍不得自己一手造出来的崽子们。我拿着自己的二等功勋章,死乞白赖的找团长闹了几个月,才要了个现役转民兵队长的名额,陪着新来的兵崽子们一起守着这个地方,这一守,就是三十年啊。”   李二狗把旱烟别回了裤腰带,又用手拍了拍作训服的下摆,用什么也看不清的眼睛确认了衣服没脏,才算是安了心,继续跟王树林回忆着当时的岁月。   “我是没精神了,也干不动了,也舍不得自己的亲手造的崽子们,才在这守着,反正两个闺女也都嫁人了,老伴走得早,就我一个大老爷们,也干不了啥。倒是你,你说你是大学生,那你为啥还来这啊?这都多少年没见过大学生了。”李二狗把脸转向了身边的年轻人。   “叔,你说干日本鬼子,干美国鬼子,现在给你机会去干,你还干不干啊?”王沫霖悄悄的转移了话题。   “干,为啥不干!帝国主义亡我之心不死!毛主席说了,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谈出来的,更不是求出来的,这帮洋鬼子,一个比一个流氓,你别看他们现在人模人样的,当年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比一个不要脸!”李二狗激动的吐沫星子四溅,一只手在空中用力的挥舞着,好像手中还拿着被视为生命的红宝书。   “可是李叔,打仗会死人的……”王沫霖弱弱的回了一句。   “死人怕啥!死了去逑!”李二狗重重的骂了一声,不吭声了。   “李叔,你说要是现在就打仗了,那咱国家辛辛苦苦建设这么多年,不是白建设了?”王沫霖换了个问题。   “怕啥!打烂了锅碗瓢盆,咱们买新的!树林啊,你别看我年纪大,我也是知道听新闻的,现在咱们中国啊,就缺硬骨头的。天天往国外送钱,送钱,送了有啥用?该被欺负还是被欺负。几年前飞机都被人撞下来了,连个屁都没敢放!没种!”李二狗脸上的皱纹一抖一抖的,顶起了下巴的胡须。像愤怒的豪猪,乍开了全身的刺。   “李叔,国家有国家的战略,咱俩一个大头兵,一个小老头,啥都不懂,不能乱说吧。”王沫霖看着激愤的李二狗,仿佛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举着巨大的标语牌,像一根千锤百炼的钉子一样,钉在美国使馆的门口,身旁是面目模糊不清的学生们,阵阵的口号声像暴风雨下的巨浪,在空气中酝酿着狂暴的力量。   “别跟老汉我扯国家战略!”李二狗愈加的激动了,“咱们中国,要想跟外国人说话有底气,靠送钱是没用的!靠扯淡也是没屁用的!我没当过大官,可我爹当年剿匪的时候可是杀过土匪的,当土匪,你要想当老大,就必须比所有人拳头都硬,你要想杀土匪,就必须比所有的土匪的枪杆子都利索,你要想说话落地听声,扔水里带响,那你腰里必须得别一个盒子炮,其他的都是屁!没屁用!”   “是啊……没屁用……”王沫霖喃喃的重复着,眼睛茫然的看着淡淡夜色下的山林。几年前的自己坚信可以靠游行和呐喊展示力量,坚信可以靠团结和呼吁抹去胸中的耻辱,可最终无非是七零八落的离去,和寥寥数人夜色里孤独的坚持。   一个普通人,在国家与国家的对抗和碾压中,又能做的了什么呢?   纵使有一腔热血可以恣意挥洒,又能暖得了几人的胸膛。   纵使有一颗头颅可以不惧抛去,又能档得住多少钢铁凶器的前进。   李二狗也沉默了下来,一老一小两人,在夜色中听着山风,沉默着。   “叔,我想好了。”王沫霖突然站了起来。   李二狗侧抬起头,猜测着夜色里年轻人脸上的表情。   “我今年只有二十六岁,我要是个普通人,我现在也只能找工作,找女人,挣钱结婚,生娃养家。可我不甘心,我希望咱们国家能硬起来,能在国际上堂堂正正的把腰杆挺起来,很多人说我愤青,可我不觉得。年轻人不都是这样么,敢打,敢拼,敢闯。更何况……”   王沫霖缓缓的举起左手,摊开掌心,仿佛托着什么无形而宝贵的东西。   “更何况我现在有了机会,有了能力,我为什么不能去让这个国家,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   李二狗愈发的沉默了,夜色里他的脸庞,满是岁月的铮铮刻痕。   “我只是,不想再这么忍下去了!去他的谋定而后动,去他的和平换发展,我只是个愤青,我也只能是个愤青,愤青,就应该按照愤青的想法去做事!”   “成了,我高兴,输了,也应该。李叔,你说呢?”王沫霖看着面前的风,一个人慷慨激昂。   “去吧,娃,去吧……”老人低声的说着,沉默了一小会,又抬起头,看着身边的空地,用岩石般的语气说道,“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可老人的身边,早已空无一人。   “……树林啊,其实我知道,你真是大学生。”   李二狗站起来拍了拍屁股,推开铁门旁边的小门,转身进了仓库。   他腰上的旱烟杆子,一晃一晃的,像年轻人悦动的青春。   ——————————   中南海,西山居。   共和国总书记陆定昊从繁杂的文件中抬起头,摘下眼镜,拿起手边的鹿皮镜布轻轻的擦了擦,戴上,平静的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好像一点都不惊讶,这个面孔陌生的青年,是如何通过重重安保,在深夜出现在自己面前的。   “主席,我想和您谈谈。”   穿着新款06冬季作训服的王沫霖把自己因激动而颤抖的手背在背后,缓慢却坚定的,向前迈了一步。   窗外的银杏树,在风中发出了愉悦的簌簌声,好像沙漠中的旅人,见到了甘泉。   那一天,是2007年10月17日。 第二章 方向   2008年2月3日,中南海,听涛阁。   “你这是玩火!玩火者,必自焚!”政治局常委,共和国副总理,六十二岁高龄的刘江山,正愤怒的拍着桌子喊叫,就好像他仍是七十年代的一名小小的红卫兵,用稚嫩却有力的声音,喊出自己的理念和信仰。   手掌拍击黄梨木桌面的啪啪声,在烟雾缭绕的屋子里变得模糊而低沉。参会的同志们沉默着,观察着,看着刘江山站在陆定昊面前,面红耳赤的,把自己的吐沫星子,溅了共和国总书记一脸。   陆定昊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安静的在脸上抹了一把,重新装回了口袋。他定定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老战友,老兄弟,看着他因为愤怒而扭曲的面容,轻轻的拍了拍刘江山的肩膀。   “别碰我!”刘江山像小孩子闹别扭似的,一把打开了陆定昊的手。他转身在原地走了几步,重新站定,看着面容平静的陆定昊,抬起右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坐在会议室上手的王沫霖,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质问着面前的老战友,老兄弟。   “共和国十二亿人的身家性命,建国五十九年的艰苦奋斗,多少同志们用生命换来的革命成果,咱们好不容易换来的最大的发展机遇,老陆啊,你就把这一切都压在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身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顺着刘江山的手指,在会议室的大多数人又一次看向了坐在上手的王沫霖,这个一脸稚嫩的年轻人正安静而淡然的坐在本应是陆定昊的位置上,就好像在自己面前争论的,不是决定国家命运的大佬,而是菜市场讨价还价的商贩,就好像这整件事情,都与他无关。   “我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王沫霖发现大家都在看着他,顿了一下,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是,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你是一个狂妄的,不知深浅的,以为有了超能力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让整个国家跟着你一起发疯的,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刘江山迅速的接上了话,他愤怒的瞪着比自己小整整三十六岁的王沫霖,好像想用眼神杀死对方。   “那不是普通的超能力。”王沫霖继续淡漠的回答,他的决心,早在四个月前出现在陆定昊面前的时候,就已经坚定如大凉山山巅的巨岩,再也不会被任何事情所撼动。   “小张,来让刘总理坐下。”陆定昊示意早就等在一旁的护士扶住刘江山,握住了老刘颤巍巍的手,“江山,消消气,这件事,我是想好了的,但是靠我一个人,是搞不成的,首先就需要咱们所有人,能达成一致意见。”   陆定昊握着刘江山的手转身,看着不大的会议室里三十八张年迈和更加年迈的面庞,飞快的梳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   “在座的各位,要么是曾经指引我革命道路的领导,要么是和我一起建设国家的同事,如果说,我要做的决定,还有谁可以一起商量,那就只有诸位了,如果说,我要做的决定,还有谁可以阻止,也就是大家了。”   穿过浓浓的烟雾,陆定昊扶着刘江山走到一边,在椅子上坐定。继续说道:“这次会议,我们已经开了整整四天,超过八十个小时,大家没有一个人走出这间屋子,也没有一个人撂挑子不干,我很欣慰。”   “毕竟,这是决定国家命运的会议,我很难判断,比起一大,比起遵义会议,比起七大,比起十三届五中全会,今天的会议,是不是有着更重要的意义。”刘云山走了几步,站在王沫霖身边,压住了王沫霖要起立的身子,把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这个年轻人,这个正如刘总理所说,只有二十六岁的年轻人,在四个月前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用不可置疑的事实,让我看到了一条之前从未想过的,新的道路,更快,更好,更容易的道路。”   整个听涛阁都安静着,安静着听着六十九岁的陆定昊,向大家再一次阐述自己的想法。   “也是更危险,更不可知,更有可能一败到底的道路。”政治局常委,国务院总理任红旗冷冷的接了一句。   “讨论到现在,关于王沫霖同志的能力,我们已经了解的非常清楚了,中科院的张院士,也已经给大家讲了他的判断。”陆定昊没有回应任红旗的反驳,继续自己的发言。   “承蒙陆主席信任,我现在能告诉大家的是,王沫霖同志的能力,确实如他所说的一样,具有相当大的作用和扩展性。但是,作为搞了一辈子理论物理的工作者,我只能说,以现在物理学界的认识和发展,对王沫霖同志的能力,我们无法解释,无法计算,无法判断。”满头白发的张安院士欠了欠身,再次重复了自己的发言。   “也就是说,不知道怎么来的,不知道什么原理,也不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变化,是吧?”前国务院总理赵清风冷冷的补了一句。   “我们没必要知道。我们只要知道拥有这个能力的人,站在我们这一边,这个强大的能力,能够为我们所用,而小王同志的意愿,和我们保持着高度一致,就可以了。”陆定昊不慌不忙。   “是和你,和某些左派分子高度一致吧。”现任国务院总理任红旗的声音尖锐而刺耳。   “党外无党,帝王思想。党内无派,千奇百怪。”陆定昊一句话堵住了任红旗的发言,他离开王沫霖,走到房间正中。   “就像我一直以来所说的,这是一次机会,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次让我们能够真正的屹立于世界之巅的机会。有些人觉得,现在的国际形势很好,但是我相信在座的对此都有一个清晰的判断,经济数据的增长并不能完全代表一个国家的实力,我们现在有胡罗卜,可我们没有拿得出手的大棒。”   “和平发展是小平同志确定的路线。”前国务院总理赵清风重重的说了一句。   “世界在发展,时代在变化,我们不能因循守旧。”   “所以就要打一次世界大战?”   “不是世界大战,只是和几个国家的,局部战争。”   “美国,日本,你选的好对手。”   “我们早晚要跟老美干一架的,与其等到几十年以后所谓的万事俱备,为什么不能借着小王同志的东风,出人意料,攻其不备?”   “你这是赌博,是赌国运!这是日本人的做法,不是我党的路线。”   “如果说,我把家里的房子卖了,都拿去卖彩票,那确实是赌博。但是如果我知道彩票的中奖号码,那就不叫赌博,那叫稳赚不赔的投资。”王沫霖突然在两人的争论中插了一句。   陆定昊定定的看着任红旗,任红旗冷冷的回看陆定昊,两个年纪都快七十的老人像小孩子一样瞪起了眼睛。王沫霖的插话让两人都没了讲下去的兴致。   “老陆,老任,消消气,你们争来争去,争得不还是那些事?要我说,事情很简单,真要打,看看赢面多大?能赢,咱们就跟着老陆走,赢不了,就当没有小王这么件事,很简单的判断嘛。”政治局常委,中纪委书记张千帆转头看向自己的身边,“老孟,你再说说。”   “如果小王的能力信息属实,在战争过程中不出现意外,赢面,还是很大的。至少,我现在还没想到破解这种能力的方法。”军委副主席孟刚有点激动的回答。他讲完话,看了看左右,发现没人有发言的欲望,继续说了起来。   “我们现在所有的军事理论和战备考虑,都从来没有设想过小王同志的能力,我相信老美他们应该也一样,从一战到二战,美国能够安心发展的最大原因,是他们的地缘环境非常安全,周边没有一个能够从陆地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国家。要打美国,首先就要有比美国更厉害的舰队。这也是美国对海军和空军的重视,远远高于我们的最大原因。按照我们内部的统计,不说实力,单说美国各作战舰队的总吨位,就比我们,俄罗斯,日本,英国,法国,德国舰队总吨位的总和还多,从常规战争角度,我们考虑的不是打不打得赢美国,而是打不打得到美国。”孟刚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不知道什么味道的茶水,继续说道。   “如果小王同志不掉链子,能够把太平洋这五千公里的天然盾牌给敲掉,那我对我们的陆军战斗力,还是很有信心的。用民间的话说,一人一口吐沫,也把他们淹死了。”   说到这,孟(河蟹)刚自己呵呵笑了两声,发现没人附和,也安静了下去。“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个mao左的身上。”副总理刘江山把“mao左”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和我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mei国未来二十年不会主动da我们有什么本质区别么?”总书记陆定昊不屑。   “老陆,别刷嘴皮子了,你这么搞下去也没意义,会开了四天了,投票都投了七轮,有一次超过三分之二了么?大家都是过来人,不会像一个年轻人一样,想事情不过脑子,以为自己有了超能力,就可以影响guo jia zhen che。”总理任红旗不耐烦的说道。   “你说的对,靠嘴皮子,终归是没有用的。”陆定昊沉默了一会,闷闷的丢了一句话。   中纪wei书记张千帆跟自己身后的秘书轻微的作了个手势,站了起来。   “老张,你又想说啥?”任红旗不耐烦的看着他。   “任红旗同志”,张千帆顿了一下,从随身的公文包中掏出了一沓资料,翻了翻,找出其中的一份,开始读了起来。   “任红旗同志,经调查,你在担任国家重要领导职务期间,严重违反党的政治纪律、组织纪律、保密纪律;利用职务便利为多人谋取非法利益,直接或通过家人收受巨额贿赂;滥用职权帮助亲属、情妇、朋友从事经营活动获取巨额收益……”   张千帆的声音不大,在烟雾缭绕的会议室里却异常清晰,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些人看着总书记陆定昊,他低垂着眼,没有表情。有些人看着中纪委书记张千帆,他认真的读着稿子,好像自己就是一台人肉复读机。更多的人看着总理任红旗,他的表情正从惊讶向愤怒缓慢的转变,夹杂着一丝不可置信。 第三章 神秘   一个月前在中南海秘密召开的闭门会议并没有产生太多波澜,除了在新闻联播中露脸的领导少了几个,各国情报部门的关注点多了几个,海外媒体对国内形势的猜测乱了一些之外,普通人并没有感觉到太大的改变。   坚持到会议结束的领导仍然各司其职,会议相关的人员却在会后的几天内陆续从公共视线中调岗的调岗,消失的消失。幸好这些人中的绝大多数从事的本就是涉密工作,工作的频繁变动对他们的家人和社会关系,也没有产生太大的影响。   然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更多的资金、机构和人员已经悄悄的流动了起来,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和理想,国家机器的力量悄悄的积聚。   3月,金陵远郊。   “孙工,孙工,周所长叫你过去。”带着厚厚酒瓶底眼镜的刘亦男推开了孙立言的房门。   “哦,老周说什么事了么?”孙立言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皱着眉头看着站在门外,只敢把半个身子探进来刘亦男,随口问了一句。   “不知道啊,好像说是中央来人了。”作为所里的不多的几朵金花之一,刘亦男把自己的女性天赋发挥到了极致,基本上只要是所里发生的事情,就没有他不知道的。   “中央?军委还是国防部?”孙立言扶着桌边慢慢的站了起来,刘亦男飞快的跑到他身边,伸手搀着他。   “孙工,您慢点。”小姑娘小心翼翼。   “没事,没事。”孙立言没有多说,在刘亦男的搀扶下走了两步,停下来犹豫了一下,转回头从文件柜里拿了几份材料出来,装进一个写着绝密的文件袋,用手简单的折了一下,夹在胳膊下出了房门。   坐落在南京市远郊的419所从外观看,是一片连绵的中式院落,青砖灰瓦,层层叠叠的掩映在一片一片金黄的银杏林中,在快速发展的现代社会里,有着不一样的古朴书生气。   这里曾经是陈立夫的别院,作为民国四大家族蒋宋孔陈中掌管多家金融和轻工企业的陈氏家族,为自己的掌门人修建的避暑别院,是扎扎实实的下了功夫、用了心思的,在没被破坏的时候,一度连门槛的榫头用的都是小叶紫檀,从里到外透着奢侈。   但对于现在坐落与此的第二炮兵装备研究所,简称419所而言,再繁华的院子和家具,也都只是历史的余韵。六十年代第二炮兵部队初创,周恩来总理亲自为二炮的核心研究机构选址,把419所放在了这片坐落在金陵远郊的院落中,经过四十多年的发展,外表和民国时期并未有太大变化的院落,地下却有着将近百米纵深的巨大空间,国家战略导弹部队很多关键技术的研发和突破,都是在这个看起来古朴低调的院子中完成的。   对于在419所奉献了所有青春的孙立言而言,中央来的领导要见他,并不是一个很少见的事情,作为曾经和毛主席握过手,和小平同志喝过茶的功勋专家,唯一让他感觉有些惊讶的,是来人的年纪。   这次要见自己的,是一个看起来和亦男差不多年纪的小伙子,看样子三十岁都不到,偏偏坦然自若的站在一群中老年高级干部之中,有一种奇特的违和感。   “孙老您好,我叫王沫霖,很高兴认识您。”彬彬有礼的年轻人上前一步,轻轻鞠了一躬。   “小王同志,你好。”握住王沫霖的手轻轻的晃了晃,孙立言把眼睛瞥向了419所的所长周长海。   “来来,老孙,我来介绍一下”,周所长右手五指并拢,向王沫霖示意了一下,“这是国防部战备后勤中心副主任王沫霖,我们都叫他小王。”   战备后勤中心?没听说过的单位啊,新成立的?孙立言有点蒙,他平静地等着周长海介绍下一个来宾。   “这是总书记的机要秘书梁习峰,现在兼任国防部战备后勤中心主任。”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沉稳中年微微朝着孙立言点了点头。   把副主任放在一把手之前介绍?把总书记的秘书放在一个小年轻后面介绍?孙立言更糊涂了,在这种正式场合,总书记的机要秘书在很大程度上,是代表着总书记的意志的,这样的人介绍顺序都只能排在第二位?   孙立言更仔细的看了下站在身旁的王沫霖,他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山装,平头,微笑,看着很普通的一个人。   “郑部长你肯定认识,我就不多说了吧。”周长海虚指了一下站在总书记机要秘书梁习峰身边的老人,跟孙立言开了个玩笑。   能不认识么?解放军总参谋部部长,中央委员郑立春,自己的老上司,老同事。“郑老,您怎么也过来啦?这是吹的什么风呀?我这一把年纪了,脑子也笨了,都看不懂了。”孙立言打趣了一句。   “哈哈,立言啊,我就是过来站台的,具体的事情啊,你还是得跟小王谈。”解放军总参谋部部部长郑立春,共和国老资格中将,孙立言的故交,对这个简单的问题竟没有正面回答,孙立言更好奇了。   这个组合也太奇怪了些,国防部一个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单位,一号首长的秘书和总参的一把手,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时候没人解答孙立言心中的疑问,419所所长周长海指了指站在王沫霖身后的三位穿着西装的男士,“这三位是军情局决密四处的干部。”他甚至连来人的名字都没有点名。   “绝密四处的同志啊,你们辛苦啦”,孙立言心中咯噔一下,一直以来军情局绝密办都只有三个绝密处室,绝密一处、二处、三处。一处是两弹一星重点工程的保密责任人,二处孙立言打交道比较多,当初搞东风31技术攻关的时候,三处上上下下的人在419所住了三年多,算是和孙立言混了个脸熟。   但是,绝密四处,这个从未在孙立言的记忆中出现的部门,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什么职责?   “三处的刘风翼处长还好?我们一起搞过项目攻关。”孙立言提了个自己认识的人,“刘局长现在分管我们处室,要是知道孙老一见面就提起他,刘局一定很高兴。”三人中零头的干部不冷不热的打着哈哈。   “哟,小刘都升局长啦?也不说一声,你看看……”孙立言还想继续聊一聊,旁边的郑立春部长倒是有点着急了,“立言啊,你想聊天回头再聊吧,先跟小王把正事谈谈,我们身上的担子也就放下啦。”   “哈哈,好,就安郑老你说的办。”孙立言倒是不介意,军事科研战线同样不是一帆风顺的,作为国家东风系列远程战略导弹项目的总工程师,孙立言经历过的大风大浪一点都不必做行政干部的人少,他顺势把话题转向了王沫霖。   “不知王主任这次过来,主要是?”   “哦,不着急,孙老您稍等。”军情局绝密四处的带头同志打断了孙立言的话,他示意了一下。站在他身后两名青年干部打开了放在一旁的包裹,拿出了各种各样的仪器开始检测起来。   “周所长您别介意,咱们419所一直是绝密单位,我们这就是履行一下程序,免得回去了领导找我们麻烦。”绝密四处的带头干部笑呵呵的说,好像这些检查纯粹是为了敷衍领导。可他手底下的两位干部却认真的恨不得把地板砖都掀了,拿出来的各种仪器铺了一地。   “呵呵,没事,没事,这也是对工作负责吗。”周长海干笑了两声,“要不咱们出去走走,等好了再回来谈?”他转向梁习峰说道。   “好的,咱们先出去转转吧,这里估计还要些时间。”梁习峰恭敬不如从命,一行人转身出了房门。   “梁主任,郑部长,我就不过去啦,正好准备一下等下和孙老的谈话。”王沫霖在后面补了一句,他知道自己一行人来的非常怪异和突兀,正好给梁秘书和郑部长一个跟对方沟通的机会。   在大片大片黄中透绿的银杏林中,三位老人和一位中年漫步在林间的小路上。共和国总书记的机要秘书和419所的所长周长海走在后面,给郑部长和孙总工流出了足够的沟通时间。   “郑老啊,这你可得给我透个底,这个小王是个什么来头?总书记的机要秘书和你都要被拉过来站台?”孙立言的好奇心早就跟猫抓的一样了,一看得了空,仗着跟郑立春多年的老关系,一上来就直指核心。   “什么来头?很多话现在不好说,我能跟你说的是,总书记非常看好他。为了他牵头的一个项目,国防部新设了一个无编制的机构,就是那个战备后勤中心,总书记自己的机要秘书兼职中心的主任,但是当家作主的,可是这个不到三十的年轻人啊。”   “无编制的机构……”孙立言虽然一把年纪了,但是仍然激动了一下。作为非常了解共和国保密制度的元老,一个无编制的机构并不像普通人想象的那样,是个皮包公司和边缘部门。而是出于保密需要,人员编制、经费预算、组织关系等全部不列入上级单位的独立部门,是信息对外完全不透明的黑暗领域,对不知情的人来说,这就是个皮包单位,对知情的人来说,这就意味着,国家在军事上要有大动作了。   “62年兵器部的武器回收中心也是无编制的吧?”孙立言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嗯。”郑立春的回答更是简单。   孙立言的心中已是惊涛迭起,62年设立在兵器部下的,名为武器回收中心的无编制单位,实际办公地点却是在甘肃,王淦昌、邓稼先就是这个中心的干部。   三位老人一名中年默默的在银杏林中的小径踱步,气氛沉默而静谧,郑立春一个短短的“嗯”像是关上了大家聊天的阀门,所有人都沉默不语。   “嗡……”梁习峰的涉密手机震了起来,他定下脚步,郑立春、周长海和孙立言齐齐的看着他。   “走吧,我们过去。” 第四章 能力   “孙老,我这次来,是有件事要拜托您。”直到房间里只剩下了自己和孙立言两个人,王沫霖才真正的开始了这次来访的主题。   “你说。”   “国家要做一个新的项目,希望您和您的团队中您指定的同志参加。”   “比我手头更重要的项目?”   “是的,比东风导弹更重要的项目。”   孙立言沉默了,作为搞了一辈子导弹的科研人员,他对自己研发的每一代导弹都是有着父子般的感情的,看着它们从研究人员脑中不成熟的想法,到图纸上横平竖直的蓝线,到试验场上剑指天空的利戟,再到二炮部队手中的定海神针。可以说,每一代导弹的诞生,都浸透着无数科研人选的心血。现在,仅凭一句话,就让他放弃手上已经怀胎八月的孩子,他个人,是有些不情愿的。   “具体要做什么?我只懂导弹。”孙立言毕竟先是一名军人,才是一名科学家,国家的需要就是他的方向,他没有犹豫也没有讨价还价,直接切入了新项目的内容。   “做一种特殊的导弹,最大限度的增加装药、分弹头数量,增加命中精度,减少燃料和发动机质量占比,甚至不用发动机都可以。”   “常规的?”   “必要时可以装载核弹头。”   孙立言静了下来,王沫霖淡然的看着他。   “这样的话射程就要受限制了,我们现在的技术水平,要保证八千公里的射程,动力部质量占比是低不到哪去的。”   “不需要考虑射程的问题,新型导弹的动力部并不是必须的,有的话主要用来做短距加速,没有的话也无所谓,关键是分弹头能力,精确制导能力和最大装药威力,可以的话,分弹头最好也能具备精确制导能力。”   “没有动力部的导弹?你是想当炸弹用?咱们的战略轰炸机对洲际敌人威胁有限啊。”孙立言无法理解王沫霖的需求。   “也不需要战略轰炸机。”王沫霖否定了孙立言的试探,把自己的右手五指并拢,摊开,手背向下放在了桌面上。   孙立言默默的看着王沫霖的手心。   “孙工,您接下来看到的是共和国的最高机密,一旦您了解了相关信息,在您有生之年,您都会受到最高级别的监视,您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方式向任何人透露相关信息的任何内容,否则……”   “否则,就是叛国罪。我知道,年轻人,让我开开眼吧。”孙立言的表情有点激动。   “那好。”   在那个事物刚出现的时候,孙立言其实并没有意识到它已经出现了,因为王沫霖的手心,和手心上方的空气中几乎空无一物。   但是,科学家的严谨和在同龄老人中难得的好视力,还是让孙立言发现了些微的不同。   那里,就在那里,在王沫霖的手心上方,空气有微微的偏折,在一个大概呈椭圆形的区域里,光线有一些暗淡。   “这样可能不好观察,我给您换个角度。”   光线暗淡的椭圆随着王沫霖的话语渐渐的变窄,像一个逐渐被放了气的气球,孙立言不知道如果自己不仔细盯着,会不会下一秒就失去了那个事物的位置。   胖胖的椭圆变成了细长的椭圆,细长的椭圆渐渐收紧成了一条微不可查的线,紧接着,孙立言看到了后来燃起他全部革命激情和研究欲望的事物。   光线黯淡的线消失了,在王沫霖手掌的正上方,空气中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黑线,黑线慢慢的从中部开始膨胀,变成一个黑色细长的椭圆,那黑色是最纯正的黑色,好像所有的光线都被吸收,比孙立言见过的所有黑色都要黑。事后老人无数次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那事物的场景,却始终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来形容那种震慑灵魂的黑暗。   那种黑暗,是最纯净的黑暗。   细长的黑色椭圆仍然在持续增长,渐渐拉伸成了一个接近于圆形的黑色椭圆,就在孙立言以为它会变成一个黑色的正圆的时候,变化停止了。   “您稍等。”王沫霖简单的安抚了一下孙立言略显急躁的情绪。   随着王沫霖的话音消退,他手心上方空气中的黑色椭圆轻轻抖动了一下,变成了两个相互重叠的椭圆。   就好像,一个放倒了的数字8。   紧接着,放倒的数字8变成了两个独立的0。   “这是?”孙立言进了最大的努力,才让自己的话语保持了一个国家顶级科研工作者应有的冷静。   “马上您就知道了。”王沫霖冷静的回答。   他用左手和右手各虚握住两个黑色椭圆中的一个,像手中拿着两个盘子一样,把它们从竖直状态放平,一个黑色的面朝下,一个黑色的面朝上。于是从孙立言的角度看,他面前的会议桌上悬空漂浮着两个椭圆状的事物,一个纯黑,一个仅仅在空气中略显暗淡。   于是孙立言明白了自己刚刚看到的事物,那应该是一个没有厚度的椭圆平面,一面纯黑,一面透明,但是光线会稍微暗淡一些。他之前看到的,逐渐变窄的暗色椭圆和逐渐变宽的黑色椭圆,其实是这个没有厚度的椭圆平面在王沫霖的手上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王沫霖把那件事物朝着孙立言的面,从暗色透明的一面,转成了黑色无光的一面。   “这是什么?”孙立言又问了一次。   王沫霖没有回答,他站起身,拿起了摆放在会议室正中的,东风-5B的导弹模型,略有生涩的拧下了模型的弹头,放在右手手心。接着,他握着模型弹头的右手举在了黑面向下的椭圆平面的上方,把左手摊开,放在黑面向上的椭圆下方。   会议室的梨木桌面上,悬空漂浮着两个没有厚度的椭圆平面,王沫霖的两只手一上一下,分别在两个平面的上下方停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孙立言。   “孙老。”   “我看着呢。”孙立言的注意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王沫霖停顿了一秒钟,松开了右手。   那枚东风-5B导弹模型的弹头,以一种优雅的自由落体状态,坠向了悬浮在空中的椭圆平面。   “啪!”轻轻地一声,弹头掉落在了王沫霖的左手手心。   “这不可能!”孙立言腾的站了起来。   “把弹头给我!”老人的研究热情被自己刚刚看到的诡异现象调动了起来,在这一刻,他脑中没有了来头神秘的年轻人,没有了国家可能启动的神秘项目,没有了自己的腰椎间盘突出,他甚至没有感觉到因为自己过快的动作,而不断呻吟的腿部肌肉。   他一把抢过了王沫霖手心的弹头模型,双手紧紧的握住,举在了黑面向下的那个椭圆上方。   “吁——”轻轻的出口了一气,孙立言松开了自己的手。   “哐当——”全铜打造的弹头模型重重的从另一个椭圆下方掉落在了梨木的桌面上,在桌面上砸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这是什么?”孙立言再次看向了面前的年轻人。   “单向门”,王沫霖按住了还在桌面上摇摆的弹头模型,补充了一句。   “单向传送门。”   老人重重的坐在了会议室的软椅上,他的大腿和腰部在剧烈的抗议,抗议着他刚刚的剧烈运动。可老人完全没有在意,他紧紧盯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王沫霖,开口说道:   “没有激发传送门的设备。”   “这是我个人的能力。”   “主席知道?”   “主席知道,中科院的张安张院士领导了一个小团队在研究。”   “没有结果?”   “没有。”   “两个门之间最大距离多少?”   “目前试验过的距离是2641公里,没有发现问题。”   “质量和体积呢?”   “弹头肯定是过得去的。”   “你能把它开在全球任何地方?”   “任何我目光看得到的地方。”   随着对话的进行,老人的腰杆越来越笔挺,眼睛里的神采也越来越亮,当听到王沫霖对自己最后一个问题答案之后,老人整个人都静止在了空气中。   王沫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老人的体内燃烧,那燃烧所释放的热量,甚至开始刺痛他的眼睛。   “搞!”老人重重的一把拍在了桌子上。   孙立言再次站了起来,他在会议室飞快的踱步,一点都看不出这是一位年近七十的老人。   “林千军,赵铁方,孙青树,刘亦男……”他很小声的念着人名,捉摸着自己手下的队伍里,哪些可信,哪些可用,哪些可以接受从人世间消失的代价……   王沫霖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老人身形矫健的飞速踱步,他身旁桌面上的两扇单向门,静静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是的,这就是自己的能力。   可以改变世界的能力。 第五章 逆流   如果说三月份的北京,还在冬末的寒风中战栗,三月份的南京,刚刚可以看到叶梢枝头的绿意,那么三月份的成都,则早早就进入了初夏的节奏。平均二十三摄氏度的气温,让心急的妹子们已经敢穿着超短裙和吊带在街上吸引眼球,撩动起多少男人的心弦。   成都市,武侯区,成都军区干休所。   在一间有着大大落地窗的房间里,两位老人正对坐着下棋,白杨木心雕刻的棋子在长时间的使用后,已经裂出了七扭八歪的横纹,然而下棋的两人并不介意,他们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棋子上,甚至不在棋上。   “当初在老山,任老哥救了我不止一次。”成都军区副司令员周改革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着一点鼻音。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任老哥去秦城之前,最后的吩咐就是让我来找你。”政治局常委,国家副总理刘江山面前的棋已经半小时没动过了,他仔细的观察着面前的将军,四十余年的戎马生涯,将当初目光锐利的年轻人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人,他的肩膀和手,已经没有当年一个人往105滑膛炮中塞炮弹的力量了。   可刘江山的目光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因为这个静静的坐在干休所午后阳光下喝茶下棋的老人,手中直接或间接掌握的兵力,已经超过了二十万。   “你说的事情,很难。部队的调兵制度你也清楚,不是我下个命令,他们就能蒙着头往前冲的,更何况,我只是个副司令员。”周改革看着刘江山,眼神里没有一点话语中的无力。相反,却有着熊熊的战意和愤怒。   “这种事,本来就不需要很多人。”刘江山知道,自己知道的事实,周改革同样知道,他这么问,只是在试探自己的决心,自己的计划。   “我还是不明白,陆定昊就因为一个小年轻,就把任老哥这么给拿下了?任老哥鞍前马后给陆定昊伺候了六年,收拾了多少烂摊子,在经济建设上下了多少功夫,给国家做了多少贡献,他陆定昊,眼睛瞎了看不到么?”周改革的语气中,是毫不掩饰的怒意。   “那个小年轻有超能力,是左派。陆书记其实一直不甘心就这么平庸的干完两届退休,他是叶剑英叶老的弟子,心里有一把火,我们都知道。”刘江山望着窗外灰沉沉的成都,平淡的叙述着,就好像他描述的,是一个路边走过的普通人,而不是共和国的总书记。   “他陆定昊想打仗,他妈的以为老子不想么?关键是打不打得赢!发动一场举国战争,唯一可以依靠的,是整个国家的力量。把希望寄托在一个小年轻的超能力身上,他陆定昊这么多年的官,都当到茅坑里去了么?”   “老任在会上也是这么说的。”   “所以老任就被抓了?张千帆也真敢下手。”   “千帆就是陆书记的一条狗,让他咬谁他就咬谁,不然他怎么上去的,老周你应该早就看明白了。”   周改革沉默了下去,定定的盯着面前的棋盘。   刘江山拿起手边的茶杯,就那么放在嘴边,隔着茶水袅袅的热气,观察着对面的将军。   “没有别的办法了?”成都军区副司令员,共和国中将,从老山战场上囫囵个回来的老人,位高权重,颐指气使的一方大员,语气里竟透着明显的犹豫和一丝畏惧。   “陆定昊赢了,任老哥最多混个退休,陆定昊输了,你说他会留着任老哥看他笑话么?”刘江山的语气反而更加的坚定。   “我在卫戍部队没有人。”   “警卫局三团团长,是我的人。”   周改革抬起头,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看着刘江山。   “你们已经开始计划了?”他有点不敢相信。   “开完会的第二天。”刘的声音愈发的淡然。   “所以我也不是你们唯一的希望吧?”周改革叹了一口气,垂下了头,没人能看到他眼神中的心情。   “你是我们最有可能成功的希望。”   “都有谁在?”   “事成了,你自然会知道。”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诱惑。   “七大军区的干部,你们能联络几个?”   “除了你,军队系统没别人了。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   “那不成的。”   “跟你说了,警卫局三团团长,是我的人。他们负责下周三的夜岗。”   周改革再次安静了下来,他的眼光盯着面前棋盘上的帅,陷入了长长的思考。   刘江山安静的等着面前的人做出决定,他知道,周改革没有别的选择。他和已经被送到秦城监狱的前国家总理任红旗过命的交情,高层没几个人不知道,他是身上印着任红旗烙印的人,而且是印的最深的那一个。   任红旗倒了,周改革的下场必定好不了。只要陆定昊能从现在的事务中抽出手来,周改革必然会成为下一头待宰的羔羊。   他没有别的选择。   窗外的成都天气灰暗,天空中有客机飞过,低沉的隆隆声震撼着心灵。   “需要多少人?”周改革坐直了身子,眼中是熊熊的斗志。   “只要一个团,加上警卫局三团的配合,我们就能控制局面。”   “这种情况,必须越快越好。”   “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三个小时,不会再多了。”   周改革再次思考了一会,拿起棋盘上的马,重重的排在了楚河汉界的边沿。   “乱军射马。”   他看着刘江山的眼睛,轻轻的说道。   “擒贼擒王。”   刘江山微笑着把自己的将,轻轻的向外平移了一格。   四川省,眉山市,第三十七野战军驻地。   “集合,集合!特战一团,全体集合!”紧张的集合号声里,成都军区第三十七野战军特种作战师特战一团的驻地一片纷乱。   从全军区筛选出来的,最优秀的战士们以风一般的速度放下了手中的事务,飞快的在团驻地中间的广场上站成了整齐的队列。   “一团长史铁生,报数!”特战师师长周十环的声音嘹亮而雄厚。   “一营报数!”   “到!”   “二营报数!”   “到!”   “三营报数!”   “到!”   命令被层层下达,很快,“一!二!三!四!……”此起彼伏的报数声,像最优美的钢琴家飞速舞动的手指,奏出暴风骤雨的节奏。   “报告首长,特种作战师特战一团,应到982人,实到931人,完毕!”史铁生小跑着来到周十环面前站定,大声的报告着。   “很好!”周十环大声回应,他转向面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头,继续大声的吼道:   “同志们,这次的任务,是我在周副司令员面前下了军令状,才要回来的,也是你们的史团长,半夜站在我家门口,死活不走才要到的!”   近千人的队伍沉默着,安静着,倾听着。   “特种作战师,四个旅,十三个团,你们是最特殊的一个!是唯一一个归师部直管的团!地方送的猪肉,你们是最早吃到的,吃的是最好的!军区发的奖励,你们是拿的最多的,抢的最厉害的!很多其他团的干部到我这来告黑状,打报告,我都没理他们。现在,大声告诉我,为什么!你们特战一团,凭什么和别人不一样!”   “我们最强!最强!最强!”钢铁般的声音,响彻云霄。   “很好!最强的队伍,要承担最重最难的任务!你们有信心么!”   “有!”   “再说一遍!”   “有!!!”撕心裂肺的吼声振聋发聩。   “一团团长史铁生!”周十环继续命令。   “到!”史铁生站在队伍的最前方,大声的回答。   “布置任务!”   “是!”史铁生跑步出列,立定,转身,对着面前的队伍大声喊道:   “一营营长!”   “到!”   “二营营长!”   “到!”   “三营营长!”   “到!”   “出列!”   “是!”   “向右——转!跑步——走!”   寥寥数人,却跑出了千人队伍的气势。   “同志们,我是成都军区副司令员周改革中将!”周改革看史铁生带着营长们去取任务资料了,上前一步,准备做最后的训话。   “有句话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咱们在训练场上流的血,留的泪,都是为了能在战场上获得胜利!能在被需要的时候,做出自己的贡献!现在,我郑重的告诉大家,军队需要你们!国家需要你们!党,需要你们!”   近千人的队伍沉默着,近千人的目光,燃烧着。   “这次任务,是绝密任务!任务完成之前,所有人不得对外联系!不得脱队离队!不得以任何理由向外界透漏信息!兄弟部队也不行!你们能不能做到?!”   “能!”千人的吼声雄浑嘹亮。   “具体的任务信息,等到达任务地点后,由各营营长逐级安排!同志们,国家的希望,交给你们了!”周改革吼着吼着,眼角红了,他用表面掩饰,实际上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动作掏出手绢擦了擦眼睛,转身离开了广场。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千人的吼声像战地的巨鼓,震撼心灵。   “哎,左大神,你说咱们这次任务,到底是搞啥子啊?怎么没头没脑的。”成都军区特战师特战一团一营三连的小鬼头刘风挤到了左文才的身边,好奇的打问。   “我不知道,周司令员都来了,应该是高密级的任务吧。”一团一营三连的左文才并没有太大的好奇心。作为一个老资格的优秀军人,令行禁止是他基本的素质。   左文才把自己看做一架机器,一架只懂得服从命令,没有自己思考的机器,也正是凭着这种理念和一点点天赋,他才有了现在的成绩。   “文才,你出来一下。”宿舍门口三连的连长探头进来喊了一声。   “好!”左文才大声回答到,放下了手中搭理了一半的包裹。   “我先走啦。”刘风拌了个鬼脸,转头回了自己的床铺,他也要收拾一些行李。   “团长好,营长好,连长好!”出了门的左文才,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群领导,他一丝不苟的按照级别一个个问好。   “好了好了,不用多说。你就是左文才,成都军区最出名的神枪手?”   “报告首长,是!”   “也是连续拿到三年全军王牌狙击手称号的神枪手,一等功获得者?”   “报告首长,是部队训练的好!”   史铁生高兴的笑了,这小子有前途。他结束问话,领着一群人往外走了一段距离,转身进了一间没人的会议室。   “左文才同志,现在党有一个特殊的任务交给你。”   “啪!”,左文才迅速立正,左脚跟嗑右脚跟,发出一声响亮的声音。   “请首长指示!”   “到酒泉去,杀了这个人。”史铁生递给左文才一个档案袋,袋子上红色的绝密二字,灼伤了左文才的目光。   左文才接过袋子,大声回应道:   “请首长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你可以带上你的观察员刘风,一小时后出发。”   “是!”   左文才转身,迈着标准的75公分齐步,走出了会议室。   眉山车站,K9586次列车。   “大神大神,咱们这次去酒泉啊,好棒!我能不能去看看卫星基地啊?听说那个地方免费参观,运气好了还能赶上卫星发射……”左文才的观察员刘风是个话捞子,自从出了部队驻地,就一直没停过。   “少说话。”左文才穿着一件耐克的套头衫,腿上是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配上康威的板鞋,像一个稍微潮流一些普通青年。   “哦。”刘风闷闷不乐。   “大神大神,听说他们都去北京了,北京有啥好的呀,都去过好多次了,我觉得还是酒泉好,可以看卫星,卫星啊!还有长征火箭……”刘风安静了不到三秒钟,继续唠叨了起来。   “北京么……”左文才隐隐的觉得有些奇怪,什么任务需要整个特战一团近千号人穿便装,分别选择不同交通工具,在不同的时间,从不同地方赶向北京。   北京,是国家的首都啊……   “大神大神,听说酒泉的人都很热情啊,你说那边的女孩子长得好看不好看呢?好想早点到啊,早点到早享受啊,你说咱们完成任务,能不能休息两天啊,我还想四处转转呢……”   左文才懒得回应,他在座位上蜷了蜷身子,闭上了眼睛。   目标的资料再次在脑海中浮现出来,事关人命,绝对不能出错。   左文才早就销毁了那个印着绝密的大信封,现在,目标的所有资料都在他的脑海里存着,不能忘记,不能记错。   是个很有朝气的年轻人啊,回忆着目标的相貌,左文才有些感慨。   跟刘风差不多年纪吧……   左文才的回忆随着汽笛声,转向了那一沓资料首页的最上方,在那里,是一名穿着06作训服的青年军人,平头,微笑。   青年军人的一寸照片旁边,是加粗的黑体字,端端正正的印着他的名字。   王沫霖。   “呜——”长长的汽笛鸣响,火车颤了一下,缓慢的移动起来。 第六章 夜色   2008年3月19日,北京,长安街。   一辆涂刷成亮银色的宝马M6 Coupe轰鸣着驶过凌晨两点的街道,它那4.4升超大排量,五百六十匹马力的双涡轮增压引擎发出雷鸣般的轰轰声,在静谧的夜色中传出很远。   紧跟着宝马M6的,是一辆奔驰AMG,以一种亡命的姿态紧紧的贴着宝马的屁股,寻觅着任何一丝超车的可能,两辆车后面,是更多的超级跑车,此起彼伏的引擎轰鸣声喧嚣了夜色。   如果是老北京,看到在京城凌晨的夜色里,清一色十几辆的超级跑车轰鸣着穿过街道,就一定清楚,这是北京SCC超跑俱乐部的那帮太子少爷们又开始不要命了。这些出生就含着金汤匙的少年们,生命最大的追求就是刺激,各种各样的刺激,无穷无尽的刺激。   北京交通系统的领导们对这种事情也都心照不宣,上上下下的都视若不见,好像严苛的交通法规和道路限速,在这帮人面前,已经完全消失不见。除非哪天出了人命,撞死了深夜在路上游荡的吸毒者、通缉犯,领导们可能才会稍微紧张一下,除此之外,夜色里的北京,就是这帮跑车少爷们的天堂。   “吱——”伴随着刺耳的刹车声,宝马M6的普利司通博天族TD31运动轮胎,在长安街上画出了一条长长的黑色焦痕,一个漂亮的甩尾之后,宝马M6的车头朝着正北,前方是府右街绿树掩映的路口,一个嚣张的甩尾后,M6轰鸣着冲进了街道。   “王哥,那是府右街。”奔驰AMG车上的副驾王小飞有点紧张,府右街紧邻中南海,是SCC少有几个不敢放肆的地方。   “他周听听敢进,我王虚湖就不敢进?”AMG的驾驶员正在气头上,完全没去在意平常长辈再三交代的禁令。   三天前,成都军区副司令员的孙子周听听开着一辆亮银色的宝马M6,大喇喇的跑到SCC门前较劲,说要单挑SCC最优秀的车手,赌注就是那辆车和两百万现金。SCC几个平常跑的不错的车手跟他赛了两把,一败涂地。作为SCC的台柱子,曾经的二环十三郎,王虚湖认为自己是在为荣誉而战。   他不能退缩。   偌大的北京城,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山区中将的孩子撒野了?如果王虚湖在府右街口这场比赛中怂了,他还怎么有脸出现在自己那帮小伙伴面前。   又怎么有脸,自称是中央书记处书记王钢的儿子。   看着前方的宝马M6轰鸣着冲进了那条份外黝黑的街道,王虚湖忽视了自己的领航员王小飞的提醒,左脚踩住刹车,右脚把油门足足的踩到底,任凭AMG的后轮在地面上疯狂的旋转,摩擦,直到车胎烧焦的味道从空调飘进车内,王虚湖才松开了刹车,AMG在原地剧烈的抖动了一下,车头高高的翘了起来,拉着长长的烟雾冲进了幽深的府右街。   紧随其后的十几辆超跑更是连犹豫都没犹豫,一辆接着一辆呼啸着冲了进去。   宝马M6车头的LED大灯把府右街的路面映的一片惨白,驾驶员周听听的额头满是一滴一滴的汗水。作为一个在山路上成长起来的车手,北京的道路对他来说,就像大力士手中的小柠檬,是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但是他仍然很紧张,紧张的不是赛车,而是临行前爷爷的叮嘱。   他知道,今天晚上的自己,不仅仅是一个车手。   路旁的行道树飞快的掠过车身,车头右侧,隐隐能看到中南海的红墙灰瓦,府右街不长,以他自己的速度,再有几秒钟,他就错过了完成任务的机会,他已经没有多少时间犹豫和思考了。   最后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安全措施,周听听稍微放慢了些速度,让AMG从自己的右侧超过自己,继而加大油门,让M6的车头与AMG的后轮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周听听清楚的知道,这个位置,只要自己轻轻的向右打一下方向,那辆红色的AMG绝对会变成夜空中最绚烂的蝴蝶。   没时间了。   “成王……败寇!”周听听嘀咕了一句,狠狠的把方向盘向右摆了一把。   时速接近三百公里的宝马M6的车头以闪电般的速度撞上了AMG的右后轮,红色的AMG车头向左,车尾向右划出了一道危险的弧线,驾驶员王虚湖的技术显然不足以处理这种复杂的情况,他惊恐的向右打了方向,却让赛车倾斜成了更危险的角度,最终失去了平衡。   紧接着,红色的AMG变成了夜空中绚烂的蝴蝶,飞舞,碰撞,在中南海的红墙灰瓦上画出了缤纷的图案。   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   王虚湖看着AMG在自己前面飞了出去,他飞快地判断了一下情况,把M6朝着红墙边一块杂物较少的空地,狠狠的撞了过去。   “嘭!”撞击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无数纷乱的刹车声此起彼伏,跟在后面的十几辆跑车,有六七辆都没有控制住速度,你撞我我撞你,把凌晨两点的府右街撞成了一滩浆糊。   无数穿着警服的,穿着军服的人从黑暗中冒了出来,“不许动”的吼声此起彼伏,从冒着烟的、翻滚在地上的、撞在墙上的跑车中缓过劲的二代们,突然意识到他们闯祸了。   闯大祸了。   在府右街的最北端,特战一团的战士们穿着黑色的吸光服,正从中南海的西北门鱼贯而入,大量的安保力量被府右街南侧的车祸吸引了注意力,负责警戒的警卫三团,又悄悄的撤空了西北门的防卫。于是挡在特战一团和成功之间的唯一障碍,只剩下了常年驻扎在海里的,只装备了轻武器的警卫局直属安保连。   冲在队伍最前方的史铁生,感觉自己嗅到了胜利的味道。   胜利,几乎唾手可得。   甘肃省,酒泉卫星发射中心。   左文才守在这件房间里,已经三天了。   三天的守候,对于干了七年狙击手的左文才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情。更何况他们是在一栋居民楼里,有房顶,有暖气,有挡风的玻璃和外卖。   他的观察员刘风同志,前两天还叫了一只烤全羊,两个人拼死拼活的吃了一小半,实在吃不动了。   左文才感觉自己的鼻子里,满满的都是孜然味儿。   “大概还有十分钟。”观察员刘风在左文才的身边低声说道。   进入状态的刘风非常严肃,不苟言笑。与放松时的他判若两人,左文才知道,这是刘风缓解压力的方式,也是刘风一直到现在都能够跟上自己步伐的法宝之一。   但是左文才已经早早过了那个阶段,他已经不需要通过外在的方式来减压了。他最近在学习道家的养气功夫,自我感觉还有些成效。大部分时间心境都能控制的很好。   “恩。”左文才答应了一声,目不转睛的盯着瞄准镜中的图像。美国图雅得公司的337型全被动红外夜视瞄镜,是左文才用过的最好用的瞄准镜。只要有一丝丝的环境光,瞄镜就能把目标的热成像清晰的反映在视距框内,极大的增强了左文才夜间狙击的成功率。   根据从秘密线路提供的情况,目标王沫霖会在酒泉停留四到五天。左文才和刘风提前两天就到了预定位置,勘察了地形后,选择了当地机构提供的这间民房,视野好,住户多,隐蔽性强。窗户正对着中科院航天科技研究所的广场。   左文才已经盯了王沫霖三天了,最近三天,他每天下午进所,凌晨才出来。中科院航科所的领导会把他送到广场西侧,他会在那里登上自己的座驾,一辆经过安防改装的防弹客车。   左文才知道那种车辆,那是中央领导出行乘坐的特种专车,有超过10cm厚的防弹玻璃,在看似薄弱的车漆下面,是多达三层的特种高强度装甲钢,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移动堡垒。   左文才在拿到第一届三军技能大赛狙击组冠军之后,曾经受邀验证过这种车的防弹性能。停在五百米外,放任他拿着12.7mm的穿甲弹射击,都找不到可攻破的漏洞。   所以,左文才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机会,就在广场上。   广场上王沫霖会和其他人步行大概三百多米的距离,这个距离,从左文才的位置看,坦荡的一览无余,就好像一个没穿衣服的裸女,走在恶棍横行的大街上。   “还有五分钟。”刘风提醒了一声。   左文才趴在拼起来的桌子上,纹丝不动。巴雷特M-82A1反器材狙击步枪欣长的黑色枪身从他的肩膀上斜斜的伸展出去,枪头停留在微开的窗户边上。   有一丝丝的风从窗外吹了进来,让左文才感到了一点寒意。   “目标出现!风速2.7,风向172,加速度修正三级。”刘风开始迅速的报参数。   左文才在视距框内找到了修正辅助线,把辅助线和瞄准的十字星对准了那个暗绿色的人体,右手食指握紧了扳机。   到这个地步,左文才清楚的知道,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自己了。   他的食指微微用力,扣动了扳机。   12.7mm的M1022远程狙击专用弹的火药部在千分之一秒内被激发,尖锐而欣长的弹头以1014米/秒的速度脱出枪膛,将近四倍音速的射击带来的巨大轰鸣,让左文才失去了所有声音。他丝毫不受影响,沉静的观察着瞄准镜内的图像。   作为一个职业的狙击手,他必须确认自己的战果。   硝酸铵燃烧的味道在空气中发酵,左文才的嘴角不自觉的挂上了一丝微笑。   他仿佛闻到了,胜利的味道。 第七章 将军   2008年3月19日,北京,中南海。   “快快,各就位,突击阵型!”成都军区第三十七野战军特战一师特战一团的小伙子们,在团长史铁生的率领下,正在中南海西北门内迅速的进入作战状态,到这个时候,他们中的所有人都知道了自己在干什么,有些人激动,有些人担忧,有些人无所畏惧。   但是,不论是什么心态,他们都已经买了一张单向船票,有去途,无归路。   人死吊朝天,不死万万年。史铁生是抱着玩命的态度率领这次行动的,而且,他已经觉得自己距离胜利很近了。   “啪——”   “啪——啪——啪——”   伴随着低沉的嗡嗡声,巨大的探照灯光柱把中南海西北门院内的空地照的一尘不染。   穿着吸光服,正准备发起决死突击的特战一团,像放大镜下的苍蝇一样,凝固在了强烈的光线里。   “不许动!”   “放下武器!”   黑暗中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喊,特战一团的小伙子们各自聚集起来,互为掩体,举着枪朝向黑暗,沉默的对峙着。   他们是军区最好的兵,一个个都可以被称为兵王,他们面临过很多次绝境,可从来没有投降过。   “完了……”史铁生喃喃的,孤零零的站在雪亮雪亮的光柱中。   “史团长,我是北京卫戍二师师长蔡康勇,我现在非常正式的通知你,你们的行动和计划早已被掌握,你们的冒险和投机已经失败了,都是国家的子弟兵,我们不想自己人杀自己人,史团长,命令你的部队,放下你们的武器。我们只追首恶,不诛旁凶。”   听着黑暗中的喊话,特战一团的小伙子们没有一丝动摇,他们是铁打战士,有着钢铁的意志,他们的直属长官还活着,他们就必须听从命令,不管这命令是让他们在绝望的反击中死亡,还是在沉默的放弃下投降。   史铁生在雪亮雪亮的探照灯关注下缓缓站直了身子,他摘下了自己的护目镜,刀削斧凿的脸庞上是一塌糊涂的泪痕。   “没意义了,没意义了,孩子们,放下武器吧。”   身材魁梧的男人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他像一个被抢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蹲在地上,肆无忌惮的大哭了起来。   黑暗中有人陆续上前,接收战士们的武器,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战士们低垂着头,从史铁生身边走过。   雪白的光柱下,史铁生抱着头,蹲在地上,呜呜的哭声在夜色中,传出很远……   甘肃,酒泉,中科院航天科技研究所。   王沫霖正和航科所的所长陈安童聊着他们的计划,初春的甘肃还是冬天的气候,王沫霖、陈安童和梁秘书等人都不是耐得住冻的性格,他们正脚步飞快的走向防弹车。突然地,就听到一声尖锐的“啾——”的一声,王沫霖的身子顿了一下。   “怎么了?”梁习峰看他停了下来,顺口问了一句。   “我估计是被狙击枪打了一枪。”王沫霖摸了摸胸口,后知后觉的叹了口气。   “嘿,他们也真敢打。”   远处传来一声微弱的爆炸声,一团小小的焰火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王沫霖看向那团焰火的方向,梁习峰发现了他的目光。   “是那边吧?”梁秘书掏出了手机,关键人物被暗杀,这种事情是必须立刻向书记报告的。   “嗯,估计人早跑了,派些人去看看吧。”王沫霖接了一句。   军情局跟来的绝密四处的几个干部,已经拿出电话小声的说了起来,一群人仍然不紧不慢的向防弹车走去,好像完全不担心远处的杀手再来一发。   “你们就不担心对方再来一发?”从纷乱中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陈安童所长,好奇的问了一句。   “没事的,陈所长。从中央启动这个项目以来,王沫霖的安全重要性就和总书记一样高了,不过幸运的是,他基本上是没什么危险的。”   “恩,我在自己的身体表面放了全覆盖的传送门,射向我的子弹会被传送到其他地方。不会接触到我的身体的。”王沫霖很坦然的回答。   “你的传送门不是必须是平面椭圆么?”陈安童有点惊讶,毕竟两天前王沫霖跟他沟通的时候,他一直以为平面椭圆是王沫霖传送门的唯一形态。   “我可从来没这么说过。”王沫霖笑了笑,跟上了梁习峰的脚步,“早点上车吧,车上暖和。”   “好咧。”陈所长也加快了脚步。   左文才正和刘风飞奔在凌晨的街道,他乱成一团的大脑还是无法接受刚刚发生的一幕。从自己的枪口射出的子弹,在空气中留下明显的热成像痕迹后,消失在了目标的身上。   是的,没错,就那么简单的消失在了目标的身上。目标只是简单的摸了摸胸口,就开始和身边的人谈笑起来,期间还望了一眼他们藏身的方向。   被发现了。   左文才知道自己要转移了,他甚至放弃了击发第二枪的意图,如果不能找到自己射出的第一发子弹去了哪里,那么射击第二枪除了增加自己的危险度之外没有任何好处。巴雷特的特征太明显,他知道留给自己转移和隐蔽的时间已经越来越少了。   他只有一枪的机会,而且他失败了。   在左文才机器人般的脑子里,第一次产生了明确的疑问,领导让自己暗杀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静谧的夜色里,两个穿着黑衣的男子急速的奔跑着,喘息着。远远的有警笛声响起,忽远忽近。   北京,某处四合院。   虽然已经是夜里三点了,周改革和刘江山都没有歇息的意思,他们静静的对坐着,面前放着在成都没有下完的棋局。   “已经三点了。”刘江山看了眼表,闷闷的说了一句。   “还没消息,凶多吉少啊……”周改革盯着棋盘,没有抬头。   “嘭,嘭。”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没有起身。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一把年纪反而胆小起来了。”刘江山自嘲的笑了一声,起身打开了房门。   总参谋部军情局局长刘风翼笔挺的站在门口,身后是两个荷枪实弹的战士,周改革安排的警卫,已经不知道消失在了什么地方。   “果然,输了。”周改革在刘江山身后,轻轻叹息。   “不让我进去么?”刘风翼微笑着,手里拎着一个暖水瓶。   “也是,进来吧。”刘江山让开了路,穿着军装的刘风翼随手带上了门,把暖瓶放在了角落,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坐,坐。两位一位是将军,一位是副国级领导,我一个小小的中校,怎么好意思一个人坐着呢。”刘风翼话里透着谦虚,可人早已大喇喇的坐在了凳子上。刘江山和周改革对视了一眼,无奈的笑了笑。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总参谋部军情局局长刘风翼,军衔中校。”刘风翼淡然自若,“二位的活动我们已经挫败了,史铁生团长和特战一团不战而降,他们把该交代的信息都交代了,周将军,您的侄子周十环已经在成都被捕,孙子周听听现在还在人民医院抢救。为了今天晚上这出戏,您可是下了血本啊。”   “小人得志。”周改革狠狠的说了一句。   “刘局长,我们自认计划是做的非常隐秘的,现在牌也出了,输也输了,你能不能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告诉我们失败在什么地方?”刘江山倒是看得开,他自问做到了万无一失,所有的环节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根本想不到哪里会出这么大的漏子。   中南海一声枪声都没响,说明他们的计划不是泄露了一点点,而是漏了个底掉,作为策划人,他的好奇心一如既往的旺盛。   “刘总理,问题的症结,在您自己身上啊。”刘风翼很轻易的给出了答案。   “什么?!”周改革坐直了身子,用一种被背叛的眼光看着刘江山,“老刘,你,你……”   “不可能!刘局长你不说可以,栽赃陷害就没意思了,你以为你骗得过周司令?”刘江山不乐意了,什么叫问题出在自己身上,自己要是不想搞这事,安安稳稳的当副总理多好,非要提着头上战场才高兴?   刘风翼看了一眼周改革,发现刚刚还愤怒不已的老人已经坐回了凳子上,脸上只有一点颓然。他看着刘风翼,轻轻的嗤了一声。   刘风翼倒并不怎么介意,他走到刘江山身旁,拿起刘江山的右手,反过来,让老人的手背向上,指了指刘江山手背上的某一个区域。   “那里……有什么?”刘江山的眼神并不是特别好,他完全没有理解刘风翼的意思。   “刘总理,当时会场上,王沫霖在汇报自己的能力的时候,您一定没有仔细琢磨。”刘风翼没让副总理同志等太久,“王沫霖说了,他可以调节传送门的大小,设置传送门可以通过的物质种类,您当时肯定是一带而过了,没有深入思考这件事吧。”   废话,当时惊讶是惊讶,好奇是好奇,但是主要注意力都在陆定昊身上,谁会仔细揣摩一个小年轻自以为是的超能力。刘副总理看都没看刘风翼,眯上了眼睛。   他累了。   “如果您仔细听了,仔细想了,你就不会做出这么莽撞的举动了”,刘风翼没有考虑刘江山的表情,他继续着自己的叙述。“想象一下,如果王沫霖把传送门缩小到足够小,比如米粒大小,比如针尖大小,比如纳米级别的大小,再把通过条件设置为只允许声波通过,我们会得到什么?”   刘江山睁开了眼睛,满眼的恍然大悟。   “窃听器!”   “对,是最好的窃听器”,刘风翼坦然的承认了,“而且王沫霖的传送门虽然自己不会移动,但是可以跟着附着的物体移动,所以当时会场上,陆定昊总书记借着和大家握手的机会,给每个人手上都放了一个小小的,微型传送门。”   刘江山把自己的右手手背放在了面前,试图找出那个传送门的位置。   “而且由于传送门没有质量,没有体积,洗手啊,戴手套啊什么的,并不会影响它的存在,即使我告诉了您,您也很难找到它的具体位置,即使找到了,您也拿这个传送门没办法不是么?”刘风翼继续解说,周改革在旁边愣愣的看着玩命研究自己手背的刘江山,眼神里的情绪可以写一本书。   “我们呢,只需要把传送门的另一边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放一个高灵敏度的拾音器,您身边发生的所有事情,我们就都知道了”,刘风翼像是给学生上课的老师,尽心尽责。   “而且,这个传送门不发出无线电波,声波直接透过空间传到另一扇门外,不包含任何可以被检测到的金属,或者其他什么物质,现有的反间谍手段根本无法发现,这简直是情报部门梦寐以求的利器!”刘风翼越说越开心。   “好了,好了,别说了。”刘江山放下了自己的右手,他还是么有找到那个可能存在传送门。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手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个传送门。   但是他宁愿刘风翼说的是真的,因为这是唯一可以解释他们全盘失败的理由,最好的理由。   “看来,老陆走的路,是对的啊……”周改革也失去了那股精神头,他软软的靠在椅子上,喃喃的自言自语。   “不过啊,刘局长,年轻人还是要沉稳些的,有些棋,不下到最后一步,是不好说结果的。”刘江山的情绪倒是好了一些,他看着刘风翼,微笑着。   “刘总理这是什么意思?”刘风翼感到一丝不妙,难道有什么掌控之外的事情发生了?不应该啊,自己下属的团队监视面前的老人已经将近一个月了,他见过的所有人,说过的所有话,刘风翼都知道,不可能有漏洞的。   “具体什么意思,刘局长不妨看看门外,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消息。”   刘风翼犹豫了一下,拉开了房门,他的秘书江永昌正在门口焦急的踱步,见到刘风翼开了门,急急忙忙的上前,趴在刘风翼耳朵上说了句话。   “刘江山的二秘邱安半个小时前进了美国驻成都领事馆,没有向任何部门报备,也没有得到批准。”   刘风翼就觉得自己的脑子轰的一下,什么都感觉不到了。他艰难的转头,看向坐在软椅上的刘江山。   老人正拿起棋盘上的车,狠狠的拍在黑棋的将上,大声的说了句:   “将军!” 第八章 尖啸   2008年3月19日,成都,领事馆路4号。   美国驻成都总领事馆的二级武官乔治·凯奇飞快的在便笺纸上写下最后的记录。距离坐在对面的邱先生进入领事馆已经超过半个小时了,他带来的消息太过重要,乔治不知道中国方面会采取什么样的反应,虽然从常规上来说,身处美国领事馆内,就相当于身处美国领土,但是乔治并不因此感到踏实。   任何一个国家的政府,对于在自己境内的各国领事馆的忍让,都是建立在一个共同的前提上的。   那就是,不会损害国家利益。   乔治很清楚,自己手上的东西,绝对不在中国政府的那条底线之内。   “邱先生,感谢你的来访,你提供的信息非常重要,我们已经做了完全的记录,这是笔录,请您签字。另外,在征得您的允许的前提下,我们也进行了录音。如果您对录音和记录的内容无异议,请在这里签字,恩,还有这里。”乔治看起来很有耐心的陪邱先生走完整个文书流程,但是他的内心已经焦急如火。   大概十分钟前,大使助理突然进来,告诉乔治,中国警察和武警已经包围了我们的领事馆,所有人员,许进不许出。   大使助理是用英语讲的这番话,但是乔治从邱安的表情能看出来,他听懂了。这个在深夜两点敲响大使馆门铃的男人,神色里有显而易见的慌张。   邱安配合的在全英语的笔录上签字,并在乔治的指导下,用中英双语重复了两遍,“我是共和国副总理刘江山的第二秘书邱安,我所讲述的一切均出于我的本人意愿,我保证内容全部真实可信,保证为此番论述承担任何可能的潜在责任。”   乔治紧紧地握住录音笔,等着邱先生说完最后一个字,就要转身出门,这个消息太重要了,他需要立刻把它发回国内。   “不,乔治先生,等等!”邱安拽住了乔治的衣袖。乔治不耐烦的回头,露出一个和谐的微笑,“您还有什么事么?邱先生?放心,您在这里就是身在美国领土,我们会保障您的生命安全。”   “不不,先生”,邱安用半生不熟的英语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是担心自己现在的安全,我是担心以后……”   “以后?哦,邱先生您放心,你要求的美国政治避难资格,永久居留权和一千万美金的情报费用,我们会如约支付给您的,美利坚合众国从不欺骗向往自由的人民。”乔治飞速的安抚了一下邱安,发现他还死死的抓着自己的衣袖,不得不用更温柔的语气说道:“邱先生,如果您允许,我现在要向国内汇报您的情报了,可以么?”   “哦,哦,好的。”邱安顺着乔治的目光发现了自己的手,他尴尬的笑了笑,松开了手。   乔治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门。   时间非常紧迫,作为美国驻成都总领事馆负责情报的武官,乔治对信息有着天然的敏感性,一个月前CIA无论如何也查不到的,中南海闭门会议的会议内容,消失不见的共和国总理任红旗的去向,北京的领导者,陆定昊的计谋和打算,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乔治觉得,自己手上的东西,正变得越来越烫。   情报人员天生的危机感告诉乔治,必须,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情报送回国内。   “乔治先生,中国运营商的手机信号在七分钟前被屏蔽了。”乔治的助理理查德·考拉一直守在谈话室的门口,见乔治出来了,快走几步,开始和乔治汇报最新的情况。   “我就知道,用秘密线路的有线电报吧,网络能用么?”乔治大步流星的走的飞快,中国政府正在采取措施,如果不在他们封锁信息之前把情报送出去,乔治的工作就算是白做了。   “网络也断了,我们正在激活卫星通讯。”理查德跟着乔治,脚步同样迈的飞快。   “干得好,我估计电报也挂了,直接去卫星电话室,情报必须第一时间送出去。”乔治转了个方向,小跑了起来。   “好的,我已经通知了电话室的先生,应该很快就能使用了,校对口令需要一点时间。”   乔治刚想回应几句,耳边突然听到了轻轻的“嘭”的一声,他好像感觉到有无形的风透过了自己的身体,头顶的电灯发出短促的噼啪声,熄灭了。   站在一片黑暗中,乔治楞了一下。   “是EMP,Holy Shit!中国人在他们的闹市区放了一个EMP!”乔治多年的情报工作经验让他立刻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中国人在玩真的!   这让他对手上情报的重要性认识的更加清楚,“不去卫星室了,那的仪器肯定挂了,去第二通讯室,那的房间是抗EMP的,叫上大使助理和特别助理,让驻使馆卫队警戒!中国人来真的了!”   “好的,我去通知!”理查德身上的通话器在刚刚的电磁震爆过程中已经挂了,他迅速的回了一句,转身跑进了黑暗中。   乔治大踏步的跑了起来,第二通讯室在使馆区后楼的三楼,他要从前楼穿出去,穿过小花坛和中楼,才能进入后楼。   在飞奔的过程中,乔治看了一下手上的机械表,凌晨三点二十七分,距离邱安进入使馆已经将近一个小时了,中国政府的反应将会变得越来越激烈。   乔治飞快的冲出前楼,眼睛被明晃晃的探照灯晃了一下,围在使馆外围的中国警察和军队竖起了好几个探照灯,高功率的灯光照的使馆区内亮如白昼,乔治能听到驻馆卫队和封门的中国军队交涉的声音。   时间,越来越紧张了。   乔治飞快的跑过前楼和中楼间的小花坛,在中楼曲折的走道里摸黑奔跑着,他的心脏有力的跳动着,他感觉自己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此。和北京领事馆的同事不同,偏居一隅的成都总领事馆,并没有太多情报战线上的优势,乔治对于坐在窗口前,询问那些办理签证的中国人到美国去干什么这种工作,可以说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他是一个天生喜欢刺激的人,所以他才去了伊拉克,并在从伊拉克回来之后,加入了美国外交部,并被派驻到驻中国成都总领事馆,做一个没什么事的二级武官。   不,不是没什么事,现在有事了,对于乔治来说,他不需要做更多的事情,他只要安全的把情报送出去,就是大功一件。   乔治摸出了中楼,他在中国人架设的探照灯光中,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后楼,看到了后楼三楼第二通讯室亮起的红光,那意味着管理通讯室的同事判断当前情况为危急,并已经先期启动了卫星沟通程序。   就快到了!乔治飞奔着,他能感觉到围墙外的中国人注意到了他,甚至能猜到有狙击枪在瞄准他,但是乔治并不害怕,中国人是不敢主动挑衅的,他们从来不敢。   他们是一群软蛋!   想到这,乔治焦急的心情放缓了些,他甚至稍微放缓了脚步,是啊,没什么好紧张的,即使中国人放了个EMP,他们也不敢冲进来拿人吧,毕竟这里是美国领土。   乔治从快跑变成了小跑,他距离后楼的入口只有不到十米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一片光明的未来。   直到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啸叫声。   尖锐的,仿佛一辆用最大功率鸣着汽笛的火车飞速的驶近,那声音起初还有些低沉,渐渐的变得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刺耳。   “重炮炮弹!自行规避!”在伊拉克战场上三年多的熏陶,让乔治下意识的吼出了命令并采取了规避动作。直到他飞扑到一个花岗岩小花坛的侧后方,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和平的美国驻中国总领事馆,不是火炮横飞的战场。   然而,那越来越近的啸叫却真实无比。   上帝啊!中国人疯了!他们竟然对着我们开炮!   乔治的意识远比语言运转得快,在他来得及骂出声音之前,巨大的爆炸声和硝烟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2008年3月19日凌晨三点三十四分,中国成都军区某炮兵部队,使用三十门155mm加榴炮,对美国驻成都总领事馆进行了一轮齐射,举世沸腾。   2008年3月19日,凌晨六点,北京,外交部第一报告厅。   “让让,让让!请让一让!”,央视第七频道军事观察的记者卢定恩高举着自己的记者证,在拥挤的人群中艰难的前进。举目四望,偌大的报告厅已经被蜂拥而至的记者们挤得满满当当,新闻发布会的主办方甚至撤掉了所有的凳子,记者们只能站着听报告,卢定恩耳朵里全是各国语言的抱怨声。   然而,即使拥挤如此,也没有一个人记者想要离开这间快要挤到爆炸的会议厅。那是因为,虽然事发地所有的网路信号和通讯信号都未恢复,但是一个小时前美国国防部召开的简单发布会,已经让全世界知道了在三个小时前的神州大地上,发生了什么。   中国人炮击了美国总领事馆,在自己的领土上!   卢定恩清楚的知道,就在现在,全球各地都有无数的记者在疯狂的抢购飞往北京的航班机票,他出门的时候顺手查了一下,一天内的所有航班,连头等舱都已经售罄了。即使是第二天、甚至是第三天的机票,其座位数量也在快速的下降。   在这一刻,全世界都在看着北京,还在正常交易的美国股市大跌,欧洲股市大跌,已经在金融危机的阴影下苟延残喘的世界经济,因为这一个爆炸性的黑天鹅事件,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卢定恩拿出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才将将在拥挤的人群中找了一个缝隙,一路上也不知道踩了多少记者的脚掌,又蹭了多少女记者的胸部。   但是卢定恩已经完全不在乎这些了,作为一个资深铁杆军迷,成为央视军事条线的记者,与其说他是为了找一份工作,不如说是兴趣使然。自从99年美国炸了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之后,卢定恩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过相同的场景,虽然这令他在梦中甘之如饴,然而,梦醒时分的落寞,却更加的深入骨髓。   卢定恩曾经以为,自己这辈子是不会有机会看到这一幕了。   但是就像某句话说的,只有当你绝望时,上帝才会给你希望。   凌晨四点四十的时候,卢定恩被总编一个夺命连环电话叫醒。他的条线主编,一个六四年出生的老男人,竟然用一种买彩票中了一等奖的语气跟他说:   “我们把美国使馆炸啦!快去外交部!他们要开新闻发布会!”   话里话外的欣喜,让卢定恩在一瞬间还以为主编的老婆突发脑溢血去世了。   不过爆炸性的消息在一瞬间启动了卢定恩的记者本能,他几乎是边跑边穿衣服的,到地下室骑着自己的摩托车一路突突到了外交部。   卢定恩知道自己的决定是英明的,路上已经出现了零零散散试图游行的队伍,靠近外交部的公路早已堵的水泄不通,卢定恩依靠着自己在学校练出的车技,终于在会议开始前二十分钟,抵达了目的地。   啪啪啪的镁光灯闪成一片,身着西装的外交部发言人谭中,和身着军装的国防部发言人周雄双双站到了台上。   “大家静一下,静一下,事态突然,我们也没有太多准备,在一个小时内能用的会议室也就只有这个了,很抱歉大家都没有椅子坐。”   谭中的发言一如既往的幽默,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关于本次紧急事件,具体的情况由我国防部的同行跟大家介绍,我就不占用大家时间了。”谭中轻轻鞠了一躬,把位置让给了周雄。   一身戎装的周雄不像谭中那么诙谐,他表情严肃的站在话筒前,说到:“经过国防部、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部、装备部和成都军区战备值班室的联合调查,我们郑重宣告——”   “是误炸!我们都知道!!”人群中不知哪个角落的记者喊了一嗓子,顿时响起了一阵笑声。   听得懂中文的外国记者们一脸无奈,来自美国的记者面带愤怒,而听不懂中文的外国记者们,他们没有资格来这个报告厅。   “厄,请不要打断我的发言,这样各位可以更快的得到准确消息。”周雄面无表情的说道。   人群又响起一阵低低的笑声。   “我们郑重宣告,在公元2008年3月19日凌晨3点37分04秒,我成都军区某炮兵部队在夜间进行空弹演习时,被不明身份人士趁守备部队失误,将炮膛中的空包弹换成了高爆弹,并调整了炮瞄雷达的预置参数,导致了本次不幸事件的发生——”   “干的漂亮!”人群中有好几个人同时喊了起来,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美国记者们脸更黑了。   “厄,请不要打断我的发言,不然我要请个别人士离开会场了。”周雄有气无力的提出了威胁。   记者们爆发出一阵大笑声。   周雄无奈的看了一眼谭中,继续发言:   “这次不幸事件导致至少一名美国使馆工作人员死亡,至少十七人受伤,我们调集了成都地区所有的医疗资源,积极为伤者提供医疗服务。情报显示,这次事件是有预谋的、恶意的破坏中美两国关系的恐怖袭击,现场发现了指向某著名恐怖组织的线索。出于保密需要,我们将与美国军方就相关信息进行充分沟通。”   “另外,在公元2008年3月19日凌晨3点33分16秒,我们侦测到,在成都市领事馆路附近发生一起电磁震爆事件,经成都军区电子战部队侦查,在震爆中心点发现了北约制式EMP电子震爆弹的残骸,我们已经掌握了相关引爆人员的线索,正在全力追逃中。”   不知道谁又吹起了口号声。   “这次电磁震爆事件导致震爆点周围一公里内所有的电子设备损坏,电力线路中断,网络信号中断,造成的直接经济损失超过2000万元,间接经济损失还在统计中,万幸的是,没有人员伤亡。”   “以上,是关于本次炮击事件的全部信息,因为过于匆忙,恐怖分子尚未缉拿归案,很多信息我们还未掌握,很抱歉。”   周雄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下面,是自由提问时间。”   唰——   无数只手举了起来,像手臂构成的森林,郁郁葱葱。   “周先生您好,我是CCTV的记者卢定恩,请问成都军区是如何在不到两小时时间内破获这一恐怖袭击事件的?”卢定恩是有着政治情商的记者,他也知道作为亲生孩子,新闻发布会第一个提问的必然是央视条线的,虽然叫到了自己让他有点意外,但是这并不影响他提一个有足够自由度,而且可以借机自夸的和谐问题。   “这要归功于我们优秀的反恐体系和应急机制,成都军区从2002年开始就设立了反恐应急预案,对不同情况的恐怖袭击情况进行了充分安排,这是我们能够在短时间内找到元凶的主要因素之一……”   周雄开始在话筒前自夸,卢定恩看到有人冲自己比了中指,一定是个美国人,他悄悄的揣测。   “周先生,您好,我是BBC的记者凯特·琼斯,具可靠消息,在爆炸发生前,成都地区警方和军队曾经短暂包围了美国领事馆,请问这消息属实么?”   “凯特小姐您好,我并未得到任何关于您所描述信息的通知,很抱歉我无法告诉你这一消息的真实性,这也不是本次新闻发布会的主题。”   “周先生您好,我是京华日报的记者李晓静,请问您这次炮击事件是误炸么?”   卢定恩听到人群中不知道谁又吹起了口哨,国内的记者们发出一阵哄笑。   “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一次有组织、有预谋的恐怖主义袭击事件。”周雄非常严肃的回答。   “周先生您好,我是CNN记者詹姆斯·布朗,请问您如何确保关于本次炮击事件是恐怖主义袭击,这一消息的真实性?贵方是如何在短短三个小时内找到线索,得出结论的?不觉得对于贵国政府而言,这样的效率有点太高了么?”   卢定恩发了一声响亮的嘘声,更多的嘘声在记者群中此起彼伏。   周雄整了整领带,严肃的回答道:“关于本次袭击的侦破过程,由于相关恐怖分子尚未缉拿归案,我们对有关信息不予公开,但我们会与美国军方分享所有的证物和信息。另外,关于本次炮击事件是恐怖袭击这一判断的真实性”,周雄停下来,缓了一口气,身子稍微前倾,口部靠近话筒,微笑道看着台下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哄堂大笑,有人吹口哨,有人往主席台上扔东西,有人在大声喊着:“我信,我信!”,会场乱作一团。   从报告厅出来,已经是五点多了,北京的天边已经挂上了朝霞,卢定恩拿着录音笔和小笔记本,欢快的走向自己的摩托。   “卢哥,卢哥。”听到有人喊自己,卢定恩回头,发现是京华日报的李晓静,一个小美女。   “咋啦,你那个问题提的不错啊!”卢定恩笑着拍了拍李晓静的肩膀。   “哎呀,别提了,我紧张的都不知道说啥了”,李晓静腼腆的一笑,秀气的脸庞上兴奋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她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说道:“卢哥,发完稿子有事么?我请你吃饭,吃大餐!”   卢定恩会心一笑,“怎么也轮不到你请,今天高兴,我请!来,上车!”   他拍了拍自己摩托车的后座,李晓静高兴的坐了上去,还拍了一下卢定恩的屁股,发出响亮的一声“驾——”   摩托车轰鸣着穿过人群,更多的人正从四面八方涌向街道,有人开了公放在大声的放歌:   “咱们老百姓啊,今个真高兴……”   在鞭炮声、喧闹声和口号声中,初春的朝霞,悄悄的映红了沸腾的紫禁城。 第九章 情报   2008年3月19日,上午10:15分,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   美国驻华大使斯诺·布莱恩特面色阴沉的走出车门,完全忽视了医院门口大量聚集的各国记者。两名身材魁梧的保镖紧紧的护卫在他的两侧,不断拨开试图伸到布莱恩特先生脸上的话筒。   布莱恩特下车的地方是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侧门,在炮击事件后,第一时间乘坐飞机赶到成都的布莱恩特大使,并没有太多好心情应付记者,这也是他选择侧门的原因,不然的话,本着一贯的宣传理念,布莱恩特至少要在医院门口即兴演讲半个小时,宣扬大美利坚的精神理念,谴责不知道中国政府从那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恐怖分子。   “布莱恩特先生,您好,我是外交部紧急事件应对办公室刘兵,请这边走。”美国大使连夜飞赴成都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中国政府的相关人员早早的就等在了医院门口。   “恩,谢谢,请快些,我希望能尽快见到我们的英雄。”布莱恩特轻轻地握了一下刘冰的手,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急切之情。   “好的,请跟我来。”出乎布莱恩特预料,对方异常的配合。这让布莱恩特有些担忧,难道中国人已经销毁了所有的记录?   但是不论是从逻辑上还是从事实上,这都不太可能。留给中国人的时间太短了,从炮击结束到第一波记者赶到爆炸现场,中间的时间窗口不到一个小时,虽然从秘密渠道,布莱恩特知道中国军队在炮击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冲进了美国驻成都领事馆,但是一个小时的时候,他们能搜出所有的记录和备份么。   应该不太可能,自己还有希望拿到最重要的那份情报。   到目前为止,布莱恩特对这份情报的唯一了解,是在凌晨两点四十分,从成都领事馆打来的加密电话,电话里成都领事馆参赞简短的汇报了一个突发性事件:   刘江山的二秘邱安向成都总领馆投诚。   之后布莱恩特就失去了成都方面的消息,紧接着就传来了成都领事馆被炮击的消息。这极大的增加了布莱恩特对邱安带来的情报的重视。到底是什么信息,能够让一向软蛋的中国政府赤裸裸的冲上来玩肉搏,连EMP和重炮这种战争工具都用上了。   至于中国外交部和国防部的那场发布会,在布莱恩特眼里,就是一出纯粹的闹剧。有着CIA十年工作经验的布莱恩特,非常清楚各国情报部门的能量,中国政府说是恐怖分子做的,他们就一定能找出恐怖分子来。就算他们说是外星人做的,相信他们也能找到愿意承担罪行的外星人。   做情报工作,说谎话比说真话要容易太多了。   然而,即使中国人疯狂到敢于炮击美国领事馆,但是他们也不可能始终囚禁或者杀害领馆的幸存者。布莱恩特清楚地知道,美国驻成都领馆的建筑全部是美国陆军建筑队按照C级工事的标准建造的,这种级别的防护建筑,也许在防御300mm以上的超大口径火炮时会力有不逮,但是对155mm的加榴炮炮弹来说,陆军工程队的建筑质量还是可以信赖的。   这也是在三十发重炮打击下,美使馆三十多名工作人员,仅仅只有二级武官乔治·凯奇因为不幸位于空旷地带,被炮弹正面命中去世之外,其他同事大部分伤情尚可的最大原因。   这就意味着,中国人无法做到彻底的灭口。   对布莱恩来说,这就意味着,他有很大概率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至于邱安,这个卖国贼的死活,不论是对美国来说,还是对中国来说,都不再重要了。   布莱恩特甚至相信,现在不论是CIA还是中国的军情局,应该都更希望这个人死去,而不是活着。   要知道,当CIA和中国军情局同时希望一个人去死的时候,这个人即使再活蹦乱跳,基本上,也是要死的。   “刘兵先生,我很感激贵方的热情招待,但是我想第一时间见到我们受伤的工作人员,我带来了布朗总统的问候,我希望能尽快当面转达。”布莱恩特发现刘兵在引着自己前往会议室,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好的,布莱恩特先生,您想先拜访哪位同事?使馆区在这次不幸事件中受伤的二十三位同事,我们安排在三所不同医院进行治疗,在这里的只有六位……”   “我要见理查德·考拉。”布莱恩特直接点出了最有可能知情的人,乔治·凯奇的助理,按照使馆情报工作流程,在乔治去世后,承担使馆情报工作的关键先生。   “好的,请跟我来。”刘冰没有一丝犹豫,引着布莱恩特和他的保镖上了二楼。   当布莱恩特推开门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面前这个躺在床上,全身缠满纱布的肉棍,就是自己曾经的下属,CIA亚洲事务局最优秀的小伙子,理查德·布莱恩特。   “你跟我说他是轻伤?”布莱恩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怒意。   “很抱歉,这次恐怖分子使用的炮弹是高爆弹,理查德先生在炮击中距离炮弹落点比较近……”刘安一脸诚恳的解释。   “行了,我知道了,等我们外交部的照会吧。”布莱恩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现在请先生们出去,我要跟我们的英雄单独聊一下。”   刘安和随行的中国人顺从的出了房门。布莱恩特身后的保镖迅速掏出设备,在屋子里快速的扫了一下。   布莱恩特耐心的等了五分钟,看着躺在床上的理查德,理查德看着自己的老上司,眼里全是激动。   “现在,理查德,告诉我,邱安提供的情报,还有拷贝保留下来么?”布莱恩特看随行的保镖给了一个OK的手势,张口就问。   我知道这件屋子一定有中国人的窃听器,我知道便携式设备不能做到100%的安全,但是我相信你理查德,我相信在我手下工作过三年的你,最优秀的你,一定能明白我的意思,我就是要让中国人听到他们想听的,然后,你还要把真实的情况告诉我。   “没有了,先生,非常抱歉,我没能……没能……”理查德说着说着哽咽了起来,“炮击发生时我在卫星通讯室,有一发炮弹击中了前楼二楼的天台,通讯室的窗户被爆炸震破了,我受了点伤。在我能恢复意识能行动的第一时间,我就去了询问室查看摄录设备。”   理查德的语速非常快,但是布莱恩特听的非常清楚,他点点头,没有发表任何评论。   干的漂亮,悲伤的情绪很合适,语气也很自然,不愧是我看好的小伙子,等你回去,我会给你升职的。现在,做好准备,关键的部分来了,告诉我情报在哪。   “那个时候中国人的军队已经冲进来了,到处是他们的人,询问室的摄录设备被他们检查过了,摄录设备的硬盘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这帮混蛋!”布莱恩特狠狠的骂了一句。   果然!他们没能发现摄录设备的第二套备份,CIA特制的询问专用摄录设备,总共有三套数据存储系统,明面上的硬盘,隐蔽位置的记忆卡,更加隐蔽位置的微型磁带。布莱恩特对这套仪器一清二楚,理查德既然说他们拿走了硬盘,那意思就是,记忆卡和磁带还在。而且,既然理查德,你已经检查了摄录设备。那就说明,至少有一份记录,在你身上,或者在你知道的某个地方,对不对?   干得漂亮,理查德。   布莱恩特迅速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脸上的悲愤一丝一毫也没有减少。   “紧接着我想起来,乔治身上还有一份备份,他自己拿录音笔录了一份,也做了笔记,想优先发给国内。于是我沿着从前楼去后楼的路一路找过去,就看到,就看到……”理查德哽咽的更厉害了。   “镇静,镇静”,布莱恩特面色铁青的安慰着小伙子,他大概能知道理查德看到了什么,被155mm口径的炮弹直接命中,乔治能有三分之一的身体留下来,就算不错了,更别提脆弱的录音笔和笔记本了。   但是,你跟乔治大叔合作的时间不超过三年,个人关系也没到那么亲密的地步,不要表现的太伤心,理查德,控制你的表演欲望。   “好了,不用说了,亲爱的理查德,你是美国的英雄,总统亲口告诉我,他会给你发白鹰勋章的。”布莱恩特从床头抽出一张抽纸,擦了擦理查德脸上的泪水和鼻涕。   “恩,恩,谢谢,谢谢,对不起,我,我没能……”理查德哽咽的更厉害了。   你演的有点过了,孩子。不过已经很好了,已经很好了,我知道情报还在,那就好。   布莱恩特继续安慰着理查德,直到他完全镇静下来,才铁青着脸出了门。   中国政府派来的官员正在门外等候,理查德一脸不爽的冲着刘安说道,“刘先生,我对你们的军事管理制度非常的失望,我们的小伙子遭受了非人的折磨,我们会保留后续追究相关人员责任的权利的,现在,我希望能把我们的小伙子送回美国治疗。”   “很抱歉,布莱恩特先生,可是有些人员的伤势可能比较严重,无法承受旅途的颠簸”,刘安试图阻止布莱恩特的想法。   “没关系,我们可以先让可以移动的同事们回去,其他的同事可以稍后返回。”布莱恩特也没有太过于坚持。   “那没问题,我们马上安排”,刘安跟身边的人低声说了几句,那人快步跑远了。   “好了,我们去看下一位同事。”布莱恩特板着脸,跟着刘安走向了另一间病房。   “哦,刘先生,我们想在拜访完伤员之后,去下使馆的现场,有些勘查工作,我随行的工作人员需要做一下。”布莱恩特随意的提了一句。   “好的!”刘安完全没有意识到布莱恩特这个要求的目的,轻易的答应了下来。   成都的天空,透着浓重的铅灰色。   2008年3月19日,下午13:35分,中南海,西山居。   刘风翼拿着最新的情报,急匆匆的推开了总书记的房门。   共和国总书记,权力的第一人陆定昊正坐在自己那张五十多年历史的书桌边上,带着老式的珐琅老花镜,仔细的看着手中的文件。   军委副主席孟刚坐在一侧的沙发上,沉默着。   国防部部长陈剑坐在孟刚旁边,抽着烟,沉默着。   刘风翼停了一下,轻手轻脚的走向另一张沙发。   “哦,小刘来了”,陆定昊听到了声音,抬头。   “是,主席,美国来的最新情报。”刘风翼目不斜视的上前,把手上的资料轻轻地放在主席的桌面上。   他的目光无法控制的瞥向了主席正在阅读的文件,多年的情报工作,让他可以轻松的从反方向阅读那一行粗大的黑体字。   美第七舰队,华盛顿号航母混编舰队逼近我国东海海域。   刘风翼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军委副主席孟刚和国防部长陈剑会同时出现在这间书房。   “小刘啊,你说吧,在座的都是知情人,不碍事。”陆定昊没去看刘风翼手中的文件,他放松了身子,依靠在高背软椅上,闭上了眼睛。   刘风翼犹豫了半秒钟,立正,敬了个军礼。   “3号深喉最新情报,刘江山第二秘书邱安进入美使馆所透露的情报,已经被CIA总部全部得到。”   军委副主席孟刚在沙发上挪动了一下。   国防部部长陈剑重重的咳嗽了一声。   “美国人,知道了。”陆定昊微闭着眼睛,轻轻的说道。   “是。”刘风翼的回复,像是开启了静音键。   西山居沉默了,中南海的银杏树,在初春的风中,发出细碎的声音。 第十章 牺牲(上)   2008年4月4日,清明节,秦城监狱。   一双布满皱纹的手,娴熟的拿起已经烧的咕嘟咕嘟的煮水器,移到茶壶的上方,轻轻的转了转手腕,拉出一条蜿蜒的水线。沸腾的冷泉水从煮水器的出水口争先恐后的涌出来,落入盛着小块的,淡褐色普洱茶饼的茶壶内。   轻微“嘶——”声过后,普洱们在沸腾的泉水中浮了起来。老人的手轻轻的盖上了茶壶盖,又拿起煮水器,用滚烫的沸水沿着茶壶盖浇了一遍,在空气中飘逸出白色的雾气。   “每次看老陆泡茶,都是一种享受,只可惜,近几年是见的越来越少了啊。”穿着一身朴素号服的刘江山,放松的坐在填充了羽绒的沙发上,轻轻的感叹着。   “是啊,估计以后,就更见不着了”,前国务院总理任红旗,同样穿着秦城监狱的号服,坐在刘江山的旁边,懒懒的附和着。   看着两位曾经位高权重的老人,曾经茂密的黑发下已经露出了一簇簇白色的发根,身上的棉布号服落魄寒酸,王沫霖不自觉的感到一阵唏嘘。   虽然王沫霖非常清楚,在向自己目标前进的道路上,必然会有人倒下,但是如果有人能强按着王沫霖的头,逼着他注视那些因为自己死去的人们,王沫霖感觉,自己,估计是没有勇气的吧。   毕竟,他只是一个在和平年代长大的年轻人,没有经历满是血肉和泥泞的革命时代,他的心灵和肉体,都是稚嫩的。   王沫霖其实有点好奇,他不太明白为什么陆书记要在清明节,带着自己来秦城监狱,这算是对败在自己脚下的败犬们的嘲讽么?   现在整个世界都在盯着中美两国在东海的对峙,世界各国的主要股市像弹簧一样,跟着两国政府放出的任何一个消息上串下跳,像得了心肌梗塞病人的心电图,完全找不到规律。   刚刚完成为期一周的,被外界解读为“化解误会的最大诚意”的访美之旅,陆定昊甚至都没有休息,在开完一个简短的发布会之后,叫上王沫霖直奔秦城监狱。   王沫霖其实很好奇,为什么是秦城监狱?   在这种时候,不应该以稳定军心为最大前提么。   “陆书记,咱们现在来这个地方泡茶,是不是有点,浪费时间啊?”王沫霖身为超能力的拥有者,有着比一般年轻人大的多的胆子,他开门见山的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哈哈,小王你果然是年轻人,敢说敢干啊”,陆定昊不以为意,“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打不起来了,我不来这里,我去哪呢?”   “是啊,小王,老陆带你来这里,不是来早了,是来晚了呀。”任红旗在一旁乐呵呵的附和。   “不过说起来,这次老陆出访可算是腆着脸求人办事了,我看那小布朗开心的,都快把门牙笑掉了。”刘江山在一旁补充。   “唉,别提了,下次我可不去,要去你们去。拿钱买和平这种事情,我再也不干了”,陆定昊笑呵呵的回复,转头冲着王沫霖补了一嘴“小王你的准备要快点啊,我可不想受这些窝囊气了。”   “是是,我正在推进呢。不过,咱们真的答应未来三年给美国交1.4万亿美元保护费了?”   “你这小子说的,啥叫保护费?会不会说话?那叫承诺消费和投资。我们跟小布朗说,未来三年我们拿手里多余的外汇储备,买美国的商品,在美国搞投资,投资所得继续在美国花。他们不是经济危机么,正缺钱拉动消费和投资呢,也就捏着鼻子认了咱们的无心之失了嘛。”陆定昊耐心的解释。   “而且啊,我们国家,手里拿着一万多亿美元的外汇储备,一直是美国佬的心头大患,哪天咱们看美国不顺眼了,在国际市场上抛售美元,绝对能把他们搞的死死的。他们不是一直在市场上叫嚣,让我们降低外汇储备么,这下子也给他们排了雷,也给他们解决了经济危机的难题,他们要是还不乐意,难道还真敢跟我们打核战争啊?”干了六年的国务院总理,任红旗对这次陆定昊的访美策略也是非常清楚的。   “再说回来了,真要现在打,小王你天天喊着炸平美利坚,你那边准备好了么?”陆定昊笑着调戏了王沫霖一句。   “当,当然没问题了!”王沫霖有点心虚。   “啥叫没问题,全是问题!全球监控系统还没搞,空间防御系统也没搞,卫星攻击系统也没搞,就靠你开一堆传送门我们往美国扔炸弹?你真当美国的十一艘航空母舰是摆设啊?”刘江山笑嘻嘻的嘲讽了一句。   王沫霖的脸腾的一下红了,“那都不是必须的,只要有传送门,我就可以……”   “小王,淡定,淡定,老刘调侃你呢。”陆定昊安抚了一下王沫霖,继续说道,“而且啊,这次美国佬觉得自己捡了便宜,可他也不知道咱们的底牌啊,过几年等小王那边准备好了,我们跟美国人刚正面,手里的美元还不都变成了废纸?现在趁着美元值钱,在美国多捞点东西,也算是废物利用嘛。”   “哦!还有这个逻辑!”毕竟是年轻人,脑子快,虽然之前没有太多经济金融知识储备,但是王沫霖瞬间明白了陆定昊的思路。   “主席,您真厉害!您是什么时候想到用这种方式解决这次意外危机的呀?”王沫霖虚心求教。   “意外危机?他老陆会把这件事情当意外?小王啊,要我说,你还是太年轻。”任红旗乐呵呵的嘲讽着王沫霖。   “行了,红旗,别老拿年轻人逗乐。”陆定昊拦住了任红旗的恶趣味,看了眼茶盘上的水晶茶壶。   “茶差不多好了,这第一杯茶,我必须亲自来端。”   陆定昊突然变得有些严肃,他双手端起茶壶,把褐色的茶水稳稳的倒进小小的骨瓷茶碗,直到水面在茶碗上形成一个颤巍巍的凸面,他才轻轻的端起茶碗,递到了刘江山手上。   “江山,这杯敬你,敬你为国家做出的牺牲!”陆定昊、刘江山和任红旗的表情都非常严肃,王沫霖有些摸不着头脑。   刘江山虔诚的接过小小茶碗,观察了很久,才一口饮尽了茶水。   “好茶!”刘江山把茶碗重重的放在了面前的茶几上,借着收手的时候,揉了揉自己的眼角。   “陆书记,刘总理,这是?”王沫霖隐隐的感觉到了什么,他觉得自己的好奇心快要爆炸了。   “老陆啊,你也是,你这个包袱是打算让我们自己来抖喽?”刘江山笑着打趣,声音里有微微的鼻音。   “不,当然不行,包袱必须我这个捧哏来抖,才有效果”,陆定昊转头看向王沫霖,“小王同志,也许在你心中,在很多人心中,他刘江山,刘总理,是这次事件最大的肇事者,责任人。但是,我要告诉你的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在我们的计划之内。”   王沫霖睁大了自己的眼睛。   “从头到尾,从头到尾是指?”他艰难的提出自己的疑问。   “从刘江山开始在党内串联,串联要干掉我这个主战派开始,到我这次跑到美国,花钱买和平为止。这,都是我们的计划。”陆定昊的表情一点都不像开玩笑。   “我来说吧”,任红旗接过了话头,“2月3日中南海闭门会议,在是利用你的超能力打仗,还是无视你的超能力保持和平发展的根本性道路上,党内出现了不可弥补的分歧。”   “虽然这种分歧,在陆定昊通过张千帆的中纪委,干掉了以我为首的,一群跳的最厉害的反对派之后,得到了暂时的稳固。但是仍然有很多迫于压力,不得不投赞成票的人,一些心怀不满的人,隐藏在党的干部队伍里,特别是高级干部队伍里。”   “这些人,是定时炸弹。虽然现在不是问题,但是如果将来真的跟美国人打起来了,这些人跑去卖国求生,从背后捅我们一刀,咱们谁都受不了。”   “所以……”王沫霖的大脑飞速的思考着。   “所以,就需要有一个人站出来,把这些人聚集起来,给他们一个虚假的希望,然后一网打尽!”任红旗没给王沫霖留太多时间,给出了答案。   “这是这个计划的第一个目的,消灭反对派。”陆定昊在旁边轻轻的补充。   “这个计划还有更重要的作用”,任红旗不急不缓的继续说道,“2月3日的中南海闭门会议,一个管理十二亿人口的国家的总理被干掉了,你说各国情报机构会不会好奇?会不会拼命的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当然会!”陆定昊及时的做了捧哏。   “但是我们又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有了你这么一个杀手锏对不对?”任红旗继续提问。   “必须对!”陆定昊来了兴致。   “别闹!”任红旗瞥了一眼陆定昊,陆定昊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王沫霖看着面前两位老人的互动,有种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荒谬感。   “所以,我们必须通过一个主动的途径,把欺骗性的情报送出去,还要让所有人以为这个情报是真的”,任红旗继续提问,“可怎么样才能让所有人觉得这个情报是真实的呢?”   “是代价,是我们为了守护这个情报的代价。”陆定昊低沉的声音响起,他转了转手上的茶壶,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刘江山,沉稳的说道:“一个国家的副总理,联合一个地方的实权中将,背水一战,拼死一搏,发动兵变,不幸失败,为了最后的挣扎和尊严,失败者选择背叛国家,把机密出卖给美国爸爸,从而在必死之局为自己扳回一分,是不是听起来很可信的故事?”   “当然是。”任红旗自然而然的接茬。   “更何况,这场兵变的胜利一方,为了阻止情报泄漏,甚至不惜炮击世界最强国的大使馆,赤裸裸的打美国爸爸的脸,甚至冒着开打核战争的危险,干死了美国的情报官,并试图彻底封锁信息,用这么大的代价都要阻止外泄的情报,这样才拿到手的情报,真不真?”   “必须真。”任红旗配合的无比流畅。   王沫霖傻傻的看着两个位高权重的老人互动,脑子像浆糊一样。“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炮打美国大使馆,是为了爽是吧?是为了发泄99年被美国人轰炸我们大使馆的一箭之仇是吧?”陆定昊微笑的看着王沫霖。   “幼稚!”任红旗给王沫霖定了性。   “那邱安是我们的人?”王沫霖恍然大悟。   “他不是,他只知道他应该知道的东西,他和美国人一样,以为我发动兵变失败,要死中求活去抱美国爸爸的大腿,他自己之前也不干净,美国人和他早有联系,这次让他过去,也就更加可信。”刘江山淡然的回复了王沫霖的疑问。   “你应该关心的是,邱安到底跟美国人说了什么?在美国人知道的故事里,2月3号的中南海闭门会议,到底发生了什么?”任红旗谆谆善诱。   “是什么?”王沫霖觉得在这群老人面前,自己的那点智商就是渣渣。   “是我在2月3号的闭门会议上,告诉党和国家的主要领导人,我陆定昊,要连任第三届,还要在第三届任期内武力收复台湾。”陆定昊轻轻的解释了一句。   “难怪……”王沫霖喃喃道,“难怪美国人在1.4万亿美元面前就退缩了,我就说,他们要是知道我的存在和我的能力,说什么也要先下手为强,跟我们打一场世界大战的。”   “这就是这个计划的第二个目的,给2月3号闭门会议导致的高层动荡,一个完美的解释。”任红旗在旁边补充。   “好厉害……”王沫霖已经彻底呆掉了,他现在觉得自己当初深夜出现在陆定昊面前,贸贸然就要求跟美国打世界大战,竟然能活到现在,还没有被这帮老人玩死,简直就是奇迹。   “还没完,这个计划还有第三个目标”,任红旗很满意王沫霖的惊讶,“那就是,老陆他,是真的打算连任三届,并且武力收复台湾的。”   王沫霖跟着任红旗的话音看向了陆定昊,共和国总书记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像任红旗说的,是一件微不起眼的小事。   “所以,过几年美国人就会发现,他们拿到的情报,是真的,只有用真的情报,才能掩盖更重要的情报,那就是你的存在。”任红旗继续解释。   “所以我们要武力收复台湾啦?”王沫霖的关注点转移到了奇怪的地方。   “别那么奇怪好么,年轻人,一个台湾就满足你了?你不是天天叫嚣着要打世界大战么?”任红旗笑着调侃。   “这就是这个计划的第四个目标了,为我们真正的战略意图打掩护,到时候,我们会借着武力收复台湾的由头,勾引美国人出手,而美国人会以为我们只打算收复台湾,他们不会做全面战争的准备,他们会按着局部战争的思路,面对我们打全面战争的目的。”陆定昊继续补充。   “而这个计划最核心的目的,也就是这个计划的根本目的,是你。”任红旗继续解释。   “是我?”王沫霖看起来呆呆的。   “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以你为核心,以你的安全,你的能力和你的目的为核心,制定的,实施的。是为了保护你,掩藏你,让你有足够的时间成长起来,成长成为可以为国家遮风挡雨的成年人。”陆定昊语重心长。   “一石五鸟!”任红旗大声的击掌。   “一箭五雕!”陆定昊气壮山河的鼓掌。   刘江山微笑着,看着两位老友打滚卖萌。   王沫霖看着坐在自己身边微笑的刘江山,他穿着朴素的棉布号服,头顶有一茬一茬的白发,脸上岁月的皱纹密布。   这位前国务院副总理、共和国的第二人,现在一无所有的老人,就那么安详的笑着,笑的坦荡,笑的淡然。   有些奇怪的感觉涌上了王沫霖的心头,他想起了网民们愤怒的叫骂,想起了游行队伍里刺眼的标牌,想起了自己刚知道这件事时,恨不得一个传送门传到刘江山身边,给这个卖国贼一枪的激怒。   “他们,他们都管您叫……”王沫霖的声音有些哽咽。   “卖国贼是吧,我知道。”刘江山就那么云淡风轻的笑着,“人老了,对名啊利啊这种事,就看的淡了。”   王沫霖缓缓的站起身,面朝刘江山,腾的一下跪在了地上。   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王沫霖咬着自己的嘴唇,拼命的阻止着某些炙热的液体从自己的眼眶涌出,他不知所措的看着面前微笑的老人。   有控制不住的泪水顺着脸颊滚落。   “总理!——”   王沫霖深深的拜了下去,匍匐在斑驳的木地板上,声音嘶哑而哽咽。   “谢谢您,谢谢您!谢谢您!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曾经自大的以为自己可以一个人改变世界的年轻人,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婴儿,欢快的走了许久,才发现自己的腋下,一直有一双坚定地大手,搀扶着他,帮助着他,帮他躲过路面所有的坎坷和起伏。   年轻人嘶哑的哭声,在不大的室内,闷闷的回荡着。   那是刚刚钻出土壤的嫩芽,成长的声音。 第十一章 牺牲(下)   2008年4月4日,清明节,秦城监狱。   咕嘟咕嘟的煮水器,寂寞的发出自己微弱的声音,试图吸引身边人们的注意力。   王沫霖已经坐回了椅子上,瞪着一双红彤彤的眼仁,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三位老人。   “这小子的,那个怎么说来着?”任红旗乐呵呵的调侃着,“对了,三观崩塌了吧。”   “老任你这是从哪学的词儿,一点都不符合你的身份。”刘江山同样笑呵呵的呼应。   “我知道,老任这人啊,我跟你说,半夜爬起来偷偷上网。”陆定昊像打小报告的小孩子一样,开心的揭了老任的底,“他年纪大了,保健医生不让他上网,他就半夜爬起来偷偷上,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咱们上的网,警卫局信息科的人都盯着呢。”   “哎!这帮小伙子也是!我不过就是……”任红旗瘪了瘪嘴,不说话了。   “你上什么了?你上什么网了?你任大炮怎么不说了?”陆定昊步步紧逼。   “我,我,你管那么多干嘛!”任红旗步步退让。   “好啦好啦,有小辈呢,端着点。”刘江山笑嘻嘻的调侃。   “端屁啊,老刘你内裤都让老陆掀了,你还端着?”任红旗转移了攻击目标。   “哎,我说红旗,你不能把我说的跟个老流氓一样啊,败坏我声誉!”陆定昊正色道。   王沫霖感觉自己的三观又被摧毁了一次,这可是国家领导人啊!总理和总书记啊,私下里就这样?   王沫霖突然觉得国家能平安成长到现在,真是得了天大的运气。   “好了好了,不闹不闹,事儿还没完呢。”陆定昊严肃了起来。   他端起已经泡开了的水晶茶壶,把放在自己面前第二个小茶碗轻轻的斟满,满脸严肃的端给了任红旗。   “红旗,这一杯给你,感谢你为党和国家做出的牺牲!”陆定昊,任红旗和刘江山一个比一个严肃,就好像刚刚那群老顽童是别的什么人。   “我也有啊!”任红旗比刘江山放得开,他大大咧咧的接过茶碗,一饮而尽。   “就冲你这茶,老陆,我没白挺你。”任红旗话里话外带着豪爽。   王沫霖木木的看着任红旗把那碗茶一饮而尽,实在控制不住好奇心,冲着陆定昊就问:“主席,任总理跟您也是一条战线的?”   “哎哎哎,年轻人不要乱讲话!”,任红旗严肃的纠正,“我跟老陆一直尿不到一个碗里。”   “是壶里!老任你歇后语用错了啊!尿到碗里你想干嘛呀,喝啊?”刘江山在一旁打趣。   “得得,别打岔!”任红旗转向王沫霖,“小子,我跟您说,等会你可不能再给我跪一个了啊,我可不像老刘,封建思想严重,男儿膝下有黄金,不能乱跪的!”   “老任你先给我解释清楚,啥叫封建思想严重!我那是看年轻人满满都是诚意!”刘江山在一旁不满了。   “行了行了,老伙计们,说事儿呢,多严肃一杯茶,被你们俩整成这样”,陆定昊再次打断两人。他转头跟王沫霖开始解释。   “如果说,江山的牺牲,是给你的胜利上的保险,那么红旗的牺牲,就是给你的失败,上的保险。”   “我不会……”王沫霖顶了半句嘴,沉默了。他很想说自己不会失败,能够百分之一百的成功,但是他同样非常的清楚,即使自己的能力非常的强大,这个世界上,也从来不缺少意外这种东西。   没有什么事,是能够百分之百成功的。   所以王沫霖沉默了,但是他在心里憋足了劲,这条车链子,绝对不能掉在我这!   “陆书记,那天你们开会我是全程看了的,我觉得任老哥说的跟真的一样,难道那都是演戏?”王沫霖止住了自己繁杂的心思,开始提问。   “那不是演戏,我跟老陆不一样。”任红旗郑重的补充,“我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的超能力,更不喜欢你拿超能力赌国运的想法,这是赤裸裸的左倾冒险主义!”   “但是我们根本的立场相同,都是为了国家”,陆定昊接上了话,“你在我办公室出现以后,我就跟江山和红旗聊了很久,我始终不能说服红旗接受你的想法,我的计划。”   “后来我们合计了一下,反正也说不到一起去,还不如留个保险。”任红旗补充道。   “什么保险?”王沫霖呆呆的问,他不太想动脑子,动了也没用。   “很简单,你的计划不是百分百成功是吧?”陆定昊问了一句。   “……是。”王沫霖低声回答。   “那如果这场赌国运的战争,我们输了呢?”任红旗继续提问。   “那……”王沫霖不知道怎么回答。   “那就一拍两散,认了,大不了一死呗。”陆定昊的表情很严肃,“你是这样想的吧。”   “嗯。”   “所以说年轻人啊,还是不成熟,你死了好办,我死了也好办,江山和红旗,所有跟着你的方案走的干部都死了也好办。但是,这个国家怎么办?”陆定昊的语气越来越严肃。   “一个人的死亡是不能拯救一个国家的,作为发起战争的战犯,我们输了就要掉脑袋,这我们认了,但是总要给这个国家留条后路吧,你真希望我们回到民国时期军阀割据、民不聊生的那种场面?”   “不,不是这样的。”王沫霖的声音越来越低。   “那你想啊,如果我们输了,跟着你走的主战派都死了,一开始就坚决跟我唱对台戏的老任,被我关在监狱关了好些年的老任,是不是就有机会了?”陆定昊继续说。   “什么机会?”王沫霖彻底不动脑子了。   “嘿我说你这王八羔子,你就不能动动脑子?!”任红旗不干了。   “我想想……”王沫霖开始思考,渐渐的,他的目光越来越亮。   “如果战争失败了,华夏大地还是要有人统治的,不管是傀儡政府也好,影子政权也好,美国需要一个黄皮肤的代理人来帮它们治理这片土地,就像伊拉克!”   “孺子可教。”刘江山笑嘻嘻的做出捋胡子的动作。   “老刘你没胡子在下巴那忖摸啥呢?”任红旗呛了他一句。   “哎我说你……”刘江山正准备发飙,陆定昊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添乱。   “而这个时候,在2月3日这个关键的会议上,一开始就和你唱反调,被你残忍的打倒,无情的关在监狱好几年的,同时还具有治理国家经验的主和派,就是美国人的最好的傀儡!”王沫霖的眼睛闪闪发光。   “恩,你说的对。”陆定昊点点头,“聪明。”   “所以说,任总理的入狱也是在你们的计划范围内的,你们,你们,你们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王沫霖感觉到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让他激动的不能自已。   “是的,傀儡也好,影子也罢,这个国家真正的统治权,绝对不能离开我们的手心。”陆定昊看着王沫霖的眼睛,斩钉截铁的回答。   “战争有胜有败,赌博有赢有输,但是不做万全的计划,单纯凭着一腔热血和一股子蛮劲,想干大事,是干不成的。”任红旗很认真的告诫着王沫霖。   王沫霖站了起来,他看着任红旗,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燃烧。   “哎我说,你可千万别跪!”任红旗紧张了,在沙发上左躲右闪的。   王沫霖无奈的笑了一下,把自己站的笔挺,刷的一声,用这辈子最认真的态度,朝着面前可敬的老人,敬了一个军礼。   任红旗坦然受了这一礼。   陆定昊和刘江山欣慰的看着王沫霖,就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成长。   “哎,我说小王啊,你说你,从你跟老陆勾搭上以后,俩人合计着要阴美国人,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我看这美国人没死几个,你们倒是先干掉了共和国的两个总理,还一正一副”,任红旗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满脸都是坏坏的笑意。   “你说,你是不是皇军派来的奸细!!!”任红旗突然大声吼了一句,还配合着语言把桌子拍的啪啪响。   王沫霖噗嗤一声笑了,心里洋溢着满满的暖意。   “好了好了,红旗你不要总是胡闹,小王,你坐。”陆定昊示意王沫霖坐下,又开始摆弄那一套茶具。   王沫霖看着陆定昊洗茶,斟茶,有点好奇,这屋子里就四个人,刘总理和任总理的茶都端过了,陆书记还要给谁端茶?   于是他看到共和国的总书记,站在权力巅峰的老人,用满是皱纹的双手,把那杯满满的普洱茶,端到了自己的面前。   “王沫霖同志,这杯茶,敬你!”   “不不不,别别别!我担不起的!”王沫霖彻底慌了,他腾的一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差点碰翻了那小小的茶碗。   王沫霖是真的慌了,比起面前可敬的老人们,他就像一个中了彩票的无知孩童,肆意的铺张浪费,连累着老成持重的长辈在后面给自己仔细的擦屁股,洗尿布。   他王沫霖,一个因缘际会得了点超能力的普通人,一个有点超能力就想把整个国家推入战争火坑的愤青,何德何能敢接过陆书记这一杯茶?   他年轻,激愤,张扬,无所畏惧。他可以轻易的把整个国家放在国运的赌桌上,赌一个一锤定音。因为那国家生他,养他,却不属于他。   但是陆定昊,任红旗,刘江山这些人,他们用了自己毕生的心血,把国家一点点的拉扯大,挺过饥荒,挺过冷战,挺过危机,挺过一拨又一拨国际的恶意,终于把国家带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又怎么轻易舍得,把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就那么轻轻松松的,放上赌桌。   就像那些辛辛苦苦十月怀胎,一把屎一把尿把孩子养大的夫妇,谁又真的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提着脑袋走上前途未知的战场?   王沫霖自获得超能力以来,第一次退缩了。   那双满是皱纹的手,那杯洋溢着热气的茶,灼伤了他的眼睛,刺痛了他的心灵。   他第一次认真的反省自己,在内心深处拷问自己。   我,是不是太莽撞了?   我这么做,对的起这些老人么?   我这么做,对得起这个生我,养我,为我遮风挡雨的国家么?   打倒美利坚的口号喊得响亮,可什么都没开始做呢,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已经为自己打点好了一切。   赢了,输了,都不至于输的一无所有。   甚至堵上了自己名誉,权利,地位,甚至生命。   王沫霖第一次无比清晰的,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的责任。   他第一次和面前的老人们一样,感觉到了背负起整个国家命运的那种重量。   这,不再是自己,一个年少轻狂,无知无畏的年轻人一个人的游戏了。   这,是关乎整个国家十二亿同胞,包括陆定昊,包括任红旗,包括刘江山,包括李二狗,包括自己的父母,包括千千万万个普通人在内的,一个决定无数人命运的巨大棋局。   以国运为笔,以生命为墨,以世界为宣,用自己的张扬和老人们的沉稳,画一幅波澜壮阔的史诗!   以山河为曲,以苍生为韵,以乾坤为谱,用自己的无畏和长辈们的付出,奏一首声势浩大的交响乐!   我,行么?   王沫霖,第一次,犹豫了。   陆定昊手中的茶,渐渐失去了温度。   “小王,我问你件事。”陆定昊的提问,打断了王沫霖的沉思。   他抬起头,眼神里没有迷茫和青涩,只有沉稳和思索。   “咱们中国有句话,叫天上不会掉馅饼。欧洲人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要你认真的回答我,王沫霖,你的超能力,真的没有代价么?”   王沫霖悚然而惊!   是啊,他们这么聪明的老人,这些经历了多少风浪的老人,又怎么会想不明白这么简单的道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自己的超能力,又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没有!”王沫霖咬牙切齿的回答,每个字都用尽了全身的气力。   陆定昊沉默,他安静的看着王沫霖,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怜惜。   任红旗从旁边拿了面镜子,放在王沫霖的面前。   镜子里的人陌生而熟悉,刚刚剧烈的哭泣,让王沫霖精心准备的妆容,露出了痕迹。   “王沫霖,你今年二十六岁,可为什么你的脸,看起来像是三十六岁!”陆定昊的追问振聋发聩。   王沫霖颓然的坐回了沙发上,他准备一个人带到功德碑、或者耻辱柱去的秘密,就这么赤裸裸的被暴露在了阳光下。   陆定昊仍然端着那杯茶。   许久,坐在沙发上,低垂着头的王沫霖,才用嘶哑的声音,低声的回答了陆书记的问题。   “是寿命,我每开启一扇传送门,都会消耗我的寿命。”   任红旗悄悄的点起了烟,刘江山皱着眉头,温柔的看着面前低垂着头的年轻人。   “还有多久?”这是陆定昊的声音,沉稳中带着让人心神安静的魅力。   “应该够了,我计算过,足够用到我们获得这场战争的胜利。”王沫霖仍然没有抬头。   “所以啊,所以”,陆定昊深深地叹了口气,“所以,这杯茶你必须喝。”他怜惜的看着王沫霖,好像看着自己家不懂事,闯了祸的孩子。   “毕竟,你赌上的,是自己的生命,不是么?”   王沫霖猛然抬起头,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与其说他是在赌自己的生命,还不如说他根本就从没想过活下去。从小到大,父母和老师的教育,和这个社会上种种的不公和黑暗,像磁铁的两极,让年轻的王沫霖无所适从。   是跟着心中的道德,还是屈服于社会的污浊?   王沫霖从来没有找到过答案。犯罪,涉黑,贪渎,腐败,一桩桩一件件,让王沫霖年轻的心渐渐失望。他觉得自己看不到希望,他觉得自己距离书中的,心中的,理想中的世界越来越远。   直到2001年4月3日,为了在南海被美国人撞击失事的飞行员,王沫霖参加了那场声势浩大的游行。   来自北京,来自全国各地的学生们凭着一腔热血聚集在美国使馆的门口,期待着自己稚嫩的呼声,能证明些什么,能改变些什么。   直到王沫霖倔强的举着那块写着“洗我国耻,扬我国威!”的硕大的标语牌子,在美国使馆门口,从天亮站到天黑,从天黑站到天亮。   站到所有人都走了,站到好像所有人都忘了这件事情。   王沫霖才彻底的,放弃了心中的希望。   王沫霖知道,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没有一丝光明,那里是浓浓的黑暗,和满满的毁灭欲望。   毁灭别人,毁灭自己,毁灭世界。   那才是他在某一天的深夜,走进陆定昊书房的最大原因!   赢也好,输也罢!   都没有关系!   只要战争,就好了。   王沫霖定定的看着陆定昊,年近七十的老人仍然端着那杯茶,因为端的时间太长,老人的手有些颤抖。   王沫霖有无数的话想说,他想说自己不值得投资,他想说自己纯粹是找死,他想说自己对不起你们的信任和栽培,他想说其实他一直就没有真正在意过输赢。   可他什么也没说。   他从陆定昊的手中接过那杯茶,端到嘴边,仰起头,一饮而尽。   凉透了的茶给了他火热的力量。   他不再犹豫,不再徘徊,不再迟疑。   他从这个国家最高层的领导人身上,从这些和蔼可亲的老人身上,看到了希望。   他目光坚定的注视着陆定昊,轻轻地把茶碗放回茶台。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一定,要赢! 第十二章 蛛网   2009年2月,太行山脉深处。   “蛛网系统第七次试运行,倒计时开始!”   陈有方沉默的掀开总系统的透明保护开关,镇定的把自己的右手放在按钮上方。   “十!”   “能源系统上线!第二能源系统就位!”   陈有方面前的终端屏幕上,自检完成的提示闪闪发光。   他是武汉大学图书馆学2001级最优秀的毕业生,以总分96的年级第一的身份进入军情局,他是最好的!   “九!”   “图像录入系统自检完成!数据接驳成功!”   陈有方坐在一个扇形大厅的最顶端,长长的弧形工作台在他两侧和身后一层层的延伸开去,那是近百名和他一样,最优秀的数据工程师和图像工程师。   他是军情局数据处最优秀的年轻人,他是湖北测绘学院张建芳教授最得意的弟子,他是最棒的。   “八!”   “冷却系统功率80%,偏差值稳定!”   在陈有方头顶三十米上方,是一盏一盏巨大的白炽灯,横平竖直的呈棋盘状排列,星星点点的,把明亮的人造光源均匀的散播到控制大厅所有角落。   他是国防部战备后勤中心备受关注的新星,他解决了十七个蛛网系统的核心问题,他是最年轻的技术专家,最优秀的情报骨干。   “七!”   “系统一级预热!”   “系统一级预热!”   “系统一级预热!”   坐在陈有方左侧的刘大伟平稳而坚定的合上了面前的开关。220伏特的调频直流电流,顺着埋在大厅地板下的全铜电缆,欢快的涌入大厅下方的主机房。   中国最强大的超级计算机,曙光-VI,一头占地七千平方米,使用了超过五万个核心处理器,小时功耗超过六十兆瓦的巨兽,在睡眠中翻了个身。   他是拥有三个学位,懂得四门语言,两年内获得博士学位的天才,他的博士论文,发表在影响因子17的顶级期刊上。   他从不犯错!   “六!”   “空间成像系统上线!”   在陈有方的前方,在三排呈弧形排列的工作台前方,一个直径超过五十米的巨大环状设备,发出了低沉的嗡嗡声。   他是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是党的优秀成员!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是有着清晰敌我判断,良好大局观念的优秀情报人员!   “五!”   “系统二级预热!主系统引导准备!”   “主系统引导准备!”陈有方大声的重复着命令,左手放在了大大的绿色按键上。   更多的电流涌入了大厅下方三十米深处的巨大机房,从来没有公之于众的,中国情报系统最优秀的数据分析系统,曙光-VI超级计算机,轻轻的打了个盹。   在陈有方的头顶,那一盏一盏横平竖直的巨大灯光背后,是太行山脉沉眠千年的巨岩,沉默着,注视着这些渺小的生命。   他是超级大本营的常客,是铁血论坛的分坛主,是意志坚定的左派,是死心塌地的军迷!   “四!”   “主系统引导!”   “主系统引导!”陈有方大声的重复着命令,按下了左手的开关。   纷繁复杂的数据流从陈有方不知道的地方穿过数千公里的距离,涌入曙光-VI的数据接口。这台可能是全球最大的超级计算机,正一点点的苏醒。无数细小的数据节点飞速的运转起来,把抽象的数据流具现为肉眼可见的图像。   他是反美游行的参与者,他是抗日活动的组织者,他年轻,张扬,不懂收敛。他爱国,自豪,从不低调。   “三!”   “系统二级预热!空间成像系统启动!”   “空间成像系统稳定!”   “系统预热完成!”   陈有方的同事们在飞快的反馈信息,进行操作。陈有方有几秒钟的空闲,他看向前方的巨大环状仪器,那是中科院光学所三年前的成果,单台造价7.6亿元人民币的三维成像系统。   现在,那台成像系统的上方,正星星点点的亮起蓝光,像极了午夜远郊的星空,令人迷醉。   他是军情局搏击俱乐部的常客,他是战备后勤中心体育场的健将,他矫健,灵活,充满斗志。   “二!”   “主系统启动预备!”   “主系统启动预备!”陈有方大声的重复着命令,他的右手稳稳放在绿色的开关上,一丝不颤。   他是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天才,他是生在菲律宾,长在美利坚的英雄,他是土生土长的中国人,他是地地道道的东北汉子。   “一!”   “主系统启动!”   “主系统启动!”陈有方大声的重复,稳稳的按下了右手的按钮。   从遍布全球,总计5700万个单向传送门传来的数据,通过设置在十七公里外的视频中心,被孝感光学仪器厂按照军事卫星图像采集标准生产的,超广光谱、超高分辨率的5700万个图像收集装置传出的数据。穿过总长超过20公里的光缆,冲进了控制大厅地下三十米处的巨兽体内。   每秒钟327亿亿次的心跳,把抽象的电流实时转换成了肉眼可以理解的图像。   控制大厅前方的三维成像系统彻底的亮了起来。   空中出现了一个直径二十米的网格球体,球体的表面被分成了五千一百万个小区域,随着图像数据的不断到位,越来越多的小区域不断的被点亮。   就像一块巨大的拼图,以人类无法思考的速度被不断的完善。   “开机十秒自检,一切正常!”陈有方检查了面前终端的读数,大声的汇报着情况。   他是七十年代以来,美国中央情报局“暗礁计划”最年轻的成果,他是同一批133名受训生中,唯一一名毕业,也是唯一一名活下来的佼佼者。   他的名字叫陈有方,他的代号是仙人掌,他的激活密码是XTX934817OQA。   他是无意中闯入共和国顶级机密项目的,CIA最成功的沉默特工。   他的名字,叫米歇尔·陈。   “系统上线成功!”   坐在他左侧的刘大伟欣喜的大声报告着。   陈有方松了一口气,仍然笔挺的坐着。   他是军情局年轻人中最优秀的情报人员,他是CIA三十年来最优秀的沉默特工。   他的名字,叫陈有方,也叫米歇尔·陈。   控制大厅前方的三维地球,缓缓的旋转着。   在大厅的后上方,隐藏于太行山下三百二十七米深处,开凿于岩壁中的空间内,王沫霖正恭敬的为陆定昊添茶。   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和机要秘书梁习峰,坐在两人身后的沙发上,看着前方的三维地球。   “十一个月时间,你搞出这么大局面,让我刮目相看啊。”陆定昊欣慰的拍了拍王沫霖的肩膀。   黑发中夹着丝丝白发的王沫霖,没有一丝得意。“这是最后一个系统,也是最关键的系统了。在全球5.1亿平方公里的土地上,距地面四千米的高度,我放了五千一百万个传送门,就为了这个系统。”   “这是奇迹!”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深情的望着面前的地球,满脸都是期许。“情报系统从来没有拿到过威力这么巨大的武器,全球实时监控系统,24小时不间断的提供超高分辨率的视频图像,结合我们批量生产的,准卫星用摄像头,我们对地面图像的分辨精度可以精确到毫米!”   “也没什么难的,把传送门固定在地面四千米的高空,调整到大概1平方厘米大小,设置为只允许光线透过,在接收端放一个摄像头,图像采集部分就齐活了。”实际年龄已经将近五十岁的王沫霖,谦虚的笑着。   “数据采集容易,更困难的是数据处理,我们要编写最有效的图像分析处理软件,把这五千七百万个摄像头采集的数据汇总分析合并,并能够实现实时定位,实时追踪。这是个大工程,军情局和中科院的同志们搞了整整五个月,还抢了你们的超算机,才算是将将搞成了。”   “超算机算什么,我们已经打预算申请买新的了,这个你不用担心。”郑立春作为最大受益者,诚意满满的安慰着。   “恩,我知道,军情局永远不缺钱嘛。”王沫霖呵呵的笑了两声,“现在我给你们演示一下”,他拿过手边的送话器。   “标出美军所有在海上的舰艇。”   “好的!”送话器里的答复声简单有力。   三人等了不到十秒,控制大厅前方蓝色的地球上就引出了数百根绿色的指示线,每根线的末端,都是一艘美国军舰的实时直播窗口。   王沫霖在自己面前的终端上操作了几下,把某一艘船放大到了房间的大屏幕上。   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和它的混编舰队一起,疾驰在蔚蓝色的海面上,灰色的飞行甲板前方,大大的空心数字73,让它的身份确定无疑。   “配合我们正在建设的全球打击系统,击沉他,只是一下点击的事情。”王沫霖微笑道看着面前的屏幕,轻轻的说着。   “五千七百万个传送门……”陆定昊心疼的看着面前的王沫霖,“你知道你现在看起来有五十岁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胜利。”王沫霖的眸子并没有随着飞速逝去的时光变得暗淡,那里面仍然是一年前那个沉默的年轻人的信仰和激情。   “沫霖啊,我有一个疑问,希望你能给我解答一下。”陆定昊决定满足一下自己一直以来的好奇心。   “你一直说,你只能在自己目视的范围内开传送门,你是怎么把传送门开遍全球的呢?”   “哦,这个呀,其实也很简单。”王沫霖笑了笑,“在我跟张安院士合作研究我的超能力时,我们发现,我开启传送门的距离,受能见度的影响很高,天气晴朗的时候,我可以把传送门开到二十公里外,天气不好的时候,基本就只有两三公里的距离。”   “这个我知道,那也不能解释你把传送门开遍了全球啊?”陆定昊觉得自己的疑问仍然没有解答。   “我们一开始就验证了,是不是必须直接目视才有效这个关键点。比如,我看着电视里的纽约,我能把传送门开到纽约么?”王沫霖陷入了回忆。   “应该不能吧?”   “确实不能,但是如果我是从望远镜中看到的纽约,我就可以把门开过去。”   “……是光线?”   “对,是直射入我眼中的光线。必须是从那个位置反射、折射或经过的光线,不经过光电转换这种类似的过程,直接进入我的眼睛,并且我能大概看清那是什么,我就可以把门开过去。”   “所以?”郑立春也来了兴趣。   “所以我发现了投机取巧的方法,我先在十公里的极限距离上开一个传送门,允许传送门透过光线,然后我从接收端看出去,不就看到了十公里外的光线?”   “所以你就可以通过十公里外的传送门,在那个传送门能看清的距离上再设一个传送门!”陆定昊恍然大悟。   “恩,就像跳板游戏,每个传送门,都是打开下一个传送门的跳板。所以,这套系统,最早是从二十公里高空的平流层,每十公里一个,横向铺开的高层传送门网络开始的。”   “你是说在二十公里高空,这样的网络还有一层?”郑立春有点惊讶,像是得到了意外的惊喜。   “覆盖密度没有下层网络高,平流层的传送门网络间距是十公里一个,全球铺下来,也就510万个左右吧。”王沫霖说的好像一个非常轻松的事情。   “有了高层网络,我再从高层往下看,铺设低层网络就容易多了,虽然受天气影响,不能二十四小时铺设,但是也没超过半年,就完成了这部分的工作。”   “我刚刚还在担心,你这套系统只有四千米高,那不是检测不到高空飞行物了?现在看来你是早有打算啊。”   “恩,战争归根结底打的就是情报,低层网络监控陆海军动向,高层网络监控空军飞行器,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改变传送门的属性,允许电磁波从低层传送门透出,从高层传送门透入,这样就可以监控高度四千米到二十公里的全部空域。或者直接从低层传送门向地面发射雷达波,剔除地面杂波,就可以监测低空和超低空目标。这可以说是最有效,最安全的全球雷达网络了。”   “而且这种躲在传送门后的雷达,反雷达武器是攻击不到的!”郑立春拍了下大腿,好像看到了指挥一场完全透明的战役,那种欲仙欲死的酣畅淋漓感。   “就是这样。”王沫霖喝了口茶。   “这些工作,卫星就可以完成吧。”陆定昊沉默了一会,问了一句。   “从卫星照片上找军舰,那是在西湖上找一只苍蝇,从底层网络的照片里找军舰,是在一张A4纸上找苍蝇,这两者的效率能比么?”王沫霖不以为意,“而且卫星的位置大家都知道,很容易被击落,也做不到二十四小时实时监控。”   “更重要的是,底层网络也好,高层网络也好,我刚刚就说了,这加起来五千七百万个传送门,可不仅仅是只能传送图像的。”   陆定昊看着面前的地球,沉默了。虽然他很心疼王沫霖不要钱的开传送门这种行为,但是他更清楚王沫霖话里的意思。   情报工作只是这张网最微不起眼的应用。有了这张网,他可以从任何地方往地上扔任何自己想扔的东西,还不用担心被对方反击。这才是这个项目被叫做蛛网的原因。   一旦铺就,再无可逃。   只是,太拼了呀。   看着身边年近五十的王沫霖,陆定昊有些心痛。   陈有方完全没有时间唏嘘,他并不清楚传送门的事情,他一直以为这是中国人在近地轨道建设的新的卫星系统。   但是他现在确认了,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卫星系统,这种可以把图像放大到看清某个路人头顶的头皮屑地步的监控系统,威力实在是太大了。   就在刚刚,这个系统用了不到十秒钟,就找到了美国所有航行在海上的军舰,连停在船坞和拆解场的都没有放过。   当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和他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混编舰队,赤裸裸的袒露在三维成像的大屏幕上时,他第一次犹豫了。   这套系统,能够威胁到美利坚。   于是陈有方犹豫了。   在这样的系统面前,他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沉默下去。 第十三章 利剑   2009年2月,太行山脉深处,地下一万一千三百二十七米。   “这是什么?”陆定昊站在岩壁上向外突出的观察台上,惊讶的看着面前的景象。   小小的观察台位于距离地面十五米的高处,沿着陆定昊的目光看出去,是一间巨大而广阔的-圆柱形大厅,大厅的高度大概有二十米,在他们所在的观察台两侧,粗糙的花岗岩岩壁像一双逐渐收敛的翅膀,把陆定昊面前的大厅环抱在怀中。   一盏一盏巨大的照明灯以二十米为间隔,点缀在圆柱形大厅弧面和穹顶的交界处,炽目的亮白色光柱尽全力的向空气中发散,却也无法驱散大厅中所有的黑暗。   陆定昊向左右看去,同样巨大照明灯在弧形岩壁的中间位置还有一层,从他这个角度看去,那些探照灯在他脚下燃烧,在岩壁上勾勒出一条漂亮的珍珠腰线,他甚至能听到电流通过灯管那低沉的嗡嗡声。   “这是利剑系统的底层大厅。”在陆定昊的身后,王沫霖正从传送门中探出头来,他听到了主席的提问,于是上前两步,与陆定昊站成一排,双手在空气中向身体两侧扩张,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大声的喊了一声:“啊——————”   空旷的大厅吞噬了王沫霖的声音,他不以为意,冲着地面上往这边看过来的工作人员挥了挥手,自顾自的继续解说了起来。   “这是我们正在建设的全球打击系统,我管他叫利剑。”王沫霖满是皱纹的脸上洋溢着孩童般的微笑。他向前方的大厅中虚虚一指,用一种咏叹调的语气说道:   “主席,你看!”   陆定昊依言向前望去,圆柱形的大厅并非空无一物,有一根一根粗大的黝黑圆柱连接着大厅的地面和穹顶,无数固定在黝黑圆柱身上的探照灯让陆定昊能大概判断出圆柱的样子,那是密密麻麻的钢结构支撑架包围着的筒状物,灯光照耀下,一层一层的粗大的环状线圈从下到上,把那筒状支柱包围了起来,看起来就像穿在一个粗弹簧中的铅笔。   只不过陆定昊很清楚的知道,世界上没有这么粗的铅笔,也没有这么大体积的弹簧。他隐隐约约的能看到有穿着军装和白大褂的人在圆柱体上工作,从人和圆柱体的比例看来,那一根一根粗大的钢铁圆柱,直径怕是在三米左右,距离陆定昊最近的三根圆柱亮着灯,有不少人在围着那些圆柱工作,更远的地方,在探照灯的灯光下,陆定昊还能看到更多这样的-圆柱体,他估计有几十根。   “主席,这就是一年前我跟您提到过的,全球打击系统。整个大厅一共设置了三十组,目前安装完成,可以使用的有十一组,等下跟您演示的,就是距离您最近的这根了。”   “这就是你说的超级电磁炮?”两人的身后,早已经看呆了的,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问了一句。   “恩,炮口向下,依靠重力加速度和电磁力共同推动的,轨道长度接近十公里的,重力电磁炮,不过我更喜欢叫他们地图炮。”王沫霖笑容里满是得意,好像着急跟大人炫耀自己宝物的孩子。   “十公里的轨道?”陆定昊有些不解,他看到的柱状物貌似只有二十米高,如果这些柱子就是轨道炮的炮筒,那哪里来的十公里的轨道?   “是的,我们所在的,是利剑系统的底层大厅,在我们头上,这样的大厅还有三百一十二个,每个大厅之间的岩层厚度,在五米左右。重力电磁炮的轨道从十公里上方的顶层大厅穿入,穿过这三百一十二个大厅和三千七百六十米厚的岩层,在您的面前终止。”王沫霖一边介绍,一边顺手打开了另一扇传送门。   “我们去炮口看看,”他伸手示意大家跟上,当先一步跨进了传送门。   陆定昊回头看了眼身后,一根一根粗大的金属圆柱安静的矗立在广袤的大厅中,让他有一种自己来到了某个神殿的错觉,他晃了晃脑袋,进入了传送门。   “这根十公里长的炮管,内部直径在两米左右,能够发射直径两米,长四米到十米不等的石弹,按照最小装弹计算,四米长的石弹加上外面的金属整流罩,全重将近四十吨,十米长的最大装弹重量将近百吨。”王沫霖和陆定昊们就站在这巨大炮管的下方,郑立春仰起头,从炮口向上望去。   和他想象的不一样,炮管内有一盏盏环绕四壁的小灯照明,他看着这一圈圈的小灯不断的收小,最后在目力可及的远处收成一个亮点。“真壮观。”他喃喃的说。   “是的,即使是作为设计者的我,也没有想到这东西做出来之后,这么美。”王沫霖在一旁表示赞同。   “这些包裹着金属整流罩的石弹,会从十公里的高处开始坠落,在将近七百个分级线圈的加速和重力的共同作用下,它们射出炮口,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位置,”王沫霖指了一下众人头顶的空洞,“它们射出炮口时的速度,能达到每秒8公里的速度。而第一宇宙速度,也不过才每秒7.9公里。”   王沫霖张开双臂,大声道说道:“这意味着,这根炮管射出的东西,能够摆脱地球引力。”他看向身边的陆定昊,“也许,等战争结束以后,我们可以用它发射卫星。”   陆定昊安静的仰着头,看着那被璀璨灯光照亮的炮管,没有说话。   “当然了,现在更重要的是战争。”王沫霖把话题兜了回来,“那么,这个以8公里每秒的速度,以将近四十吨的体重,飞驰而出的巨大炮弹,如何砸到敌人的头上呢?”他在原地旋转了一圈,打了个响指。   “没错!就是传送门!恭喜你,答对了!”王沫霖冲着站在陆定昊后方的梁习峰微笑着,然后轻轻的跺了跺脚。   陆定昊和郑立春顺着他的脚看过去,发现在炮口下方,是一个半圆形的浅坑,坑里铺设着一环一环的粗大轨道,轨道上方托着一块直径四米左右的-圆形不锈钢板,有人用红色的油漆在不锈钢板的正中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十字。   “那是我画的。”王沫霖发现大家在看那个十字,腼腆的笑了。但他很快又自信了起来。   “虽然这四十吨的石弹,以8公里每秒的速度,从我们的底层网络传送门中射出,其绝对杀伤区域在三万平米左右。但是我仍然希望它能有一些准头,于是我做了这个。”王沫霖指了一下那个托在轨道上的平台。   “需要的时候,底层网络对应的传送门会和附着在这里的传送门对接,两扇传送门的直径会扩张到三米左右,托着传送门的平台可以自由调整传送门的角度和方向,从而保证炮弹从底层网络的传送门射出时,能够朝着我们想要的方向,,命中我们想要的目标。”   “那是什么意思?”梁习峰没有听太明白,他相信陆主席应该也没听明白,但是作为主席秘书,不懂提问这种事,显然应该由他来做。   “在我和张安院士的团队研究我的传送门的时候,我们思考过一个很有趣的问题,那就是,进入传送门的物体,还能保持他的进入方向和速度么?”王沫霖很耐心,“换句话说,一颗倾斜于水平面三十度角射入传送门的子弹,从另一扇门射出时,是朝着什么方向呢?”   梁习峰频频点头,努力思考。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我们很快就找到了答案。传送门对于进入它的物体,是保持着相对不变性的,把圆形的传送门看成一个表盘,从十二点方向,与水平面呈三十度角射入的子弹,必然会从另一扇传送门的六点方向,以与传送门呈三十度角的姿态射出。”王沫霖很享受解说的快感。   “即使这两扇门本身的姿态并不一样,不论我把出口横着放,竖着放,还是斜着放,那颗子弹永远都会保持着入射时的弹道,从出口传送门射出去。”王沫霖微笑着,“这就给了我控制这根巨炮射击方向和角度的灵感,只要我调整入口传送门相对于炮弹的位置,即使保持出口传送门水平悬空,那我也可以让炮弹朝着我想要的方向射出去。”   “而不用挪动这根长达十公里的炮管,这是多么美妙的想法!”王沫霖越来越开心。   “很不错”,陆定昊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只不过,我很好奇,我们的工程兵部队,有能力在短短的一年时间内,在地下做出这么大的工程?”他更不会吝啬自己的提问。   “那就涉及到另一个问题了”,王沫霖笑嘻嘻的,“你们有没有想过,如果一个比传送门大的物体撞上传送门,会发生什么?”   陆定昊愣住了,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想过。   王沫霖顺手在自己的手上开了一个小小的传送门,大概一个硬币大小。他在自己的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一百元的人民币,犹豫了一下,换成了一张十块的,用手展平,轻轻的放在那个硬币大小的传送门上方,松开了手。   十元人民币轻飘飘的穿过传送门落在了王沫霖的手上,与那个传送门接触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空洞。   “这就是答案。”王沫霖看着自己的手心出神,“比传送门大的物体,会被传送门切割,被切下来的部分从另一扇门传出去,剩下的部分留在原地,无论什么物质,都是这样。”   “我们甚至拿钻石做过试验,没什么区别。”王沫霖一脸心疼,“只要把这个传送门附着在一个小小的手柄上,然后调整它的大小,一个小学生,都可以在一天内挖出一个这么大的大厅,您说是么?”   “好厉害……”梁习峰惊叹着点头,“我从来没有想过传送门可以这样用!”   “那是你智商不够。”王沫霖笑着嘲讽。   梁习峰捂着胸口倒在了地上。   陆定昊看着自己作怪的秘书,轻轻的笑了,梁习峰的耍宝让他肃穆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一些。   毕竟,任何一个人,面对这样级别的工程,这藏在太行山底下深处的电磁炮集群,都会惊叹于人类对于武器的想象力和执行力吧。   “现在,原理介绍完了,就开始我们这次参观的第二个项目吧,”王沫霖用右手抬起自己头顶并不存在的-圆顶高帽,像一个要把美丽女孩锯成两截的魔术师,轻轻的鞠了一躬。   “我们,来一发吧。” 第十四章 试射   2009年2月,新疆塔里木盆地,共和国第三核爆试验场。   秦风树觉得自己的老大,那个叫周开阳的中年男人,疯了。   周开阳是塔里木盆地第三核爆试验场的管理员,虽然职衔里面没有“长”,但是这个名为管理员的中年男人,掌管着共和国面积最大、设施最全的核爆试验场。他手下常年驻场的技术战士有十六个,负责场地防卫的部队有整整一个旅。   所以周开阳总是在喝醉了的时候吹牛,说老子的队伍十几个人,被小一万人保护着,安全的很。   秦风树对此并不表示反对,虽然塔里木盆地的生活实在是乏味之极,不说女人了,连母猪都见不到。   除了可以看看电视,听听收音机之外,他们连上网都没有太大的自由,毕竟是管理绝密设施的涉密人员,他们只能访问一个被筛选和隔离后的独立网络,里面都是爱国主义宣传网站和教育片。   秦风树想找的爱情动作片,那是妥妥的没有的。   后来有一次秦风树和周开阳喝酒,抱怨了这件事情,周开阳第二天就出了门,说是去找领导闹一闹。   于是过了一周,秦风树就可以从他们的涉密内网上,堂而皇之的下载爱情动作片了,美其名曰:战士心理调节。   周开阳甚至就此写了一篇小论文,据他说是发表了,虽然具体发表在哪了,秦风树一直没有打听到。   这件事也让秦风树对周开阳产生了崇拜之情。   类似于:我的管理员周开阳好厉害,他可以让我正大光明的看爱情动作片,这样朴素的思维让只有二十二岁的秦风树觉得,周开阳是个伟大的人。   不过,秦风树现在觉得自己的管理员周开阳疯了。   因为他放着试验场库房几十辆专门用于测试弹药威力的59式坦克不用,不知道从哪个可怜的装甲团,调了整整一个团九十辆96A,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在实验靶场的核心摆了一个坦克集群冲锋的阵型,还大大咧咧的说,这是用来测试的。   秦风树觉得这种行为不叫败家子,叫N……。   可惜他一个小小的观察员,没人听他的抱怨,于是他只能闷着头,和周开阳一起把一百多头活猪一一的关在这些崭新崭新的96A里面。   那些96A甚至连油漆都锃光瓦亮的,秦风树甚至看到了有人在装甲上细心涂画的标志。   这得是多么没脑子的人,才会用共和国装备的主力坦克做武器测试啊,就算前些年小当量氢弹的试爆,用的也不过是二十辆59式啊。   所以秦风树觉得自己的管理员周开阳疯了,妥妥的疯了。   周开阳觉得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叫李德宝的男人疯了。   他自我介绍是国防部一个叫什么战备后勤中心一处的处长,但是给周开阳看到工作证却是总参军情局的。周开阳核爆见得多了,也不怕军情局的这帮孙子,他也懒得搞明白那个国防部战备后勤中心是干嘛的。   反正他的最终上司,共和国核工业集团,也是一个刚刚的正部级单位,不会怕了谁,更不会怕了一个处长。   这种无所谓的心态,直到他接到了自己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周开阳也不知道具体是谁了,只知道是管着自己小命的上司,在电话里温柔的跟他说,要配合面前这个叫李德宝的男人的一切工作。   于是周开阳顿悟了,配合的无比顺畅,这种顺畅在他发现对方搞了一个团崭新崭新的96A和一百多头活猪过来,要做实验的时候,变成了疑惑。   这他妈的败家子啊!!!   周开阳曾经很严肃的跟李德宝提起这个问题,关于我军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和从不浪费的美好品德。   但是李德宝用了一句“这是命令”把周开阳的小家子心态摁死在了萌芽状态。   用就用吧,崽花爷钱不心疼。   于是到了2月份的某一天,周开阳带着自己的小团队,和李德宝,以及一群明显有着军情局风格的面瘫男一起,看着面前的监控墙。   总共九十辆96A式主战坦克,被摆成了一个静态的冲锋阵型,展开6公里,纵深3公里。   周开阳看着那些呈冲锋态势的坦克,心里有些激动,就好像看到了自己作为坦克团的团长,带着自己心爱的机器怪兽们,咆哮着把敌人碾压在那些钢铁的履带下面。   于是他更加觉得李德宝是个疯子了。   多好的坦克啊。   李德宝完全没有发现周开阳在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自己,他接了一个电话,嗯嗯了几声,转身对周开阳下了命令。   “五分钟计时。”   “哎?”周开阳有点纳闷,没见实验武器啊!   难道是用飞机投的?周开阳觉得也只能是这样了。不过一般飞机投放的话,提前二十分钟,轰六那熟悉的轰鸣声就会在试验场上方出现了,哪像现在,天上连只鸟都没有。   算了,神神秘秘的。   周开阳不想关注那么多,他手脚利索的开始下命令,把自己手下的十几个小兵指使的团团转,很快就再次复查了所有的记录和观察设备。   “两分钟。”   周开阳看了眼前方头顶的数字倒计时。   李德宝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那静止的坦克集团。   有猪哼哼的声音从坦克内部的拾音器里传出来,周开阳忍住了笑。   “一分钟。”   李德宝严肃的看着前方的计时器。   秦风树心里有和周开阳差不多的疑问,不过他并没有机会表达出来,他正躲在一个三米厚的混凝土掩体里面,一个人和一堆滴滴叫的仪器作伴。从有线电话里传出来的倒计时他也听到了,他睁大眼睛看着目标区域,脑子里一团浆糊。   “实验武器呢?”   “十秒。”   主观察站已经开始了十秒倒计时,秦风树睁大眼睛,目不转睛,盯着那些呈冲锋阵型的坦克。   他和主观察站的倒计时员一起,默默数着时间。   可是秦风树仍然没有找到传说中的实验武器,没有飞机的轰鸣,没有任何矗立在广场中的武器支架,天边也没有呼啸而来的导弹尾焰,什么都没有。   试验场安静的只剩下猪的哼哼声。   然后秦风树看到了一条细长的亮线从天空的某个地方指向了靶场中心。秒速八公里,重达四十吨的重力电磁炮炮弹,从低层蛛网系统的网络节点飞到靶场的目的地,只需要不到300毫秒,这三百毫秒在秦风树的视网膜上,留下的,就是一道直指天际的亮线。   在那之后,秦风树才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和爆炸声,白色的冲击波沿着地面呈环状蔓延,能清晰地看到有96A被气浪掀翻到空气中,大地仿佛在一瞬间变成了柔软的布帛,以那条黑线与地面相交的地方为圆心,抖动了起来,一浪一浪的粗糙沙砾变成了暴风雨下的海洋,嘶吼着,咆哮着,释放着自己的力量。   秦风树周围的仪器一阵乱响,他感到了轻微的摇晃。   有一朵小小的蘑菇云升了起来。   “这个威力,有点小啊……”见惯了大场面的秦风树有点惊讶,这种小炸弹还要拿到核爆试验场来实验?   “312吨TNT当量,这个威力……”周开阳站在李德宝面前,就差指着他的鼻子问:这种小实验你也要拿到核爆试验场来做?   “伤害面积呢?”秦德宝很冷静。   “我看看,现在能见度太差,看不清楚,地型雷达的回波显示数据大概是,恩,半径一百米左右的放射状冲击坑,中心深度大概八十米。”周开阳虽然从内心里觉得这个叫李德宝的疯子小题大做,为了一个小炸弹就动用核武试验场,还浪费了一个团的96A,希望那些96A还能剩下些完好无所的吧。   他在心里默默的祈祷了一下。   “半径一百米左右,那就是三万多平米的绝对伤害面积了,算上周围的波及区域,周同志,按照你的判断,大概的伤害半径是多少?”   “这个还是要看最终的检测的,根据我们之前打战术核武器的经验,基本上半径两百米内的装甲力量都会收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影响,半径六百米的无防护有生力量基本是不会幸存的。”   “恩……半径六百米,那大概就是将近一百万平方米,接近一平方公里的有效杀伤面积了,不错。”李德宝面露喜色。   周开阳对李德宝的喜色感觉很不屑,作为见惯了百万吨当量核武器爆炸的专业人员,他觉得这些小爆炸都是小意思,无法动摇他的大心脏。   毕竟,他可是见过十三次原子弹爆炸的男人。   李德宝发现了周开阳的不屑,他貌似无意的提了一个问题。   “老周,你觉得刚刚这个小炸弹,成本要多少钱?”   老周感觉到了秦德宝的恶意,他猜到了,大概这个小炸弹不是很贵,有着成本低廉的好处,所以秦德宝才这么满意,于是他决定恶心恶心面前这个得意的男人。   “嗯,这个我算算啊,一枚老美的战斧战斗部装药450千克,当量是3吨左右的TNT。你们这个小炸弹,爆炸当量大概在三百吨TNT,就算一百枚战斧吧。”周开阳斜着看了看李德宝,发现他的表情没有明显的变化,继续说道。   “一枚战斧的价格大概是60万美元,一百枚嘛,六千万美元,咱们国内的长剑造价要便宜得多,算成本价,十分之一吧,也就是六百万美元。”周开阳偷偷地用成本价替换了销售价,继续装模作样的计算。   “你刚刚说这个是小炸弹,没说是导弹,那就没有发动机和火箭什么的,只剩下战斗部的话,算你总成本价的二十分之一吧,那就是三十万美元,也就是半枚战斧嘛,大概一百多万人民币,是不是?”   周开阳算了下,自己也一惊,真能做到一百多万一个这种小炸弹的话,那对解放军来说可是相当划算的买卖了。随便配个发动机助推器,装一个制导头,就可以成为堪比小型战术核武器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周开阳又看了一眼试验场的辐射计数器,发现它们显示的读数仍然是环境辐射,这意味着李德宝引爆的这种炸弹应该是常规炸弹。   周开阳心里已经有点佩服共和国的军工科技了,但是他觉得自己算少了,这种高能量密度的武器,真实造价应该下不来一千万,能有一千万他就知足了已经。   “哦,三百万?”李德宝呵呵的笑了两声,也不理周开阳,转身去研究现场观测仪器发来的信息了。   周开阳这下不干了,“哎,我说李干部,你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呢?你都问我了,你好歹得跟我说答案啊”,他追着李德宝在观察室里走来走去。   “不到一万块。”李德宝被追的烦了,磨磨唧唧的丢了一句话。   “哎!老李你别逗我,这玩意怎么可能只要一万块呢?一枚坦克炮120穿甲弹还要一万多块钱呢,老李你可不能忽悠我……”周开阳感觉自己被愚弄了,他继续跟李德宝纠缠着,非要听到一个他觉得靠谱的数字。   太行山脉,地下三百一十七米深处。   “这些重力电磁炮的炮弹,一枚的成本大概在九千块钱左右。”王沫霖领着陆定昊一行人,来到了重力电磁炮集群的顶层大厅,这里明显比底层大厅要庞大。从地下十三公里深处延伸上来的重力电磁炮的入口,呈点阵状点缀在大厅的地面上,像通往地狱的深井。   在这三十组炮口上方,是巨大的炮弹装填机构,固定在顶层大厅的岩壁上。一个一个在大攻率探照灯下,散发着黝黑色泽的承重爪和装载臂,让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感觉自己来到了天堂,作为一个军人,他喜欢这种粗糙中的金属之美。   “炮弹的核心是致密花岗岩,用直径一米九的传送门切割成圆柱体,配上钢制的金属弹体。花岗岩不花钱,高强度钢的材料和加工费大概七千块。”王沫霖领着陆定昊一行人在深井与深井之间穿行,大家不时的抬头看向头顶上方巨大的机械,偶尔发出一两声惊叹。   “三十门炮一轮齐射,也不过是二十一万,可以对十平方公里的范围造成绝对杀伤,是绝对成本低廉的武器。”王沫霖继续自夸。   “当然了,这是没有计算电磁炮建设和维护费用的。”他补了一句,转过头看着郑立春。   “郑部长,你知道这个炮的另一个好处是什么么?”   共和国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堂堂中将温顺的摇了摇头。   “是射速。”王沫霖在原地停下来,看着自己头顶的巨大的自动装弹装置,“重力电磁炮和普通大口径火炮的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它不需要等前一颗炮弹离开炮口,才能打下一发。”   王沫霖指了指整整齐齐矗立在大厅远处,加工完成的重力电磁炮炮弹,“它们可以像糖葫芦一样,一个挨着一个的进入加速轨道。”   “我们计算的理论安全间隔是五十米,实际使用中,考虑安全溢出边界的话,两颗炮弹间隔两百米也就够了,这意味着,这根长达十公里的炮管里”,王沫霖走到一口深井旁边,扶着栏杆向下看去,深井内一圈一圈的灯光在王沫霖的视线里,收缩成一个微不可查的亮点。   “这意味着,这根长达十公里的炮管里,可以同时有四十九颗炮弹依次前进,如果后面装弹跟得上的话,连续运转的重力电磁炮的射速可以达到每秒19发。”   “我想,这应该不是美国人喜欢的武器。”王沫霖随口说了一句,顺手打开了一扇新的传送门,“我们去看下一个项目吧。”   蛛网系统控制大厅。   陈有方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他左右轻轻的侧了下头,没有人发现他些许的异常,大家都在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陈有方现在满脑子都是五分钟前的场景,随着一声“武器系统介入准备”的提示,在蛛网系统工作了半年多的陈有方才第一次发现,这套系统竟然还配备了对应的武器系统。   紧接着,他就在面前的大屏幕上看到了新疆塔里木核爆试验场,那些呈冲击队形排开的96A坦克,被不知道从哪里射出来的高速武器命中,爆发出比拟小型战术核武器的杀伤,在屏幕上绽放出一朵漂亮的蘑菇园。   “轨道炮!”不知道为什么,陈有方当时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一向只存在于科幻小说的武器。   安住在地球近地轨道、或者静止轨道,以发射动能弹丸为主的电磁炮,可以威胁到全球几乎所有位置,发射的弹丸速度甚至可以接近第一宇宙速度,美利坚现有的防护系统拿这种武器几乎没有什么办法。   陈有方并不知道,在他的猜测中存在于几百公里高空的武器发射平台,其实就藏在距离他不到五公里的另一处山洞中,他知道的,是中国人搞的这套武器,将对美利坚产生很大的威胁,极大的威胁!   面色正常的操作着面前的终端,陈有方在心里飞快的回忆着自己在CIA学到的知识。   沉默特工,又称暗礁,是一种极为特殊的情报人员,他们的培养时间往往超过十年,但发挥作用的机会,往往只有一次。就像隐藏在黑暗中,只有一次攻击机会的刺客,一击即走,不论胜负。   每一位沉默特工,在被激活之前,从里到外都是他们所扮演的角色。以陈有方为例,他现在的身份是共和国总参谋部军情局的一名情报人员,那么他就要真的把自己当作为共和国出发,站在共和国角度考虑问题的情报人员。该怎么做,就怎么做。CIA不会对他提出任何要求,他甚至可以主动损害美利坚的利益,只要那符合他现在的身份。   沉默特工就是扮成石头的地雷,在触发之前,他们永远都是石头。很多沉默特工的沉默时间都超过十年,陈有方知道的,沉默最久的一位沉默特工,甚至沉默了五十四年,在七十一岁的时候,才发挥了自己作用。   那位特工的名字陈有方一直都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代号叫做铁幕,协助苏联的一位米格-25驾驶员,把当时代表着苏联最高科技的超音速战斗机,开到了日本。   那位沉默特工也就发挥了这么一次作用,之后就消失在了红色苏联愤怒的复仇当中。   那是陈有方的榜样。   在一般情况,沉默特工在未激活的情况下,是不能暴露自己,不能开展违背自己伪装身份的行动的。   换句话说,陈有方除非被激活,否则是不能主动苏醒的。   然而,作为培训中表现最好的学员,陈有方清楚的记得,在沉默特工手册中,有一条加黑的最高守则。   “当一名处于沉默状态的沉默特工,认为自己的行动可以阻止对美利坚产生的致命损害时,可以选择主动苏醒,但必须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陈有方知道那责任是什么,是美利坚准备了二三十年,花费超过千万的项目所培养的,那唯一一个人,一个工具,打了水漂的可能。   陈有方看着前方的大屏幕,有同事调出了刚刚攻击过程的回放,正在研究那次爆炸究竟是什么引起的,他随口附和着身边的人,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   全球监测系统蛛网,全球打击系统利剑,还有这藏在地下某处的巨大基地里更多可能的秘密,到底值不值得自己选择苏醒?   军情局最优秀的情报人员,CIA最优秀的沉默特工,难得的,犹豫了。 第十五章 雨滴   2009年2月,太行山脉深处,地下三百二十七米。   王沫霖和陆定昊一行人,正站在另一个开凿于岩层中的大厅里。他们身边是一座座近百米高的钢铁支架,支架上像葡萄般的,挂着一枚枚身长五米左右的细长航空炸弹,密密麻麻的。如果仔细观察,还能发现这些航弹有不同的型号,有些胖些,有些瘦些。   “这套系统,我管它叫雨滴。”王沫霖今天是打算把导游这份有前途的工作当到底了,他抚摸着身边半人宽的角铁支架,像家长介绍自己引以为豪的孩子一样,介绍着自己的作品。   “重力电磁炮模组,我对它们的定义是持续性杀伤武器,在我们与敌人开战之后,可以常态化的使用。但是由于单根重力电磁炮的造价还是太贵,在战争冲突初期,无法实现一次性摧毁对方大批量重点目标的任务,所以才有了这套系统,这也是主席您最开始就知道的,所谓的用传送门往对方头上扔炸弹的那个方案。”   陆定昊轻轻的点了点头,继续观察着面前的武器。一天来,他已经无比熟悉的白色探照灯,在粗大钢铁制成的脚手架上,一盏盏的燃烧着自己,把这有着典型苏俄风格的粗犷武器,照射出了一种黯淡的美感。   “一开始,我是打算批量的生产419所孙立言院士研发的那款暴雨的,但是后来他手下一个叫刘奕男的女孩子给了我灵感,反正都是从天上丢炸弹,为啥一定要做成分导弹头呢?那样既增加成本,也没有必要啊。”   王沫霖在原地转了半圈,继续介绍着。“分导弹头是很精密的军工产品,生产周期慢,成本还高。考虑到最初使用分导系统,主要是为了尽可能多的提高远程巡航导弹那昂贵的冲压发动机和燃料的利用率,在一次发射中,尽可能多的打击更多的目标,增加对方的反导难度。”   “但是因为有了蛛网系统,有了传送门,我们可以把洲际导弹最昂贵的动力部拿掉,只保留战斗部,这种情况下使用分导弹头就没有必要了,所以我们直接改装了现有的制导航空炸弹,增大了体积和装药,设计了多种弹形,就变成了我们现在看到的系统。”   王沫霖挥手指了指头顶的葡萄们,“制导航弹没有动力部,依靠滑翔和动力翼飞到预定地点攻击目标。它有两大缺点,一是飞行速度慢,很容易被对方的防护系统拦截,二是最廉价被动式激光制导方式,需要飞机或者地面单位不断照射目标,增加了飞机和地面单位的危险性。”   “但是这些对蛛网系统来说都不是问题!”梁习峰已经接上了王沫霖的思路。   “恩,是的。飞行速度慢没关系,它便宜啊,我们还可以做一些诱饵弹,就用简单的编程舵面和金属弹体就行,根据地形和蛛网系统的投放节点位置事先做好编程就行,都不用做成智能的,飞到哪里也没太大所谓,主要是干扰敌人的防空系统,美国人的防空导弹再多,我一下子朝他们扔两万个雨滴,他们也没辙吧?只要这两万个雨滴里,有两千个是真正的航空炸弹,我就能在开战后的第一波攻击里,摧毁美国的防御系统,为后续的地面进攻打开道路。”   “而且,我还可以在两万枚诱饵弹中,混入更多的炸弹,就让美国人去玩猜猜看的游戏好了。”王沫霖领着大家继续前进,“拿美国现在使用的爱国者导弹来说,发射一枚的成本是200万美元,我们的激光制导炸弹一枚成本大概也就五十万元人民币,诱饵弹更是不到五万块钱,用五万块钱换一千两百万人民币,这个费效比还是不错的吧?”   作为一个非军队出身的主席,陆定昊已经失去了对王沫霖讲解的技术细节的兴趣,他一个人左看看又看看,把自己对于这种过于细致的讲解的不耐烦赤裸裸的表现了出来。郑立春倒是很感兴趣,毕竟总参谋部也要考虑战斗的成本问题,能省些钱,还是要省些钱的。   “刚刚说到传统激光制导炸弹的第二个缺点,是标定目标位置的飞行器或地面工作单位,必须始终用激光照射目标,这增加了飞行器被摧毁的概率,但是我们现在可以使用蛛网系统的节点承担这个工作,这些节点是无法被摧毁的,这样的话,使用廉价有效的激光制导炸弹,就是这套雨滴系统的首选了。”   “恩恩,不错不错,我军艰苦朴素的风格不能丢啊。”陆定昊随口敷衍了几句,问了一个自己关心的问题。   “小王同志,我看你这个地下基地,怕是规模相当大了吧,保密工作可一定要做好啊。”   “恩,现在基地已经有超过五万人了,我们总共挖了六十五个不同大小和规模的聚集区,分布在半径三公里的地层里面,每个聚集区之间都是独立的,没有通道连接,交通和物资转运全部使用传送门。所有的聚集区也都没有通往地面的通路,进出全部使用传送门。主席,您也知道所有的传送门都是我控制的,那还不是想让谁出,就让谁出?”   王沫霖在建设战备后勤中心的太行山基地之前,就已经反复考虑了工程的保密问题,陆定昊的这个提问正好骚到了他的痒处。   “而且啊,在战争胜利之前,整个太行山地下基地,是许进不许出的,人进来了就不要出去了,物资进来了也不要出去了,产生的垃圾,废水,生活污物我都用传送门丢到妥善的地方了。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可以出去。在没有我的允许下,也没有任何物资可以出去,整个太行山地下基地,就是一个吸收所有信息和物质的黑洞,您说,这怎么还能泄密呢?”   王沫霖嘻嘻笑了两声,“就算这五万多人里面,混进来了美国人的间谍,那他们也只能认命了,等战争结束,出去了也没什么用了。其他的,不管发生什么,生病了,死人了,我都不会放任何人出去的。再加上还有军情局和8735部队的人帮忙盯着,没问题的。”   “恩,还是要警惕啊。”陆定昊很满意,随意的嘱咐了一句。   “放心吧,主席。”王沫霖严肃的敬礼。   陆定昊一人走在前面,在钢铁构成的巨大森林中前行,有些钢铁之树上已经挂上了果实,有些还是空空的。陆定昊观察了一下,目力能及的范围内,大概有四成的钢铁支架是处于丰收状态的,他转头看着王沫霖提问。   “我看基本的系统都齐备了,你的准备还要多久?”   “恩,我这边理想情况是三到五年,因为蛛网系统刚建立,我们需要足够的时间对美国本土进行细致观察,更新他们详细地图,标记他们的战略目标,比如雷达站,机场,武器库,核弹发射井,军队驻地等信息。有三到五年时间,我就能保证等雨滴发起第一轮攻击时,可以瘫痪美军的系统反抗能力,而且重力电磁炮的准备也需要时间,最好能再给我五年。”   陆定昊想了想,开口道:“那没问题,五年我还是等的起的,也和咱们最初的计划差不多,很好,很好!”   “小王,你不说还有跨时代的通讯系统么?怎么不介绍一下?”郑立春在后面憋了一会,看参观都要结束了,也没见到之前王沫霖某次见面时吹得神乎其神的通讯系统,终于忍不住问了起来。   “那个呀,其实更简单了。”王沫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模样的东西,递给了陆定昊,“就是这个,基于传送门设计的通讯器,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有线电话,线的一头在手机里,一头通过传送门连接在安全位置的程控交换机上,就OK了。可以100%的抗干扰,在任何环境下都能使用,比如,地下十公里的岩层中。”   “这可是好东西啊。”郑立春拿着手机赞不绝口,“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用蛛网系统做全频带干扰,同时还不影响我军的通讯和指挥能力了。”   “恩恩,不过郑部长,这个主意好像还是我跟您说的吧,您可不能据为己有啊。”王沫霖开了个玩笑。   “小王啊,这个确实是你说的,但是有一个想法,我觉得你肯定还不知道。”郑立春得意洋洋。   “哦?”听到郑立春的话,连陆定昊都有了兴趣。   “咱们空军不是有大量的歼七还在服役嘛,战斗力有限,报废了又可惜,我们之前一直想做成无人机用,但是无人机又存在一个明显的弱点……”郑立春刚开了个头,就被王沫霖打断了。   “你们想用传送门通讯系统做遥控战斗机?”   “对,这样的话,不仅完美解决了遥控战斗机不抗干扰的最大短板,而且还有更重要的作用。”郑立春很严肃的看着王沫霖。   “那就是可以让我们的飞行员做到无损飞行!”   “厉害!”王沫霖只是用了几秒钟,就意识到了郑立春在说什么,他也激动了起来,“一直以来,如何保存战斗机驾驶员的存活率就是一个大问题,当初二战之所以德国空军打着打着不行了,没有足够的资深飞行员就是一个大问题,如果可以让飞行员在地面上通过遥控的方式指挥战斗机,那就可以做到飞行员的零伤亡!这太好了!”   王沫霖在原地转了两圈,目光炯炯的看着郑立春,“是我之前疏忽了,没有多往空军这方面考虑,传送门通讯系统确实可以这么用,这个想法太好了。”   “而且,还有更多的好处!”郑立春也兴奋了起来,作为空军出身的老将军,他始终对共和国空军有着满满的热爱,如今看到有希望让自己的飞行员小伙子们变得更安全,他也是使足了劲。   “更大的好处,是战斗机的机动能力!”郑立春手舞足蹈,“受制于飞行员的身体状况,全世界的战斗机在做战术机动时,最大过载都不会超过10个G,而高速导弹的最大过载甚至能做到50个G,这意味着战斗机的灵活性远远低于导弹,如果我们把现役的战斗机改装成无人机,那么战斗机在做战术机动的时候,就再也不用考虑飞行员的身体承受能力了,只要加强机身结构,我们的战斗机将比敌人灵活的多!这就是妥妥的增加胜算啊!”   “确实是这样,而且我们还可以直接研发新的战斗飞行器,做成像导弹一样的高超音速遥控飞行器,这样高空突防,空空厮杀都有着绝对的优势,这个想法太好了!”王沫霖一拍巴掌,“就是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来得及,我之前就跟沈飞和成飞打过招呼了,他们的验证机这个月就可以做出来了,歼十歼十一都有,随你怎么用!”,郑立春一点也不担心时间,“而且现在咱们的军工系统已经进入半战时状态了,很多生产线都是满负荷生产,空军也是一样,在战争开始前,准备足够多的遥控战斗机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我们手头有七百多架已经改装完成的歼七,也可以这么用啊!”   “好,这是个好主意!”陆定昊在旁边微笑的补了一句。   “恩,谢谢郑部长,你这个想法太好了!”王沫霖紧紧地握住郑部长的手,“我之前还觉得自己的系统对空军支持不够多呢。”   “没关系,现在有了就行了,绝对不晚。”郑立春目光炯炯的看着面前的中年人。   “恩,为了胜利!”   “为了胜利!” 第十六章 囚徒   2010年4月1日,太行山脉深处,蛛网系统集聚区。   苏醒特工陈有方很沉默。   他看着小小的穿衣镜中的自己,国字脸,浓眉大眼,板寸头,穿着一身帅气的共和国军装,特意戴上的军帽前方,被擦的崭新锃亮的八一军徽晃得人眼晕。   一看,就是一个忠心爱国的好战士,好干部。   陈有方沉默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伸手扶住墨绿色的领带,最后整了整,拿起桌面上绒布小盒中的二等功勋章,郑重的挂在自己的胸前。   镜子里的男人,眼中有着不为人知的忧虑。   陈有方看了看头顶的LED时钟,14:28。   距离共和国对美开战的时间,只有三十二分钟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出了房门,脚上黝黑的皮靴,在地板上踢踏出激动人心的鼓点。   自从一年前,沉默特工陈有方根据自己的判断,认为自己身处的,这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共和国建设的,从未在任何情报中表现出存在痕迹的巨大军事基地,对美利坚合众国有着堪称致命的威胁之后,陈有方就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苏醒。   做出这个决定,只花了陈有方一秒钟的时间,但是试图把消息,或者说把自己安全的送出这个基地,却花了陈有方一年的时间。   军情局最优秀的情报人员,CIA最优秀的沉默特工,陈有方,又叫米歇尔·陈,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观察,思考,试探,尝试着找到能把情报送出去的方式。   他失败了。   表情严肃的陈有方藏起了眼中的忧虑,他转过身关上自己宿舍的房门,轻轻的“滴——”声过后,吸合力高达二十吨的电磁门禁发出一声轻微的“咯哒——”声,于是陈有方知道,在自己完全没有自主决定能力的时间表上,在自己完成八个小时战备值班,发起对自己祖国的攻击并成功之前,他是无法进入这件房间了。   即使这个房间,是他自己的宿舍。   住在旁边宿舍的刘大伟看到了自己一直以来崇拜的偶像,优秀的战友。刘大伟还在镜子前纠结自己衬衫上的皱纹,他冲着陈有方喊了一句:“陈哥,你先去吧,我再等会。”   陈有方微笑着点了点头,这个叫做刘大伟的男人,江苏人,偏偏生的人高马大,一点都不输他这副东北人的身板,性格直爽,思路简单,被共和国的教育洗脑洗的很彻底,非常的爱国。   和自己不一样,刘大伟是真正的,坚定的,随时做着牺牲准备的战士。   做出苏醒决定后的陈有方,给自己定的第一个目标,就是交一个知心朋友,可以为了和你出去上网,一起翻墙,一起坑宿舍管理员的那种朋友。   他选中了刘大伟,并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成为了刘大伟的至交好友,这个直肠子的男人,连他每周撸几次,用什么体位这种事情,都毫无保留的和陈有方分享了。   和这样智商的人成为好友,这种任务,对陈有方来说,简直一点困难都没有。   陈有方的计划,第一步进行的非常顺利,他有了一个愿意和自己分享最私密情报的至交好友,一杆好枪,一条好狗。   陈有方知道刘大伟崇拜他,作为军情局最优秀的青年特工,他的事迹局里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不知道的也听说过他的名字,这给了他接近刘大伟最便利的条件。   陈有方有了自己的狗,他顺利的完成了自己计划地第一步。   然后,他卡住了。   陈有方慢慢的走在走廊上,身边不时略过和他一样,穿着崭新军装的战士,在这个即将发生的,改变历史的时刻,每个人都希望能够用自己最好的面貌去面对,誰也不例外。   走廊的地板和墙壁上,画着粗粗的绿色导引线,隔一段距离就有一个箭头出现,指引陈有方前进的方向。有时候会出现一些拐角和路口,但是如果脚下和墙上的绿线没有向那些拐角和路口延伸,陈有方就绝对不能离开绿线的指示范围。   绿色的导引线,是蛛网系统工作人员的路径指示线,陈有方知道,在自己的靴子里面和胸口的工卡里面,微型的加密射频芯片正以五秒钟一次的频率,和房顶的检测仪器传送信息,监控着这个巨大基地每个人的行动。   陈有方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基地的保密程度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任何未经许可,脱离对应自己工作组颜色导引线的行为,都会在五秒钟内被发现。任何试图干扰、改变芯片工作的人员,都会从此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那些人死了么?陈有方不知道。   但是一个情报人员的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挑战这个基地管理人员的底线。   有时候,陈有方会路过一些同时标着其他颜色导引线的走廊,红色是武器组,白色是环卫组,黑色是宪兵队,褐色是工程师。   陈有方光是搞明白这些线的含义,就用了两个月。   这座基地从里到外透着诡异,就好像在这里工作的不是忠于共和国的战士,而是随时想着破坏国家的敌特。   陈有方读过鲁迅,他只是暂时忘记了鲁迅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中国人向来不吝于,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他人。”   但是作为情报人员中的佼佼者,陈有方知道,以共和国现在的状态,筹备和美利坚的全面战争,那是彻彻底底的赌博。   赢了,鸡犬升天,输了,片瓦不留。   所以这种保密措施,陈有方是理解的,甚至是佩服的。   陈有方曾经用了半个月的时间,试图遇到别的工作组的同事,如果是红色的武器组,那就更好了。   但是直到现在,他都没有遇到过别的组的工作人员。   他的行程像是被精确计划好了的时钟,任何一点提前和滞后,都有着暴露的危险。   不能在走廊中无故停留,不论是上班,下班,还是去食堂吃饭,陈有方遇到的,从来都是和自己一组的同事,即使地上的红线、白线们也指向同一个食堂,但是不同组别的工作人员,从来不会在同一个时间吃饭,连食堂的菜都是事先分好的,就算陈有方一度放低了标准,想跟食堂的大妈勾搭一下,都无人可聊。   那是一种被完全掌握的无力感。   陈有方进入这个基地两年了,除了自己工作组的人,他只见过两种人。   宪兵,和医护。   宪兵是在有一次陈有方给刘大伟做了点手脚,导致他在上班途中晕倒,陈有方试图以看护他的名义留下时,遇到的。   医护则是陈有方在被那两名表情冷漠的宪兵带走时,看到的,飞快的奔跑着,冲向远处瘫软在地面上的刘大伟,陈有方其实只看见了白色的衣角。   刺探信息,陈有方的第二个计划,在半年的尝试后,失败了。   但是陈有方并不气馁,作为最优秀的情报人员,最优秀的沉默特工,他还有别的思路。   这么大个基地,总要和外界发生物资交换吧,总要有人员往来吧,地下基地总要通风换气吧。   这都是机会。   然后陈有方再次惨痛的失败了。   他无法离开绿色的导引线,所以他无法探索和寻找,基地的物资和人员流动路线。   基地不允许和外界沟通,刘大伟曾经想和家里写信,打电话,被无情的否决了。   基地也没有轮休这回事,他们的活动空间只能是集聚区的几个小广场,没有任何可能离开这里。   至少,在战争胜利前,没有可能离开这里。   他想拆开屋里的通风管道,可是屋里有全角度的摄像头,通风管道里有红外监测设备。   他想偷偷向外界传送信息,可他找不到路径,房间里的所有物品,每天都会被人检查,陈有方从来没有见过那些检查的人。   这是一个把保密贯彻到极致的基地。   这更坚定了陈有方的判断。   必须,尽快,用全力把这里的消息送出去。   这个强烈的欲望和念头,直到三个月前,陈有方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无法送出消息的时候,才慢慢的褪去了。   但是陈有方还有一招,虽然更危险,成功率更低,代价更高,但是那是他觉得唯一可行的方法。   那就是,潜伏起来,搞破坏。   他是蛛网系统的第一操作员,他参与了蛛网系统主程序的编写,他修复了蛛网系统的十七个BUG。   那他为什么不能在蛛网系统中,种一个BUG,留一个后门,在关键的时刻,给中国人从背后狠狠的捅上一刀。   虽然到那个时候,共和国估计已经和美利坚开战了,但是只要能迟滞或者阻碍共和国在这所基地里准备的大杀器的使用,不需要太长时间,只要半个小时,美利坚就能找到反击的窗口。   也许我已经无法帮助祖国规避危险,获得战争的胜利。   但是我至少可以用自己的力量,让美利坚,不至于输的一无所有。   陈有方眼神坚定的进入了蛛网系统的控制大厅,大厅前方三维成像系统的时间,是14:45分。   距离共和国向美利坚宣战,还有十五分钟。   距离利剑系统的第一次攻击,还有十六分钟。   陈有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回头看了一眼穹顶深处的灯光。   那里是控制室,是那个叫王沫霖的男人,一定会呆的地方。   就是这个男人,在三天前的全体会议上,正式公布了陈有方身处的这个地下基地的真正作用:   与他米歇尔·陈的祖国,打一场灭国战争。   2010年3月28日,太行山脉深处,蛛网系统集聚区。   “同志们,伙伴们,战友们!我是这个基地的负责人,你们的领导,你们的领袖,我的名字叫王沫霖。”神态恣意张扬的中年男人在会议室的大舞台上做着自我介绍。台下坐着的,是超过两千名蛛网系统的相关工作人员。   人们穿着整齐的军装,目光炯炯。   陈有方坐在会场的第五排,身边是他的好友刘大伟。他一边在脑中回忆着自己留下的后门还有没有漏洞,有没有可能被发现,一边认真的听着台上男人的讲话。   他知道,这个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你们在这个基地已经呆了将近两年了,我想,很多人都在抱怨,这种严格到变态的保密制度,很多人都在好奇,这种严格到变态的保密制度到底是为了什么。之前,因为时机未到,我给不了你们答案。”   王沫霖满脸激动,台下的战士们满眼好奇。   “现在,经过中央军委的批准,经过陆定昊主席的签字确认,战备后勤中心一号基地的各位同志们,各位战友们,我现在要郑重告诉大家三件事。”王沫霖举起了自己的右手,竖起了右手的食指。   “第一,就是我们这个基地的真正作用。相信很多人已经从蛛网系统和利剑系统的配合看出来了,我们一号基地,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军事基地!它的作用,是建立一个遍布全球的情报监控网络,建立一套配合这套网络的高效攻击系统,而这两套系统的目的,是战争!”   台下一片哗然,议论声不绝于耳。   “要打仗了陈哥!”刘大伟激动的抓住了陈有方的手臂。   “是啊,要打仗了!”陈有方更激动的回握住刘大伟的手,满脸跃跃欲试的神情。   这是他设想过的,最坏的可能。   “好了,安静,安静。”王沫霖等大家惊讶过后,伸出了自己右手的第二根手指。   “第二,就是这场战争的对象,没错,我想你们很多人心里已经想到了,只是你们不敢承认,不敢直面这个现实。你们心里有犹豫,有徘徊,但是你们同样也有信心,对我们这套系统的信心!”   是美国,是自己的祖国。   陈有方已经知道了王沫霖的答案,蛛网系统正式运行十一个月了,超过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关注美国,美国的地图,机场,部队驻地,舰队动向,核武存放,海外基地,作为蛛网系统的主系统操作员,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套系统的目的。   那个目的根本没有掩饰,没有遮挡。   就赤裸裸的摆在每个蛛网系统工作人员的面前。   “是美国!美国人在千方百计的遏制我们发展,必要时甚至不惜引发战争,为了我们国家的发展,为了我们未来的幸福,我们必须向世界发出我们的声音,我们是最强的!”王沫霖越说越激动。   台下是两千多双激动的眼睛,大家的呼吸声越来越粗。   王沫霖站在主席台上,举起了自己右手的第三根手指。   “第三,是这场战争的时间!经过九次试运行和这十一个月的正式运行,蛛网系统已经证明了它的能力,利剑系统也已经达到了作战状态,我们已经不需要再等待了,共和国的怒火即将降临到我们的敌人头上!”王沫霖的声音越来越激昂。   一周之内。   陈有方在心里给出了答案,必定是在一周之内,当战争筹备的信息向全员公布的时候,必然意味着战争的所有准备都做好了,只差临门一脚。   只差,按动按钮的那根手指。   而那根手指,属于自己。   陈有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镇定,还有希望。   “那个时间,那个时间,就是三天之后,公元2010年4月1日下午三点整,我们将用最强有力的证据,向世界宣布新王者的到来!”王沫霖说出了那个时间。   台下嗡的一声响了起来,喧嚣声仿佛要冲破房顶。   “陈哥,陈哥,要打仗了!好激动!我们能赢么?能的,一定能的!”和所有人一样,刘大伟站了起来,他语无伦次的跟陈有方沟通着,激动着,满脸都是兴奋的红光。   “我们一定能赢的!!!”陈有方更加激动的看着刘大伟,和大家一起摇动起双臂,越来越多的人在庞大的会议室里挥舞起双臂,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越来越多的人附和了进来,渐渐的,杂乱的声音变得有序,那是两千多名热血男儿发自灵魂的嘶吼。   “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两千多双挥舞的手臂,两千多张嘶吼的脸庞,陈有方同样兴奋,同样激动。   这,是战争的声音。   2010年4月1日,太行山脉深处,蛛网系统主控室,14:58。   陈有方安静的坐在自己位置上,最后一次检查了自己留下的后门,一切完好无损,没有人发现。   还有机会。   根据三天前会议的介绍,蛛网系统和利剑系统将承担起第一波攻击的重任,利剑系统将在一分钟内摧毁美国的核反击力量,从核弹发射井到移动发射台,从核潜艇到战略轰炸机,只要一分钟,两年间蛛网系统发现的231个高危目标将灰飞烟灭,失去了核保护伞的美国人,将面对从天而降的利剑。   那是恶魔的怒火。   陈有方知道自己的机会在哪里,他在蛛网系统和利剑系统的桥接程序里藏了一个小小的蠕虫,那个蠕虫会修改蛛网系统发给利剑系统的攻击坐标,在利剑系统攻击美国本土的第一个目标之后,后续的攻击,将全部落在中国的领土上。   这将会给美利坚留下大概九个小时的反应时间。   陈有方在曙光-VI主机里留下的病毒,将会彻底破坏蛛网系统的主系统和底层数据,根据陈有方对基地的了解,恢复蛛网系统的运行,至少需要九个小时。   15:00。   而九个小时,足够美国挥舞自己的核武大棒,把企图将自己挑落王座的,不自量力的中国人踩在脚下。   看了一眼面前三维系统的时间,只有不到一分钟了。   陈有方启动了自己的病毒和木马。   为了美利坚。   三维显示系统上一个小小的窗口被放大,陈有方无比熟悉的白宫的俯视图,以一种硕大无比的姿态,呈现在蛛网系统控制大厅的屏幕上。   不知道为什么,陈有方总觉得空气中那栋白色的建筑,美利坚的灵魂,有一种说不出的虚弱。尽管他可以更改第一个目标,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知道,留给祖国的时间太少了,他们没有时间去调查,取证,扯皮,搞明白发生了什么。   只有赤裸裸的打在祖国最疼的脸上,他们才会在最后的生命窗口选择那唯一正确的选择。   核战争。   不求胜利,只求同归于尽。   这是陈有方想了一年后想到的,发现自己能够为祖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15:01:02。   “利剑系统,攻击!”调度员大声的喊着。   “利剑系统,攻击!”,利剑系统的操作员在耳麦里大声的回应。   悬在空气的巨大屏幕上,十条泛着银光的亮线一闪而过,美利坚的灵魂,有着二百年历史的建筑物,淹没在了十朵小小的蘑菇云里。   陈有方的手离开了键盘,他能做的,已经做完了。   15:01:05。   巨大的警报声响彻整个大厅,悬在空中的三维屏幕闪了两下,变成了巨大的红色警报,陈有方面前的终端上,系统故障的红色提示血腥而刺目。   控制大厅响起一片巨大的喧哗声。   “陈哥!陈哥!蛛网挂了!”刘大伟呆坐在陈有方的侧方,一脸惊讶。   “是啊,系统挂了,是我做的。”陈有方听着周围慌乱而嘈杂的喊声,知道自己的努力成功了。   为了美利坚。   “……是你!”刘大伟的表情从惊讶和不可置信,慢慢的变成了恍然大悟。   “你是美国人的间谍!”他撕心裂肺的哭喊着,带着巨大的愤怒和绝望。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所有人的轨道。   陈有方很欣赏刘大伟的表情,这让他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是值得的,这让他觉得自己对得起美利坚对自己十几年的培养和教育。   这是他应该做的。   刘大伟的肩头动了一下,陈有方知道,他要冲上来打自己了,如果可能的话,他应该会杀了自己吧。   不过没关系,反正自己也没打算活下去。   沉默特工,本来就是抱着炸药包的冲锋队,即伤敌,也伤己。   “各位注意,各位注意,请保持在自己的位置不要活动,任何可疑活动都将被当场击毙!”王沫霖的声音在大广播中响了起来,带着浓浓的绝望。   刘大伟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他死死的盯着陈有方,眼睛里的怒火能烧干海洋。   一群一群穿着黑衣服的宪兵出现在大厅里面,他们迅速的控制了局面。   “这儿,这儿,他是间谍!快抓住他!”刘大伟撕心裂肺的哭喊,大颗大颗的眼泪在他的脸上奔涌,这个他一直视为偶像,视为榜样的英雄,却毁了共和国最重要的一场战争。   一个小队五名宪兵迅速的冲了过来,控制住了陈有方,又有两名宪兵控制住了刘大伟,两人周围响起了一阵短促而巨大的议论声。   陈有方知道,现在,所有人都想杀了他。   死就死吧,他是英雄,拯救了美利坚的,最厉害的沉默特工。   “各位,各位,请保持安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要慌张”,王沫霖的声音带着一丝隐藏的戏谑,“我现在宣布,蛛网系统和利剑系统的第一次联合打击演习,到此结束!谢谢大家的支持!很抱歉没有事先通知大家,这是为了测试我们的队伍中有没有敌方的间谍……”   演习???????!   “这不可能!”陈有方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是演习,这怎么可能是演习!   坐在他对面的刘大伟涕泪横流的脸上,渐渐的绽放了一朵绚烂的微笑之花。   他指着自己面前曾经崇拜的愿意为之献出生命,一分钟前,愿意为了杀死他献出生命的陈有方,发出了巨大的笑声。   “哈哈,演习,是演戏啊陈哥!”刘大伟大笑着,全然不顾周围人各种各样的目光。   笑了几声后,刘大伟安静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一脸茫然的陈有方,抬起自己的右手,用中指指着陈有方的鼻尖,用已经嘶哑的声音,大声的冲着陈有方喊道:   “你,陈有方,是个傻B,大傻 B…!”   那嘶哑而愉悦的声音在蛛网系统的控制大厅里回荡着,传播着。   像战争的号角。 第十七章 风起   2010年11月7日,共和国全国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决定,成立第六次宪法修正案委员会,启动对共和国宪法的第六次修订工作。   2011年1月12日,共和国第六次宪法修正案征求意见稿出台,共和国主席最多连任两届的描述被删去。   2011年3月15日,共和国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全票通过了共和国第六宪法修正案。   2012年3月15日,共和国全国代表大会召开,陆定昊当选共和国主席,共和国军委主席,成为共和国历史上首位连任三届的主席。   2012年6月12日,共和国宣布太阳抵进考察计划执行顺利,于当日向太阳发射一枚名为“夸父”的近日探测器。   2012年9月22日,共和国主席陆定昊出访莫斯科。   2012年10月5日,共和国主席陆定昊和俄罗斯总统彼得在莫斯科签署全面军事合作协议,承诺互相尊重主权,搁置领土纷争,开展全面军事合作,建立两国准军事纠纷会议室协调机制。   2013年6月8日,美国国务卿莱温斯基访问日本。   2013年8月2日,美国国务卿莱温斯基访问台湾。   2013年10月12日,前日本首相大泉纯二郎访问台湾。   2013年11月1日,共和国航空天科技研究所宣布,“夸父”近日探测器抵达近日轨道。   2013年11月29日,美国宣布总额60亿美元对台军售方案,包括6架F-35,两套爱国者战区导弹防御系统。美国国会通过特别法案,批准芝加哥第一银行对台湾提供三十年军购贷款,贷款利率0.25%。   2013年11月30日,共和国公开谴责美对台军售破坏中美关系,干扰亚洲和平进程,违反了1988年,1996年和2005年中美就台湾问题达成的相关共识。   2014年2月1日,美国向台湾正式交接6架F-35战斗机。   2014年3月12日,克里米亚发布公投,决定脱离乌克兰,并入俄罗斯。   2014年3月14日,台湾“总统”,国民党主席马其宋宣布辞职,台湾议会紧急召开闭门会议。次日,民进党主席邱友恩宣布暂代台湾“总统”一职。   2014年3月27日,联合国宣布克里米亚公投无效。   2014年3月28日,俄罗斯宣布联合国关于克里米亚公投决定无效的决定无效。   2014年4月18日,克里米亚与乌克兰爆发武装冲突。   2014年5月4日,台湾“总统”邱友恩访日。   2014年5月5日,中国外交部宣布,将中日关系由大使级降为代办级。   2014年6月10日,日本、台湾共同宣布,签订军事互助条约,约定两国有义务在对方国家遭受军事入侵时,提供必要的军事援助。   2014年6月11日,中国外交部宣布,日本、台湾签订的军事互助条约无效,台湾作为中国自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不具备与第三方国家签订军事互助条约的资格。   2014年6月13日,台湾总统邱友恩宣布,台湾将于9月20日就是否建国举行全民公投。   2014年6月14日,中国正式向联合国提交议案,要求对日本实施经济制裁。   2014年6月17日,共和国航天科技研究所宣布,与“夸父”近日探测器失去联系。   2014年6月20日,在联合国就中国关于对日制裁提案表决时,美国投出否决票。   2014年6月21日,中国宣布于9月15日起,在台湾海峡举行为期一周的“统一”海陆空三军联合实弹演习。   2014年7月5日,美国宣布调整美日军事同盟条约条款,对日本经联合国同意发起的对外军事行动,美国将在必要时提供军事援助。   2014年7月12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宣布,将于9月15日起,在南日本海举行代号“和平卫士”的多国实弹军事演习。   2014年7月15日,俄罗斯总统彼得访问北京。   2014年7月22日,中俄发表联合声明,在两国之间建立完全互信的全面军事合作关系。   2014年8月3日,俄罗斯驻西伯利亚第三、第七集 团军调防俄罗斯-乌克兰边境线。   2014年8月4日,共和国沈阳军区第44、第45野战军调防福建,新疆军区第14,、19野战军调防广东。   2014年8月22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宣布,任何对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成员国的军事行动,均将视为对整个北约的自动宣战行为。   2014年8月24日,美国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宣布,尼米兹号、卡尔文森号、斯坦尼斯号、罗纳德·里根号和林肯号航母调防西太平洋防区,驻地珍珠港、日本横须贺港。加上原本负责西太平洋防区的乔治·华盛顿号航母,美国海军在西太平洋布置的航空母舰数量已达六艘。并称维护东亚地区和平稳定是美国太平洋舰队不可推卸的责任。   2014年8月28日,共和国主席陆定昊召开新闻发布会,声明任何妄图干预共和国统一进程的行为,都是对国际社会一贯准则的背叛,共和国保留使用武力维护祖国统一的权利。   2014年8月30日,共和国主席陆定昊宣布,共和国第二炮兵部队进入一级战备状态,并称这是共和国9月15日“统一”军事演习的演习环节之一,共和国始终坚持和平发展的理念,但对任何妄图干预共和国统一的敌人,保留最大限度使用武力的权利。   2014年9月1日,联合国主席布鲁斯·瑞恩发表讲话,表示和平和发展仍是世界的主流,提议就当前事态召开联合国常务理事国紧急会议。   2014年9月2日,联合国常务理事国紧急会议召开,美国代表琼恩·斯坦利在会议上当面指责共和国违反了联合国关于国际领土争端的有关约定,并指责俄罗斯对克里米亚和乌克兰的冲突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2014年9月3日,共和国主席陆定昊宣布,将共和国与美国的关系降为代办级,并驱逐日本驻共和国全部外交人员。   2014年9月3日,俄罗斯总统彼得大帝宣布,将俄罗斯与美国的关系降为代办级,关闭俄罗斯与乌克兰、波兰等国边境。   2014年9月4日,人民日报刊发标题为《勿谓言之不预也》,署名丁浩的评论员文章。   2014年9月5日,共和国海关宣布,开放无限制出境许可,任何得到目标国家签证,或目标国家大使馆许可的个人,可以自由离境,离境视为放弃中国国籍。   2014年9月6日,由英国、法国、德国等国共24艘,包括伊丽莎白号航空母舰在内的各型军舰,到达南日本海。   2014年9月6日,以尼米兹号、卡尔文森号为核心组建的双航母战斗群抵进巴士海峡。以斯坦尼斯号、罗纳德·里根号为核心组建的双航母战斗群接近美驻日嘉手纳空军基地。以林肯号、乔治·华盛顿号航母组建的双航母战斗群进入菲律宾海域。   2014年9月6日,共和国主席陆定昊访问国家书画协会,现场题词一句,言曰: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   这一天,距离9月15日,还有九天。 第十八章 去留   2014年9月7日,首都机场,共和国海关出境核验处。   “身份证,护照,出境证明。”出境核验处的张小花今天心情很不好,她的男朋友,未婚夫,她喜欢了三年的一个白领,竟然昨天背着她跑到了深圳,然后从深圳去了美国。   “一帮懦夫!”张小花一脸敌意的盯着面前的屏幕,屏幕上是正在她这个窗口办出境核验手续的中年男人,看照片还挺帅。   “哎,我说小姑娘,你说话可要注意啊,说谁呢?”等在窗口,正在窸窸窣窣从口袋里掏证件的中年男人不乐意了,他拿出自己的护照,把护照举的高高的,护照正面全英文的美利坚合众国的字样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俺可是正宗的美国人,俺这是回国,不是逃难。”男人大声的说着,举着护照在核验处办事窗口前左右晃了晃,拥挤的人群中发出了一声声低低的惊叹。   “是美国护照啊?”   “真的真的?太远了看不清啊,真是美国护照啊?”   “哎呀,真厉害,那就是美国绿卡吧?这人估计有路子,我就只能花十万块钱,买了个津巴布韦的签证,其他都买不到啊。”说话的大妈一脸崇拜的看着前面的正宗美国人,眼里全是小星星。   “这人不懂,美国绿卡和美国国籍是两回事,这护照也没啥了不起的。”有懂行的人躲在人群里酸溜溜的说。   “没啥了不起的你给老娘整一个啊!有本事别带着老娘和闺女去巴西啊,老娘还想去美国呢,你个怂瓜!”中年男人的老婆立刻表示不满。   “别闹别闹,队伍乱了谁都出不去!”荷枪实弹的武警开始维持秩序。   “牛气啥,过几天打输了看你们还牛不牛。”   “就是!”   “仗势欺人!”   “还不是靠着身上那身绿皮!”   人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从共和国海关宣布允许自由离境已经是第三天了,国家在各大城市主要机场均开放了自由离境的核验窗口,给那些对这场可能发生的战争没信心的人一个出口。   消息一出,大量有海外关系、有点门路的人,立刻开始活动了起来。他们纷纷涌到各国大使馆请求获得出境许可。美国使馆在9月6日就关闭了对大众的出境许可申请,只允许对美国有特殊贡献的人士获得美国签证。   所为特殊贡献,换句话说就是这人手里必须有可交换的筹码,比如,拿着自己手下课题组的研究成果,某型在研巡航导弹关键参数,到美国使馆换了一条命的左春秋,就是这么拿到那本闪闪发亮的美国护照的。   然而,更多的人是没有这个机会和能力去出卖国家的,他们在这个国家自如的生长了几十年,便宜占尽财富拿尽,发现国家要打仗了,头一缩腰一垮,就准备代表国家出境开海外分基地了,有些人还美其名曰给国家留个种,网上因为这波逃难潮的事情,真人约架打出人命的,都有好几起了。   大部分想走的人,都有点小钱却没有资源,于是什么孟加拉、印度、埃塞俄比亚、巴西、阿根廷等国家的使馆也莫名其妙的门庭若市起来,就连偏居非洲一角的津巴布韦签证,都卖到了十万一个。于是这段时间各大使馆的工作人员是享了大福了,收礼收的手软。各种奇葩事情层出不穷,还发生了一名加拿大使馆的中籍工作人员,在一晚上接受了七个想要出国求生的女孩子的献身,最终战死在床上的逸闻。   张小花斜着眼看着面前一口河南腔的左春秋,用一种看傻子的语气,一张嘴吐出一串流利的英语,“这位先生,您说您是美国人?请把您的护照给我好么?”   左春秋一脸茫然,他虽然是国内某军工研究所的中层干部,但是能做到这个位置,靠的可不是他的个人能力,面前这个满脸不屑的小姑娘张嘴说了一串鸟语,他是彻底听不懂了。   “让你把证件给她呢!”左春秋后面的人等的不耐烦了,推了他一把。   “俺知道,俺知道,俺这不是正拿着呢么。”左春秋一点也不害臊的,把自己视若珍宝的美国护照递给了张小花。   “呦,这位美国大爷不讲英语啊。”后面人群里不知道谁阴阳怪气的说了一句,引起一阵低低的哄笑。   “行了,没问题,把这份声明在摄像头前面读一遍,让摄像头能拍到你的脸,然后签字按手印就完了。”张小花迅速的完成了核验手续,把资料还给了左春秋。   所谓核验,也就只是一个过场,这些人想跑,就让他们跑吧,打仗了就跑,打赢了可不要再回来要这要那就行。这是当初海关总署署长在全海关系统特别会议上的原话,张小花记得特别清楚。   一定要打赢啊。张小花又想起了自己的未婚夫,谈了三年恋爱,愣是没发现这人骨子里竟然懦弱如此,还比不上她一介女流。   看着左春秋跑过去读声明了,张小花暗暗的咬紧了银牙。   可一定要赢啊。   “您好,我办出境核验。”排在左春秋后面的男子走到了窗口前面,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子,带着金丝眼镜,很书生气的样子,他后面站着一位中年妇女和一个看起来挺年轻的小伙子,估计是他的家人。   小伙子的脸色很不好,还残留着愤怒的红晕,中年妇女眼角红红的,明显是刚刚哭过。张小花不想管那么多闲事,在这个窗口做一天,人间百态她早就都见过了,没啥了不起的。   翻来过去不过是一群怂包。   “好,身份证,护照或者使馆出境证明。”张小花例行公事。   “哦哦,这是我的证件。”金丝眼镜把护照递了过来。   张小花接过来一看,上面写着佐藤幸二的日本名字,她一下子急了,这帮日本孙子!   “您是日本人啊!抱歉这里是办国内出境核验的,日本人出境核验请去B-15窗口。”张小花故意说得很大声。   “日本人?有日本人在?”   “那姑娘刚刚说的好像是日本人。”   “我靠这帮孙子,还敢过来办出境!”   “哪呢哪呢,是那个男的不是?”   “走走,一块过去。”   “小点声,一会人跑了!”   排在后面的人群因为张小花的一句话立刻乱了,远远的有三五成群的男人聚集了起来,往窗口这边挤过来。周围二十多个维持秩序的武警战士突然间低头的低头,聊天的聊天,好像完全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动。   日本人嘛,只要不打死就行了。   其实打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要不是有纪律约束,这帮热血沸腾的战士早就冲上去了,还用等这帮一看就没什么战斗力的平民?   名为佐藤幸二的男人头上肉眼可见的沁出了大大的汗珠,他果断的转身,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身份证,大声的喊起来:   “我可不四日本人啊,我祖籍四陕西,我四陕西人啊,我四中国人啊!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啊!”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声嘶力竭。   那个小伙子的脸更红了。   “中国人?骗人的吧?”   “好像是,听那声音确实是陕西的。”   “他说的是山西还是陕西?”   “听不清啊,过去看看呗。”   一群男人挤到了佐藤幸二的身边,夺过了他举在手上的身份证,仔细的比对着这个满头大汗的金丝眼镜和身份证上的照片是不是一致。   “哎,好像真是……”   “没劲,还以为遇上个日本人呢。”   “听说昨天深圳那边因为日本人打起来了,说还死了人呢……”   “散了,散了,都散了,好好排队!”发现没啥好戏的武警战士们回到了工作状态,开始继续维持秩序。   “姑娘,我的姑奶奶,您行行好,帮我把手续办了吧。”金丝眼镜转头的时候,脸上已经是毛脚小女婿拜见岳父的表情了。   “嘁,好好的大老爷们起啥日本名字?”张小花一脸厌恶的把宣言资料和佐藤幸二的证件递了回去。   “对着摄像头读宣言,你老婆和孩子也要读,分别签字按手印,就可以走了。”   “哦哦,好好,好好,谢谢,谢谢。”名为佐藤幸二的男人轻轻的鞠了一躬,拉着身后的老婆和一脸不情愿的孩子走到了摄像头面前。   他把目光转向自己手上的宣言纸,盯着印在纸上第一行的,大大的中国公民放弃国籍宣言的字眼,愣了五秒钟。   五秒钟后,这个曾经的抗日老兵的孙子,年近四十的男人,用一种无法形容的语气,开始一个字一个字的读着那份宣言。   “本人李铁柱,身份证号610757197510192238,郑重声明,我于公元2014年9月7日,正式放弃共和国国籍,放弃与此国籍相关的一切共和国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放弃身为华夏子孙,应为共和国承担的所有责任和风险,放弃身为中华儿女,应为共和国传承的全部文明与信仰。我郑重宣布,自2014年9月7日16:15起,共和国发生的一切与本人再无关系,本人发生的一切与共和国再无牵连。我不会就任何个人事项向共和国方面请求援助,共和国亦不得再以共和国公民的身份向我提出任何要求。”   名为佐藤幸二的男人停了下来,他的胸中有一种不知道什么样的情感在酝酿。   是愧疚?是窃喜?是不忍?还是离别?   他不知道。   他的目光继续向下看去。   “本人确认以上声明真实有效。”   “公元2014年9月7日,北京首都国际机场。”   “声明人:李铁柱。”   佐藤幸二读完了短短几百字的宣言,他感觉自己好像放弃了些重要的东西,好像有无形的什么从自己的肩膀上轻轻的移开了。   他好像看着自己身为抗日老兵的爷爷,拄着拐杖,站在村口,像小时候一样,满脸皱纹,一脸愤怒的指着自己骂着什么。   只是那距离太远,声音太模糊,他实在是听不清老人到底骂了些什么,他甚至连那个老人的脸都看不分明了。   佐藤幸二的脊梁,微不可查的弯了下去。   排着他身后,距离较近的队伍安静的挪动着,所有人都低着头。   佐藤幸二转过身,拉了一把自己的儿子。   “来,儿子,把文件读了,爸爸带你去安全的地方。”   “我不读!!!!!!”   年轻人还处于变声期那种特有的公鸭嗓,在核验大厅里传出好远。   李墨林愤怒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自己的爸爸,这个一把屎一把尿把自己拉扯大的男人,鼻翼轻轻的煽动着,他能听到自己愤怒的呼吸声。   他的母亲在旁边偷偷的抹着眼泪。   更多的人在偷偷地看着这对父子。   “你不读,好,你不读。”佐藤幸二低声重复着,抬起头盯着自己的儿子,“你不读,你不读对得起爸爸求爷爷告奶奶给你拿到的签证么,你不读对得起你妈买了家里所有首饰你给买的签证么,你知道你这条命值多少钱么!你知道我和你妈为了把你带出去,花了多少心思,跪了多少大爷么!”   佐藤幸二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你到底懂不懂事!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他用力的拽了一把李墨林,把一份新的宣言强硬的塞到他的手里,“给我读!”   李墨林展开手中被揉的皱巴巴的宣言,安静的,迅速的看完了那些文字。他抬起来,通红的眼角有恣意的眼泪流淌。   “爸,这是卖国、是叛国啊!”年轻人的语气激愤,带着伤心。   “啥卖国了,啥叛国了!主席都说了,想走就走,这是咱的权利!”   “你光想着权利,权利,爸你可别忘了,权利的背面,还有义务俩字呢!你给国家尽过义务么,你吃国家的,拿国家的,挣国家的,到打仗了,你倒是想跑了,国家懒得跟你较劲,让你跑。你真有脸跑了么?爸!”   “你个小兔崽子!反了你了!”佐藤幸二狠狠的给了自己的儿子一巴掌,但这并没有让李墨林妥协,他捂着自己的脸,愤怒的举起手中的宣言。   “爸,你真的看了这纸上写的什么了吗?五千年华夏子孙,三千年中华儿女,那是咱的血脉,那是咱的命,那是咱的根啊!爸你可以不要国家,你不要自己的命了吗,你不要自己根了么?你不要自己身体里流的中国血了么?”   “你个小兔崽子!我一个合法经营的商人,哪里吃国家的了,哪里拿国家的了,哪里挣国家的了!我自己辛辛苦苦挣钱,自己养活你们,带着你们过好日子,还要给那帮政府的大爷磕头送礼,我欠这个国家什么了?你倒是说说,我欠这个国家什么了?”佐藤幸二的声音有些发颤。   “是,你不欠,你一点都不欠!三十年不打仗,给你环境让你开公司,是你自己的功劳!跟日本人谈对日合作,中日友好,把你的产品卖到日本去,也是你的功劳!地痞流氓来厂子里闹事要钱,帮着抓人办案的警察也是你的功劳!咱妈生病,半夜里一路警车开道送到医院也是你的功劳!都是你的功劳!”   “那是国家应该做的,我纳税了,我付钱了,那是我应得的!”佐藤幸二有些恼羞成怒。   “你纳税了?咱家的厂子,三年利润七千万,你总共就交了三万块钱的税,你那叫纳税了?零八年经济危机,厂子开不了张,政府给了八百万的贷款让你发工资,你咋不说呢?你一边骂着北京空气不好,一边连二十万的环保设备都不愿给厂子装,你自己的厂子自己去都得戴口罩。跟你一起打牌的胡叔叔,一边骂着国家的良心让狗吃了,到处都是毒奶粉地沟油,一边拿过期发霉的面粉做蛋糕,那也是国家欠你们的?”年轻人毫不畏惧。   “少他妈废话,老子还治不了你了!”佐藤幸二又想打孩子,发现围观的人目光不善,悻悻的放下了手。   “你到底读不读?你到底是不是我儿子!”佐藤幸二伸手去拉李墨林。   “我不读!我是你儿子!可我也是中国人!我不要不当中国人!”李墨林哽咽着嘶吼。   “好,好,你有本事,你翅膀硬了,你不听你爸的了,你好,你很好!你不是有种么,你不是嫌弃你爸么,你走啊,你走啊!你回去参军吧,啊!你去福建啊!你滚啊!”佐藤幸二的眼圈也红了,“你给老子滚啊!滚去打仗!滚去卖命啊!有种你就别回来!”   李墨林愣愣的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知道这个男人有今天的成功有多不容易,他知道做生意这件事有多难。从小爸爸就没回过几次家,回家的时候也都是醉醺醺的,一回家就吐,吐完了就抱着妈妈哭。有时候给自己买昂贵的礼物,可自己觉得他陪自己陪的少,还闹脾气。后来生意好了,自己也懂事了,和父亲的关系才渐渐好了起来。   他知道面前的男人为了自己和妈妈能够一起出去,求了多少人,连他辛苦一辈子建起来的厂子都送了人,他知道父亲这段时间花白了头发操碎了心,他都知道。   李墨林再次看向手中的宣言纸,那些沉默的文字像一柄柄利剑,深深的刺入了他的胸膛,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父亲,男人脸上的愤怒和伤心像一杆杆刀枪,砍在他的身上。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李墨林缓缓的跪在地上,弯腰,重重的把自己的头砸在地板上。   “对不起!”   一声。   “对不起!!”   两声。   “对不起!!!”   三声。   李墨林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他的眼泪滴在首都机场整洁的地面上,积成了一汪小小的水洼。   然后,这个只有十五岁的年轻人,沉默的站起身,分开人群,走了出去,那页宣言纸皱巴巴的躺在地板上,洋溢着满满的孤独和悲伤。   佐藤幸二伸手想去拉自己的妻子,可那个和他相濡以沫的人已经追着孩子跑了出去,临走前她深深的看了自己的丈夫一眼,眼神的东西,让佐藤幸二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曾经叫李铁柱,现在名为佐藤幸二的男人,蹲坐在地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有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拥挤的队伍,他们攥着拳头,皱着眉头,大踏步的跟上了那个十五岁少年的脚步。   更多的人还在默默的排队,有人轻轻的绕过佐藤幸二,站在摄像头前,从台子上拿起一页宣言纸,读了起来。   本人阮月晟,身份证号314007198104292315,郑重声明,我于公元2014年9月7日,正式放弃共和国国籍,放弃与此国籍相关的一切共和国公民的权利和义务,放弃身为华夏子孙,应为共和国承担的所有责任和风险,放弃身为中华儿女,应为共和国传承的全部文明与信仰…… 第十九章 消失   2014年9月14日,20:50,台湾海峡,七千米高空。   斯帕克·霍华德,美国空军仅有的十七个金头盔之一,王牌飞行员中的王牌飞行员,正驾驶着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战斗机,单机造价一亿美元的F-35,翱翔在夜色中的台海上空。   从七千米高空看下去,黝黑的台湾海峡像一条粗大的墨玉腰带,把台湾和中国大陆分割了开来,如果是在往日,这个时候正是渔船们归港的时间,海面上会有星星点点灯光,像夜空中的萤火虫,有一种浩淼的美。   然而,在斯帕克·霍华德的视线中,现在台湾海峡黝黑一片,仿佛暴风雨前的大海,在无声的酝酿着什么。   那是战争的气息。   从6月份开始,共和国已经陆陆续续的在海峡对面布置了超过十万人的陆军,转场到东南五省军用机场的各式战斗机超过一千架,卫星图片能发现的,已部署的巡航导弹,超过三百枚。   这是从苏联解体以来,两个世界级大国之间,距离战争最近的接触。   霍华德看着信息屏幕上,后方预警机发来的信号,知道有六架中国人的歼-10正从八千米的高空向自己的巡逻机群飞过来。   落后的三代机。   霍华德无奈的想着,作为美国空军仅有的十七个金头盔之一,他从来不惧怕挑战,从来不担心失败,他只担心一件事,那就是,敌人能不能让他尽兴。   年初的时候,美国人支援了台湾6架这个世界上最先进的战斗机,但是美国人同样清楚,不可能指望台湾空军那帮手残把这种飞机开好,所以他们很体贴的提供了飞行员的租赁服务,而且很阴险的在这件事上,给共和国偷偷下了一个绊子。   租借过来的十二名飞行员,有六名金头盔,六名A级。   配合6架F-35,霍华德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可以阻止他们的力量。   他向身后的机队发了信号,执行例行空中巡逻任务的F-35开始拉升。   他们必须和中国人保持同一高度,现在双方都还披着军事演习的皮互相虎视眈眈,虽然大眼瞪小眼,瞪的大家眼睛都疼,但是也确实还没到动手的地步,只是秀肌肉,比力量。   虽然他的坐骑,他的苍鹰,美利坚最先进的剑翼下,挂载了满满的空空导弹,虽然在他东方三百公里的距离,一万米的高空上,2架E-3A哨兵预警机已经打开了全功率相控阵雷达,嘈杂的雷达回波在台湾海峡的上空吵成一片。虽然六艘航母,三个混编战斗群已经在中国岸基反舰导弹的警戒范围外徘徊了半个月,虽然超过三百架超级大黄蜂已经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起飞,虽然混编舰队中超过四十艘宙斯盾已经睁大了无形的眼睛。   但是,但是。   但是战争毕竟还没有开始,但是演习毕竟还是演习。   没有人愿意承担第一枪的责任。   所以在五分钟后,霍华德只能无奈的看着比自己落后整整一代的中国人的飞机,丑陋的歼-10,整整六架,和自己的六架F-35机队,沿着台湾海峡的中轴线,自南向北的飞行。   两支机队的距离,不超过五公里。   霍华德有点郁闷,如果战争已经开始,按照F-35的性能,他可以在三百公里的距离上发射自己翼下的四枚AIMI120-7空空导弹,让对方的飞机没有飞出中国大陆就去见上帝。   但是战争毕竟还是没有开始。   于是霍华德无奈的和中国的战斗机一起飞行,像决斗前的西部牛仔,狠狠的瞪着对方。   霍华德只有一个小小的疑问,F-35不是隐身的么,中国人是怎么发现他的?   2014年9月14日,20:55,太行山脉地下三百二十七米,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部,原蛛网系统控制大厅。   “你想好了么?”陆定昊看着面前大屏幕上两两并排,编队飞行的F-35,问了身边的王沫霖一句。   “想好了,当然想好了。”王沫霖看着在蛛网系统高层网点监控下无所遁形的第五代战机,语气轻松的说道,“只等着他们打第一枪了。”   “打了台湾,跳出日本,打了日本,跳出美国,打了美国,跳出北约,而打北约,相当于和这个星球上超过70%的军事力量为敌,你真的想好了?”陆定昊又问了一句。   “总书记,这话不应该您问我,应该我问您吧,毕竟您才是这个国家的主席,您才是有资格宣布开战的那个人。”王沫霖的思路很清楚。   “呵呵,我,我是打定主意一条道跟你走到黑了。”陆定昊笑了笑。   “台湾是幌子,日本是走狗,美国是关键,北约,这帮人就是来起哄架秧子的,别看他们气势汹汹,只要搞定美国,他们自然会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身板的。”王沫霖很自信,他仔细的看着屏幕上姿态优雅的歼-10,跟了一句,“就等着他们挑逗霍华德先开枪了。”   从2010年起,王沫霖先后投放了超过三十万个传送门窃听器,通过共和国领导出国访问的机会,尽量多和对方的关键人物握手,每次握手,都是一次情报战争的胜利,到了最后,连CIA的扫地大妈手上,都有着军情局的传送门窃听器,借着王沫霖这根逆天的金手指,美国人的情报系统,军事系统在军情局面前早已无私密可言,这种情报工作的单向透明,让总参谋部的所有人,都对胜利充满信心。   陆定昊也想起了这件事,他自嘲的笑了笑,冲着王沫霖说道,“你知道后来西方国家管我们叫什么么?”   王沫霖好奇的看着陆定昊,他还真不知道这个,天天躲在三百米深的地下,他也没有太多精力去关注别个。   “他们管我们叫握手代表团,说中国整个代表团的人都喜欢到处握手,上到总统下到警察,出个国恨不得连空姐的手都要握两把,我这张老脸哟,可是要丢干净了。”陆定昊嘿嘿的笑了几声,不给王沫霖反驳的机会。   王沫霖尴尬的笑了两声,他是最早提出通过握手的方式,把传送门窃听器放到西方各国主要人物的身上的,作为始作俑者,他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斯帕克·霍华德,美国空军第七联队中校级驾驶员,机龄2100小时,主驾机型F-16,F-22,F-35,美国空军飞行员排名第七位的金头盔,却是个隐藏的暴力分子,你说美国人知不知道这些呢?”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出现在两人身后,悠悠的丢了一句。   “老郑你不去跟那些参谋们待着,你跑到这边来是啥意思?当心我办你一个玩忽职守!”陆定昊开了句玩笑。   “哈哈,那你办吧,办了我正好休息。”郑立春也笑呵呵的,完全没有即将打世界大战的兴奋感,“小王的窃听器太好用了,我们参谋部很大的工作量,都是根据已有信息,推测敌人的行动方式,去猜对方的战略意图。现在军情局往美国所有的将军身上都种了窃听器,我那帮小伙子们,听听耳机就知道敌人想拉什么屎了,工作量一下子少了不少,你说我不闲着,我干啥呀?”   “那你也得呆着,打仗呢,严肃点!”陆定昊故作严肃,郑立春嘿嘿一笑,不当一回事的走掉了。   “就看我们的王海同志,能不能成功勾引霍华德动手了。”王沫霖盯着空中的全息图像,自言自语。   2014年9月14日,21:03,太行山脉地下四百五十一米,共和国远程空军作战中心。   国家特级飞行员王海,正聚精会神的在全息遥控驾驶仪中操纵着自己的歼十。   王海的名字本来不叫王海,他本来叫王云帆,是个普通的小男孩,在湖北长大,在武汉读书。   然后,在2001年4月1日,当时只有十五岁的他,知道了美国人在南海上空撞落了一架中国空军的飞机。   一名中国空军驾驶员牺牲,那个人的名字,叫王海。   第二天,王云帆和爸爸一起,去派出所改了自己的名字。   也是从那一天起,稚嫩的少年有了自己的理想,他要成为一名飞行员,他要干掉一架美国人的飞机。   十三年后,他的理想实现了,他坐在太行山脉地下四百多米的深处,坐在一个巨大的驾驶模拟仪中,玩着遥控飞机的游戏。   和普通的遥控飞机游戏不一样的是,他遥控的是,是一架造价超过一亿六千万元人民币,经过特殊改装,机身可以负担最大30个G过载的,真正的战斗机。   “总觉得这么开飞机感觉怪怪的。”坐在基本上感觉不到加速度的遥控舱室内,共和国空军特技飞行员王海低声吐了个槽。   “你要是感觉怪,那说明你是土老帽。”王海的僚机苏云有着辨识度极高的声音,他比王海小五岁,接受能力也比王海高很多,自从被调到这个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的山洞里开遥控飞机以来,他就一直是最兴奋的那一个。   鼬鼠飞行员,这是他给他们这帮在地下开飞机的人起绰号。   “能躲在敌人怎么都够不着的地下开不知道多远之外的战斗机,还不用担心牺牲,海哥你到底还有啥不满意的?”苏云继续在通讯器里调侃。   “苏云,安静,王海有任务呢。”他们的指导员,共和国空军地下飞行大队大队长刘晓严肃的打断了对话。   苏云的频道立刻静默了下去。   王海也有点兴奋,他今天确实有一个任务,作为一起训练的三百多名飞行员中,少数几个能稳定做出20G过载动作的飞行员,再加上他当之无愧地名字,在这个决定历史的一天,勾引敌人出手的人,必须是他,也只能是他。   2014年9月14日,21:07,台湾海峡,八千米高空。   斯帕克·霍华德驾驶的F-35,和中国人的歼-10并行飞行已经超过十分钟了,他觉得有点无聊。   他无比急切的想做些什么,打破这种令人焦躁的对峙,作为一名空中骑士,他的任务是杀人,而不是开着昂贵的玩具在空中游行。   虽然很想一个拉升回旋后,打开火控雷达,迅速锁定对方那架领头的歼十,然后只要1秒钟,他就可以完成从锁定到发射的全过程,看着对方的战斗机在空中绽放成一朵美丽的焰火之花。   但是他不能。   因为他能看到,对方的飞机机翼下也满满的都是实弹,虽然他对F-35的隐身能力有信心的,但是他并不想在这么近的距离下赌命。   这个距离,把三代机和五代机之间因为技术差距带来的鸿沟,已经拉到了无限小。   然后霍华德就看到了令他都要鼓掌称快的一幕。   对方那架领头的歼-10,在平飞过程中突然一个急速的转舵,整个飞机在空中划出一道半径极小的螺旋线,飞机上部向下,腹部向天,倒着从自己的飞机头上转了过去,一个剧烈的滚筒机动之后,那架飞机悠然的稳在了他的右侧,继续平飞着,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霍华德听到了自己僚机小小的惊叹声。   他刚刚甚至能看到对方飞机那涂成黑色的座舱,听到对方发动机引擎的剧烈喘息。   那个动作的过载绝对超过了12个G。   而12个G,被美国空军理论研究部门称为人类极限,他们认为没有人能够做出超过12G过载的空中机动,因为在那种加速度下,人大脑的血管都会像鞭炮一样爆裂开来。   霍华德也不行。   但是他是美国空军最优秀的金头盔之一,他驾驶的是美国最先进的战斗机之一,他代表的是美利坚的荣耀,他怎么能在这种地方退缩!   霍华德决定相信自己座驾的性能,相信上帝!   他在心中划了个十字,等了一秒钟,接着用力的搬舵。   F-35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而陡峭的弧线,霍华德眼中的大地和天空飞速的旋转着,机舱里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那是加速度超过安全阀值的告警声,大量血液涌向头部让霍华德的意识有些模糊,纯粹是依靠着娴熟的飞行经验,他继续完成着自己的动作。   “来了!”王海看着那家F-35旋转着从自己的歼-10头上掠过,就是这个时候!他在心里大喊,然后轻轻的压了下尾舵。   于是在F-35将将要跨过歼十的上空,从滚筒机动向平飞转换时,歼十一个低头,垂直尾翼擦到了F-35的机身,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   “坏了!”已经几乎失去意识的霍华德,心理下意识的转过了一个念头。   垂直尾翼被破坏的歼十立刻失去了平衡,旋转着坠了下去。   失速尾旋!   霍华德努力把自己的飞机稳住,无视了机舱中至少三种不一样的告警声,呆呆的看着那架打着旋坠落的歼十。   闯大祸了!   在这种两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点点擦枪走火都会导致事态向不可挽回的地方滑落,更何况自己撞掉了对方一架主力三代战机。   希望那个飞行员没事。   霍华德难得的为那个飞行员划了个十字,那是他碰到过的最优秀的飞行员。   2014年9月14日,21:11,太行山脉地下三百二十七米,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部,原蛛网系统控制大厅。   “搞定了!王海好样的!”陆定昊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跺了跺脚。   “准备会议室,我要准备做宣战声明了,沫霖同志,这六架F-35交给你了,不要让我们的王海同志白白‘牺牲’!”陆定昊特意把牺牲两个字读的特别重,然后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王沫霖淡然一笑,闭上了眼睛。   在他的脑海中,超过六千万个传送门星罗棋布的分布地球上,其中的大部分,排列成了整整齐齐的网格状,一上一下把地球包的严严实实,他迅速的把意识集中在了台湾海峡上空的两个蛛网系统高空节点上。   开门。他在意识中轻轻的说道。   于是王沫霖的面前出现了一个一平方米大小的传送门,门的另一侧,是台湾海峡景象,黝黑的台湾海峡像一条墨绿色的玉带,把大陆和台湾分成了两个不同的部分。   借助蛛网系统大厅的大屏幕和自己的视线,他能隐约看到那十一架飞机的尾焰。   拉近。   于是一道道传送门沿着蛛网系统的高空节点不断的铺开,直到王沫霖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六架F-35。共和国军方剩余的五架歼十已经开始回转,台湾人的F-35也正打算返航。   虽然无法感觉,但是王沫霖知道,这个时候台湾海峡的上空,一定充斥着暴风雨般的无线信号。   开门。   六扇面积超过一百平方米的巨大传送门突兀的在空中张开,刚刚好在那六架F-35的正前方。   王沫霖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传送门,但是他知道,除了他自己,没有人和设备,能够发现隐藏在F-35航线前方的传送门。   霍华德的耳机里充斥着他的飞行主管的怒骂声,他已经解释了两遍,是对方主动碰撞自己的,但是没有人相信。相信现在中国人已经在准备开战宣言了。   他们会开战么?中国人有那个勇气么?   虽然霍华德对此还抱有疑问,但是他并没有太多时间思考,作为扣动了第一枪的人,不管他是故意的,还是中了敌人的圈套,等待他的,都是一个不知道好坏的结果。   霍华德有些烦躁。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好像穿过了什么无形的东西。   主管接连不断的怒骂声突然消失了。   一直在告警的,说明他被中国人的雷达锁定的警报也停了。   周围突然变得异常的安静,耳机里一片寂静。   霍华德听到了嗤嗤的漏气声,F-35一体成型的座舱盖上,正以一种非常诡异的速度,结上白色的冰霜。   霍华德有些疑惑,他对F-35的性能了如指掌,这个造价昂贵的大玩具怎么可能漏气呢?   刺耳的发动机告警声响了起来,来自惠普公司的F-135涡扇发动机莫名其妙的熄火了。   舱盖上的霜已经变成了冰晶,在舱盖上飞速的蔓延着,美极了。   霍华德最后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   那不是他熟悉的,墨蓝色的,台湾海峡的星空。   那是一片漆黑的星空,黑的让霍华德心中一冷。   霍华德是真的感觉到冷了。   他面前硕大的液晶屏幕又弹出了一堆告警标示。   高度超限!   与GPS全球定位系统失联!   座舱失压!   空速仪失灵!   陀螺仪报错!   霍华德感觉到,自己和自己的飞机缓慢的旋转了起来。   他听到了机身金属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到底发生了什么?   漏气声更明显了。   霍华德感觉到了危险,他决定采取行动。   他拉动了弹射座椅的紧急按钮。   一阵耀眼的火光,霍华德飞出了F-35的机舱,他和他的弹射座椅飞舞着,旋转着。   霍华德看到了自己的飞机,看到了和自己一起的五架僚机,看到了空中六个正在迅速缩小的黑色椭圆。   他看到了黑色的星空,星空上的星星没有闪烁。   霍华德和他的弹射座椅继续旋转,一个巨大的灰色弧线侵入了他的视线,迅速地占领了他的整个视野。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那是艾特肯盆地,太阳系最大的撞击陨石坑。   好冷。   这是霍华德意识中最后一个信号。   零下一百七三度的低温把霍华德变成了没有生命的雕像,他和他的弹射座椅快速地旋转着,缓慢的坠向了那个巨大的灰色星球。   月球。   2014年9月14日,地球时间21:18,美国空军第七联队中校飞行员斯帕克·霍华德,在四十五年之后,成为了登录月球的第三人。   他创造了历史。 第二十章 宣言   2014年9月14日,21:20,北京,某住宅。   央视七套军事观察频道的记者,单身了二十八年的大龄男青年卢定恩,刚刚把他的小女朋友扒光了准备告别魔法师生涯的卢定恩卢大呆瓜,正一只手拿着李晓静的胸罩,一只手提着自己的内裤,赤裸裸的站在他那套小房子的客厅里,呆呆的看着屏幕。   从他身后软软的飞过来一个抱枕,慢腾腾的砸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气急败坏的女声:   “卢定恩你个大笨蛋!活该你一辈子没有女朋友!你把老娘衣服给我!”身上匆匆忙忙卷着一条浴巾的李晓静,满脸羞恼的从卢定恩的卧室里冲了出来,准备把自己的铠甲从卢定恩的手上抢过来。   这个不解风情的男人!哪有做那种事情做到一半,突然跑出来看电视的!他到底还有没有个轻重缓急!   “嘘——”卢定恩完全没注意到刚刚的头枕和李晓静的气急败坏,他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只顾得上跟李晓静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你还嘘老娘!你信不信老娘让你一辈子都不能站着嘘嘘!”李晓静北京丫头的彪悍气息发作,伸手就要攻击卢定的恩的致命部位。   然后她看到了电视,卢定恩正在看的电视。   大大的CCTV台标下面,是共和国总书记陆定昊一脸严肃的面庞,他的面前放着一排三个孤零零的话筒,作为一个记者的敏感,让李晓静第一时间发现了,话筒上面没有任何一家电视台的标示。   包括中央电视台。   陆定昊的身后是一面巨大的屏幕,屏幕的画面是一面红色的国旗,五颗红星在国旗的左上角静静的伫立着,仿佛有无数安静的,沉默的革命前辈,看着这个站在镜头前的老人。   李晓静安静了下来。   她看到了共和国总书记的着装,那是一身军装,绿的耀眼,灼伤了她的眼睛。   “卢哥。”李晓静的嗓子有些干涩。   “嗯。”卢定恩一句话也没有多说,赤裸身体的男人转身从冰箱里拿了两听冰镇啤酒,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坐吧。”   衣衫不整的女人顺从的坐了下去,布料沙发粗糙的质感摩擦着她的肌肤,可她一点也没有在意。   电视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是21:20。   “共和国的各位同胞,各位同志,各位海外侨胞,我是共和国主席陆定昊。”   卢定恩把自己往沙发里深深的坐了坐,他的心脏砰砰的跳着。   在屏幕的下方,滚动着一行蓝底白字的字幕。   紧急新闻。   “在这里,我要郑重告诉大家一个不幸的消息,就在公元2014年9月14日晚,二十一点零八分,我空军某部特级飞行员所驾驶的歼十战斗机,在台湾海峡上空,共和国的空域内执行例行巡逻任务时,遭到台湾空军一架F-35飞机的恶意撞击,不幸坠毁。”   陆定昊的身后的大屏幕闪了一下,出现了从天空中俯拍的,六架F-35和六架歼十并排飞行的电视画面。   “操!”李晓静猛的站了起来。   2014年9月14日,21:21,华盛顿,白宫。   地球上最有权势的男人,最强大国家的执掌者,阿玛尼·布朗,正安静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电视机。   他的老对手,他最熟悉的那个人,那个中国人,正严肃的说着什么,站在小布朗身边的同声传译,迅速而准确的把那字正腔圆的中文,一个字一个字换成英语,传入小布朗的耳朵。   “在半个小时前,也就是晚上八点五十分,我们的防空雷达发现,台湾空军从新竹空军基地起飞的六架F-35战斗机,在没有任何通告和与我军沟通前提下,进入我军事先在台湾海峡上空划定的,‘统一’军事演习的禁飞空域。”   陆定昊身后的屏幕上出现了被处理过的画面,能很清楚的看到六架F-35陆续起飞,并在新竹上空掉头向西,飞向台湾海峡中轴线的过程。   小布朗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侧过头,站在他身边的国防部长尼古拉斯·汉默迅速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中国人是怎么拍到这个画面的?”小布朗在汉默耳边轻轻的问。   “我立刻核实。”汉默点了点头,出了房门。   屏幕上的陆定昊一脸沉静,继续郑重的发言,他身后的大屏幕已经放到了从大陆方向飞出的歼十,和台湾空军的F-35在空中会合后,并行自南向北飞的画面。   “出于安全考虑,我们派遣了六架歼十驱逐这些误入禁飞空域的台湾战机,并积极与对方沟通,希望对方能够迅速离开危险空域。然而,台湾空军的飞行员并未听从我方指示,他们沿着台湾海峡中线与我军机队并行飞行约十分钟后,在未告知我方的情况下,采取了极具攻击性的驾驶动作。”   陆定昊身后的屏幕上,做着小半径滚筒机动的F-35那黝黑的机身和亮蓝色的火焰喷口份外的醒目。   小布朗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看向了身边的国家安全助理刘易斯·威斯曼。   “总统先生,包括霍华德在内的六名出勤飞行员均没有消息,飞机也还未找到。”威斯曼面色沉重。   “……这直接导致了我方一架歼十战机的坠毁,幸运的是,飞行员没有受伤。”陆定昊身后的屏幕上,那打着旋加速下坠的歼十在夜空中舞出一朵悲戚的花。   2014年9月14日,21:25,纽约,某处民宅。   “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搞得过老美!”左春秋拍着大腿大声的说着,他的身边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都是前段时间从国内逃出来的,也都用手里的小东西跟美国人换了绿卡。   但是因为近期赴美的前共和国公民有点略多,美国情报部门也没有那么多的临时居住地,只得把之前承诺的大宅院暂时性的缩水,委屈这些趋利避害的中国人暂时住在纽约的一所安全公寓内。   “是啊,你看,飞机又被人撞下去了吧,这么打仗怎么可能赢嘛!幸好咱们跑得快。”坐在左春秋身边的是范长空,沈飞某研究所的中层干部,因为和左春秋一样,都是拿着手下的军事研究项目换了一张出国绿卡,所以跟左春秋特别聊得来。   “哎,还好还好,幸好跑出来了。”左春秋拿出一包薯片,撕开了包装随手抓了一把,把剩下的递给了范长空,“喏,美国产薯片,纯进口无添加。”   范长空迅速领会了左春秋话语中的笑点,嘿嘿的笑了起来。   屏幕上的共和国总书记仍然一脸严肃。   “我们认为,这是一起充满敌意的,恶意的挑衅行为!是台湾当局在当前这种紧张时刻,做出的,最不恰当的表态,是对共和国领空赤裸裸的侵犯,是对我国主权毫无顾忌的践踏。”   左春秋嚼了几口薯片,觉得没有味道,伸手拿起电话按了几个号码。   “对于台湾空军这种违背国际通用准则,逆潮流而动的行为,我军给予了坚决打击。我空军某部使用某型号新型武器,在台湾空军撞毁我军机后第一时间,采取了果断有力的反击措施。”   左春秋的注意力已经不在屏幕上了,他打的那个电话通了。   “喂,老张啊,是我,我是老左啊。”左春秋把自己的左腿架在了自己的右腿上,一晃一晃的看着屏幕上的共和国总书记。   “对啊,我在美国呢,哈哈,没事没事,这不是看陆定昊发表讲话了么,给你打个电话问候一声,国内是不是要打仗了呀?”   陆定昊身后的屏幕上,六架返航的F-35安静的飞行在八千米的高空。   “哎呀,我跟你说,打仗危险的很呐,动不动就要死人的。像我,就算在纽约有套房子,也不知道安不安全啊,听说这边很多枪击案呢,要不是看国内要打仗了,我都想回去了。”   “哎我跟你说啊,美国这边可没意思了,空气太干净,搞得我都不适应了,老咳嗽呢,真是烦人,还不如在国内呆着呢。”   “是啊是啊,特别不好,也没人说话,满眼都是外国人,有啥好的呀,打牌都没有人陪着,要不是看国内要打仗了呀,我才不过来呢。”   “哎,老张,你说话可以,不能骂人啊,啥叫偷窃国家机密啊,我哪里偷什么……”   左春秋无奈的放下电话,跟范长空做了个鬼脸。   “这人嫉妒呢,把电话挂了,还说脏话,SO STUPID。”左春秋冒了句不文不白的洋文,得意的冲范长空眨了眨眼,“老范,我这个英语说得咋样?”   范长空安静的看着屏幕,一反常态的没有理他。   于是左春秋也看向了屏幕。   陆定昊身后的大屏幕上,正滚动播放着一行字幕:   我军击落敌六架F-35战斗机,扬我国威!   字幕的上方,是在空中安静飞行的F-35,飞着飞着,好像被人用巨大的橡皮擦“蹭——”的一下子,从天空中擦掉了。   “我从来不知道咱们有这种武器。”范长空转过头,一脸严肃的看着左春秋。   “有就有,一件先进武器是改变不了一个国家的命运的,背靠大树好乘凉啊。”左春秋大咧咧的斜躺在沙发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2014年9月14日,21:33,台湾东部五百一十七公里,伊丽莎白号航空母舰,北约“和平卫士”军事演习联合指挥中心。   “那究竟是什么武器?”德国军事观察员安德里亚斯·杨皱着眉头,看着挂在联合指挥中心墙上的巨大屏幕。   技术人员已经把中方宣言中,那段F-35消失的视频截取了下来,一遍一遍的播放着。   “我不知道。”英国军事观察员马修·迪恩同样满脸不解。   “这不重要,各位先生,重要的是,中国很快就要宣战了,我们怎么办?”美国第七舰队副司令员莱恩·史密斯,驻北约联合指挥中心特派军事观察员,一脸不耐烦的说着,“如果中国人对台湾宣战,我们要不要介入,什么时候介入?”   “哦,史密斯将军,我想这个问题我是没有权利回答的,这需要我们的女王陛下决定”,来自英国的马修·迪恩公爵满脸真诚的歉意,“在搞明白中国人使用了什么武器之前,我要对我们的小伙子们负责。”   “……台湾自古以来就是共和国不可分割第一部 分……”陆定昊的声音在会议室里显得分外渺小。   “是的,史密斯将军,我们这次过来,并不是要和中国这个有核国家作战的,我们是来演习的,对,就是演习。”严谨的德国军事观察员安德里亚斯·杨的声音异常清晰。   演习个屁!   莱恩·史密斯在心中狠狠的骂了一声。“先生们,我们跨越半个地球,想必不是来这里看中国人顺利的收复自己的领土的,台湾是受国际法保护的独立国家,中国政府的这种行为是赤裸裸的侵略,作为这个星球秩序的维护者,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主权国家,侵略另一个主权国家!”   “不,不,史密斯将军,我想你搞错了。”马修·迪恩公爵用他那优雅的伦敦腔打断了美国人的发言,“我们这次过来,只是为了防止发生一些意外,保证事情在某些准则内进行。收复台湾是中国人的事情,与我们大不列颠帝国没有任何关系,也不会影响女王陛下喝下午茶的心情。”   “而且”,马修·迪恩公爵轻轻的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敲了敲桌面,“在搞明白中国人到底用了什么东西,把你们昂贵的小玩具搞没了之前,我们是不会干预中国政府的行动的。”   “是的,这也是我们的态度。”安德里亚斯·杨在旁边郑重的点头。   “我们会搞明白的,会搞明白的,很快,很快!”史密斯将军咬牙切齿的结束了对话,转身打算出门。   “我去打个电话。”史密斯回头解释。   一屋子的军事观察员们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2014年9月14日,21:41,福建省,某前线基地。   “……对于台湾当局作出的决定,我们感到非常遗憾,这意味着在经过十八轮紧急磋商后,他们仍然选择了分裂祖国这一条不归路……”   陆定昊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着,站的笔挺的战士们安静的听着广播,沉默的看着对岸的那座岛。   在战士们的身旁,一台台涂着海岸迷彩的卫士-2D 425毫米六联装火箭炮像沉默的巨兽,整齐的安坐着,在黑暗中静静的呼吸着。   “要开始了。”对台作战重火力集群的指挥官,大校柳京华喃喃着。   “是啊,整整六十五年,三代军魂的梦。”第二指挥官李嵩应了一句,拿起了手中的步话器,开始下命令。   “目标校准!”   “目标校准!”李嵩把耳朵转向发射基地的方向,放佛能听到自己手下最棒的小伙子们,把平时演练了无数遍的程序,一丝不苟的执行。   “……作为经历过最惨痛战争的国家,我们厌恶战争,我们一直在努力争取用和平手段解决问题,我相信这也是每一个共和国公民的愿望……”陆定昊的声音在空气中安静的传播着。   “保险解除!”   “保险解除!”命令通过飞舞的无线电波,一环一环的向着远方传播。   “……但我们永远不会放弃使用武力的权力,因为台湾,始终是共和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任何企图使台湾彻底从大陆脱离的行为……”   “开关备电!”   “开关备电!”   动作娴熟的战士们转动了旋钮,固定在控制台正中的一个个红色按钮亮了起来,在夜色中点起了一盏盏血色的灯。   “……都将遭到我们的无情打击!不论我们敌人是什么身份,不论我们的敌人有多少力量,不论我们的敌人身处何方,任何企图阻碍共和国统一进程的国家、组织和个人,都是共和国不死不休的敌人!……”   “三秒预备!”   “三秒预备!”   训练有素的战士们飞速的跑离矗立在夜色中的卫士,身形矫健的跃入事先准备好的隐蔽坑。   “……经过共和国军事委员会的紧急磋商,经过全国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的特别授权,我,共和国主席陆定昊在此宣布……”   柳京华拿起了手中的步话器,他的手心湿漉漉的。   “……解放台湾战役,即刻开始!”   “放!!!”   柳京华吼出了自己的灵魂。   “放!!!”   超过七百条绚烂的焰火,在夜色中的闽粤大地上,闪耀了起来,低沉的轰鸣声穿透夜色,震撼着每个人的心灵。   超过七百条从黝黑的海岸线上冉冉上升的火线,像过年时孩童手中旋转的焰火,拉出一条条缤纷的弧线。   这数百条夜色中的火线,一端连着大陆,一端指向台湾,带着共和国熊熊燃烧的怒火,带着三代共和国军人慷慨激昂的热血,带着十三亿中国人的希望,缓缓的划过墨玉般的台湾海峡。   那一幕,美极了。 第二十一章 退缩   2014年9月14日,21:44,台湾东偏北方向六百一十二公里,太平洋舰队,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和平卫士”北约联合军事演习美军指挥部。   三分钟前,共和国军方从福建沿海基地发射的超过七百枚重型火箭弹,在美国太平洋舰队总司令刘易斯·威廉姆斯面前的大屏幕上看起来,是一片密密麻麻到令人发指的光点。   “报告,哨兵消息,侦测到大陆方向第一波空军攻击梯队,预计二十三分钟后到达台湾空域,其中战斗机五百二十一架,轰炸机二百五十三架,已接近我宙斯盾系统外层防御圈,文森尼斯号请示如何应对?”坐在威廉姆斯前方的通讯员的大声的报告情况。   “告诉史莱克,把雷达从搜索模式转为攻击模式,给那些中国人一个警告,然后等我的命令。”   “报告,文森尼斯号消息,侦测到强低空雷达信号,回波波形符合中国南海舰队052D导弹驱逐舰主雷达特征,初步判断对方已进入攻击预备状态。”   “通知我们的空域防御机群警戒,报告中国人舰队的情况和位置。”   “报告,哨兵消息,据洋面红外侦测系统情报,在台湾海峡中线附近已确认共和国南海舰队、东海舰队大部舰船,其中驱逐舰16艘,护卫舰28艘。”   “报告,哨兵信息,共和国舰队集群仍位于台湾海峡中轴线以西十公里位置,正保持由北向南巡航状态。”   “报告,日本和平舰队消息,请示是否可以击落共和国攻击机群。”   “日本人的舰队在什么位置?”   “他们在台湾东侧60公里距离,宙斯盾系统已经能够覆盖台湾东部的军事设施。”   “他们怎么跑得那么靠前?”威廉姆斯问了一句。   “他们昨天跟我们发过通告,说要抵近海岸线,协助台湾军方守护空域。”   “告诉那帮日本人,保持战备状态,不要主动出击。”   威廉姆斯想了几秒钟,下了新的命令。   “通知各舰,主雷达全功率开机,一级战备。通知各航空母舰舰载航空兵第一中队,按照空战标准备弹,第一序列升空,升空后在舰队上方保持盘旋警戒!”威廉姆斯一脸沉静,即使他内心已经焦急万分,但是在他的部队面前,他必须始终保持胸有成竹的表情,作为整个太平洋舰队的总指挥官,即使自由女神像在他面前崩塌,他也不能露出一丝一毫的惊慌神色。   但是威廉姆斯的内心仍然是焦急的,在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的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宝贵的,特别是视时间如生命的现代战场,比敌人晚一秒发射导弹,可能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威廉姆斯第二十七次看向面前的黑色电话,那是直通白宫的保密专线,他需要来自总统的直接授权,才能下达开战的命令。   但是那部黑色电话像已经死了一样,没有一点消息。   “报告,台湾指挥中心消息,中方第一批次火箭弹对台军在西岸83%的关键军事目标造成了重大损伤,台湾空军第一到第五联队损失惨重,主战备机场已无法使用,他们请求我方协助防御台海空域。”   “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先打!”   威廉姆斯知道自己的小伙子们肯定赶不上第一波了,为了规避大陆的中程反舰导弹,他把自己的三个航母混编战斗群都放在了反舰导弹的射程之外,以平衡大陆的岸基对海优势。但是这带来的问题就是,他无法第一时间向台湾上空派出足够多的战斗机,迎击大陆空军第一波攻击的任务,只能交给台湾空军自己了。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战争爆发的如此突然,大陆军方的决定是如此的果断和迅速。威廉姆斯知道,台湾空军的大部分战斗机都还在机场战备状态,即使在大陆发射火箭弹后,台湾空军能以最快的速度起飞,但在火箭弹落地之前,能抢救出大几十架,就可以算是他们技术高超了。   但是,台湾空军部署在台湾西部机场的战斗机超过三百架,只抢救出不到一百架,意味着台湾空军连敌人的面都没见着,就已经被打残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台湾东部的空军基地暂时还不是大陆的火箭炮攻击目标,再加上之前台湾空军已经陆续向东部转移了一些战斗机,他们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但是,因为在长期的战备过程中,台湾的假想敌一直都是大陆,所以台湾状态最好的五个空军联队驻地都在台湾西部,驻扎在台湾东部的,只有两个使用F-4鬼怪这种二代机的二线联队,不仅战斗力堪忧,机场跑道和设施也都相当陈旧,从西部机场转场过去的战斗机能不能在第一时间形成战力都不好说,更何况升空迎敌了。   不过这也正常,在美国五角大厦的几百次推演中,台湾靠自己的力量撑过大陆进攻24小时的概率不到40%,48小时的概率不到10%,台湾从来不是一个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抵抗大陆的军事主体。   自己才是他们的大腿,他们的支柱。   但是现在这根大腿被牢牢的绑住了,没有白宫的命令,威廉姆斯什么也做不了。   “报告,哨兵信息,侦测到大陆密集导弹发射信号,轨道计算为台湾东部共二十三个一级军事目标,导弹数量四百二十七枚。”   一级军事目标,威廉姆斯回忆了一下,那意味着台湾空军在东部的四个主要基地,包括花莲、佳山、台东和石子山在内,基本上都在覆盖范围了。   好吧,这么下去台湾空军估计是撑不到第二波了。   威廉姆斯再一次看向了黑色的电话,那具尸体一样的电话,一点反应也没有。   2014年9月14日,21:51,华盛顿,五角大厦。   “这不可能是激光武器,我们的卫星没有发现任何激光辐射信号,也没有探测到热源!这必须是某种隐身导弹!”   “隐身导弹?被导弹击中的飞机会消失么?你家的导弹难道是圣诞老人?把我们的F-35装到了他的礼品袋子里面?”   “不,不,应该是中国人的战略欺骗,他们肯定是击落了我们的飞机,然后制作了这一段假的视频,试图干扰我方的军事判断!”   “所以你是说,中国人靠着一帮好莱坞做特效的IT工程师,就击落了我们的飞机是么?”   “而且到现在都没有收到飞机的定位信号,卫星也没有侦测到台海上空有交战迹象,如果是中国人的导弹或者什么击毁了我们的飞机,那必须要有痕迹留下来才是!”   美国国防部长尼古拉斯·汉默用右手狠狠的揉着自己的眉头,来自军方各部门的专家们吵的他头昏脑涨,他突然无比怀念自己在夏威夷的那套海边别墅,在那里他从来不需要纠结什么中国人的奇怪武器,他只需要担心自己的体力能不能满足那些热情的比基尼女孩。   共和国已经正式宣布武力收复台湾了,他们这个全球最大的合法暴力团伙,却还在因为一个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神秘武器犹豫不决,美利坚军队的勇气呢?就因为一段不到三十秒的视频,总统先生甚至放弃了之前初步制定的空中遏制战略,放任中国人掌握了台海上空的制空权。   至于台湾空军,他们的飞机现在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汉默。”   小布朗总统推开了会议室的门,他无视了房间里嘈杂的争论,叫了国防部长一声。   “总统先生!”汉默立刻站了起来。   “结果怎么样了?威廉姆斯那边还在等我的命令,中国人的第二波火箭炮已经发射了,他们还向台湾发射了超过四百枚巡航导弹。”   会议室的声音小了下去。   过了一会,才有人站起来讲话。   “总统先生,我们对中国人使用了何种武器,仍然没有明确的概念,我们不知道这种武器的攻击原理,攻击范围,攻击能力和攻击限制,这意味着我们对这种武器一无所知。”   “一无所知意味着如果我们主动干预台海战事,中国人很可能把这种武器用于对我航母舰载机群的攻击,而目前我们没有任何武器能够防御这种攻击,这会将我们的航母舰载机群,我们在台湾海峡最强大的战略威慑力量置于极大的危险之中。”另一个戴着眼镜的男士补充道。   “总统先生,这是一种无法防御,无法探测,无法判断的先进武器,中国人把这种武器用在现在,我们认为就是对我军形成一种心理威慑,阻止我军直接接入台海战事。”又有一个人发表了自己的意见。   “汉默,你的意见呢?”小布朗也分外头疼,虽然他主观上很不希望共和国在自己的任期内,在美利坚太平洋舰队六艘航空母舰的注视下,坦然自若的收回台湾,但是他同样也不想因为战斗失利,而承受国会的多重质询。   “总统先生”,美利坚合众国的国防部长,尼古拉斯·汉默感觉自己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分外沉重,“我只能告诉您,美利坚的军队,从来不会畏惧。”   小布朗沉默了。   跟在他身后的国家安全助理刘易斯·威斯曼上前一步,轻轻的说到:“总统先生,其实我们还有时间。”   小布朗和汉默齐齐的看向了他。   “中国人要收复台湾,只靠空袭和远程武器是不行的,他们必须打登陆战,而登陆战,就意味着这场战争持续的时间不会小于12个小时,事实上,我们内部做的推演表示,如果我们不干涉,只靠台湾人自己的力量抵抗,中国人收复台湾的时间最大可能是12-24个小时。”   “那你还说有时间?”汉默对威斯曼表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至少不需要现在做决定,我们按兵不动,看着中国人进攻,他们必然会留出相当大的一部分军力防备我们,这也会变相延长他们收复台湾的时间,只要时间长了,他们的那种武器必然会漏出端倪。”   “还漏出端倪?我们最先进的战斗机和最好的飞行员,一秒钟的时间都没有抵抗,一枪都没开就被人搞的机不见机,人不见人,你还想怎么让人露出端倪?靠台湾人的空军么?”汉默更愤怒了,战争打的就是时间,晚一分钟就可能改变战争结果,更何况晚几个小时呢。   “那也不能现在就冲上去啊,什么都不知道呢,我们的航母舰载机群承受不了这种程度的损失!”威斯曼也有点着急,“而且现在大陆的海军和陆军都没有进入台湾,只是远程武器攻击的话,我们在台湾东侧的舰队因为距离太远,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如果等到大陆的陆军和海军开始打登陆战役,那个时候我们的巡航导弹和飞机都可以直接攻击到他们的部队,可以最大限度的迟滞大陆的登陆作战,甚至把台湾变成大陆的第二个越南。”威斯曼对这场战役也是有着自己的想法的,他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   “再者说了,有我们的联合舰队在,大陆是无法封锁台湾东侧的交通的,他们在西边放血,我们在东边输血,航母舰队保持存在威慑和台湾上空的制空权均衡即可,让台湾人和大陆人打生打死去不是更好?”   小布朗不是第一次听到威斯曼的战略了,其实这也是美国对台战略的主要方案之一,只不过今天共和国的军事行动太突然,他们都还没想到这个以持久战为主的作战方略可以这么用。   “威斯曼说的有道理,这样的话还可以阻止大陆的经济腾飞,这场战争如果能够打成越南战役,大陆绝对会爆发经济危机。”汉默思考了一下,难得的表示了赞同。   “所以我们现在的战略就是拖延战术了?”小布朗的眉头皱的更紧了,“放任大陆把台湾的军事力量打到半残?”   “是的,虽然台湾的空军和导弹部队很快会被摧毁,但是台湾地形以山地为主,他们的大部分防空武器都是部署在山地中的,在我们的支持下,大陆无法完全控制台湾的空域,逼着大陆去打登陆战,用台湾人的血给大陆人放血,中国人讲究道义,打着打着,他们自己就会乱起来的。”   “那为什么之前的推演台湾撑不过二十四小时?”小布朗遇到了自己不理解的问题。   对于总统这个突然智商脱线的问题,威斯曼和汉默互相看着对方,三秒钟之后,威斯曼坚持不下去了,开口解释道:“总统先生,军棋推演的前提条件是我们完全不介入。”   “哦,哦,我明白了。”小布朗做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那就这么办吧,就这么办!”   “但是”,小布朗又想起了什么,他看向自己的国防部长,“汉默,那中国人的神秘武器怎么办?不解决这个,我们还是无法实现台湾上空的制空权优势啊?”   “总统先生”,汉默耐心地解释,“我们对中国人的这种武器一无所知,也许它的使用有着极大的限制也不一定。而且,要干扰中国人的登陆作战,我们不一定要出动海军航空兵,使用宙斯盾携带的战斧巡航导弹就可以了。”   “总统先生”,威斯曼生怕小布朗突然下线的智商听不懂,紧跟着解释“使用巡航导弹有三个好处,一是不用与共和国空军争夺台海制空权,二是打击精度能够做到很高,三是能够试探中国人那种神秘武器,如果他们使用神秘武器攻击我们的巡航导弹,我们就可以从他们对这一武器的多次使用中找到线索,发现它的特点和弱点。”   “如果中国人不用他们的神秘武器,那说明他们的武器有着较大的限制,我们就可以采用大机队集群的方式争夺台湾上空的制空权,有限度的损失海军航空兵是可以接受的。”汉默也在一边补充。   小布朗觉得自己基本听明白了,他转头看向汉默,“威廉姆斯给宙斯盾的导弹是怎么配的?”   “一半是防空导弹,一半是对地巡航导弹,主要是战斧。”汉默对这些数据很了解。   “巡航导弹能提供多大强度,多久的火力支援?”小布朗追问了一句。   “提康德罗加级巡洋舰装弹122枚,伯克级驱逐舰装弹96枚,威廉姆斯手下有超过四十艘宙斯盾,加起来大概有两千枚左右的战斧对地巡航导弹可以用。”汉默很快给出了答案。   “两千枚,应该能帮台湾抵挡一阵中国人的登陆部队了,告诉威廉姆斯,原地待命,我们等中国人登陆了再介入,他们的神秘武器,总不会连两千枚巡航导弹都能再次给搞消失吧?”小布朗摇了摇头,一脸疲惫。   “好的,总统先生。”威斯曼转身去了通讯室。   “先生们,还请继续讨论,你们的讨论,关系到合众国这场战争的胜利。”小布朗鼓励了一下会议室的各位,转身出了房门。   2014年9月14日,22:03,太行山脉底下三百二十七米,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部。   “小布朗怂了。”陆定昊飞快的看完了郑立春递过来的纸条,笑着跟王沫霖说了一句。   “哎?不会吧?虽然咱们确实考虑到了这个可能,但是他们可是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军队啊,最强大的军队!”王沫霖把最强大三个字强调了两次,努力做出一幅惊恐的表情。   “就因为我把他们的几架飞机送到了月球上,他们就怂了?”王沫霖继续努力的把自己的表情,从惊恐变成一脸的不可置信。   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世界各国几十颗卫星的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把人家最先进的六架飞机,最优秀的六个飞行员,没有一点烟火气的,送到了距离地球四十万公里的月球背面啊!   这是美国人不知道真相,美国人要知道真相了,估计就该投降了吧?郑立春在旁边恶意满满的在心中吐槽。   “越是强大的国家,越害怕失败,因为他们的信心,都是建立在他们的强大基础之上的,他们比任何人都怕,自己这层强大的皮,被人扒掉。”陆定昊倒是笑眯眯的配合着王沫霖,一点都没有想对王沫霖刚刚的表情吐槽的想法。   不愧是主席,果然比我的段位高。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在旁边得出了结论。   “不过这让我想起了一句话”,王沫霖突然一拍巴掌。   “我也想到了。”陆定昊玩心大起,笑着附和。   “帝国主义——”王沫霖开了个头。   “都是纸老虎!”陆定昊接了后半句,一位老人,一位中年相视而笑。   “主席,咱还是说正事吧……”郑立春在旁边弱弱的提醒。   “哦哦,我看看。”陆定昊接过了郑立春拿在手中的材料,大眼扫了一下,嘿嘿笑了两声。   “小布朗舍不得他那些飞机呢,想等咱们登录台湾之后玩巡航导弹密集轰炸,还想把台湾变成第二个越南呢,小王,你看看。”陆定昊把材料递给了王沫霖。   “这个思路也没错,正常情况下这是挺好的战略,美国人的航母,我们打又不好打,不打又不好打台湾,确实是个难题,而且登陆部队也很难应付那么多巡航导弹,不登陆,我们总不能靠导弹收复台湾吧?小布朗这一着棋下的不错。”王沫霖的思路相当清晰。   “可惜,小布朗不知道咱们这边有一个不普通的人”,陆定昊笑着点了点王沫霖,“他犯了两个错误。”   陆定昊拿起桌上的全铜地球仪,轻轻的拨动着。   “第一,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力的总统,有时候也是无法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的。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想让美国人更深、更快的介入这场战争的,不止有我们。”   他用手指按住了旋转的地球仪,名为日本的国家,静静的停在他的手指下方。   “第二,我们根本就没打算登陆台湾。”   陆定昊站直了身子,“小布朗应该很快就会知道,我们调防到福建和广东,始终保持一级战备状态的五个集团军,超过四十五万人的庞大军事力量,其真正的战备目标。”   陆定昊说着转过身来,看向控制中心前方,悬在空中的硕大的地球三维图像,轻轻的吐了一口气。   “从来都不是台湾。” 第二十二章 夜火   2014年9月14日,22:08,台湾以东六十公里,日本和平舰队旗舰,雾岛号。   铃木龙之介看着面前相控阵雷达返回的图像,一脸沉静。   “司令,我们的雷达能够无障碍的跟踪大陆军方全部的五百一十二架战斗机和二百五十三架轰炸机,舰队的十二艘宙斯盾备弹超过一千枚,其中有二百一十七枚是射程超过120公里的远程防空导弹,我们完全可以现在就发起对大陆空军的攻击!”随舰参谋团的团长龟田二郎在铃木身边低声的说道。   “但是美国人的命令是原地待命。”铃木龙之介声音低沉。   他冒着被中国人的反舰导弹击中的风险,带着整个和平舰队突前到距离台湾岛东海岸只有六十公里的地方,可不是来看大陆军方的空中表演的。   他是带着杀意和任务来的。   “我们并不需要事事都听从美国人的命令,这是我们自己的舰队,和台湾的联防军事条约也是我们日本和台湾签订的,美国人只是我们的保险,不是我们的爸爸!”龟田的右翼立场是众所周知的,他从来没有掩藏过自己对支那人的鄙视。   也许,这才是天皇陛下让自己带他来到原因吧,铃木龙之介很认真的思索着。   擅自发起攻击这件事情,必须有一个人承担责任,而这个责任,绝对不能由自己承担,因为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佐藤回忆起了一个月以前,拜见天皇陛下的情景。   2014年8月20日,富士山下。   “铃木君,这是内子从她的家乡带来的花茶,还请一定要好好品尝。”大日本帝国的腾川天皇陛下很恭敬的,给铃木龙之介端了一杯茶。   龙之介受宠若惊,他立刻从榻榻米的蒲团上站起身来,深深的对着腾川天皇鞠了一躬,他直直的看着地面,没敢抬头。   “陛下如此,真是让在下受宠若惊,有什么我可以做的,请务必吩咐!”   “抬起头吧,铃木君,我确实有件事情要拜托你”,腾川天皇示意铃木坐下,再次把茶端给了他,“铃木君对目前中国的局势,可有什么看法?”   “回陛下”,铃木接过陛下手中的花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在下认为,中国政府收复台湾的决心非常之大,邱友恩看起来也并没有放弃公投的意思,在下判断,有美国人的支持,在中国宣布的演习日期前后,台湾很有可能会爆发军事冲突。”   “恩,你的判断和松本君一样,也和美国人告诉山崎君的信息一样。”腾川天皇悠然的说着。   铃木龙之介心中一惊,松本纲太是日本的防卫大臣,防卫省的第一官员,日本自卫队的最高负责人,而山崎祐原是日本的首相大人。   天皇陛下竟然和祐原大人、纲太大人交换过对于台湾局势的看法,难道高层对这件事有什么自己的想法?   铃木龙之介飞速的思考着。   “铃木君,你觉得,日本的出路在哪里?”腾川天皇突然问了一个貌似不相关的问题。   铃木龙之介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这个问题在日本的历史上曾经出现过,1940年,日本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五十六说服当时的天皇,启动珍珠港袭击计划的时候,就是以这句提问开头的。   铃木的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低着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天皇陛下知不知道这个典故,也不知道天皇陛下问自己这个问题,有没有别的深意,所以他只能沉默。   “铃木君,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没什么不能说的”,腾川天皇看了一眼窗外的富士山,“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你真实的想法,山崎君和松本君联名向我推荐了你,我觉得我可以信赖你,你也可以信赖我。”   首相大人和防卫大臣联名向天皇推荐自己?   一定是自己之前的那封内部报告!   铃木立刻找到了今天这次见面的根本原因,他快速的收拢双膝,猛的点了下头,“请恕在下不敬!”   今年只有四十二岁,日本金刚级护卫舰最年轻的舰长,铃木龙之介,面对日本国家的最高存在,侃侃而谈。   “日本的出路,始终只有一个,也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中国。七十年前的失败,不是我们西进亚洲的方向错误,而是我们错误的选择了和美国开战。偷袭珍珠港,虽然是当时那种环境下的无奈选择,但是也是导致我们直接失败的必然选择。”铃木撕下了身上最后一张温和派军官的表皮,露出了自己赤裸裸的军国主义色彩。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中国人认为自己的军队实力足够强大,可以顶着美国人的压力收复台湾,而我们现在是美国人最亲密的盟友,一级战备伙伴,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是我们的朋友,不再是敌人。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们有可能再次西进,在美国人的许可和默认下,那该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情!”   腾川天皇眯着眼睛,小口小口喝着花茶,看着对面的铃木龙之介,他知道自己放出了一头危险的猛兽,但是他甘之如饴。   “我们没有任何可能再打一次侵华战争。”   “是的,我们没有可能发起一场我们主导的侵华战争,日本也没有能力再次背负侵略者的恶名。但是,如果这场侵华战争的发起人是美国呢,如果我们只是跟在美国人身后,做一个‘忠心’的仆人呢?如果美国人打赢了这场全面战争,作为美国人最坚定的盟友,最好用的小弟,我们是不是就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能够把我们势力更深的延伸到大陆去了呢?”   “美国人不会想打一场全面战争的。”腾川悠悠的回复了一句。   “是的,陛下,您说的没错。但是战争的走向,从来是不以任何个体的意志为转移的。即使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他们也无法控制这场战争的走向。”   腾川直视着铃木的眼睛。   “你认为,我们应该借机扩大战争规模?”   “是的,我们必须借机扩大规模,只有扩大规模,美国人才会真正的用全力去跟中国人掰腕子,只有美国人用了全力,才有可能从军事上彻底摧毁中国重新崛起的希望。而一旦中国失去了军事保护自己的能力,我想美国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再看到一个统一的中国的。”   铃木龙之介端起了腾川放在自己面前的花茶,一饮而尽。   “而只要中国分裂,不管是像印度和巴基斯坦,还是像1991年的苏联,我们就都有了一个介入大陆事物的跳板,美国人也需要在大陆上有他们利益的代理人,而我们,是美国人最合适的选择。”   腾川安静的看着神采奕奕的铃木龙之介,眼神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彩。   “而这一切的关键,决定我们能不能在七十年之后,再次找到西进契机的关键,就在于这次的台海危机,在于这场可能发生的,局限于台湾的军事冲突,能不能扩散到中美两国的全面战争,如果可以,那么我们对美国人的重要性,将得到极大的提升,我们将成为美军的桥头堡和后勤部,我们将成为美国对中国开展全面战争最好的跳板。”   “中国是一个有核国家。”   腾川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我们跟着美国人走,如果美国人敢于冒着全球核冬天的风险,与中国人开战,那么我们就没必要再顾忌核弹这回事,如果美国人不想打,我们再想西进,也是没有希望的。”   “所以核心是美国人。”   “对,核心是美国人,是美国人的意愿。只要美国愿意和中国打全面战争,我们就有了最大的机会,我们就可以在六十年后,再次的实现从岛到陆的飞跃。”   “如果战争失败了呢?”腾川天皇问了又一个问题。   “那不可能,陛下。”铃木迅速的给出了答案,“没有人可以在一场全面战争中击败美国!朝鲜和越南都只是地区冲突,美国并没有使出全力。而这次要打中国,美国必须使出全力,才能在最小损失的情况下获得胜利。”   腾川低头看着手下小小的茶具,又倒了一杯花茶,递给了龙之介。   龙之介低头,恭敬的接过,道谢。   再次抬起头时,天皇陛下早已起身离开。   三天后,铃木龙之介被任命为日本从各骨干舰队抽调舰只组建的,“和平”舰队的司令官,主管台海冲突的一切事宜,有相机决断之权。   2014年9月14日,22:12,台湾东侧六十公里,日本和平舰队,雾岛号驱逐舰,日本“和平”舰队指挥中心。   对一个月前,那次改变了自己命运的会面,铃木龙之介已经无数次在自己的脑海中重现过当时的画面,他一句句、一字字的把腾川天皇的每句话翻来覆去的琢磨,去推辞高层的意向,去决定自己的行动。   这个工作并没有占用龙之介司令官太多的时间,在大陆的前两批火箭弹已经基本摧毁台湾西部、中部的成建制空军力量和防空力量之后,大陆的大型攻击机群和轰炸机群,现在就在距离自己不到一百公里的地方。   他们恍若无人的在台湾的上空肆虐,仿佛完全没有把这个世界上最强大防御体系——宙斯盾系统放在眼里。作为掌管宙斯盾系统的司令官,龙之介认为自己有必要做些什么。   即使他的美国爸爸给的命令是按兵不动。   我们千里奔赴台湾海峡,冒着被大陆反舰导弹饱和攻击的危险突入大陆岸基导弹防御区,不是为了来这里看戏的!   龙之介再次下定了决心。   他相信,这绝对不是自己一个人的决心,这是腾川天皇、是祐原首相、是纲太长官一致的意志,是大日本帝国国家灵魂的意愿。   挑起中美全面冲突,扩大战争规模,和美国爸爸一起击败中国军队。在胜利后为日本,这个距离共和国最近的亚洲国家,这个最听美国爸爸命令的亚洲国家,找到自己从岛国向大陆国家转变的,那一块最重要的跳板。   这个机会,现在就在自己的手里。   “司令官阁下,下命令吧,这是最好的机会了!”被放在明面上的右翼分子,龟田二郎还在龙之介身边鼓噪。   龙之介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等待了五秒钟,确定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自己的犹豫不决,方才开口。   “雷达转为攻击模式,区分目标等级,标出高威胁目标,汇报情况!”龙之介踌躇满志的迈出了历史的一步。   恩,决定历史的一步。   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报告,主雷达攻击模式已开启。目标危险等级评定为低,无对本舰高威胁目标。”   “大陆空军在攻击台湾的地面目标,他们不会主动攻击我方,目前也没有对我们发射反舰导弹,威胁评定等级没问题。”   龙之介知道自己暂时是安全的,但是他能猜到,只要自己攻击大陆空军的导弹出仓,自己就已经坐在了一座会移动的炸药包上面。   永远不要小看大陆军队武力报复的决心和能力!   “区分雷达回波强度,锁定高回波目标,解除全部防空导弹保险,通知各护卫舰,照此办理!”   “司令,我们是不是跟美方指挥部通报一下?”龙之介的信息员提醒了一句。   “不用了,我是舰队的总指挥官,我的命令不需要另一个国家军队将领的批准,通知各舰,主雷达开启攻击模式,解除导弹保险!准备接收目标数据链!”   从大陆宣布解放台湾到现在,龙之介大概也判断出了美国人的思路,他们放弃了第一时间介入的权力,把台湾的制空权轻飘飘的丢给了大陆,这明显是打着把台湾战役变成持久战的打算。   这符合美国人的利益,但是这不符合日本的利益,日本需要这场战争扩大,需要美国撸起袖子亲自下场,需要共和国败的失去自卫能力,需要找到国家的最终出路。   “各舰保留十二枚防空导弹,剩下的全部分配给共和国的轰炸机群。”   “收到!目标分配完毕!是否下发各舰?”主控系统操作员的回复果断干练。   “下发,通知各舰听我命令,准备发射!”   在台湾东侧六十公里的洋面上,日本和平舰队以二十节的巡航速度航行在洋面上,执行了灯火管制的舰队,像一尊尊浮在海面的钢铁冰山,沉默而庞大。   从雪风号舰桥上向四周传播的无线电波,仿佛唤醒了沉睡的恶魔,无数明亮的火焰从八艘金刚级和四艘爱宕级的MK-41垂直发射系统中依次跃出,拉着细细长长的亮白色尾焰,飞向了几十公里外台湾的上空。   2014年9月14日,22:15,台湾上空。   王海在六分钟前,就已经关闭了自己战机的雷达告警装置,从他遥控着这一台新的歼十从福建某机场起飞之后,那个恼人的告警雷达的报警声,就从来没有停过。   王海知道这很正常,算上台湾没有被摧毁的、藏在掩体里的防空雷达,算上漂泊在台湾东侧美国舰队、北约舰队和日本舰队的防空雷达,每秒钟撞击在自己机身上的雷达波束,绝对有超过六十个发射源。   换句话说,从王海起飞之后,他的飞机就一直被台湾的雷达锁定着,被美国人的雷达锁定着,被日本人的雷达锁定着,被北约的雷达锁定着。   王海觉得要是自己现在坐在那架飞机的驾驶舱里,估计两年内是不能要孩子了。   “王哥,你飞那么高好无聊啊!要不要换台歼七下来和我一起玩玩!”   王海的僚机苏云现在驾驶的是一台歼七,这款1964年定型生产,仿制于米格-21,典型的二代超音速战斗机,是共和国空军存有量最大的战斗机,直到现在都还保持着超过一千家的在役数量。   国家对于如何处理这批飞机一直没有好办法,拆解要花钱,出售没人要,打仗吧,性能又太落后,于是只能渐次淘汰。但是自从国防部战备后勤中心提供了飞行器遥控驾驶系统之后,空军的那帮研究人员就把主意打到了这款二代机的身上。   没有先进雷达,不能超视距空战?   没关系,遥控歼七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吸引火力,要啥自行车?   航程有限,作战范围小?   没关系,台湾海峡总共也不大,国家也没指望你能飞太远。   空空作战能力弱,与台湾空军的三代机性能差距有点大?   没关系,能丢炸弹就行,能当肉盾就行。要啥自行车?!   于是这次共和国收复台湾,派出的第一批攻击机队中,除了一百多架歼十和歼十一用来完成空域作战任务之外,其他的全是以歼七为主的老式飞机,象征性的带了两枚霹雳-8空空导弹,剩下的挂架全部都挂上了航弹,目的就是执行对地攻击任务。因为飞机上没有飞行员,所以被击落了也不会心疼,就当台湾人,或者美国人帮共和国报废旧飞机好了。   这批随队而来的歼七,在未加入战斗之前,是以无人机模式保持巡航状态,跟在王海他们后上方的。三代机们清理了台湾上空剩余的台方空中力量之后,指挥部发现美国人没有介入的意图,就命令鼬鼠飞行员们接管了一部分巡航状态的歼七,执行对地攻击任务。   歼七虽然是五十年代的二代机,性能指标和三代机没啥可比性,但是格斗性能相当好,作为隐藏的机炮党,苏云可是对此充满了热爱,一有机会就申请了一架,冲到低空空域,顶着台湾军方零星的防空火力刷战绩去了。   刷战绩是刷战绩,低空的作战环境还是危险,苏云已经被击落两次了,不过这人年轻,精神状态好,现在开着自己控制的第三架歼七,大呼小叫的在那用航炮扫射,时不时还撩拨王海两句。   王海对反复被击落这种事没有太大兴趣,操纵着自己的飞机继续执行空域清除任务,因为关掉了雷达告警装置,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日本人从海上发射的导弹,等到他看到一大片明亮的光点从自己飞机的下方飞过去之后,他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王海做了个盘旋,目测了一下那批导弹的轨迹,发现他们大部分是冲着后方高空上,处于无人驾驶巡航状态的歼七去的,咧嘴笑了一下。   因为在设计时从未考虑隐身的问题,所以早期型号的歼七,在雷达上的信号反射面积,比现在先进的战斗轰炸机和对地攻击机还要大。在开战之初,为了最大程度保护三代机和轰炸机们,指挥部的参谋们很恶趣味的让这批巡航状态的歼七把高度保持在了轰炸机常用的高度,希望能够吸引一些火力,没想到还真的成功了。   “王哥,喝水么?”刚刚被干掉了第三次的苏云,从王海身后探过身子,在他脚下杯架上放了个水杯。   “刚冲的咖啡,卡布奇诺。”苏云笑嘻嘻的。   “我开飞机呢,小苏,你又违反程序了!”王海一皱眉头,这小子就是太过活泼,总是挑战管理人员的底线,这都阵亡三次了,还这么没溜。   “指挥中心,我看到了宙斯盾的防空导弹,是美国人介入了?”王海转到了通讯频道。   “是日本人的舰队,反击已经交给海长城系统了,你不要受影响,损失在咱们可接受的范围内。”指挥中心迅速给了一个回复。   王海扫了一眼蛛网系统的综合信息屏,发现台湾空域里除了自己人的飞机,就只剩鸟了。于是他伸手打开平飞辅助系统,拿起了苏云给他的杯子。   卡布奇诺呢,尝尝。    第二十三章 海龙   2014年9月14日,22:19,太行山脉地下四百六十一米,海长城系统攻击大厅。   “036号发射管,减压罩安装完毕,发射待命!”余小鱼最后检查了一遍面前长达六米,直径超过七百毫米的鱼雷减压罩,按动了手边的就绪按钮。   和其他一百四十九名鱼雷指挥官一样,余小鱼一个人负责维护一具岸基鱼-6重型鱼雷发射架,借助机器托架和后勤单位的辅助,完成从装弹,加罩,推入和引导的全过程。   余小鱼所在的发射大厅,是一个像蜈蚣一样,被分成一截一截的狭长洞穴,全长八米的重型鱼雷发射架,像梳子的齿一样,一个挨着一个并排排列在这个狭长的大厅中,发射架后面是二十米宽的运输通道,不时有后勤战士们开着电动鱼雷转运车从余小鱼身后经过。   余小鱼知道,那是序号在他后面的鱼雷指挥官们要求的弹药。   大厅中,每十台鱼雷发射架之间,都会有厚厚的岩壁和钢制安全门做隔离,防止这种战斗部装药超过两百千克,一枚就可以击沉排水量万吨左右军舰的重型鱼雷,在发生意外时,波及到其他发射舱段的正常运作。   然而余小鱼觉得这并没有什么用,他手中的这种战斗全重超过一千六百千克,直径超过五百毫米的庞然大物,其爆炸的威力,真的是那几米厚的岩层可以阻挡的么?   但是,余小鱼对现在的工作环境已经很满意了。在来到这个鬼知道在什么地方的,深埋于地下洞穴中的,国防部战备后勤中心之前,余小鱼只是青岛海军基地潜艇部的一位普通地勤人员,他一直渴望能够到艇上工作,然而始终未能如愿。   直到两年前的某一天,联勤部的同事们不知道哪根筋抽抽了,在海军系统内广泛推广一款小游戏,叫遥控海战。   游戏很简单,余小鱼操作一枚有线制导的重型鱼雷,躲过敌方水面舰艇的重重阻隔,最终目标是击沉敌方舰艇。   游戏做的很真实,鱼雷有航程要求,航速会随着航行时间的增长下降,敌军很狡猾,会使用各种先进的武器反击鱼雷,然而因为游戏省略了潜艇接近敌船的过程,所以余小鱼并没有觉得太难。   作为一个热爱潜艇事业的海军后勤兵,余小鱼非常清楚,在发射鱼雷之前,成功的让潜艇接近到有效发射距离,才是用鱼雷攻击敌船最大的障碍。   因为共和国一直以来的海军发展战略,海军系统的假想敌,美国和日本,一直在玩命的发展反潜力量,还在共和国的近海区域铺设了大量的反潜声呐。   虽然共和国可爱的渔民们,一度开着自己的机帆船,跟在美军的科学考察船屁股后面,等着美国人放了声呐后,捞起来拉回去卖废铜,在很长时间内成功的阻碍了美军在共和国近海海域铺设声呐监听网络的打算,但是所谓好汉架不住人多,美国人实在是太有钱了,他们玩命的烧钱,最终还是基本完成了近海侦听声呐阵列的铺设工作。   这直接威胁了共和国潜艇部队在大陆架区域的活动安全,然而上层对此也没有太好的方法。   认为自己见过世面的余小鱼,因此对那款游戏嗤之以鼻。潜艇接近鱼雷有效范围这一环节都没有,还想锻炼海军战士的素质?纯粹是浪费时间。   但这并不影响余小鱼把这款游戏的积分刷到了排行榜第七位。   这也是余小鱼出现在这个地下大厅的原因。   那款叫做遥控海战的简单游戏,把余小鱼拉进了一个神秘的世界,一个他从未想象过的世界。   “一号到四十八号发射架,发射就位!”耳边的通话器里传来了海长城系统指挥官清晰的声音。   “一号就位!”   “二号就位!”   ……   余小鱼耐心的等着,把自己的手放在面前的操作台上,等到轮到自己时,他再次大声的报告着:“三十六号就位!”   然后按下了保险解除的红色按钮。   他身边半人高的鱼雷发射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推进臂从后方固定住了鱼雷减压罩的尾端,安装在鱼雷前方的旋转门安静的打开了。   门后是一片黑暗。   作为只有本科学历的海军战士,余小鱼匮乏的物理学知识,无法帮助他理解自己面前事物的本质,他也记不住当时刚到这个地下基地来的时候,上台给他们作报告的专家是如何介绍自己面前这套名为海长城的系统了。   他只知道一件事,就是在自己面前张开的,这张黑洞洞的嘴巴,能够把自己身边的特制鱼-6重型鱼雷,投放到台湾东侧,距离海岸三十公里位置,水下两百米深处的发射出口处。   其实知道这个就可以了,不是所有喜欢吃鸡肉的人,都要知道鸡是怎么生出来的,不是么?   如果余小鱼能够有机会和这个庞大的地下军事基地的主人,国防部战备后勤中心的副主任王沫霖聊聊天,他一定可以更深入的了解这套被称为海长城的系统。   从共和国的海岸向外,按照每向外三十公里一层,每层在水深两百米,四百米和六百米的位置各投放一个传送门,传送门平行间隔一公里的密度,王沫霖在共和国1.8万公里的海岸线上,投放了超过一百零八万个传送门,组建了共和国自己的水下防御攻击一体化系统,能够防卫海岸向外延伸六百公里的水面和水下攻击。   王沫霖管这套系统,叫海长城。   它不仅能侦听海下声波,还能通过传送门向定点海域投放改进后的线导重型鱼雷,依托蛛网系统低层网络的定位功能,装备了相对运动检测仪和陀螺仪的改装型鱼-6,可以在自己的鱼雷指挥官的遥控下,穿过敌方军舰的层层防御,直捣黄龙。   王沫霖管这种由活人遥控指挥的线导鱼雷,叫有脑子的鱼雷。   他们确实有脑子,余小鱼们,就是这些重型鱼雷的脑子。通过特别的游戏筛选出来的一百七十名鱼雷指挥官,在遥控鱼雷攻击敌舰这件事上,有着非同一般的天赋。   “推弹入水!”   “推弹入水!”余小鱼重复着指挥中心的命令,按动了控制面板上的另一个按键。   巨大的机械推进臂发出低沉的嗡嗡声,稳稳把包裹着减压罩的改进型鱼-6重型鱼雷,推进了发射架前方的黑洞中。   余小鱼拿起了手边的四向遥控器,鱼雷入水后,减压罩充水分离需要大概五秒钟,之后鱼雷就会点火启动,以五十五节的巡航速度射出,他就可以像玩游戏一样,遥控着自己单枚造价八百万人民币的大玩具,去向日本舰队倾泻复仇的怒火了。   日本人刚刚攻击了我军在台湾上空的飞机,余小鱼清楚的知道这件事。   所以他对躲在某个不知名的岩洞中,操作着和一辆小轿车一样重的线导鱼雷打日本军舰这件事,表示双手双脚的赞成。   推进臂很快完成了它的工作,余小鱼看向了面前的控制面板,入水成功的提示闪闪发光。   “三十六号发射架请求注水发射!”余小鱼对着耳边的麦克风说道。   “请等待统一行动指令!”   于是余小鱼安静了下来,他和自己身边的另外九名鱼雷指挥官一起,等着指挥中心最后的命令。   幸运的是,他们不用等待太久。   “第二十五号至三十六号发射架,三秒注水预备!”   余小鱼在自己面前的屏幕上点了确认。   “三!”   “二!”   “一!”   余小鱼拿起了手中小小的四向遥控器,接下来,是属于他的游戏时间。   2014年9月14日,22:21,台湾东侧六十公里,日本和平号舰队,秋月号反潜驱逐舰。   作为日本最先进的反潜驱逐舰的声呐员,佐佐木小次郎觉得,自己不需要太过努力的工作。   刚刚上岗的佐佐木小次郎,需要在位于秋月号水线下方的舰首主声呐舱内,呆满四个小时,才能等到下一位接替自己的同事。   佐佐木小次郎觉得这四个小时很难熬。   虽然现在日本的反潜驱逐舰已经普遍采用了高性能计算机来分析主声呐阵列和侧声呐阵列采集到的,海底纷繁复杂的音波。美军更是依托于对大陆的海底声呐监听网络,通过长期跟踪,基本上采集了大陆海军所有常规潜艇和一部分核潜艇的声纹,用来做自动匹配。   可以说,当舰首主声呐听到敌人潜艇的第一秒内,在声呐员自己的耳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随舰声呐计算机就已经可以给出敌军潜艇的型号,位置,航速和状态,靠肉耳监听的声呐员,佐佐木小次郎自己觉得,是没什么存在必要了。   然而,作为东京大学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他自己也想不明白,怎么找工作找着找着,就找到了自卫队的军舰上。   可能是自卫队需要一个懂计算机,耳朵好的,耐得住寂寞的年轻人吧。   可是怎么可能耐得住寂寞呢?   躲在水线下方,天天听着耳机里稀奇古怪的声音,刚开始佐佐木小次郎还有些兴奋,时间长了就只剩下疲倦,而且这个工作没有给他带来任何成就感,他从来就没有在判断声源性质的比赛中,赢过秋月号的电脑。   一次也没有。   但是日本人骨子里的天性,让佐佐木小次郎保持了基本的敬业态度,他带着硕大的降噪耳机,看着手中的少年JUMP,安静的听着幽深海底传来的回波。   不可能有敌人的,佐佐木小次郎是这么想的。   他们现在还在美国人的海底声呐监听网络保护区域内,如果大陆军方的潜艇从海岸开过来,早就被声呐监听网络发现了。如果大陆军方的潜艇之前就潜伏在了台湾外海,那他们靠近日本和平舰队之前,先要通过美国人的三个航母战斗群混编舰队,和北约联合舰队的反潜体系。   佐佐木小次郎觉得中国人的潜艇,应该没有这么厉害吧。   然后佐佐木小次郎就突然听到了一种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海洋背景噪音里的声音。   就像是把一个装满空气的铁皮罐子,放在一百米的海水深处,突然打开盖子的那种声音。   夹杂着气泡从狭小空间内涌出的咕嘟声,和海水涌入狭小空腔那种特有的哗哗声。   听起来有点熟悉。   有点像……   是鱼雷管注水的声音!!!!!!   佐佐木小次郎猛的扯掉了耳机,先他一步辨明了声音特性的主声呐计算机,已经拉响了急促的警报。   “西偏南30°,距离27公里,水深200米,明显鱼雷管注水信号!潜艇类型:未知。”   佐佐木呆呆的看着那个大大的“未知”两个字,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下一步干什么?   他感觉自己在飞速的思考,又感觉自己什么也没有思考,直到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震醒。   是舰长。   佐佐木小次郎条件反射的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什么情况?!”舰长藏本有木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沉稳,带的佐佐木小次郎的心情,也跟着沉稳了下来。   “发现不明主体的鱼雷管注水声,但是我听起来不太像……”   还没说完的佐佐木小次郎被藏本舰长果断的打断了。   “多少数量?距离如何?”   佐佐木这才想起来去看声源数量统计,他瞥向了声呐屏幕的右上方。   那里一个不断跳动的数字刚刚停下。   “四……”佐佐木觉得自己快要说不出话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艘随时可能被鱼雷集中的驱逐舰上。   这艘驱逐舰的排水量不到八千吨,任何一个主流国家的重型鱼雷都可以一发把它报销掉,而坐在水线下方舰首声呐舱里的佐佐木小次郎,根本没有逃生的机会。   “佐佐木,告诉我,数量!距离!”   藏本其实已经从自己的指挥终端上的数据链路信息里,看到了那个令他浑身寒毛直竖的数字。   四十八枚。   只是按照规程,他必须要跟声呐员确认这个数字,必须要确认自己将要做出的决定,才算对得起自己舰长的称号。   “四……四十八枚。距离是二十七公里……”   更加刺耳的警报声响了起来,表示极度危险的红色灯光在指挥室快速的闪烁了起来。   “听到了……听到了高速螺旋桨的噪音!是鱼雷!是鱼雷!中国人的鱼-6!四十八枚!!!!!!!”   佐佐木因为犹豫而变得低沉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他仿佛打算以后不再使用自己的声带了。   藏本有木知道,现在全舰队都已经同步收到警报了。   四十八枚重型鱼雷的齐射,这意味着至少八艘中国人的常规潜艇,或者是战术核潜艇,已经潜入了和平舰队的三十公里核心防御圈。   这简直是作为舰队反潜力量总指挥的自己,人生最大的耻辱。   然而藏本有木知道,如果自己再不采取措施的话,自己的人生也没有多长时间了。   “这里是秋月号反潜驱逐舰,我是舰长藏本有木”,藏本打开了数据链路对舰队各舰的通讯频道,急促而有力的说道:“探测到大陆军方潜艇齐射鱼雷,判定为重型鱼雷,距离二十七公里,请各舰根据数据地图执行规避操作。重复一遍,请根据数据地图立刻执行规避操作,最大航速,最大航速!”   还有希望,藏本知道还有希望,大陆军方的鱼雷是从舰队的侧后方射出的,鱼-6的攻击速度是55节,舰队的最高航速是33节,两者之间的直线距离是27公里,他们还有足够的时间从鱼雷的攻击路线上躲开。   “反潜作战部,声诱饵准备,左舷三公里,五秒抛射!”藏本把频道转到了反潜作战部。   作为日本舰队最先进的,专攻反潜的,名为护卫舰,实为驱逐舰的反潜专用作战舰艇,藏本有足够的手段干扰敌人的鱼雷。   只不过四十八枚还是太多了,这超出了战前舰队的预判,他们可以接受的,最多是一两艘中国人的潜艇突入外层防御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整整八艘潜艇,突破了美国人用了三十年布置的海底声呐监听网络,突破了六架P-3C反潜机的无间断搜寻,直接像幽灵一样出现在舰队的核心防御圈内,二话不说上来就发射鱼雷。   这样太危险了,也太不可能了,更不符合潜艇作战的一贯原则。   潜艇从诞生之初,就一直是独狼,只有战略核潜艇,在执行核威慑作战任务时,才会有一到两艘战术核潜艇陪同。   但绝对不是像现在这样,像几个年轻小伙子凑伙打群架一样,一拥而上。   然而藏本并没有时间思考太多,他还要为了舰队的命运搏斗。   “噪声干扰器,四组待命,来袭方向五公里,五秒后发射!”   抛射式声诱饵,说穿了就是一个悬浮在浅水层的大喇叭,里面录了舰队航行时发出的主噪音,在被抛射落水之后,能够发出与真正声源相差无几的噪声,用来干扰声自导鱼雷的导航系统。   噪声干扰器,是一个更大的喇叭,一般是火箭助推的洋面浮标,落水后会发出更加巨大的噪音,意图是破坏鱼雷的主被动声呐引导系统。   “汽幕弹准备!六组准备!三三齐射!间隔六十秒!十秒后发射!”   汽幕弹则是用来干扰尾流自导鱼雷的最好手段,经过精心调校的气幕发生器,能够在舰队和攻击方之间形成一道气幕声障,并模拟舰队尾流,扰乱尾流自导鱼雷的判断芯片。   还来得及!   藏本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鼓劲,中国人的重型鱼雷是复合制导系统,但是他已经打出了自己手里最大的牌。   二十七公里并不是鱼雷攻击的死亡线,在无数次演习中,规避发射距离在三十公里左右的鱼雷,藏本最差的规避成功率是67%。   这意味着,即使藏本状态非常不好,他也可以把和平舰队从四十八枚重型鱼雷的轰击中,解救出来大半。   来吧,来吧,我要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反潜舰长!   藏本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对讲器,舱室顶端的报警灯,正发出刺目的红光,安静的闪烁着。   双方都已经买定离手,而距离结果揭晓的时间,还有21分钟。   2014年9月14日,22:25,北京饭店,科技部新闻发布会现场。   “我军的火箭炮饱和攻击取得良好效果,预先设定的一百七十三个一级打击目标全部命中,台军已基本失去防空能力……”   胡香竹把手机视频的音量调到最小,悄悄地的关注着台湾战役的最新情报,坐在他旁边的是新华社的记者刘一刀,听到声音也微微的测过身子,想从胡香竹的手机屏幕上,看看一看现在南边打的怎么样了。   胡香竹是科技日报的一线记者,专门负责跟科技部为主导的科研体系对接。这个工作在平常是个好活,国家的科研经费管理相当的宽松,不管胡香竹是采访政府官员,还是科研院所的研究员们,里里外外能收的红包,拿的礼物绝对不少,也很是接济了胡香竹的生活。   但是,在现在这样的一个特定的时间里,胡香竹无比的后悔自己为啥当初没选军事条线!   虽然军事条线很少要女生,但是胡香竹的室友,死党,闺蜜,那个名叫李晓静的女人,虽然只是一个地区报纸京华时报一个冷门板块军事板块的条线记者,还不是凭着这个资历,拿到了宝贵的战区采访资格,今天连夜跑去了福建,去之前还跟自己发了短信炫耀。   太可气了!   想到这里胡香竹就不开心,胡香竹不开心,就用力的揉自己的手机,把旁边的刘一刀看得相当的心疼。   刘一刀是老一辈的记者了,一直在新华社混的不上不下,但是这人人缘特好,性格又温和,很有一种老大哥的感觉,记者圈子里很多人都认识他,也就被社里派到了这个鸡肋般的发布会现场。   但是刘一刀多年的从业经验告诉她,这场发布会,绝对不是一场普通的发布会。   第一,有几个政府部门的发布会,会在晚上七点发通知,通知大家晚上九点到北京饭店会议室集合?   第二,有几个政府部门的发布会,会在会议通知和记者邀请函里,一字不提会议的内容,刘一刀腆着自己的老脸打了十几个电话,愣是一点消息都没问出来。   第三,有几个政府部门的发布会,预计的开始时间是晚上九点,但是超过开始时间一个小时了,官方的新闻发言人愣是连脸都没露,反而给参会的一百多个国内外记者,每个人都开了房间,还把房卡发给每个人,让大家累了可以去房间休息?   所以,虽然已经有不少记者陆陆续续的离开了会场,但是刘一刀是个很敏感的人,他觉得自己应该留下来,以现在政府部门的抠门程度,敢给记者招待会的记者开北京饭店的房间还报销房费,那必须是一个部级干部点头才行,他觉得自己能碰上点什么。   胡香竹则是聊着聊着,就被刘一刀忽悠了,于是也只能跟着刘一刀等在会议大厅,想着趁着没事的时候看看手机新闻,关注一下台海动向,没想到又勾起了伤心事。   于是胡香竹的嘴撅的更高了。   “噔噔。”台上有人敲了敲麦克风,胡香竹条件反射的抬头,看到科技部的新闻发言人秦汉正在调试话筒,他摆弄了两下,张口说了一句话:“各位先生,各位女士,发布会五分钟后开始。”   “来了!”刘一刀低声说了一句。   胡香竹坐直了身子。 第二十四章 命门   2014年9月14日,22:27,美国,佐治亚州,奥古斯高尔夫球俱乐部。   “啪——”清脆的挥杆声过后,飞速掠过空气的高尔夫球迅速的变成了天边的一个小白点,已经八十七岁的蒙奇·D·洛克菲勒先生,站直了身子,轻轻的锤了锤自己的腰。   “蒙奇,你这杆打得不错啊,真羡慕你的身体,我用3号杆是打不出这么好的球了。”摩根家族的掌门人,七十九岁高龄的约翰·皮尔庞特·摩根,拄着自己的一号杆,一手搭着凉棚,看向高尔夫球飞去的方向。   “那是你年轻的时候打的太好,把你的天分都挥霍完了。”洛克菲勒家族的族长调侃了一句自己的老友,示意自己的球童背上球包,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球的落点走了过去。   正在打球的两位老人,代表着传说中站在美国政府背后的阴影,从美国建国以来始终存在,跟随着美利坚一起成长为如今的庞然大物,美利坚合众国的真正主人,七财团中的两家。   蒙奇·D·洛克菲勒,是洛克菲勒财团的现任家主。这家历史超过四百年的财团,以石油起家,控制着美国70%的石油企业。   七十年前,洛克菲勒财团的传奇人物K·D·洛克菲勒,联合摩根财团的G·P·摩根,共同推动了布雷顿森林体系的建立,建立了基于石油的美元体系,联手把美国推上了世界的王座。   而从那以后,洛克菲勒家族和摩根家族的关系,就迅速的亲密了起来,直到现在,通过无数的联姻和互相持股,两大财团在很多领域都已经合二为一,暗中决定着美利坚的发展方向。   “蒙奇,威廉姆斯家的那个小伙子,现在都要跟中国人打起来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啊。”约翰随便找了个话题聊了起来。   “要担心也是老威廉姆斯担心,我一个姓洛克菲勒的,管他们那么多干嘛?”老蒙奇一脸无所谓,“最近的对中国战略一向是肯尼迪家族推动的,只要他们不影响我的石油生意,爱怎么打怎么打。”   “如果真的跟中国打起来,那几乎就是第三次世界大战了,怎么就不影响你的石油生意?”老约翰走路走的有点喘,话都将不太清楚。   “打来打去,还不都要买石油?买石油还不都要用美元?只要他们还要买石油,我就不用担心。而只要他们还在用美元,你老约翰又有什么可担心的呢?”洛克菲勒爽朗的笑了起来。   “嘿嘿”,约翰·皮尔庞特·摩根得意的轻笑了一下,“被老友你看穿了呀,其实这事确实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我前几天听在小布朗身边帮忙的小汉默说,CIA的消息显示,中国人打算通过这次战争武力收复台湾。这些国家啊,还是层次太低,收复台湾了又怎么样呢?金融,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力量!”摩根笑嘻嘻的下了结论。   对这两个站在世界顶端的老人来说,他们从不担心美国会在台湾问题上栽跟头,那本来就是一个来去自如的地方,想搅和中国人了,就去撺掇一下台湾闹一闹,不想搅和了,放着大陆和台湾自己闹腾也没什么,都不是什么大事。   “嘿!小鸟球!蒙奇你可以呀,让我刮目相看!”老摩根走近了,才发现刚刚老洛克菲勒的那一杆直接把球捅进了洞里。   “哈哈,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老洛克菲勒在早晨的阳关下爽朗的笑着,穿着朴实的polo衫,一点都不像可以决定美国命运的老人。   2014年9月14日,22:31,北京饭店,科技部新闻发布会现场。   胡香竹很惊讶的看着一个绝对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人物,就那么活生生的站在了讲台前面。   那是共和国主席陆定昊,穿着一身得体的中式西装,自得的微笑着。   “这绝对是超级大新闻!”刘一刀飞快的拿出相机,咔嚓咔嚓的按着快门,他一个人身兼摄影记者和访问记者的职能,遇到重大事件时,总是会手忙脚乱,要么忘了拍照,要么忘了录音。   胡香竹看了一眼刘一刀口袋里没开机的录音笔,犹豫了下,没有提醒他。   会场已经乱成了一片,安保们在奋力阻止激动的记者们冲上前去,混合着各国语言的提问充斥在偌大的空间中,把巨大的会议室挤得分外狭小。   “各位,各位,请安静一下,因为某些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但是这个消息又太过重要,我必须亲自过来跟大家宣布。”陆定昊直接开始了讲话,台下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了,大家生怕听错了什么。   “各位,就在三十一分钟之前,公元2014年9月14日22:00整,由共和国科学院自主研发,独立攻关的小型核聚变发电装置,已经成功的并网发电!一期单台并网功率两千万千瓦,一期并网台数六台。”   刘一刀张大了嘴巴,他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愚人节玩笑。   在和台湾打的如火如荼的时候,共和国总书记不在安全的秘密基地呆着,跑到北京饭店一个科技部的新闻发布会上,就为了宣布这么一个消息?   而且,什么叫自主研发,独立攻关,还小型核聚变发电装置?   自从1954年,苏联人做出了第一个托卡马克装置到现在,六十多年来,可控核聚变这个人类最理想的能源,在无数的科幻小说和影视作品中,出现了无数次,却从来没有在现实中实现过。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太难了,有太多的技术难关需要攻克,有太多的技术壁垒需要突破。   胡香竹甚至记得,就在半年前,她采访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张安院士时,那老头还信誓旦旦的说,可控核聚变在一百年内是基本不可能实现的。   结果才过了半年,共和国就把这玩意搞了出来,而且已经并网发电了?!   作为跑科技条线的记者,胡香竹无比的清楚现在全球可控核聚变的研究进度,不夸张的说,也许张安院士估计的一百年有些太长,但是在五十年内,不要指望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建造出能够投入商业运营的可控核聚变电站。   胡香竹和科技部的大小官员接触了这么多次,一次也没听过这个消息,也从来没有从同行听到过类似的消息。   更不要提小型这两个字了!把核电站缩小不是不可以,核潜艇和核动力航母上的核电站都是小型的,但是那个东西成本太高,除了军队可以不计价格的使用,民用的小型核裂变电站到现在都没有出现过呢!   怎么可以就直接把可控核聚变给搞出来了呢?!   胡香竹觉得自己的人生观已经被颠覆了。   “各位,各位,安静一下,我的时间很短,我要说的事情还没说完,请给我一点空间好么?”陆定昊在台上微笑着。   已经被这个消息打蒙了头的记者们,呆呆的看着魔术师一样的共和国主席。   “可控核聚变的重要意义,我不多说了,简单的说,这是真正的,第四次工业革命,第二次能源革命!我们将不再受到能源的限制,不再受到电力匮乏的掣肘,这是人类发展的新时代,新纪元!”   “而且,更重要的是,从此以后,石油将不再是全球最重要的能源资源,它将逐渐变成一个主要的化工资源,我们不再需要为了这种黑色黄金发动战争,不再需要为了争夺他们挑起纷争……”   在陆定昊讲话的时候,有一个带着阿拉伯人白头巾的外国人走上了主席台。   胡香竹听到了一些外国记者低低的惊呼声。   “是沙特阿拉伯的第十七王子,最有权力的王子。”刘一刀在旁边说明了一下,“他来干什么?”   “……人类将迎来一个全新的时代!”陆定昊结束了他简短的发言,侧身示意阿拉法特王子上前,   “此外,我们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陆定昊把话筒让给了阿拉法特王子,“具体的请沙特阿拉伯第十七王子阿拉法特先生,来为大家做介绍。”   “大家好!陆主席很忙,我也简单的说一下好了”,同声传译把阿拉法特王子的鸟语转成了中文,涓涓的流入了胡香竹的耳朵。   “我们已经参观了共和国首批并网发电的六座可控核聚变电站,诚实的说,我被惊呆了。那简直是阿拉赐给人类的,最宝贵的礼物。”阿拉法特讲话的文采很好,或者说帮他翻译的那个同声传译官,口才很好。   “我曾经读过古希腊神话,中国科学院的研究小组们,他们像伟大的普罗米修斯一样,把可以改变的世界的火,从天上带到了人间!我很高兴,我是第一个被邀请参观这六座核电站,并且被邀请参与到这革命性的新能源事业中来的国家代表!”   阿拉法特王子转身,对着陆定昊轻轻的鞠了一躬。   “在这里,我要正式的跟各位宣布,我代表沙特阿拉伯王室,正式和共和国就新的可控核聚变电站的建设问题达成了建设意向。从现在开始,沙特阿拉伯将接受共和国使用人民币作为购买我国原油的计价货币,具体价格由双方协商确定,不再与美元挂钩。沙特阿拉伯国立石油集团将出资500亿美元,与共和国成立可控核聚变电站海外建设总公司,联手迎接新能源革命的到来!”   会场嗡的一下炸了开来,虽然陆定昊很快和阿拉法特王子一起离开了会场,但是不依不饶的记者们拽住了科技部的发言人秦汉,死活也不让这最后一个可能知情的人走掉,直到秦汉表示,将于一周后再次召开更为详细的新闻发布会,记者们才依依不舍的散去。   而这个时候,刘一刀和胡香竹,已经离开了会场,走在灯火通明的长安街上。   “刘哥,我还是不明白,这件事情值得陆主席出面介绍么?感觉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啊?可控核聚变是新能源革命的象征,这个没错,但是现在台海还在打仗,完全可以找总理或者科技部部长什么的,来介绍这个事情吧。”   刘一刀满脸严肃的走在胡香竹身边,用一种低沉的声音回答道,“胡记者,这件事的核心根本不是可控核聚变电站的并网发电,而是中东最大的产油国沙特阿拉伯,用接收人民币计价购买原油为条件,换了一张进入新能源时代的门票。”   刘一刀的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了。   “这可不是简单的动了美国人的奶酪啊,这是要断美国人的根啊……”年近不惑的男人叹了口气。   “刘哥,我们和沙特阿拉伯的协议,怎么就断了美国人的根啊?”   “香竹,你听说过石油美元这个说法么?”   “恩,听说过。”   “这四个字,是美国现在掌握全球经济霸权最核心的真理。在今天之前,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想买石油的话,都只能用美元去买,但是他们又不能印刷美元,于是他们只能拼命的生产商品、提供劳务,赚美国人的钱,然后用美国人的钱去买中东的石油。”   “对啊,这很正常啊。”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拿我们来说,我们辛辛苦苦的生产,挖矿,把实打实的产品买给美国,换了一张没有价值的绿纸,再拿我们辛苦挣的绿纸去买石油,这无形中,就被美国人剥削了两次啊。”   “为什么是两次?”胡香竹不解。   “美元是什么,就是一张纸。美国人印这个不需要任何成本,但是他们可以用美元买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产品,用一张纸,换全球的资源,而我们却不能用人民币,换美国的资源,这是不是一种单向剥削?”   胡香竹似懂非懂的点头。   “第二,就是通货膨胀税了,美国人没钱了,就玩命印钱,然后在全球消费,他们印钱多了,我们手里已经挣到的美元,是不是就不值钱了?这就是第二道剥削,让美元贬值,抽全世界的血来养美国一个国家。”   “那我们不能不用美元么?”   “这就是欧盟、俄罗斯和我们都在努力的方向啊,但是太难了。为什么,就是因为决定一个国家命脉的,最重要的东西,石油,只能用美元交易。任何一个国家想买石油,都不得不出卖自己的产品和服务,乖乖的接受美国人的剥削,然后拿着一张张绿纸去买石油。卡住了美元是世界原油唯一计价货币这个关键,美国就卡住了全世界的咽喉啊。”   胡香竹突然懂了,她浑身一个激灵,意识到了什么。   “那今天陆主席出席这次发布会的真正原因……”   刘一刀看着雾蒙蒙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我们要用可控核聚变这个新能源革命的关键技术,去打破美国人的石油美元垄断啊。”他停下来,紫禁城的灯火在他身后闪耀。   这已经不是打美国人的脸了,这是要美国人的命啊……   刘一刀忧心忡忡的看向那历久弥新的紫禁城。   共和国,真的做好准备了么……   2014年9月14日,22:40,台湾海岸以东六十七公里处,日本和平舰队,秋月号驱逐舰。   藏本有木觉得自己遇到了鬼。   是的,一定是遇到了鬼,这不可能是中国人的技术,绝对不可能。   作为专业的反潜战斗舰艇的最高官员,藏本有木是一个典型的技术官员,他对世界主要国家军备情况一清二楚,可以像背圆周率一样轻松的信手拈来。   现在正在攻击他们的,中国人的鱼-6鱼雷,1996年开始研制,仿制的是美国人八十年代投产的MK-48,整体技术水平距离现在至少已经有二十年了,就算他们之后参考了俄罗斯人的尾流自导技术,也不可能把鱼-6做的这么妖孽。   这绝对不是鱼-6。   因为藏本在演习中,跟中国人的鱼六打过交道,那种鱼雷虽然很聪明,但绝对没有现在这些,这么难缠。   它们应该在二十公里外就被声诱饵浮标吸引,错开朝着舰队的攻击方向,去攻击那些有着牺牲觉悟的声诱饵。   可是他们没有。   它们应该在十三公里外就被二次发射的噪声干扰器,那专门针对声呐收声器设计的,特殊频率的巨大噪音,给震成聋子,瞎子。   可它们没有。   它们应该在七公里外,就被自己发射的汽幕弹模拟的尾流痕迹所欺骗,歪歪扭扭的射向舰队的北方,最终耗尽动力在海水中自毁。   可它们没有。   就好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把这四十八枚夺命恶鬼,紧紧的绑在了舰队的每一艘军舰上,无论藏本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手段,都无法干扰这些一心想要了他们生命的恶鬼。   它们想让他们去死。   藏本站在舰桥指挥室里,两手紧紧的攥住自己的帽子,就好像那是可以阻挡鱼雷的盾牌。   没机会了,没时间了,没可能了。   “准备,准备弃舰吧。”   藏本曾经想过无数次,要在什么样的情境下,自己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那时的他一定浑身伤痕累累,军装不再干净笔挺,和敌人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穿着崭新的军装,面皮白净整洁,毫无战斗痕迹的去死。   藏本听到了佐佐木小次郎的哭声。   那哭声在舰首声呐室狭小的空间内,经过无数次反射,变的分外低沉。   “准备弃舰!这是我的命令!!”   藏本大吼着下了自己作为一名舰长的,最后的命令。   还有三百米,这是舰首声呐计算机在忠诚的汇报着鱼雷的距离。   舰队二十二艘各式舰艇,一艘也没逃掉。   有些船,比如旗舰雾岛号,从轨迹上看,是被两枚这种重型鱼雷锁定了的。   藏本不知道该为自己只被一枚鱼雷锁定这件事,高兴还是悲哀。   两百米。   再见了,我的帝国。   藏本闭上了眼睛。   不对!有什么地方不对!   藏本睁开了眼睛,数据链路上,鱼雷和军舰的距离还在缩短。   但是鱼雷的深度,始终是两百米。   “哈哈哈哈,我们得救了!”藏本突然大声的笑了起来。   周围正握住固定物,半蹲着身子准备抵抗冲击的水兵们,惊讶的看着他。   “中国人的鱼雷水平舵坏了!它们没有上浮!它们还在水下两百米!”   藏本的话迅速在水兵中引起了一阵欢呼。   即使不懂反潜的水兵,也知道从军舰水下两百米深处穿过的鱼雷叫什么。   那叫近失弹。   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枚鱼雷,可以在距离军舰不到两百米的时候,从水下两百米的深处上浮。   它们来不及了。   藏本觉得自己一定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他决定结束这场该死的战役之后,就去庙里上一柱香。   2014年9月14日,22:41,太行山脉地下四百六十一米,海长城系统攻击大厅。   余小鱼并没有觉得自己失误了。   对于他们这一百七十名鱼雷指挥官来说,操纵线控鱼雷击中敌舰这种事,真的一点难度都没有,他们在过去的三十多次演习中,没有一次失败。   这并不能满足这帮荷尔蒙旺盛的青年们,它们找到了新的追求。   攻击军舰的龙骨。   从水面下方,像流氓攻击穿着短裙妹子的安全区一样,攻击敌舰的龙骨。   这才是它们应该接收的挑战!   从侧面攻击舰艇的水线下方,和从底面攻击舰艇的龙骨部位,难度要差出一个数量级。   因为舰艇的侧面面积大,角度平。而底面面积小,还有陡峭的曲线。   只有给自己设定了这样的目标,余小鱼才觉得自己的工作,有点意思。   他沉稳的把手中的四向遥控器拉杆拉向自己的怀抱。   以五十五节航速,在水下两百米潜行的鱼-6线导攻击鱼雷,在刚要穿过日本人军舰的水下投影时,猛然抬头,拉出一个陡峭的弧线,冲着那个越来越大的金属漂浮物,坚定的撞了上去。   2014年9月14日,22:41,台湾海岸以东六十七公里处,日本和平舰队,秋月号驱逐舰。   作为一个地震多发的国家,藏本有木觉得,自己不过是又遇到了一次地震。   龙骨被鱼雷击中的一瞬间,排水量八千吨的秋月号,像一个在学习舞蹈的小女孩,笨拙的在海面上跳了两下。   紧随其后的,是巨大的爆炸声和火光,从秋月号中部龙骨处爆发的巨大火光,像一把火焰之刃,从下自上的,把秋月号轻轻的分成了两半。   巨大的军舰仿佛纸捏的玩具一样,在鱼-6重型鱼雷那超过两百公斤的战斗部爆炸所产生的的冲击波下,皱成了一团。   更多的爆炸声响起,更多的军舰被剧烈的冲击波带出水面。   飞在空中的藏本看到了下水不到一年,被日本海上自卫队称作亚洲最先进军舰的雾岛号。   看到了以金刚号命名的,日本第一艘宙斯盾驱逐舰。   看到了排水量超过两万吨的日向号,日本海上自卫队排水量最大的直升机航母。   那是日本海军舰队六十年建设的精华。   那些在海面上飞舞的钢铁,在火光中哀嚎的水兵,在空气中燃烧的血肉,是日本海军舰队六十年建设的灵魂。   飞舞在空中的藏本,这个在自己的军舰被击中的时候,都没有流过一滴眼泪的男人,无声的哭了。   公元2014年9月14日22:41,日本和平舰队在台湾海峡以东六十七公里洋面处,被中国潜艇发射的四十八枚重型鱼雷击沉,无一幸免。   本次海战被军事专家称为台东海战,在这一战中,中国人用总造价3.84亿元的鱼雷,击沉了日本海军总造价3.1万亿日元,合人民币1718亿元,排水量共十九万六千吨的各式舰船二十二艘。   而发射那四十八枚鱼雷的潜艇,被北约短暂的命名为:   幽灵。 第二十五章 日本   2014年9月14日,22:51,美国,华盛顿,白宫。   小布朗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安静的看着面前的CNN紧急新闻,陆定昊那张他熟悉无比的脸,正不断的说着什么,有疯狂的闪光灯在闪,把陆定昊脸映的一片苍白。   可控核聚变,中国人真是拿了一手好牌啊……   小布朗按住了自己的额头,现在美国海军一半的家当都在东亚,这个时候中东的领头羊沙特突然和共和国搞在了一起,这让他感觉到了危险的信号。   “总统先生!”美国国家安全助理刘易斯·威斯曼,手中紧紧地攥着几张小纸条,闯进了蓝厅的房门。   “有消息了?”小布朗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心腹。   “有了,已经确认是鱼雷击沉的,发射地点距离日本人的舰队二十七公里,日本旗舰雾岛号在被击沉前,把相关数据都发给威廉姆斯了。”   “潜艇呢?”   “没有发现,在发现鱼雷到被击沉的二十分钟里,日本人在侦测地点投放了六架P3C和八架SH-60反潜直升机,但是没有任何发现,中国人的潜艇好像完全没有声音一样。”   “我们的海底侦听网络呢?”   “也没有发现,总统先生,我怀疑中国人掌握了一种非常先进的潜艇降噪技术,他们之所以敢在台海开战,很有可能是想用这种技术阴我们一把。”   “但是被日本人赶上了,是吧?”小布朗觉得自己搞明白了中国人的思路。   他们掌握了一些高技术武器,而且保密程度非常高,准备在美国的海军干预台海战役时,偷偷给美利坚来一个狠的,从海底侦听网络的汇报看,这种潜艇即使是美国舰队的反潜设施,也很难发现。   幸好自己听了威斯曼的话,选择了按兵不动,不然的话,现在自己应该已经开始考虑,如何面对国会议员们那无情的质询了。   “恩,因为日本人擅自行动,攻击了共和国的空军,才招致了共和国的报复,他们替我们挡了一刀。”威斯曼的思路仍然很清晰。   “如果那些潜艇攻击我们的舰队呢?”小布朗想到了关心自己舰队的安全性。   “应该成功率不高,现在威廉姆斯那边已经开始玩命反潜了,他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反潜机都扔到航母编队周围,以我们的反潜能力,共和国应该没有机会把潜艇送进舰队的核心防御圈。”   “嗯。”小布朗答应了一声,把注意力放到了中国人的核聚变反应堆里面。   他们不会捡了什么外星人的科技吧?最近神秘的武器和技术一堆一堆的?   小布朗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不靠谱的念头。   “总统先生,洛克菲勒先生的电话。”他的秘书瑞秋指了指小布朗桌面上的蓝色电话,显示有来电在等待的绿色小灯,一闪一闪的。   小布朗伸手想拿起话筒,又停了下来。   他看向瑞秋,问了一句:   “哪个洛克菲勒?”   瑞秋·斯考特用一种很严肃的表情回答了他。   “那个洛克菲勒。”   威斯曼立刻站的笔直,作为小布朗的心腹,他非常清楚,那个洛克菲勒指的是谁。   蒙奇·D·洛克菲勒先生,小布朗竞选总统的最大赞助人。   小布朗一把抓起了电话。   “洛克菲勒先生您好,是我,我是小布朗,对对,家父身体挺好,感谢您的关心。”   “我爷爷还在西海岸修养,好,好,下次见到一定转达,恩,恩,您放心。”   正在接电话的美国总统小布朗,点头的频率越来越快。   “对,对,我知道,可控核聚变,我也是刚知道……”   “恩,恩,好的,好的。”   “OK,OK,我已经在考虑了,是的,必须这么做,没别的办法。”   “好的,好的,一定,但是……”   “对不起,对不起,您说的对,没有但是,没有人可以让美利坚说但是……”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就按您说的办,好的,谢谢,祝您身体健康,恩,恩,好的,再见,再见。”   小布朗挂掉了电话。   他闭上眼睛,狠狠的把自己陷入了那巨大的办公椅中。   许久。   “瑞秋,叫汉默过来,立刻,现在!”   不知为何,瑞秋觉得总统先生,这个美利坚最有权力的人,声音里有深深的疲惫。   2014年9月14日,23:15,太行山底下三百二十七米,第一作战指挥部。   共和国主席正和王沫霖一起,坐着看军情局送来的最新情报。   “美国人想要求咱们在三个小时内终止对台作战,二十四小时内交出可控核聚变技术,恩,果然是小布朗的风格。”陆定昊还是一脸沉稳的模样。   “他们一贯都这么流氓,我们自己在家里打孩子,他非要过来参合一脚,说虽然那孩子不是他的,但是他作为邻居,就是看不惯咱们打孩子,完了等咱们不打了,他再把孩子拉过去打两巴掌。”   “哈哈哈哈,小王你真是幽默,这个比喻太到位了!”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哈哈的笑着,问了一句。   “话说那个可控核聚变是怎么回事?”   陆定昊和王沫霖对视了一眼,王沫霖耸了耸肩,开始解释。   “郑叔您还记得中科院航天所搞了一个夸父计划么?”   “我知道啊,最后不是失联了么?我们部队的小伙子们都说是掉到太阳上,被烧掉了。”   “我在那个探测器上放了一个传送门。”王沫霖一脸平静。   郑立春愣住了。   过了足足十秒钟,他才站起身,扶着桌子,身体前倾,盯着王沫霖的脸:“那,那,那是什么意思?我们可以到太阳上去了?可我们也去不了啊?”   “笨啊,立春同志!”陆定昊在旁边笑着补了一刀。   “郑部长,是这样的”,王沫霖很耐心的拽过一张A4纸,用手在纸上画了个圈。   “这是太阳。”王沫霖点了点那张纸。   郑立春点头。   “我们的太阳,是一个不断在发生核聚变的,巨大的火球,这个您知道的吧?”王沫霖拿出了教小孩子的耐心。   陆定昊在旁边嘿嘿嘿的笑出了声。   郑立春板着一张脸,看着王沫霖,完全没理自己那个偶尔没溜的老上司。   “这个火球的核心温度,能达到1500万摄氏度”,王沫霖在那个圈的中间点了一下,“而表面温度,大概在六千摄氏度”,他在那个圈的-圆周上点了一下。   郑立春又点了点头,一个共和国的中将,态度好的堪比幼儿园的学生,虽然未尝没有陪着主席和小王同志胡闹的意思,也间接反映了共和国高层对这场正在进行的战争的看法。   我们打孩子呢,你们都别管啊!   管了当心自己回不了家!   “我在夸父的表面放了一个传送门,随着夸父距离太阳越来越近,我持续的探测太阳对外热辐射的温度,从一百摄氏度开始,我在温度每升高五十度的时候,会在原地开一个传送门,留在那里,超过一千度以后,每一百度我会再开一个传送门,照样留在原地,这样一直操作到夸父被彻底烧毁。”   “所以我们可以从传送门引出来我们需要的,任何温度的火焰。”郑立春恍然大悟。   “是的,任何温度!不过不是火焰,是光,最纯粹的光。”王沫霖更正了一下郑立春的表述。   “郑部长,你想想,咱们现在的火力电厂,热效率最高的超超临界压力发电厂,锅炉火焰温度最多才一千二百度,而我可以轻轻松松的提供无休无止,随意取用,永远不会枯竭,没有任何污染的,任何温度的热辐射。”王沫霖一脸得意。   郑立春已经听呆了,虽然他不是主管科技和核工业的领导,但是他知道这种技能对共和国来说意味着什么。   以王沫霖的开门速度,他可以在一夜之间,让全共和国所有的火电厂摇身变为依靠太阳直接供能的热电厂。   郑立春突然理解了陆定昊在新闻发布会上,那所谓的可控核聚变电站的意思。   太阳自己就是一个硕大无比的核聚变反应堆,而王沫霖通过传送门,可以任意控制输出温度和输出时间,想关就关,想开就开。而且没有任何失控和爆炸的隐患。   这个可控核聚变系统,使用的能源,是太阳。   而且,通过这种模式建设的核电站,即使在海外,即使远在非洲,其实际控制权,也永远都在王沫霖一个人手上。   他是这个世界,新能源革命的王,唯一的王。   而这个王,是属于共和国的!   郑立春突然想到了沙特王子阿拉法特在记者招待会上的那句话:   他们像普罗米修斯一样,把天火带到了人间。   郑立春突然发现,自己之前对于那超过十公里的地下电磁炮的惊叹,对于那超过一百万个节点的海长城系统的惊叹,对于那六千万个蛛网系统节点的惊叹,在这个直通太阳的传送门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   雨滴也好,利剑也好,蛛网也好,海长城也好,那都是作战的武器。   而可控核聚变电站,这扇通往太阳的传送门,是共和国未来一百年,屹立于世界之巅最根本的保障。   “看来老郑是想明白了。”陆定昊观察着,笑呵呵的补了一句。   “郑叔老当益壮,触类旁通,肯定可以懂的。”王沫霖悄悄的拍了郑立春一记马屁。   “这是个好东西啊!”郑立春像是喝了一壶五十六度的茅台,长长的吸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看着陆定昊,问道:   “主席,这就是你说的,能够让美国人主动开战的诱饵?”   “是的,这是把美国人逼到悬崖边上的一步棋,打,他们还有希望拿到这项技术,不打,他们必然会被时代所抛弃,时间是站在我们这边的,所以,他们只能打!”   陆定昊的目光穿过三百多米的岩层,看向了东方的美利坚。   “主席,你还得对日宣战呢,咱们都把人家舰队给炸了,不宣而战也不太好啊。”郑立春想起来了,自己最开始过来找主席的目标。   “嘿嘿,还真是,看我这脑子,光想着美国人了,把这事给忘了。”陆定昊毫无歉意的笑了一声,站起身来。   “把发言稿给我!”   2014年9月14日,23:23,日本,东京,银座广场。   曾经叫李铁柱,如今名为佐藤幸二的男人,呆呆的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银座广场那巨大的液晶屏幕。   从中国人突然击沉了日本和平舰队所有军舰之后,广场上已经聚集了超过三万人,还陆陆续续不停地有人,头上缠着画着日本国旗的白布条子,从四面八方的街道中赶来。   佐藤幸二能感觉到,人群中正压抑着什么,酝酿着什么。   当越来越多的年轻人挥舞着手臂,大声的喊着“支那!支那!开战!开战!”的口号时,佐藤幸二是真正的决定恐慌了,他无比害怕,害怕被人发现自己是中国人,而不是日本人。   虽然他的日语讲的还不错,但是那一听就是外国人的腔调,绝对不适合自己在这里开口。   但是他的身边全部都是群情激奋的年轻人,不时的有人用好奇的目光看着他,看着这个沉默在人群中的男人。   于是佐藤幸二更害怕了,恐惧而微小的他,和身边那些激昂着愤怒和热血的青年,仿佛身处两个次元。   会被发现的!   佐藤幸二犹豫了一下,那种被发现,然后被毒打的恐惧,终于战胜了这个中年男人心中最后的一点良知。   他高高的举起手臂,挥舞着,摇晃着,起初是轻声的说着,渐渐地变为大声的嘶吼。   “支那,支那,开战,开战!”   在佐藤幸二那小小的内心里,他觉得这一刻,绝对不会有人认出自己了。   是的,他的名字叫佐藤幸二,从现在起,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   然后整个人群都安静了下来,佐藤幸二喊了一半的支那,突兀的在空气中小了下去。   共和国主席陆定昊的脸,出现在了银座那巨大的LED屏幕上。   “……就在六十五分钟之前,日本和平舰队,罔顾我国政府关于台湾问题的九一四声明,违背国际社会关于不干涉别国内政的一贯准则,在未告知我方的情况下,采取突然袭击,饱和攻击的方式,对我方在台湾上空正常执行作战任务的飞机发射了大批防空导弹,导致我方损失战斗机六十一架,轰炸机二十二架……”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共和国主席在这个时候发布的声明,意味着什么,但是大家还是惊叹于前线指挥官的决定,支那人,就应该被攻击,台湾,就应该投入大日本帝国的怀抱!   然而小小的欢呼声很快消失了,因为陆定昊的讲话还在继续。   “……因此,我军前线指挥部不得已采取了合理的报复措施,对日本和平舰队发起了一轮鱼雷攻击,以示警告。考虑到日本海上自卫队一贯自称反潜能力亚洲最强,世界第二,我们对这次袭击的最初定义紧紧是警告,并没有意图对和平舰队造成太大伤害……”   “支那猪!!!!”   佐藤幸二听到广场上有人在大声的骂着。   “但是,日本和平舰队的应对让我方感到诧异,他们并没有采取有效的规避措施,反而几乎是在原地等着我们的警告鱼雷撞了上去,最终导致了舰队全灭这一不幸事件的发生……”   如果秋月号的舰长,藏本有木还活着,听到陆定昊的这句话,一定会跳起来大喊:他们骗人!   然而,藏本有木终于还是死了。   于是历史只能由胜利者书写。   “对于我们的警告性攻击,意外导致日本舰队全灭这一事实,我们表示深刻的同情和哀悼,并向日本郑重承诺,对于决定发起这一攻击的前线指挥部相关人员,我们会给与严厉处罚,绝不手软!……”   佐藤幸二有点不懂,他不知道陆定昊说这一番话是什么意思?   整整一个舰队都被你们干掉了,干掉也就罢了,表示深刻遗憾和哀悼是怎么是回事?   严厉处罚作战人员是怎么回事?   主席难道你也想取一个日本名字?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在这里宣布。”陆定昊很快结束了猫哭耗子的讲话部分,进入了下一个话题。   银座广场上超过五万日本人,安静的听着陆定昊的讲话。   “在三个小时前的九一四讲话中,我们已经明确表态,任何阻碍共和国收复台湾的国家、势力和个人,都是共和国不死不休的敌人。而日本和平舰队对我方空军力量的攻击,是赤裸裸对我国维护领土完整,捍卫国家主权意志的,最严重的的挑衅!……”   佐藤幸二的呼吸有些急促,他已经猜到了陆定昊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在这一刻,在全球各个地方,有无数人在等着陆定昊宣布那个最终的决定。   从日本人的舰队攻击共和国空军开始,这个结果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本人陆定昊,共和国主席,国家军委主席,经过全国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研究决定,郑重宣告,从公元2014年9月15日00:00起,与日本进入战争状态!”   银座广场的喧哗声仿佛要捅破天际。 第二十六章 世界   2014年9月14日,23:31,美国,纽约,某公寓。   左春秋是被范长空从睡梦中叫醒的。   两个小时前,共和国政府决定武力收回台湾的时候,美国的时间是凌晨,所以左春秋和范长空们,其实是熬了一晚上,才熬到了那个关键时刻。   那个让他们觉得,自己离开共和国的行为是正确的时刻。   他们终于要打台湾了。   对于左春秋们来说,共和国收不收复台湾,怎么收复台湾,对他们一点影响都没有,也不会让他们多赚一毛钱,也不会让他们多放一天假,反而战争带来的危险,在他们眼中是实实在在的。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左春秋是这么想的,范长空也是这么想的。   “老左,中国人对日宣战了!”范长空一脸睡眼惺忪的模样,偏偏眼神里又带着十分的亢奋感,看起来异常怪异。   “哎?又跟日本人打起来了?”左春秋迷迷糊糊的坐在床上,开始找自己房间的遥控器,“陆主席还真是好战啊,打台湾还不够,还要打日本,这样下去,早晚要输!”   “输不输回头再说,现在日本政府正在发表声明呢,你再不过来看,可就要错过重大历史时刻了。”   “好,好。”左春秋随手披了件外套,跟着范长空去了客厅。   客厅的三十寸TCL电视正滚动播放着紧急新闻,只不过画面显示的,并不是日本首相山崎祐原,而是美国总统小布朗。   “哎,不是说是日本么……”左春秋还没搞明白状况。   围在电视机旁边的人们,看了左春秋一眼,大家誰都没有说话。   英语比较好的老赵,正在跟大家做磕磕绊绊的实时翻译。   “……我们奉劝中国政府,在二十四小时内终止对台湾的武力行动,把领土矛盾纳入联合国框架谈判体系内解决……”   “我靠!”左春秋不禁骂了声粗口,美国人也要参合进来了?   “……要求中国政府在二十四小时内撤销对日本的宣战声明,在二十四小时内提出对日本舰队损失的赔偿方案……”   “操他妈的美国人!”范长空也跟着爆了句粗口。   围在电视边上的人们看了左春秋和范长空一眼,大家都没有说话。   他们是已经抛弃了祖国的人,他们是已经没有家乡的人。   但是即使是这样的人,看到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武装力量要干预共和国事物,内心也会小小的紧张起来。   那毕竟是生他们,养她们的祖国。   没有人的心肠是铁石做的。   他们对国家没有信心,他们对自己没有信心,所以他们各尽其能,抛家弃子,出卖国家,跑到美国来,归根到底是他们觉得共和国不可能打赢和美国的战争。   要是能赢,谁跑啊?   不过,左春秋觉得,那些明知道要输,还留下来和共和国一起面对的人们,大概才算是真正的华夏子孙吧。   “……要求中国政府在二十四小时内,公开全部可控核聚变电站的技术,对全球无偿分享这一技术。新能源是世界的,不是中国的,作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中国应该承担起引领全球,走出这次经济危机的作用……”   围在电视面前的人们表情沉重,这是赤裸裸的抢劫。   “幸好出来了……”带着不知道是担忧,还是庆幸的心情,左春秋嘟囔了一句。   是啊……   人群中有人附和。   “……如果共和国为了一国之利,阻碍全球经济的再次腾飞,阻碍世界一起进入新能源时代,我们认为,这是反人类的,不可饶恕的罪行,美利坚合众国对这种行径,从不妥协,从不容忍!……”   左春秋看到了自己两个小时前吃了一半的薯片,他拿起那包薯片,安静的咀嚼着。   幸好逃出来了。   左春秋在内心里,再一次的出现了这个念头。   2014年9月14日,23:35,俄罗斯,克里姆林宫。   “……我们郑重要求,中国政府以大局为重,以全人类利益为重,以世界和平与发展为重,摒弃私利,去除偏见,消除分歧,与世界上所有的国家,无论是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是先进还是落后,一起分享这二十一世纪人类最为辉煌的成果……”   一手将俄罗斯从泥潭中扶起的巨人,彼得大帝,正和自己的东欧军事集群司令谢尔盖一起,看着小布朗发表的电视讲话。   “无耻!美国人已经连面皮都不要了!”谢尔盖看着电视里的小布朗,挥舞着军事武器的大棒,威胁着自己的邻国,不禁想起了曾经的苏维埃。   他恨美国人。   在俄罗斯,没有几个男人不恨美国人。   “无耻就无耻吧,小布朗很快就会知道自己这么做的后果的,中国人拥有的东西,远比他看到的,要多的多。”彼得大帝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只是偶尔才把注意力集中在小布朗的讲话中。   “东部集群准备的如何了?”彼得看向谢尔盖。   “已经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按照我们的计划,六小时内能打到基辅,十二小时让乌克兰灭国。”希尔盖轻松的回复着。   “……美利坚合众国不排除使用任何手段,为了全人类的利益,为了世界的发展,为了新能源革命的到来,帮助中国政府与世界分享这一奇迹般的技术……”   “很好,做好准备吧,中国人一宣战,我们就立刻闪击乌克兰,到时候不管是北约还是美国,都没有心思管我们的事情的。”彼得大帝做出了最后的指示。   “好的!”谢尔盖敬了个军礼,走出了彼得大帝的房间。   “……我们要求中国政府在二十四小时内,放弃武力收复台湾,撤销对日本宣战声明,提出对击毁日本海上自卫队军舰的赔偿方案,向世界公开可控核聚变技术,否则,我们将使用一切手段,维护人类的和平!”   小布朗,现在志得意满的你应该不知道,从两年前开始,你就已经输了。   彼得大帝站起身,看向红场的白雪。   有穿着红衣的孩子们在雪中玩耍,那颜色,像血。   2014年9月14日,23:37,伦敦,白金汉宫。   “二十分钟后召开紧急内阁会议。”J·K·罗琳女王,大不列颠与爱尔兰联合王国王冠下最耀眼的明珠,执政时间最长的女王大人,姿态优雅的看完了美利坚合众国总统小布朗的电视讲话,把一小碟牛奶端给自己的短绒猫查尔斯,看着它欢快的舔着,才转过头对着守在一旁的英国首相,哈利·波特下了命令。   “会议的议题是?”波特首相直直的定在女王面前的地上,不肯挪窝。   女王大人轻轻的瞥了一眼波特低垂的脸,叹了口气。开口道:   “波特,我知道你和中国人走的很近,亲华的态度从你竞选开始,就已经深深的烙在你的骨子里了,你因为亲华而成为首相,因为亲华而连任,自然不希望因为亲华,而失去自己的位置。”   查尔斯停下了舔牛奶的动作,抬起头冲着波特首相“喵——”的叫了一声。   女王带着丝绸手套的手,轻轻的抚摸着查尔斯毛茸茸的头部,继续说道: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的,我们已经不是三百年前的日不落帝国了,我们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海岛国家,很多事情,我们只能看着,然后表态,做不了太多。”   “但是我们不能就这么看着美国人把中国逼到死路上,他们这是赤裸裸的抢劫!”波特首相不再沉默。   “可我们没有办法,而这个世界,终归是美国人的,当他们认真起来的时候,没有国家可以抵抗他们。”女王的手停在了查尔斯的头顶。   “而现在,就是美国人认真起来的时候。”   “那就只能这么跟着小布朗走?”波特仍然不太服气。   “不然呢?你想发表声明,支持陆定昊么?我们拿什么支持?”罗琳女王终于开始正视波特的面庞,“而且,那可是可控核聚变技术啊,谁不想要?”   女王温柔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继续说道:“小哈利,我一直很欣赏你,不要让我失望。”   波特沉默了良久,才重重的一顿足,转身出了门。   “我去安排内阁会议,半小时后发表声明,支持美国,谴责中国。”男人闷闷不乐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2014年9月14日,23:39,东京,皇居。   “终于,这局棋下到最后一步了。”腾川天皇和日本首相山崎祐原对坐着,面前放着只剩残局的围棋。   “是啊,没想到最后是中国人帮美国人下定了决心。”山崎祐原轻轻的放下一颗黑子。   “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太对,现在绝对不是中国人放出可控核聚变电站的好时间。换句话说,如果我是陆定昊,我掌握了这种大杀器级别的技术,我肯定会暂缓武力收复台湾,先把这个技术的优势巩固起来。”腾川思索着,也不知道是在思索棋局,还是在思索国际大势。   “美国人不会让中国人安心发展起来的,这种时候,专利法是无法保护技术权利的,能保护技术权利的,只有赤裸裸的军事实力,你强大,别人不能抢你东西,你才能把好东西留在自己的夹袋里。”山崎祐原倒是看得分明。   “只要中国人有了这种技术,他们就只有两个选择,出售,或者打世界大战。这还是中国,要是更小的国家有了这种技术,估计连出售的机会都没有。”作为首相,山崎对这件事情,想的明显比腾川透彻。   “整整二十二艘军舰啊,想想我就心疼,那是我们海军建设六十年,将近一半的底蕴啊。”滕川天皇有点感伤。   “值得了,为了能够让共和国彻底衰落下去,为了能够找到可能的,哪怕是微小的不值一提的可能,都是值得的。”山崎目光坚定的看着天皇陛下。   “那我们下一步,就不再出兵了吧?”山崎用目光请示腾川天皇。   “可以,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剩下的是美利坚和共和国掰腕子的时候了,咱们,就在旁边加油助威就好了。”腾川做了决定,继而看向已经站起身的山崎,“去做准备吧。”   “好的,陛下。”日本首相,山崎祐原施了一礼,轻轻的离开了房间。   2014年9月14日,23:42,比利时,布鲁塞尔,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总部。   “我要求成立联合部队,执行对中国作战特别行动!”美国驻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特别官员,彼得·桑切斯正站在一个环形会议桌的上首,用他那地道的俄亥俄口音,阐述着美国的要求。   “这不符合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原则”,德国驻北约特别官员,桑乔·佩雷斯在桑切斯对面,懒洋洋的说道,“我们是防御型组织,不是进攻性集团,只有中国人对你们宣战了,我们才会采取统一行动,现在还太早了。”   “我也认为成立联军不妥,中国和我们的距离,让我们能提供的军事援助只能是空军和海军,现在我们的联合舰队就在台湾外海飘着呢,桑切斯你还想要什么支持?国战么?”法国驻北约特别官员马埃尔·雷欧不冷不热的嘲讽了一句。   “我需要各位真刀真枪的支持,咱们派往台湾外海的联合舰队,说是实战演习,备弹数量连一个基数都不到,很多船根本就是只带了四分之一或者更少的弹药,那根本起不了军事威慑的作用!”桑切斯有点着急,从中国人手里抢可控核聚变技术,绝对是美利坚在二十一世纪最大的,最关键的行动,如果在这中间能够好好表现,他绝对可以成为美利坚的英雄。   但是桑切斯也知道面前这些人不配合的原因,他们花着白花花的银子,用鲜活的小伙子们去和美国人打仗,最后可控核聚变技术又多半要被美国人拿走,这种只干活不拿工资的行为,可不是资本主义国家的作风。   但是桑切斯又没有权力决定可控核聚变的归属,他只是个传声筒,当一个传声筒有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做些什么的时候,它一定会意识到自己的自由是多么有限。   “至少发布一个联合声明吧!我们需要这个名义!”桑切斯很快放弃了坚持,拿到北约的联合声明,就是白宫给他的命令,他研究过中国人的兵法,求上取中,求中取下。先对面前这些老流氓们提一个他们做不到,或者不愿意做的要求,再提一个简单一点的要求,一般来说,第二个要求就可以被实现。   “联合声明我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喊喊口号嘛。”法国驻北约特别官员马埃尔·雷欧第一个松了口。   “恩恩,这个问题不大,我们也同意。”这是德国驻北约特别官员桑乔·佩雷斯。   看着会议室大部分的人都点了点头,桑切斯重重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把最基本的任务完成了。   “你们就不想要可控核聚变么?想要这个技术,一起出兵是最基本的啊?”桑切斯终归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我们可没有能在你们声呐监听网络的保护下,能击沉日本和平舰队的潜艇力量。”沉默了一会,佩雷斯·雷斯回答了桑切斯的问题。   “我们也没有能击落你们六架F-35,而且不漏痕迹的空军。”法国人马埃尔补了一句。   一群软蛋!   桑切斯在心里骂了一句,微笑着说道:“那我们来讨论一下声明内容吧。”   众人微笑着点头,就好像刚刚什么也没发生。 第二十七章 中国   2014年9月14日,23:44,太行山脉,地下三百二十七米,雨滴系统大厅。   “这真壮观!”中科院高能物理研究所的张安院士,这位一头白发的老人,和王沫霖合作,研究出对他的超能力的各种运用手段的功臣,正和前东风导弹的项目负责人,419所的总工程师,孙立言并排站着,看着面前人类工程学的奇迹。   “这里面,也有你我的功劳啊。”孙立言被自己最喜欢的学生刘亦男搀扶着,两位老人一起看着面前灯火辉煌的大厅。   和五年前王沫霖带着陆定昊前来参观时相比,现在的雨滴系统,规模早已远远的超出了当时,灯火通明的穹顶下方,是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钢铁森林,粗大的角钢焊接而成的金属支架上,密密麻麻的悬挂着一排一排的重装航弹,超过五米的细长弹体,在大功率探照灯的光线下,反射着刺目的白光。   在每座钢铁巨树下方,是一个个排列整齐的,用血红色涂料画的-圆圈,圆圈和圆圈们紧紧的挨在一起,像凑群过冬的松鼠,密密麻麻,熙熙攘攘。   “那些圆,在不久之后,会变成传送门。”张安注意到孙立言在看那些画在地面上的-圆,解释了一下。   “真厉害……”孙立言喃喃道,虽然他最终没能把自己设计的分导式攻击弹头用在这套系统中来,但是作为系统的知情者,他同样在这个地下基地呆了六年。   整整六年。   “要打仗了呀……”老人的叹息声在空气中袅袅的飘散开来。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张安院士显得更有激情一些,他拍了拍孙立言的肩膀。   “这是决定共和国命运的一战!”   “而我们站在必将胜利的一方!”   孙立言不再说话,矗立在他面前的钢铁森林,幽幽的反射着光线,仿佛屹立在黑暗中的巨人,透着恣意张狂的力量感。   2014年9月14日,23:47,太行山脉,地下三百一十七米,利剑系统顶层大厅。   “最后一遍轨道检查!最后一遍轨道检查!”王沫霖曾经带着陆定昊参观过的,重力电磁炮系统的顶层大厅,如今灯火通明,人声熙熙攘攘。   一群一群穿着白大褂的,穿着军装的人井然有序的小跑着,传达着重力电磁炮系统的最后检查和预热指令。在大厅的上方,一重一重硕大的装弹轨道上,悬挂着一枚枚重量从百吨到三百吨不等的巨大金属石弹,整齐的排列着,像等待检阅的士兵。   在这些巨大石弹那没有任何涂刷的金属整流罩上,有隐约可见的涂鸦。   “我带着和平的意愿而来,赐予你死亡。”   王沫霖需要拿着望远镜,才能看到那些巨大弹头上面的字迹,他转头看向了身边的梁习峰。   陆定昊去准备发布会了,郑立春部长在做最后的开战准备,现在还有心情陪着王沫霖四处转的,就只有战备后勤中心的挂名主任,陆定昊主席的机要秘书,梁习峰了。   “美国人的要求,已经等于宣战了。”梁习峰看着手上军情局的新情报。   “他们准备在二十四小时后,对聚集在福建和广东的我国军队展开覆盖性的打击,并在第一波攻击中,尽可能多的摧毁共和国的三大舰队,第一阶段的作战计划是摧毁我们的制空权和制海权。他们这是堵我们不敢扔原子弹啊。”王沫霖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咱们是有底气,美国人,估计是真的觉得双方都想把战争控制在常规战争范围内吧,毕竟核战争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梁习峰处于职业习惯,分析了一下。   “那倒是,咱们这次确实没打算用原子弹,不过咱们也没打算输就是了。”   王沫霖看着大厅地面上三十口重力电磁炮的入口,他能听到小型可控核聚变装置为电磁炮加速线圈供电,所带来的低沉的嗡嗡声。   三十口巨炮,三十口深井,三十扇通往地狱的门。   “美国人太自以为是了”,王沫霖叹了口气,“想斩断我们的触角,然后从经济和军事上双重封锁,逼着我们放开核聚变技术,做的一场好梦。”   “但是那根本不可能。”梁习峰加了一句。   “是的,从小布朗发表电视讲话开始,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王沫霖看着巨大的供弹机一个挨着一个,稳稳的停在了深井的井口,写着涂鸦和标语的金属石弹们沉默着,安静的悬挂在井口上方的空气中,等待着爆发自己最为强大的力量。   有穿着白大褂的人从井口里升了出来,双臂交叉挥了挥手。   那是一切正常的手势。   王沫霖抬起头,穿过数百米的岩层,看向了天空。   明天,将是崭新的一天。   2014年9月14日,23:50,太行山脉,地下三百二十七米,第一作战指挥部(蛛网系统控制大厅)。   “第三遍目标核定,第三遍目标核定!”刘大伟坐在主操作员的位置,大声的发布着命令。经过蛛网系统六年的监视,刘大伟和他的同事几乎找到了所有在美国本土的军事目标。   机场,军火库,部队驻地,核弹发射井,掩体……   他们同样标出了美军在全球攻击两千三百九十一个军事基地,掌握了美军所有水面舰艇的位置。   在刘大伟面前的三维大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指示线在电子地球的两侧,拉出了长长的列表,一眼看不到头。   刘大伟只能从统计数字上知道,自己所在的军事基地,第一波要发起的攻击,到底有多大的规模。   超过九万枚雨滴,其中五万枚诱饵弹,四万枚各式激光制导航弹,目标是摧毁美国本土所有的军事目标和系统重要性目标。   三十组利剑系统,每秒攻击十二次,目标是在十分钟内,摧毁美军所有在海外的军事基地。   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阻挡。   已经没有理由可以彷徨。   刘大伟用空出的左手摸了摸胸前的八一军徽,热得烫人。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共和国的力量,发出最强有力的咆哮。   2014年9月14日,23:52,秦城监狱。   “你们不该在这个时候来的。”穿着朴素的前国家副总理刘江山,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国家主席,和那个改变了共和国命运的中年人王沫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现在不来啥时候来?等打赢了再来?那多没劲啊!”前国家总理任红旗还是那副大大咧咧的性格,“来,喝酒!”   任红旗拿起桌上的茅台,给陆定昊和王沫霖各斟了满满一杯。   “老任啊,你还是这个好酒的性格,我等会要发表公开讲话的,喝酒可不太好。”陆定昊笑嘻嘻的回绝。   “有啥不好的!说明我们从战略上对敌人的藐视!”任红旗不依不饶。   “任叔,您就放过主席吧,等下的讲话,估计是主席这辈子,做过的最重要的讲话了,是绝对不能掉链子的,我这杯,我就不说别的了,谢谢您,谢谢刘叔!”王沫霖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不过话先说好了哈,我可也就是这一杯,等下所有的传送门系统都要我来控制,喝多了把炮弹打到别人头上就不好了。”   “看你说的,还真能扔到咱自己人头上?老陆你也别推辞,这酒是践行酒,本来在咱们这辈子,估计已经看不到的场面,被小王同志这里捅捅,那里戳戳,生生的给差不多搞成了,这是咱们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啊,这酒,你必须喝!也不要多,就一杯!”任红旗拿出了酒桌上的革命干部的气势。   “好,好,算你红旗会说话,我喝!”陆定昊拿起杯子,看了两位为共和国事业牺牲了一切的老人,稳稳的把那小小的一杯酒,饮了下去。   “那我们走了!”陆定昊意气风发。   “去吧,我们会看着你们的!”任红旗和刘江山微笑着,目送陆定昊和王沫霖消失在了传送门内。   “这天,是要到秋天了呀。”等两人走了许久,任红旗才拿起桌上剩下的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啊。”刘江山走到窗前,拉开了窗户,窗外的月色明亮而皎洁。   2014年9月14日,23:55,共和国广场。   往常到夜里十点,就会关掉主路两侧景观灯的共和国广场,在9月14日这一天,例外的打开了所有的灯。   绚烂缤纷的光线,把共和国最核心的地方,照的亮如白昼。   穿着一身挺括军服的李二狗,胸前别着自己的军功章,挺直了腰板,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目不转睛的看着面前的紫禁城。   这里,是共和国的心脏,这里,是共和国的未来。   无数在脸上、脖子上、身上画着小红旗的人们,在李二狗的身边川流不息,大家看到老人身上的军服和军功章,往往会默默的给李二狗让出一些位置,这让李二狗周围有了一圈小小的空地。   共和国广场上群众的自发聚会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从共和国宣布武力收复台湾开始,到日本军舰袭击共和国军机,再到共和国击沉日本舰队,发布可控核聚变技术的消息,最后到美国人的电视讲话,广场上的人们,心情在三个小时内,经历了太多的起伏,他们呼喊,游行,他们喜悦,紧张,他们的心情随着每一个消息的出现而波动,随着国家每一个前进的脚印而起伏。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   美国总统小布朗的讲话,是对这些并不了解事情真相的群众们,一次迅速而猛烈的降温。   要跟老美刚正面了!   能赢么?   虽然最不坚定的人们,已经大部离去,虽然在夜里十二点还聚集在广场上的,都是最坚定,最精进的爱国群众。   但是这并不妨碍大家安静下来,思考,等待。   他们在等待什么?   李二狗不知道,他在自己的位置,已经站了两个多小时了,满是皱纹的脸庞上,是大凉山日复一日的山风吹拂出的,岩石般的沉稳和坚定。   “全国各族人民,各位同胞,各位海外侨胞,世界各国和各地区的朋友们,我是共和国主席陆定昊。”   沉稳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人们循着声音望去,年逾七十的老人,出现在广场东西两侧的巨大液晶屏上。   聚集在广场上的人们对这块屏幕已经很熟悉了,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通过这块屏幕,告知在广场上的每个人的。   人们静静的聆听着。   “在十分钟前,我得到了美国代办递交的正式国书,要求我们在二十四小时内,无条件终止对台军事行动,无条件撤回对日宣战通告,无条件起草对日赔偿方案”,陆定昊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和无条件开放可控核聚变技术。”   共和国广场上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嘈杂声,尽管人们已经知道了美国人的要求,但是从主席嘴里说出来的这些话,浇息人们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但也点燃了人们心中另一团更为温暖和炽热的火焰。   “我们的外交部长王涵同志,建议我通过正式途径,回复美国人的国书,我告诉他,我会考虑的。”陆定昊对着摄像机眨了下眼,继续说道:“但其实我没打算这么做。”   广场上响起一片笑声。   “我想,这个关系国家命运的答案,我应该和大家一起,通过无线电波,和这个世界上所有相信正义与公理,反对强权和霸权,支持和平和发展的同志们,同胞们,一起面对。”   李二狗转向了那块花花绿绿的大屏幕,他的老花眼让他早就看不清屏幕的内容,但是他知道讲话的人是谁,于是他更加专注。   “对于美国人的第一个要求,我们的答案是,台湾,是中国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没有任何国家、势力和个人,可以阻止我们武力收复台湾的行动!”陆定昊的声音斩钉截铁。   李二狗能听到身边的人,粗重的呼吸声。   “对于美国人的第二个,和第三个要求,我们的答案是,有勇气攻击共和国的军队,就要有勇气承担共和国的怒火!”   所有人都盯着那块巨大的屏幕,广场两侧的红旗在夜风中猎猎飘扬。   “对于美国人的第四个要求,我们的答案是,可控核聚变技术的引用和推广,将在共和国主导的全球新能源革命的框架下进行,我们不会接受任何第三方的军事勒索”,陆定昊又停了下来,看了眼摄像机。   王沫霖站在摄像机后面,冲着这个可敬的老人,微微点了点头。   “包括美国!”   李二狗把自己头顶的军帽,小心翼翼的拿了下来。   “本人陆定昊,共和国主席,国家军委主席,经过全国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研究决定,现郑重宣告,从公元2014年9月15日00:00起,共和国进入无限制战争状态!任何企图通过任何形式,分裂共和国,危害共和国安全,威胁共和国发展的国家、势力和个人,都将视为自动与共和国进入战争状态!!”   共和国广场上一片寂静,主席的话好像点燃了人们心中一团无形的火,那火份外的炽热,耀眼,烧的人忍不住的想要嘶吼,咆哮。   然而没有人发出声音,就好像在这一刻,广场上存在一个吃掉声音的黑洞。   红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李二狗紧紧的攥住自己的军帽,用全身的力气,把那团无比炽热,无比耀眼的火焰,吼了出来:   “干他娘亲!”   “干他娘亲!!!!!”数万人的吼声,在夜色中的共和国天空下,袅袅回荡。   时针,指向了9月15日凌晨,零点。 第二十八章 坠星   2014年9月15日,00:00,台湾东偏北方向五百三十七公里,太平洋舰队,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   “飞行甲板准备就绪!”   “稳定钩脱离!”   “航道清空!”   “等待鹰王信号!”   “各单位就绪,等待鹰王信号!”   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舰载机第三中队,灰鹰中队队长金·格林,最后检查了一遍面前的仪表,确认了一切准备就绪后,回复了塔台的命令。   “鹰王就绪!可以起飞!”   “弹射器五秒准备!”塔台迅速给出了回复。   美国空军排名第八的金头盔,金·格林安静的坐在F-18E超级大黄蜂那狭小的座舱里面,看着座舱外航母甲板上,那一排整齐的绿色跑道指示灯,规律的闪烁着,好像夜空中眨眼的精灵。   这艘以美国开国总统乔治·华盛顿命名的庞然大物,正以20节的巡航速度,和自己姐妹舰林肯号,并排航行在漆黑的洋面上。   因为执行了灯火管制,整支舰队只有航母的跑道灯和主桅杆上的示高灯在夜色里安静的闪烁着,透着一种肃穆的气息。   因为共和国发表了无限制开战决定,为了防止遭到共和国的密集导弹攻击,太平洋舰队集结在台湾以东洋面上的六艘航空母舰,都在按照一级备战条例,紧急起飞飞机,先期起飞的飞机在空中保持警戒和盘旋状态,以防止突然被共和国的导弹一锅端了。   金·格林是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上,技术最好的飞行员,也是美国空军排名第八的金头盔,在斯帕克·霍华德和他的F-35失踪以后,金·格林的排名已经上升到了顺位第七。   但是这并没有让灰鹰航空中队的队长,金·格林感到开心。他需要的是在面对面的空中决斗中,依靠无可争议的胜利,把霍华德挑落马下,而不是靠着中国人的,不知道什么原理的武器,捡到这个排位。   所以金·格林很生气。   所以金·格林已经在心中憋了慢慢的一肚子气。   “三秒弹射!预备冲击!”   耳机里传来塔台准备发射的最后指令。   格林把自己的身子更深的靠进了自己的弹射座椅。   在三十公分厚的飞行甲板下方,直径超过四米的巨大金属气缸,把直接来自核动力反应堆核心的高压蒸汽压缩到极致,继而猛的放开了控制阀门。超过三百吨的瞬间推力狠狠的作用在了格林的座驾上,在机头侧面画着一只巨大白头隼的F-18E超级大黄蜂,猛的一下从甲板上窜了出去。   格林稳稳的扶住怀中的操纵杆,右手稳定的推动加力舵,像之前无数次起飞一样,得心应手的驾驶自己的爱机,在速度和空气的升力作用下,缓慢的离开了飞行甲板。   而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好像穿过了什么无形的东西。   格林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片幽深的蔚蓝。   2014年9月15日,00:01,太行山下三百二十七米,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部。   王沫霖闭着眼睛,斜躺在沙发上,陆定昊和郑立春坐在两侧,安静的看着他。   郑立春开口想问些什么,陆定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出声。   在王沫霖的脑海里,超过六千万个传送门在黑暗的虚空中闪闪发光,他能感觉到每一个门,就像这些门是自己的血肉,是自己的灵魂延伸。这黑暗和由传送门构成的星空让他感觉欣慰而自然,好像回到了母亲的怀抱。   然而王沫霖并没有太多时间休息,他回忆着之前结合蛛网系统的底层网点,在全球各大海洋中的某些地方布置的传送门的信息,迅速的从脑海中超过六千万个光点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那些。   扩大。   在大西洋,在太平洋,在印度洋,超过一百个悬浮在洋面上方十几米高处的无形椭圆,在王沫霖的命令下迅速的扩大,扩大,扩大,直到扩大成一个直径超过两百米的巨大圆形空洞。   因为单向传送门的特性,这些巨大的,竖直摆放的传送门,从正面看过去,只是比周围的光线要稍微暗淡一些,不仔细观察,根本注意不到。   只有与传送门接触部分的海水,因为不断的涌入传送门对侧,而在海面上形成了一个微微下凹的曲面。   这本来是可以观察到的现象,但是王沫霖放大那些传送门的时机选择的非常好,它们就开在目标们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以目标们的巡航速度,即使发现了海面的异常,也已经根本来不及反应了。   于是,美国海军的骄傲,美国军事力量的极致体现,总计十一艘航空母舰中的十艘,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把自己超过四百米长的飞行甲板的尖端,一头扎进了空气中那无形的传送门中。   2014年9月15日,00:02,地球表面二十公里高空。   金·格林正在手忙脚乱的操纵自己的大黄蜂,当他发现座舱外面的景色,在一瞬间从深夜的黝黑变成了高层大气的那种通透的,仿佛宝石般的幽蓝色时,他有了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中国人的秘密武器。   格林甚至连去思考这种武器到底是传送、幻觉、空间转移,还是别的什么的时间都没有,就不得不去应付飞控系统的一大堆报警信号。   高度超限!   这个格林也没办法,他现在甚至能看到弯曲的,呈一个巨大的,发着微微白色光芒的弧状地平线。而在他的视野前方,以可见区域的三分之二为界限,一侧是巨大的,缓慢旋转的,美得让人窒息的,蓝色的地球。另一侧已经可以看到黝黑的太空。   甚至都不需要仪表提示,他都知道自己的飞机高度超限了。   这个高度,绝对远远超过了自己座驾一万八千米的最高升限。   发动机熄火!   格林一边尝试着空中点火,一边控制着飞机的姿态,因为被共和国的秘密武器挪到这个不知道哪个地方的高空时,他的飞机刚刚从航母甲板上脱离,所以飞行速度并不高,在高空稀薄的大气中,超级大黄蜂狭小的翼面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升力。   简单地说,如果格林再不采取措施,他就要失速了。   与全球定位系统失联!   格林百忙之中看到了另一条报错信息,这个他不着急,从目前看,他应该还在地球的某个地方,与全球定位系统失联应该是暂时的,等一等就可以自动恢复连接。   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还是控制飞行姿态,争取点火成功,别的,都是小事。   然而,在努力搬舵的,美国空军排名第七的金头盔,金·格林很快遇到了新的问题。   侦测到防空雷达信号!   侦测到防空雷达信号!   已被地面雷达锁定!请紧急规避!   已被地面雷达锁定!请紧急规避!   未知通讯请求!   未知通讯请求!   格林犹豫了大概一秒钟,打开了一闪一闪的通讯系统开关。   熟悉而亲切的美国口音,伴随着轻微的电流声和干扰声,在格林的耳边响了起来。   “不明飞行物,请标明你的身份!这里是纽约州防空指挥部!”   “不明飞行物,请标明你的身份!这里是纽约州防空指挥部!你已被我防空雷达锁定,任何有敌意的行为都将视为对美利坚合众国的攻击!我们有权利直接对贵方发射防空导弹!”   “不明飞行物,不明飞行物!再重复一遍,请立刻标明你的身份!你现在已进入纽约州防空基地警戒范围,你的行为违反了美利坚合众国空域管理法案,请立刻表明你的身份,降低高度并响应通信!”   “不明飞行物!不明飞行物!这里是纽约州防空指挥部……”   金·格林感觉自己的声带被冻结了。   纽约!   自己竟然在一瞬间,从东亚沿海的航空母舰上,来到了七千公里外的纽约上空!   格林感觉浑身一阵发冷,他第一次开始怀疑,在这样的技术手段下,他们如何打赢和共和国的战争。   通讯系统里的呼叫还在继续,对方的语气越来越严厉,被防空雷达锁定的报警信号刺耳的尖叫着,留给格林的时间不多了。   “我是美利坚合众国太平洋舰队,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舰载机第三中队,中队长金·格林,美军航空兵代码KEY-98105,飞行代码TAY-66701,请开启敌我辨识系统!”   格林迅速的在通讯器里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并重复了一遍。不管发生了什么,绝对不能被自己人击落!   “什么!怎么可能?”格林听到了耳机里的惊叫声。   经过了短暂的几秒钟慌乱之后,耳机里传出了另一个人的声音,听起来更加沉稳。   “金·格林你好,我是纽约州防空指挥部指挥官,大校刘易斯·冈萨雷斯,请打开你的敌我识别系统,请打开你的敌我识别系统!”   格林依言按动了右手边的一个小小按钮。   代表敌我识别的信号灯,在黄色状态闪了几下之后,变成了绿色。这表明安装在超级大黄蜂机尾的敌我识别系统,已经成功的和纽约州的防空体系交换了识别码,格林现在已经安全了。   一直尖锐鸣叫的防空雷达告警声终于停了,金·格林也基本稳住了飞机。虽然在这一高度,大黄蜂的发动机已经无法启动,但是自升力体的设计,让格林可以控制着飞机在空中滑翔,用高度换速度。   格林打算就这么盘旋着飞下去,尝试着着陆,不行的话,就把飞机开到无人的地方,弹射。   在美国空军的教育中,飞行员的价值,远远要比飞机重要的多。   “金·格林,你的敌我识别信号已经通过,但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纽约空域?这违背了海军航空兵和美国空军的协定……”通讯端对面的冈萨雷斯还在试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冈萨雷斯指挥官,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金·格林刚刚想要跟地面防空系统,解释一下自己遇到了什么,就突然听到了耳机来传出了一声巨大的惊叫。   “哦!上帝!那是什么!”   “这不可能!重新校准雷达!”   “快快,给国防部打电话!”   “天哪……那是什么!!!!”   格林听得一头雾水,好像地面指挥部突然发生了巨大的混乱,他刚想在通讯器中问一下,就听到了“滴——”的一声。   通讯中断了。   2014年9月15日,00:03,台湾东偏北方向五百三十七公里,太平洋舰队,文森尼斯号宙斯盾驱逐舰。   “舰长,舰长,亚当斯舰长!”   “慌什么,有什么事需要你跑起来的?!在我的船上,除非美国被外星人毁灭了,否则不许无故奔跑。不许制造恐慌!”文森尼斯号宙斯盾驱逐舰的舰长,史莱克·亚当斯,板着脸开始训斥慌慌张张跑进舰桥的士兵。   “对不起,长官!”士兵立刻并拢双腿,朝着施拉克敬了个礼,接着立刻开口说道:   “但是,但是,舰长请你一定务必出来看一下!”   “真是不成熟!”史莱克内心很是不喜这个水兵的表现,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海军,能有什么事,能让一个训练有素的水兵惊慌成这样?   板着脸的亚当斯舰长,跟着慌慌张张的水兵走出了舰桥。   他发现水面上已经亮成了白昼,无数盏大功率防空探照灯的光柱在空中摆动,把混编舰队的旗舰,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照的浑身发光。   “太不像话了!谁取消的灯火管制!不知道我们现在是在准战区么?!”亚丹斯正准备好好的训斥这些恣意妄为的水兵一番,就发现了乔治·华盛顿号的异常。   这艘全场333米,全宽77米,排水量十万吨的庞然大物,其前端的四分之一,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就好像空气中有无形的巨口,正在缓慢而坚定的把这艘美国人的骄傲,一点点的吞了下去。   亚当斯能听到空气中有巨大的金属呻吟声,那是乔治·华盛顿号航空母舰的高强度合金钢龙骨,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就好像在消失的船头上,有庞大无比的拉力,在把这艘排水量十万吨的巨大钢铁怪兽,拖入那个看不见的深渊。   “我的上帝……”亚当斯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他的脑子一片空白,从小到大接受的所有教育中,都没有告诉他,遇到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乔治·华盛顿号还在缓慢的驶入空气中无形的巨口,亚当斯能隐约听到甲板上水兵的惊叫声。在乔治·华盛顿号被无形巨兽吞噬的临界线上,海水已经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向一面倾斜的凹坑,就好像那无形的巨兽,不仅仅在吃掉乔治·华盛顿号,还在吃掉她四周的海水。   “那是什么……”亚当斯已经无力呻吟,他紧紧的攥住舰桥外侧的金属栏杆,空气中他曾经无比熟悉的海风,吹得他浑身发冷。   “舰长,舰长!”刚刚领着他出门的水兵惊叫着沿着走廊跑来,脸上是满脸的惊恐和不可思议。   亚当斯无奈地看着这个已经快要哭出来的水兵,实在没有兴趣再去训斥他了,因为他自己也正在惊讶于那在这几秒钟内,已经消失了三分之一的乔治·华盛顿号。   出现这种事,亚当斯觉得,惊讶也是正常的。   于是他上前两步,准备搀扶起已经瘫软在地的水兵,想着要好好的安慰一下他。至于乔治·华盛顿号。   上帝知道该怎么办。   大概吧。   然而,就在亚当斯的视线从位于文森尼斯号侧后方的乔治·华盛顿号上转向文森尼斯号前方时,他自己的两腿一软,贵在甲板上。   文森尼斯号的船头,在不知不觉中也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就好像那正在吞噬乔治·华盛顿号的怪兽,对文森尼斯号这艘小小的铁甲舰,同样有着浓厚的兴趣。   2014年9月15日,00:05,纽约上空二十公里处。   金·格林在几十秒的慌乱后,已经稳稳的控制住了自己的飞行姿态,他现在安逸的操纵着滑翔状态的超级大黄蜂,已经开始盘算等下去纽约的哪家餐厅吃一顿。已经在太平洋上漂了小半年的格林先生,份外的想念地道的美式大餐。   “格林上校,格林上校!”   安静了一会的通讯器里传出了一个慌乱的男声。   “我是金·格林,收到!”   格林按照航空通讯规程,回复了地面防空指挥部的呼叫。   “我是冈萨雷斯”,说话的男人微微的喘息着,“我们的防空雷达,在和你同一高度,同一位置的空中发现了巨大的异常雷达回波信号,我们无法确认那是什么,你周围能看到什么异常么?”   格林微微的皱了皱眉?什么叫巨大的异常回波信号?   美利坚合众国的防空系统中,还会有无法识别的信息?   一定是他们的雷达坏了。   这么想着,格林操纵着超级大黄蜂飞出一个大大的弧线,他要用肉眼确认一下空域的情况,这是作为一名优秀美国士兵的责任。   绿中带黄的大地,没问题。   幽蓝色的大气层,远处发着白光的地平线,没问题。   黑色的太空,自己头顶的星空……   格林张大了自己的嘴巴,他觉得自己要把嘴边的送话器吃掉了。   就在格林操纵的大黄蜂的正上方,在漆黑的宇宙背景下,在什么也看不到的空中,正自上而下的,缓慢的驶出一艘格林无比熟悉的军舰。   看着那欣长的飞行甲板,看着那甲板上巨大的,空心的数字73,看着那些在空中坠落的超级大黄蜂,看着那些渺小的,几乎看不到的水兵们飞舞的身体,看着数十上百吨的海水在高层大气中变成白色的水蒸气,继而变成一朵朵白色的云朵,缓缓的飘落。   美国空军排名第七的金头盔金·格林,可耻的尿了。   飞行服中的排泄系统吸干了乔治的尿液,然而他完全没有注意到这样的小事,在空中盘旋的大黄蜂,把一副世界末日般的景象,展示在了毫无防备的金·格林面前。   更多的飞行甲板出现在了空气中,更多的钢铁巨兽出现在了纽约上空,二十公里高空的大气层中,如奇迹般,从黑暗的太空背景中浮现出来的,是美国屹立于世界之巅的证明,是美利坚的骄傲,是美利坚的灵魂。   格林目光痴呆的,看着那些在漆黑的天幕上,自上而下生长的钢铁森林,它们本应在蓝色的大洋里驰骋,恣意炫耀美利坚的武力,而不是像倒悬的葡萄一样,在二十公里的高空哀鸣。   格林听到了巨大的钢铁呻吟声,那是这些排水量成千上万吨的军舰,在传送门两侧方向不同的重力作用下,金属结构疲劳变形的声音。   格林的目光从乔治·华盛顿号上移了开来,他看到了更多的飞行甲板,更多的空心数字。   68号,那是尼米兹号,防区东太平洋。   70号,那是卡尔文森号,防区东太平洋。   65号,那是企业号,防区印度洋。   72号,那是林肯号,乔治·华盛顿号的姐妹舰……   格林不敢再看下去了,泪水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   发自内心的巨大恐惧和慌乱,和一种从现实中剥离的虚幻感,让格林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不敢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还看到了文森尼斯号,看到了太平洋舰队更多的军舰,它们就像一个个正在被处于绞刑的囚犯,徒劳的在五十公里的高空中挣扎着,哀鸣着。   “格林上校,格林上校,你附近的空域有无异常?我们的雷达反馈了更多的巨大异常信号!请立刻回复!请立刻回复!”地面防空指挥部的冈萨雷斯,还在不依不饶的呼喊着。   格林摸索了很久,才在自己面前的面板上,找到了通讯系统的开关,按了下去。   “是美国海军……”   格林的声音轻微的几乎听不到。   “是什么?我们没有收到!请重复!请重复!”冈萨雷斯的声音更加紧张了。   “是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第三舰队,第七舰队,第五舰队!那些都是军舰,是船!是船啊!”   金·格林终于崩溃了,这个坚强的佐治亚州男人,放开了操纵杆,捂住了自己的头盔,呜呜的哭了起来,任由自己的飞机在空中失去了方向,盘旋着坠向了地面。   “上帝保佑美利坚……”   旋转着下坠的飞机里,能隐约听到一个男人带着哭声的祈祷。 第二十九章 落雨   2014年9月15日,00:05,华盛顿,白宫。   “总统先生,时间不多了,请跟我们立刻离开这里!”总统特别安保小组的组长,前三角洲特种部队白鹰勋章获得者,马丁·南德斯,带着他的安保小队,和美利坚合众国国防部长汉默一起,站在了小布朗面前。   小布朗面色铁青的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手里紧紧地攥着刚刚由国家安全助理威斯曼用冲刺速度送来的情报。   美国海军在四大洋上执行任务的两百二十九艘军舰中,有两百零八艘,包括十艘航空母舰在内的,军舰,船,应该漂浮在水面上的东西,出现在了纽约上方二十公里处的高空。   “我是美利坚的罪人……”小布朗用微小的,几乎听不到的声音,喃喃的说道。   “总统先生,现在基本可以肯定的是,中国人掌握了空间传送的技术,而且看起来没有距离、质量和体积的限制”,国防部长汉默是现场最坚定的人,因为这是他的工作,“这意味着他们可以在全球任何地方投放任何物品,包括军队!”   威丝曼和小布朗都看着这个一脸沉稳的男人。   “我们之前讨论过很多次,共和国在福建和广州集合的,进入战备状态的军队数量太多了,这不符合台海登陆战的需要,共和国的海军投送能力也根本不可能把那么多军队送到台湾”,汉默语速飞快的陈述着。   “现在我们明白了,这根本是共和国的阴谋,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登陆台湾,他们选择现在公布可控核聚变技术,就是为了勾引我们出手,这是一个巨大的阴谋。”汉默上前两步,握住了小布朗冰凉的手。   “总统先生,不夸张的说,现在是美利坚合众国自建国以来最危险的时候,共和国的军队,那集结在福建和广州超过四十万人的军队,随时都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包括白宫!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到地下秘密指挥基地中去!等以后战争结束了,如果您还活着,您有无数的时间去忏悔,懊恼。但是现在不行!现在美利坚需要您!合众国需要您!”   小布朗抬起了头,他纷乱的思绪在汉默坚定的眼神下变得清晰了一些。   “你说的对!我们走!”   2014年9月15日,00:05,纽约,某民宅。   “老范,你说咱们当时选择离开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是这个结果?”左春秋站在窗边,看着楼下拥挤的,慌乱的,不知所措的人群,问了站在身边的范长空一句。   把身子探出窗外,去观察天空上异样的范长空,并没有心情去回答左春秋的问题,作为一名天文爱好者,他的脑子里全是问号。   这些突然出现在纽约上空的陨石,为什么没有预警?   那么多太空望远镜和轨道检测系统,为什么一直没有发现?   为什么直到陨石进入大气层,距离坠落时间不到两分钟的时候,才发布警告?   这个时候发布警告,还有用么?   而且,为什么这些陨石看起来那么眼熟?   从范长空所在的公寓窗户里向天上看去,已经能看到近两百个大大小小的,拖曳着长长浓烟的黑红色不规则物体,带着巨大的,震撼灵魂的轰鸣,在飞速的接近纽约。   留给纽约时间太短了,没有任何人能够从这场灾难中逃开,暴乱,凶杀,抢劫,强奸,世界之都在一秒钟内,变成了犯罪之城。   左春秋仍然安静的看着楼下的暴动,他已经没有心情去关注天空了,他在飞速的回忆着自己的一生,从一个贫下中农的小孩,到举着语录游街的红卫兵,到挤过高考独木桥的天之骄子,再到国家某军事院所的研究员,最后到美国纽约的一个普通市民,左春秋感觉自己经历了太多太多,他在那一瞬间,觉得无比的疲惫。   “原来咱们,最后是这么死的啊……”越来越近的轰鸣声,已经带着公寓的窗户产生了共鸣,到处都是玻璃碎裂的声音,范长空拉着恍惚的左春秋避开了窗户,拉上了窗帘。   在窗帘关上的一瞬间,两个人好像从窗外那个惊慌失措、荒谬绝伦的世界消失了。   一切又重新变得安静。   范长空拿起桌上剩下的啤酒,递给了左春秋,自己又找了一瓶,跟左春秋手里的瓶子碰了一下,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声音。   “老左,别想了,人总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下辈子,咱们不跑了!”   左春秋空洞的看着手中的啤酒瓶,艰难的在脸上咧出一个苦笑。   “恩,不跑了。”   在那一瞬间,世界变得安静无比。   紧接着,从二十公里高空坠落的,超过百万吨的钢铁巨兽们,以一种决然的姿态,携带者巨大的动能和热能,撞上了这座世界上最引人注目的城市。   一朵,两朵,更多的,巨大的蘑菇云在城市上空燃烧了起来,把天空映成了魔鬼般的红色。   2014年9月15日,00:06,华盛顿,白宫。   从远处突然传来的巨响和震动,让小布朗一瞬间以为,华盛顿遭遇了地震。   他踉跄了一下,摔倒在了地上。无数称职的保镖立刻把他围了起来,大家都异常紧张的关注着周围,生怕有什么人突然跳出来,发起攻击。   趴在地上的小布朗,抬起头,视线穿过无数双黑西裤的腿,看向了他看不见的远方。他知道,美利坚的象征,美国最知名的城市,那座矗立着自由女神像的城市,已经随着这阵巨大的震动,从美利坚的版图上,消失了。   对某个国家的恨意,在小布朗的胸腔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这是灭国战争!”他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句,从地上缓慢的爬了起来。   面色青赤,表情狰狞的小布朗,一把拽过了跟在身边的,一个一直沉默,没有任何存在感的黑衣男人手上的小皮箱。   那是美利坚合众国的核按钮。   “总统先生!”国防部长汉默按住了小布朗就要打开箱子的手。   “还没到时候!”这个坚定的男人,这个在最危急的时刻撑起了美利坚的天空的男人,尼古拉斯·汉默,这个来自密西西比河边的农民的孩子,用自己的手按住了小布朗的手。   “总统先生,我们还没输!”   小布朗死死的盯着汉默,目光里的凶狠和恨意,能把面前这个一米九高的男人活生生的吞下去。   “总统先生,他们筹备了这么久,摧毁了我们的舰队,把我们骗到和共和国全面开战的地步,您以为他们会就此满足么?”汉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   “他们不会!他们一定会和我们打一场登陆战争的,他们一定会登陆美国本土的,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考验!”   过了许久,小布朗才缓缓的松开了按住箱子的手。   他头也不回的上了停在白宫停机坪上的直升机。   战争,才刚刚开始!   中国人,必须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2014年9月15日,00:08,太行山,地下三百二十七米,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部。   共和国主席陆定昊,和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两个年龄加起来超过一百四十岁的老人,已经盯着闭着眼睛的王沫霖,盯了有七分钟了。   “成功了么?”看到王沫霖睁眼,忍耐不住的陆定昊第一个问了起来。   “主席,这个军情局应该会第一时间跟您汇报啊,蛛网系统的消息也比我快啊。”王沫霖微笑着,就好像他刚刚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不要听他们汇报,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成功了么?”陆定昊的表情分外严肃。   王沫霖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郑立春在旁边猛的一拍巴掌,“干得漂亮!当浮一大白!”说完从兜里掏了瓶酒出来。   陆定昊和王沫霖用一种看奇葩的眼神看着郑立春。   正准备拧开盖子喝一口的总参谋部部长,堂堂中将,竟然在两人的目光下腼腆的笑了。   “我,我就是觉得今天高兴,高兴,才偷偷……”老人手足无措的解释。   “拿来!”陆定昊一把抢过了郑立春手里的小瓶子,在自己手里犹豫了两秒,递给了王沫霖。   王沫霖非常自然的接过瓶子,伸手打开了一扇传送门,把瓶子丢了进去。   “哎,哎!”,郑立春焦急的一拍大腿,“我说小王啊,你不能这样啊,那可是我珍藏了三十年的茅台啊!你给我传到哪去了?”   王沫霖得意的看了一眼陆定昊,笑了笑。   “太阳。”   郑立春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吹胡子瞪眼的看着王沫霖,“嘿你个小兔崽子,你,你你你!”   “行了,老郑,别闹了,这才刚开始呢!”陆定昊在一旁打断了郑立春的表演。   “是啊,郑叔”,王沫霖松了松领口,说道:“战争,才刚刚开始!”   2014年9月15日,00:10,太行山,地下三百二十七米,雨滴系统大厅。   “第一批掷弹准备!”操作员的命令,在广袤的洞穴中传出很远。   早已停留在预备位置的五千枚雨滴,整整齐齐的悬挂在钢铁巨树的最底端,像等候检阅的士兵。   “第一批弹药就位!”观察员的回复同样声音洪亮。   “传送门就位!”看到地面上预先画好的圈圈里,出现了几乎看不清楚的暗淡,观察员大声的喊了一声。   “三秒投放!”   “三!”   “二!”   “一!”   沉重的航弹们挣脱了固定结构的束缚,缓慢而迅速的向着地面坠落,在将将要砸到大厅花岗岩地板的时候,好像被一个橡皮擦快速的,一点一点擦掉了似的,消失在了地面上方的空气中。   “第二批掷弹准备!”操作员还在继续下着命令。   巨大的传送机构轰鸣了起来,已经放空的掷弹架被挪走,新的,挂载着满满弹药的固定架,稳稳的停靠在了传送门上方。   “第二批弹药就位!”   “传送门就位!”   “三秒投放!”   ……   “走吧,回去吧。”站了许久的张安院士,拍了拍孙立言的肩膀。   “我不走,我要在这看着!”孙立言倔强的像棵松树,扶着他的刘亦男在跟张院士偷偷的使颜色,孙工程师的身体不好,不能站的时间太长。   “走啦,看看也就行了,这有啥好看的?”身为搞高能物理的科学家,张安院士对这种五大三粗的暴力美学,基本不感冒。   “老张啊,我搞了一辈子导弹,做梦就是我搞的导弹能砸到美国人头上,我本来以为这辈子没有希望了,但是我现在看到了希望!”孙立言向着面前的大厅挥了挥手,“这些可爱的小东西,虽然大部分都不是我设计的,但是他们跟我一脉相承,他们,也是姓孙的!”   老头倔强的站着,像风中的青松。   “我不走,我要看着!”   “好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陪你看着。”张安院士看了一眼刘亦男,“老孙我来扶着,你还不去找个凳子?”   远远的,操作员有条不紊的声音传了过来。   “第五批掷弹准备!”   操作员的嗓门,一点也没有变小。   2014年9月15日,00:11,纽约州,某地下掩体,美利坚东海岸第三区域防空指挥中心。   从震动、轰鸣和眩晕中恢复了的冈萨雷斯上校,站起来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看向那个硕大的空情雷达屏幕。   之前那些悬在纽约州上方的,巨大的雷达反射信号,已经消失了。   但是冈萨雷斯并没有感觉到轻松,因为他知道那些消失的信号去了哪里。   他们摧毁了纽约。   美利坚合众国在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摧毁了美利坚合众国在这个世界上,最知名的城市。   冈萨雷斯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一切的发生。   那个名叫金·格林的飞行员,在通话器里,嘶吼了海军,海军什么的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从不会撒谎的雷达告诉冈萨雷斯,那架飞机好像,已经坠毁了。   一开始,冈萨雷斯对于美国海军的船,出现在了纽约州上方二十公里的位置,这种事情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但是他的手下有光学对空观测系统。   于是他在这无比荒谬的现实面前,可耻的跪了。   从二十公里高空坠落的,数百万吨的钢铁,燃油,武器,弹药,根本没有给冈萨雷斯留下太多的时间。   如果他有时间用计算器简单的算一下,他就会知道,从二十公里高空坠落下来的物体,落到地面的时间,只有六十三秒。   这六十三秒,刚刚够美国发达的情报系统,把信息送到白宫。   紧随其后的是剧烈的震动,爆炸,轰鸣。   冈萨雷斯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停滞了,他木着脑袋,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空情雷达上那一片密密麻麻的小点。   那是分布在整个东海岸上空二十公里处的,无数正在坠落的炸弹。   是的,是炸弹,异常敏锐的空情雷达是这么告诉冈萨雷斯的。   可是,如果是炸弹的话,为什么没有轰炸机?   冈萨雷斯又想起了那些军舰。   好吧,没有轰炸机什么的,也不重要了。   电话声急促的响了起来,冈萨雷斯看了眼屏幕,是全美空域联合防御指挥部。   屏幕上的高威胁目标数量统计已经超过了一千个,而且还在迅速增加。   冈萨雷斯知道,那每一个小点,都是一枚大吨位的航空炸弹,每一枚,都可以摧毁至少直径一百米的区域。   仅仅是东海岸,就有一千多个,那全美国,有多少个?   冈萨雷斯已经懒得思考了,他停了一秒钟,听着那催命般的电话铃声不断的响起,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   2014年9月15日,00:12,爱荷华州,某陆基核弹发射井。   急促而尖锐的空袭警报,在这个隐藏在山腹中的核弹威慑基地中,凄厉的响了起来。   “隐蔽,隐蔽,第一时间隐蔽!”负责这条美国最后防线的构成单元之一的阿德莱德·雷蒙,已经在这个基地工作十一年了。   因为保密的要求,基地的指挥官一旦确定,就很少换人,任职时间往往很长。   而且,现在已经不再是冷战时,天天担心会爆发核战争,诱发核冬天的时代了,现在的核弹发射井指挥官,其实工作相当的轻松。   在这个世界上,谁会逼得美国人动用核武器呢?   阿德莱德·雷蒙,一直是这么想的。   然后他听到了他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听到的防空警报。   数据链路的信息显示,来袭的是一批大吨位航空炸弹。   阿德莱德有些奇怪,如果是航空炸弹,那么轰炸机呢?   然而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了,这些纷纷坠落的航弹的目标,只有一个。   那就是美国的陆基核反击能力。   阿德拉德听着越来越近的呼啸声,等待着即将而来的,巨大的爆炸。   然而并没巨大的爆炸,有的只是一声相对弱小很多的,嘭的声音。   地下核发射基地的灯,噗的一声灭了。   是电磁脉冲弹!   阿德莱德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不过他并不是特别担心,像这种高密级的核威慑基地,都有抗EMP冲击的备用设备,他只需要找到那些设备,启用就行了。   然后阿德莱德听到了迟来的爆炸声。   特制的钻地炸弹,已经突破了核弹发射井上空那薄薄的掩护板,就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冲进了这个幽深的地下基地。   于是阿德莱德再也不需要思考。   如果阿德莱德有灵魂,那么在他的基地被摧毁之后,他就可以看到,在美利坚广阔的天空中,总数量高达九万枚的航弹,像狂风骤雨的暴风中,那些巨大的雨滴一般,密密麻麻的坠落着。   不时有速度飞快的火焰从地面上升起,那是美利坚的陆基反导系统,它们在雨中穿行,艰难的击破一个又一个雨滴,然而留给他们的反应时间太短,因为缺乏前期预警,美利坚引以为傲的TMD导弹防御系统,很多都根本没来的及起作用。   无数黑色的雨滴在空中安静的坠落。   稀疏而明显的火焰亮线,不断的,坚决的从地面爬升,不时在空中爆成一朵朵硝烟,它们阻拦了一部分雨滴。   然而正像自然界的暴风雨一样,更多的雨滴,还在源源不断的落下。   这些黑色和亮色的线条,在北美的天空上,勾勒出了一幅绝美的战争之图。 第三十章 禁空   2014年9月15日,00:14,华盛顿上空,总统避险专机。   听着VH-92S海军一号,那特别的螺旋桨轰鸣声,小布朗总统的思路已经完全的飘散了开来。   从六年前的一次炮击,到一条让情报战线几乎所有人都确信不疑的情报,到共和国突然转好的军工制造行业,到陆定昊的连任,到台海局势的危局,到纽约上空令人绝望的蘑菇云。   一条隐隐的线在小布朗的脑中串了起来。   虽然总是被人嘲讽智商,但是小布朗一点都不笨,他几乎在纽约被摧毁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中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圈套。   台湾海峡上空,六架被摧毁的F-35,让美国的跟班和小弟们,失去了和美国保持同步的勇气。   科技部深夜的发布会,让自己迫于洛克菲勒家族和摩根家族的压力,选择了强势干预台海局势和中日冲突。   对共和国的那四条要求提出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被陆定昊判了死刑了吧?   该死的共和国!   该死的陆定昊!   “总统先生!”美利坚合众国的国防部长尼古拉斯·汉默,表情严肃的把小布朗从仇恨中唤醒,他的手上,正是刚刚小布朗意图打开而没有打开的核武器发射按钮。   “中国人的第二轮攻击,是从二十公里高空,通过传送系统投掷的大量航空炸弹,部分具有精确制导能力,我们的地面核反击能力已经被摧毁了80%,空中核反击能力被摧毁了92%,美国本土几乎所有的核威慑设施,基本上都失去作用了。”汉默满脸沉痛。   “他们要破坏掉我们的核反击能力?”小布朗听起来觉得很荒谬。   “是的,毫无疑问!”汉默肯定了小布朗的猜测,“而且,总统先生,根据美利坚核反击紧急条例,当敌国对我方核威慑力量发起实质性攻击的时候,我们已经可以采取无限制的核反击手段了。”   “是么?这个法案竟然还没有被废除?”经汉默提醒,小布朗想起了这条法案的具体内容,这是一条专门为了冷战应运而生的法案,小布朗一直以为它已经被废除了。   是啊,在现在的地球上,美利坚从来都不需要去考虑反击的问题。   一直以来,美利坚考虑的都是另一件事,那就是打击别人,如何去破坏别的国家核威慑能力,什么时候到了自己开始琢磨,被人废了核威慑能力之后,如何反击了?   “他们太小看我们了。”小布朗一脸坚毅,从汉默手中,接过了那个小小的黑色箱子。   “我们来证明给他们看!美国的底蕴,究竟有多可怕!”   2014年9月15日,00:16,太行山,地下三百二十七米处,第一作战指挥中心。   “全体注意,全体注意!”梁习峰的语音在蛛网系统控制大厅中,袅袅的扩散了开来,“调集蛛网系统所有资源,密切关注洲际导弹发射信号!美国人要玩命了!”   已经在蛛网系统首席操作员的位置上干了三年多的刘大伟,轻轻的发出了一声嗤笑。   如果我们还怕美国人玩命,我们根本就不会打这一场战争。   但是有信心归有信心,刘大伟还是第一时间调整了蛛网系统的扫描重点,全球5.1亿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所有的洲际导弹发射痕迹都将被检测,所有的属于美国的战略轰炸机行动都将被检测。   美国人要玩核武器,必然会留下痕迹,而只要美国人留下了痕迹,那他们必然玩不过共和国。   这是王沫霖在开战前,给蛛网系统的工作人员吃的定心丸。   “检测到洲际导弹信号!位置,第NE45098123号低层网络节点覆盖区域,数量,三枚!”   “检测到洲际导弹信号!位置,第NE45071258号底层网络节点覆盖区域,数量,一枚!”   “检测到……”   从刘大伟集中了蛛网系统的观测焦点之后,没过多久,美国人就启动了核反击措施,射向中国的核弹们,从隐藏在地下,还未被发现的发射井中,从处于战备状态的移动核弹发射车中,一枚一枚的,屁股上顶着巨大的火焰,射向了天空。   王沫霖站在控制室,看着面前大屏幕上数量不多的核弹头,笑着说了一句:美国人属老鼠的啊,藏了这么多?六年我们都没发现!   郑立春站在王沫霖的旁边,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拿了一个小小的酒瓶子。   “别看这些核弹头数量不多,在咱们持续六年的监控下,一点痕迹都没有漏出来,这绝对是美国人最后也是最狠的手段了。”   “恩,我觉得也是,可惜啊可惜,这个世界如此美好,又怎么能让他们轻易得逞?”   王沫霖说完,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在心中默念了一句。   禁空。   2014年9月15日,00:17,莫斯科,克里姆林宫。   “彼得大帝,我们探测到了美国本土超过三十处洲际导弹的发射信号,轨道预测目的地是中国!”俄罗斯国防部部长安德烈·叶甫根尼站在彼得大帝的面前,语速急切的说道。   “当量有多少?”彼得不再阅读手中的文件,而是关心起美国人到底是想搞死中国,还是想搞死全球。   “不知道,这些核弹大多是从我们之前没有发现的隐蔽位置发射的,导弹的型号我们能探测到,但是携带的核弹头多少就不知道了。”   “那等一等吧,等一等我们再给反应。”彼得大帝想起了陆定昊的承诺,“中国人说他们搞的定,我们看看他们到底能不能搞定。”   “好的!”国防部长叶甫根尼敬了一礼,继续说道,“我们对中国人的时空门技术,所带来的战斗力提升有了初步的推测。”   “哦?”彼得大帝来了兴趣。   “常规战争,基本不可能赢的,他们可以用一个集团军完成空降旅的任务,如果他们的时空传送技术没有限制的话,他们的军队可以出现在任何需要出现的地方,甚至突然出现在他们敌人的后方,侧翼,首都。我们从来没有和这样的敌人打过仗,我们没有准备,也没有想到好的反制措施。”   “他们把美国人的海军全部扔到了纽约。”彼得大帝提醒了一句。   “恩,我们也认为共和国掌握的这项新技术,极有可能限制非常小,或者非常隐蔽。”叶甫根尼停了一下,“我们的初步判断是,常规战争,没有胜算。如果中国人能解决核弹的问题,这个世界上将再无人能够阻止他们。”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也是我和陆定昊结盟的原因。”彼得大帝答了一句。   “现在就看中国人如何对付那些核弹了。”彼得看向了窗外,天色越来越昏暗。   2014年9月15日,00:19,美利坚合众国上空。   采用垂直发射,固液燃料的民兵三式洲际导弹,正拉着长长的尾焰,向着天空飞去,作为射程超过一万公里的洲际导弹,它们需要先达到第一宇宙速度,逸出大气层,在真空中飞行一段时间后,再次进入大气层,分解弹头,攻击目标。   这样能够最大限度的减少敌人的拦截窗口,同时节约燃料,增加载重,世界上所有国家的洲际导弹都是这么设计的。   然而,在无人能看到的空中,在王沫霖的控制下,蛛网系统低层网络中,那些对应各个正在升空导弹的节点,正在迅速的扩张,扩张。   直至扩张成了直径一公里的巨大椭圆,才停了下来。   如果人们可以看见传送门,他们一定会意识到在自己的头顶上,悬挂着多么危险的武器,但是他们看不到。于是人们因为空中空无一物。   导弹也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当这些肩负着美利坚复仇使命的人类最强武器,用燃烧自己生命的方式飞翔高空的时候,它们突然的,就开始从顶部一点点消失,就好像钻进了一个看不见的袋子。   就好像被一个橡皮擦一点点擦去了似的,消失在了空气中。   再也没有踪影。   2014年9月15日,00:20,太行山脉,地下三百二十七米。   “你把那些导弹送到哪了?”看着蛛网系统一切安全的反馈,郑立春实在控制不住好奇。   “和郑叔你上一瓶酒一个位置。”王沫霖笑着回答。   郑立春愣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里的酒壶藏了藏。   “太阳!”   “是啊,我不仅往太阳上丢核弹,有段时间,太行山基地的生活垃圾,我都是丢到太阳上的,无污染无公害的处理方式呢。”   “好吧,你厉害!美国人这下哭都没地方哭了。”郑立春放弃了质疑王沫霖把垃圾丢到太阳上的那种奇葩行径,开始关注起战况来。   “这么下去,美国人要投降了吧?”陆定昊在旁边自言自语了一句。   “核武器没用,海军基本全灭,不投降就等着打登陆战争了,你说他们投不投降?”郑立春对这件事情判断狠准,说完了他看向王沫霖,“就怕小王不高兴啊”。   “他们没有机会投降的,我们必须打完这场登陆战争。”王沫霖在旁边重重的点了点头。   “靠什么?全频带阻塞干扰?咱们的洪水干扰器虽然强大,但是覆盖整个美利坚国土是力有不逮啊。”   “谁说我要用干扰器了,我要用的,还是太阳。”王沫霖指了指头顶的天空,“把传送门设为只允许电磁波透入,就可以等着美国人连投降的消息都发不出来的幸福时光了。”   “我们不能让美国人投降”陆定昊在旁边说了一句,“不然这场仗打的就没有意义。”   “郑立春好奇的看了一眼陆定昊,他看陆定昊和王沫霖都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继续追问。   不管怎么样,现在他们距离胜利,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看看美国人的反应吧。   2014年9月15日,00:22,美国,全美联合防御系统地下指挥中心。   “所有的导弹都消失了。”国家安全助理威斯曼的语气很沉重。   “跟预想的一样。”小布朗的脸色很不好看。   美利坚合众国失去了90%的海军,失去了绝大部分核反击能力,他们剩下的只有陆军,空军。而这些部队,很多都在上一波共和国的攻击中遭受了或大或小的损失。   虽然区区数万枚航空炸弹,炸不掉美利坚的反击能力,但是小布朗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这么做值不值。   美利坚合众国已经没有可以一锤定音的能力了。   真的要打一场前途未卜的守土战争么?   真的要打到裤子都赔光么?   “我们投降吧。”沉默了许久的小布朗,闷闷的说出了一句话。   “总统先生!我们的陆军还没有受到根本损失,我们的空军还基本健在,也许我们无法威胁共和国的本土了,但是我们未必会输在一场侵略战争中啊!”国防部长汉默有些激动。   “但是这样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只能防御,不能进攻,打下去能怎样?”   汉默犹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我们可以成为越南!让共和国军队陷在这里,让共和国打到牺牲太大,国内反战情绪高企,我们还有希望!投降的话,中国人提过分的条件,我们怎么办?不还是要打?”   小布朗再次沉默了,他思索了一下,下定了决心。   “我已经是美利坚的罪人了,我不想让这罪更加深重,投降吧,我是总统,我有战时权力。”   “而且”,小布朗转过头,眼睛里愤怒的火焰熊熊燃烧,“投降就需要谈判,谈判就有更多时间,我们就可以去刺探中国人的情报,寻找中国人能力的弱点,找到反击甚至击败他们的可能。”   小布朗目光坚定的看着汉默,一点也不像一个决定认输的国家领导人,“我们现在需要时间!每多一点点时间,我们反败为胜的可能,就会多一点!我们现在只是被中国人的新式武器打蒙了!他们有了空间传送能力,这没错,可他们的武器还是那些武器,我们都知道,飞机,军舰,火炮。导弹,火箭弹,这些都是常规武器。”   小布朗越说越激动,“汉默,时空传送是中国人最强大的地方,但是也是中国人最弱小的地方,找到他们这个技术的弱点,需要时间,找到攻击那个弱点的工具,需要时间,攻击那个弱点并且击败他们,也需要时间!”   小布朗站了起来,威斯曼和汉默尊敬的看着这个并不高大的男人。   “美利坚需要更多的时间!如果我的头像可以为国家换来获胜的可能,那我为什么不能投降?”   汉默沉默了很久,才点了点头。   “总统先生,我遵从您的吩咐。”   2014年9月15日,00:23,太行山下,三百二十七米深处,第一作战指挥部。   “小布朗要投降了,想用投降和谈判换时间。”陆定昊看着手里的小条子,跟王沫霖说着情况。   “如果小布朗知道,现在他的一举一动我们随时在监听着,他应该就会绝望了吧?”郑立春实在是没憋住,军情局的传送门窃听系统太好用了,他从来没打过这么好打的仗。   敌人在地下基地里讨论应对方案,这边几乎可以实时的根据敌人的方案调整自己的方案。   情报,果然是现代作战最重要的武器!   “投降,投降可不是他们想投,就能投的。”王沫霖嘿嘿笑了一声,在脑海中下了命令。   开门。   漂浮在美利坚合众国上空四公里的高处,沉默的悬浮着的传送门们,有一部分突然开始扩张起来,变得越来越庞大,直到一个合适的面积。   紧接着,来自太阳日冕层无比狂乱的电磁波,瞬间覆盖了整个北美大陆。   公元2014年9月15日凌晨零点二十三分,美利坚合众国,在无数关注着这场战局的人眼中,从现代世界消失了。   就好像它,从未存在。 第三十一章 亮剑   2014年9月15日,00:20,意大利,加埃塔,美国第六舰队司令部驻地。   一架机身上印着小小的NATO标示(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无人机,正缓缓的飞过一片残垣断壁。   这里,曾经是美军在欧洲的军事中心,美国统管东大西洋防区的第六舰队司令部。   这里,曾经驻扎着两艘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最繁荣的时候,曾经有超过二十艘美国军舰在这里停泊,驻军超过五万人。   但是,就在十七分钟前,三十条连接天际和加埃塔的亮线,把这里变成了人间炼狱。   美国第六舰队司令部,美国海军欧洲部所在地,象征着二战后,美国人在欧洲地区毫无疑问的霸主地位的那栋建筑物,首当其冲的在接近第一宇宙速度的,全重接近三百吨的金属石弹的冲击下,化为了齑粉。   无人机安静的悬浮在空中,巨大的废墟中,布满了一个又一个陨石坑样的冲击坑,把这块曾经平整、繁华的土地变成了人间鬼蜮。   地面上到处都是燃烧的废墟,残骸,空气中有船用煤油和重油燃烧,特有的刺鼻气味。   如果是一个毫无防护的人类在这里,那么他的鼻腔粘膜在一分钟之内,就会被灼伤。   但是停留在这里的,是一个没有嗅觉的无人机,虽然它装备了空气成分分析系统,但是它不会因为吸入了大量的硫化物而感到不适。   从悬挂在无人机下方的摄像头中,能看出一些细节。   针对埃尔塔基地的袭击,来的非常突然,北约和意大利的防空系统没有任何预警和反应,眼睁睁的看着埃尔塔基地被从地球上,赤裸裸的抹了去。   或者,更严格的说,意大利军方,是在看到埃尔塔方向的蘑菇云,接到地震监测系统的报告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有人攻击了美国人的欧洲海军司令部。   所有人最开始都没想到中国人。   因为他们离这里太远了,他们要攻击这里,不管是用导弹还是飞机,都会被布置在欧洲大地上,无数的雷达和防空系统所发现。   中国人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毁灭这里。   就在十分钟前,北约司令部所有的军事特派员们,都不相信这是中国人干的。   但是事实狠狠的打了他们的脸。   于是他们派出了侦查用无人机,试图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王沫霖和利剑系统的指挥官们是怎么想的,也许是为了表示对埃尔塔基地的重视吧,他们用了重力电磁炮系统中,可以使用的最重的实弹。   重达三百吨的,长十米的“独孤求败”。   这个名字是王沫霖起的。   无人机继续安静的飞行,它徘徊在一个巨大的,直径超过六百米的撞击坑中,镜头的焦点,集中在了坑底浅浅的水洼。   那是意大利的浅表地下水。   当重达三百吨的金属实弹,以每秒八公里的速度从蛛网系统的节点冲出来的时候,那层包裹在致密花岗岩表面的金属,已经因为强磁场和强电流变成了半液态,甚至连包裹在内部的花岗岩,也几乎接近熔化。   全靠着重力电磁炮内部的约束磁场,这重达三百吨的弹丸,才能勉强保持着形状,从四公里的高空中突兀的出现,在所有不小心看到的人眼中留下一条明亮无比的红线,直直的撞击在埃尔塔基地的弹药库上。   被二十米混凝土和半米厚复合钢板包裹的,可以抵抗小当量核武器的埃尔塔基地最大的弹药库,就在这一击中,殉爆成了一朵巨大的烟花。   无人机仍在安静的飞着,它沿着地面上大大小小的撞击坑,一个个的飞过去。   地面上还能隐隐约约看到跑道的残留,那是埃尔塔基地的小型机场,用来与外界保持最便捷的通勤联络。   无人机还看到了半张机翼,它无法从机翼上方分辨出那半块机翼属于什么飞机,但是它牢牢的记着自己的职能,录像。   整整三平方公里内,几乎所有的物体都被摧毁了,埃尔塔基地曾经把一座小山包在了基地后方,那里是美国人最喜欢召开露天酒会的地方,小山,草坪和美丽的湖。   无人机嗡嗡的飞行着,放大倍率超过两百倍的摄像头,把远处那只剩下半截山头的,山的残骸,忠诚的记录了下来。   无人机不记得那座山的名字了,但是它觉得,不记得也没什么关系,因为山已经不存在了。   嗡嗡的无人机飞高了一些,转向了海岸方向,在距离海岸大约三公里的地方,能看到一条庞大的黑影。   那是美国海军最后的骄傲,杜鲁门号。   因为共和国发起第一轮传送门攻击时,杜鲁门号停泊在埃尔塔基地的港口中做正常维护,没有移动,固定位置的传送门不能把它送到纽约上空,才侥幸的逃过了自己的末日。   无人机飞离了陆地,渐渐的接近了杜鲁门号。   从远处看不清楚的细节,随着距离的拉近,渐渐的变得清晰。   曾经在欧洲海岸耀武扬威的巨舰,已经变成了伤痕累累的巨兽,安静的伏在洋面上,喘息着。   飞行甲板上已经没有飞机停放,无人机能看到有舰上的工作人员,正在努力浇息一架歪倒在甲板上的大黄蜂燃起的火焰。   杜鲁门号那狭长的舰桥只剩下了一半,各种复杂的雷达和航海无线设备,也从高高的桅杆上消失无踪。   在杜鲁门号靠近无人机这一侧的侧舷甲板上,能清晰的看到爆炸产生的冲击波造成的破坏,就好像肚子被人掏了个洞的巨兽,看起来无比凄凉。   无人机嗡嗡的鸣叫着,飞的更高了。   攻击发生的时候,杜鲁门号刚刚得到了美国海军几乎全军覆没的消息,根据紧急状态条例,当时杜鲁门号正在驶离埃尔塔港,试图进入大洋深处,脱离可能来自陆上的攻击。   虽然杜鲁门号的舰长,可能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担心有来自陆上的攻击。   无人机在空中悬停了一会,看着杜鲁门号疲弱的样子,忠诚的把这些场景记录了下来。   它轻轻的盘旋了一周,准备离去。   一道明亮的亮线从无人机上方的天际一闪而过,一端连着意大利慵懒的晚霞,一端指向那只受伤的巨兽。   那道亮线远远的擦过无人机,带起的气浪把这架小小的飞行器在空中翻弄了起来,好像调皮的孩子在玩弄自己的玩具。   在气浪中颠簸的无人机,用尽全力的,把自稳定摄像头瞄准了杜鲁门号的方向。   重达百吨,表面温度接近一千度的金属实弹,以一个斜斜的倾角,狠狠的撞击在了杜鲁门号的飞行甲板上。   几乎是在一瞬间,厚达三十公分的飞行甲板像桌布一样皱了起来,就好像桌子下方有一个洞,有无形的手在从洞里把桌布向下拽。   高强度合金钢在金属石弹的巨力面前,毫无反抗之力的败下阵来,杜鲁门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进了水中一样,船头和船尾高高的翘了起来,而船身中部,已经完全没入了水面。   空中飞舞的无人机,安静的记录着这难得一见的场面。   以杜鲁门号为中心,金属实弹飞速冲击带来的气压,把包括杜鲁门号在内的,直径超过五百米的洋面压出了一个浅浅的凹坑,坑底中心,是已经皱成了一团的,曾经的杜鲁门号。   紧接着,就好像那只压着大船的手突然间消失了,整个洋面和杜鲁门号一起,轻快的弹了起来,伴随着的,是巨大的轰鸣声和爆炸声,杜鲁门号携带的弹药和航油被引爆了,大团大团的火焰和黑烟从那团扭曲成奇形怪状形状的金属坟墓中,升了起来。   一波浪高超过五米的巨浪,以杜鲁门号为中心发散了出去,在海面上画出一个白色的-圆。   飞在空中的无人机,被爆炸产生第二波气浪,卷了出去。   然而悬挂在它肚皮下方的自稳定摄像头,仍然在忠实的记录着这一幕。   这是中国人称为利剑系统,事后被北约称为“光剑”的,全球低轨打击武器,第一次在世人面前,留下清晰的攻击影像。   2014年9月15日,00:23,比利时,布鲁塞尔,北大西洋公约组织驻地。   美国驻北约特别官员,彼得·桑切斯,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大屏幕上无人机传来的图像。   就在二十分钟前,彼得·桑切斯还在和各国驻北约的特派官员一起,商量如何起草针对共和国的宣言,一定要让共和国感受到触怒这个占据了世界70%军事力量的庞大组织,后果是多么严重。   然后传来了纽约被美国海军毁灭的消息。   坚强的彼得·桑切斯没有放弃也没有绝望,他只是简单的确认了一下消息真实性,就开始慷慨激昂的陈述,陈述中国人的罪大恶极,这是对世界和平秩序赤裸裸的挑衅。   然后传来了中国使用疑似空间传送武器轰炸了美国全境的消息。   坚强的彼得·桑切斯仍然没有放弃,他更加愤怒的拍着桌子指责,共和国这种行为是对全球所有热爱和平国家的,赤裸裸的挑衅,是绝对不应该容忍的恶劣行为。   用他自己的话说,我们从不会因为邪恶的强大,而向邪恶低头。   紧接着,传来了美国发动了核反击的消息。   面红耳赤的彼得·桑切斯甚至站到了桌子上,他手舞足蹈的,向所有看着他的各国特派官员保证,美国人复仇的怒火,一定会让中国人进入恐惧的深渊,一定会彻底把共和国从地图上抹掉。   然后,传来了美国人发射的核武器消失的消息。   痛哭流涕的彼得·桑切斯,流着眼泪,开始痛斥共和国的恶行,指责共和国是彻底的法西斯主义,是好战分子,是侵略分子,他们对美国的战争已经超出了必要的限度。   彼得·桑切斯,哭着要求在座的各国,一定要为美国主持正义,看在美利坚为了世界和平,任劳任怨几十年的份上,一定要摧毁这个发起侵略战争,欺负正义的美利坚的邪恶帝国。   再然后,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无人机转播的,意大利埃尔塔海军基地的影像。   于是彼得·桑切斯,这个始终没有屈服的男人,终于沉默了。   他沉默的看着被撞成月球表面的埃尔塔基地,沉默的看着燃烧的残骸和硝烟,沉默的看着美利坚海军最后的骄傲,被一道从天而降的亮线,撞成了狰狞的钢铁坟墓。   他睁大着眼睛,睁大着嘴巴,安静的看着屏幕。   直到屏幕上重新展现出,美国在全球的军事基地分布。   将近三千个亮点,密密麻麻分布在欧洲、非洲、亚洲,覆盖了全球,那是维持美利坚世界老大位置的最大支撑,也是美利坚当之无愧的实力证明。   而现在,这将近三千个亮点中,超过95%的亮点,已经从绿色变成了红色,旁边还有一个简单的英文单词。   Destroyed。   已被摧毁。   而且,就在马埃尔愣愣的看着屏幕发呆的时候,仅剩下的,为数不多的绿色亮点,也在迅速的变红。   一片密密麻麻的,赤红色的英语提示,已经悄然占据了整个地图。   “那个,我来说一下吧。”德国驻北约特别官员桑乔·佩雷斯,观察了一下没有任何反应的桑切斯,挑起了话题。   “现在已经可以确认,共和国攻击美国海外基地的武器,是一种从大概三千米到五千米高空,突然出现的,大质量高速度冲击物。”   “从高速摄像机返回的图像,和yutobe上的视频看,这种冲击物的速度,恐怕已经超过了二十倍音速。”   佩雷斯看了周围一眼,大家都在安静的听着。   “而从这种冲击物在埃尔塔基地留下的痕迹看,它的主要杀伤方式,是动能,是强大无比的动能。”   “很像我们设想的电磁轨道炮。”法国驻北约特派官员马埃尔·雷欧补充了一句。   “是的,但是我们没有观测到它的轨道,弹道反推也找不到它的发射装置。”佩雷斯继续发言,“结合共和国在二十三分钟前,把美国海军送到了纽约上空二十公里的高处,我有充足理由认为。”   桑乔·佩雷斯站了起来。   “共和国已经掌握了非常高超的空间传送技术,它们这种用来攻击美军海外基地的动能弹药,应该是从它们隐蔽在某处的巨大电磁轨道炮中发射的,通过传送装置送到了目标上空。”   佩雷斯侧身,引导着大家看向已经一片赤红的屏幕。   “而从共和国对美军第一个海外军事基地发起攻击,到现在不超过十五分钟,他们已经摧毁了超过两千六百个军事基地,攻击间隔小到一秒以内。”   佩雷斯转过身,面色严峻的看着大家。   “不考虑共和国可能围绕传送技术,衍生的其他武器,仅仅是这一种,我们就完全无法抵御。”   会议室的气氛,随着佩雷斯的结论,变得更加阴郁了。   美国驻北约特别官员彼得·桑切斯终于闭上了嘴巴,他安静的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在这种武器面前,我们没有反击之力!”   德国人轻轻的坐了下来。   “他们还把美国人的核反击给弄消失了。”法国驻北约特别官员马埃尔·雷欧低声的说。   “核弹也没有用,他们一定建立了基于传送装置的防御体系,可以把我们的核弹送到任何地方,包括我们自己头上。”佩雷斯表示赞同。   “共和国打破了核平衡,用一种我们谁都没有想到的方式。”说话的是北约轮值秘书长延斯·斯滕伯格,“依靠核平衡带来的,长达七十年的和平,就要结束了。”   这个六十九岁的瑞士老人站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再一次出现了没有对手的武器,没有对手的国家,世界的格局,将从今天开始改变。”老人的语调非常平和。   “而我们,现在站在了这个庞然大物的对立面,上一个站在它对立面的国家,现在已经消失在了巨大的电磁风暴中,我们甚至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我们所有的底牌,都没有美国人的大,而美国,大概,已经,不会再存在多久了。”   美国驻北约特别官员彼得·桑切斯,低声的哭了起来。   没有一个人的目光看向他,就好像他和大家在不同的次元。   “作为北约最不幸的轮值秘书长”,延斯·斯滕伯格开了个玩笑,“我很遗憾的,要发起一次简单的投票,我知道在这个特殊的时刻,你们都可以联系到各个国家可以做主的人,请把这个投票的内容,和这段视频,一起交给他们。”   延斯·斯滕伯格身子站得笔直。   “我们,北大西洋公约组织自成立以来,第一次面临着全员动员,对一个单个国家宣战的行为。”   “而这个国家,掌握着可以摧毁整个世界,没有任何抗衡方法的先进武器。”   “同时,他们还掌握了可控核聚变技术,可以彻底的解决这个世界对石油这种黑色能源的依赖,发起一场彻底的能源革命。”   延斯·斯滕伯格停了一下,语调轻轻的开始上扬,像朗诵一首咏叹调。   “他们手里拿着可以毁灭旧世界的剑”   “他们手里拥有可以进入新世界的门”   “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所有成员国们”   “现在,轮到我们,为这个世界选择方向”   “是拿起我们的武器,捍卫我们的尊严和约定,为美利坚的毁灭,向这个国家倾泻怒火。”   “还是穿上我们的礼服,带着我们的诚意和微笑,从这个国家手中,接过进入新世界的钥匙。”   老人停了下来。   少顷,才再次严肃的开口:   “我,北约轮值秘书长延斯·斯滕伯格,邀请各位成员国代表,就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是否按照北大西洋公约的约定,对共和国宣战一事。”   美国人彼得·桑切斯用一种无法形容的目光,一个一个的看着在座的所有人。   “发起表决,表决将在十五分钟后开始。”   延斯·斯滕伯格坐了下来。   人们纷纷的离开会议室,开始联络各自的国家。   最终,会议室只剩下了美国人彼得·桑切斯,和延斯·斯滕伯格。   “亲爱的,这不怪你。”斯腾伯格走到了桑切斯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这个蜷着身子的男人。   “只是上帝,可能已经不再保佑美利坚了。”   老人的目光,穿透了头顶厚实的建筑,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   两人面前的屏幕上,最后一个绿色的亮点,轻轻的闪了一下,变成了血一般的红色。   一个刺目的英文单词,填补了屏幕最后一块空白。   Destroyed。 第三十二章 新闻   2014年9月15日,00:25,土耳其,安卡拉,土耳其国防部新闻发布会现场。   土耳其国防部的新闻发言人,泰孜伊玛孜·托尔加,正面红耳赤的站在主席台上,放在他面前的,是十五分钟内递上来的第二个条子。   如果意念可以杀人,托尔加相信,自己那因为尴尬而无比愤怒的意识,绝对能把背后给自己递条子的国防部长,生生的干死在主席台上。   这叫什么事啊?   作为北约在中亚地区武备力量最为齐全,常年保持备战状态,自称中亚第一军事大国的土耳其,心里还怀揣着当年雄跨欧亚非三洲的大帝国梦想,行事和说话都透着一股浓浓的没落贵族味道。   在二十二分钟之前,泰孜伊玛孜·托尔加,穿着崭新笔挺的军装,带着满身的徽章,拿着自己亲自草拟的讲话稿,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上了主席台。   他,将代表土耳其,这个中亚地区最强大的国家,距离打击共和国领土最近的北约国家,血液里充满着热情和正义的,心系欧洲的国家,向共和国正式宣战。   这绝对是土耳其历史上最为荣耀的一刻,要不是靠着自己的妹妹成功的爬上了国防部长的床,托尔加知道,自己绝对没有可能拿到这个国内都快抢疯了的资格。   背靠着北约超过二十个国家,背靠着美利坚这条巨粗无比的大腿,土耳其作为一个最称职的小弟,只要第一个站起来摇旗呐喊,绝对在事后少不了自己的好处,尽管可能无法直接从共和国获得什么,但是那些自己倾力培养的,真主的好战士,被中国人恶意的称为东突恐怖分子的,充满理想和信仰的年轻人,绝对会为帮助他们实现国家独立梦想的土耳其,肝脑涂地的。   一定是这样的。   拿起演讲稿准备讲的时候,托尔加是这么觉得的。   那个时候,共和国主席陆定昊刚刚发布完共和国的无限制开战声明,话里话外透漏着要跟整个北约一决雌雄的毅然决然,这极大程度的吸引了托尔加的注意力,他越讲越激动,恨不得现场就在台上冲着东方开两枪。   “……共和国这种行为,违背了国际准则中,关于国与国之间领土冲突的纠纷处理惯例,试图依靠武力迫使拥有自己国土,自己国家政府的台湾投降,这是极其可耻且没有意义的行为,台湾人民会自己选择他们的方向,我们的空军将会给共和国以致命的打击……”   “哎,曹哥,土耳其打算对共和国出兵了?”新华社驻土耳其记者助理赵飞云没搞明白状态,扭过头去问常年待在土耳其的,他的顶头上司曹冉。   “之前没有,看这哥们的架势,估计一会就要宣战了,土耳其这帮孙子!”作为一个地道的中国人,曹冉毫不顾忌在这种场合发出国骂,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我听他那意思是要对共和国执行轰炸啊?”赵飞云还是有点小担心。   “放心,土耳其的空军,现在的主力飞机还有好多F-4鬼怪呢,那都是六十年前的二代机了,对共和国的空军没有太大威胁。”作为伪装的军迷,曹冉对土耳其的那点家当其实知道的也有限,但是他绝对不能在后辈面前掉了链子。   足有一个足球场大的双层会议厅,是土耳其政府用来宣布重要事项的官方新闻发布厅,很多重要的新闻都是从这里流出来的。   然而,今天聚集在这里的超过五百名中外记者,注定将看到一场非常有趣的报告会。   台上的泰孜伊玛尔·托尔加正讲到激动处,唾液横飞。   “……共和国这种行为,是赤裸裸的挑衅,是对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赤裸裸的宣战行为,土耳其作为北约在中亚地区最大的成员国,最坚定的成员国,有义务在这个时候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曹冉和赵云飞都从托尔加口中听出了不同,他们对视了一眼,土耳其人竟然要宣战了?   从头到位,共和国收复台湾这事儿,和土耳其有什么关系呢?   曹冉和赵云飞都没有想明白。   “因此,我们决定,经过土耳其总统的批准,经过国家议会的特别审议,我们在此正式宣布……”   托尔加觉得自己已经马上,马上就要到达自己的人生巅峰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着灰衣服的工作人员猫着腰,在数百名记者的眼皮子底下,在无数巨大的肩扛式摄像机的注目下,猫着腰跑上主席台,给托尔加递上了一个小条子。   托尔加只能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人的猥琐行动,悄悄的接过纸条,发现上面简单的写着。   “不宣战,改谴责。”   托尔加不知道,就在他慷慨激昂的读着自己的演讲稿的时候,无数的电磁波在空中飞舞,把一个令人惊奇的事实告诉了全世界正盯着共和国和美国的互动的卫星、无线设备们。   共和国貌似,好像,大概把美国人引以为荣的舰队扔到了纽约上方二十公里的高空。   所以托尔加·才收到了这个纸条。   如果他细心一点,他应该能从台下越来越大的交谈声,和互相传看着什么的记者们中,看出些异常。   然而他太在意自己的讲话了,太在意自己要创造的历史了。   看着纸条上潦草的字迹,托尔加知道,那是国防部部长亲笔书写的,他再有勇气,也没可能读完自己那热血激昂的宣战词了。   于是他只能像被噎住了的公鸡一样,突然的换了画风。   “……我们在此正式宣布,强烈谴责共和国的恶劣行径,这是对世界和平赤裸裸的践踏!……”   “哎?”曹冉其实也没搞明白状况,谴责这种事情,需要通过议会审批和总统批准么?土耳其的议会管的事情也太多了吧?   而且,明明是要宣战的架势啊,为什么最后怂了?   他决定等发布会结束后,写一篇土耳其军方新闻发布会出尔反尔的稿子,发回国内。   虽然估计,大概,国内是不会发这种具有猜测性质的,存在恶意诋毁别国嫌疑的稿子的。但是曹冉仍然觉得,自己应该写这么一篇。   “曹哥,怎么变成谴责了?跟最开始的画风不太搭啊!”赵飞云一脑袋浆糊。   “可能这是土耳其军方的风格吧?”曹冉随口还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猜测。   然后,就在托尔加刚刚摆脱那种稍微有些得意,稍微有些沮丧的心态,再次拿起了自己中亚第一军事强国的架子,觉得谴责共和国也不错,也算表明了土耳其作为北约在中亚最大的武备力量的立场的时候,刚刚那个小个子再次阴魂不散的出现了,递给了托尔加一个新的条子。   托尔加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脑门在突突的跳,但是他没有任何办法,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还真能追上去,把那个捣乱的小子按倒在地上,好好的打一顿?   托尔加只得再次停下,展开手中的小纸条。   “停止谴责,说点别的。”   托尔加呆呆的看着国防部长那自己无比熟悉,无比亲切的字体,差一点哭了出来。   从宣战到谴责还好说一些,毕竟没说出口的宣战都不算宣战,但是什么叫“说点别的”呀?   “说点别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国防部长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托尔加的思绪转的飞快,他甚至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直接开始了下一个话题。   “……赤裸裸的践踏!……但是,对于和平的追求和向往,一直是我们土耳其的最高准则,我们坚定的相信,只要这个世界上的每个国家,都能够本着和平友爱的理念,放下争执,放下武器……”   台下密密麻麻的记者们都听呆了,他们很多人都是专门跑政府条线的记者,里面不少还是CNN、BBC这样的大牌,但是他们从没见过一个国防部的发言人讲话如此的天马行空,如此的潇洒不羁。   “曹哥,这个土耳其人的新闻发布会都是这个风格?”赵飞云是第一次参加土耳其国防部的新闻发布会,不免对某些重要的事实产生了严重的误解。   “不,不,谁说的,你别听他们瞎说,原来土耳其国防部的风格不是这样的啊?”和赵飞云不一样,曹冉是跟踪了土耳其好些年的资深记者,虽然土耳其有些时候的政治决策有些没溜,但是也不至于突然变成现在这种脱线的画风了吧……   专注于这场发布会的曹冉,显然不知道,就在托尔加收到第二个条子的两分钟前,共和国向美利坚领土的上空投放了超过九万枚重型航空炸弹,一举摧毁了美利坚绝大多数地面核反击能力。   正在台上绞尽脑汁的想着,如何才能把自己的讲话,圆满的向着“说点别的”的方向转换的托尔加,突然觉得手上一空,正要发怒,发现自己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土耳其的国防部长已经站在了自己身边。   他正紧紧的握着麦克风,托尔加能看到国防部长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关节。   “各位,我是国防部长兹古恩,本次新闻发布会到此结束,我们对所有共和国和美利坚的矛盾冲突,保持绝对的中立,我们认为,在未充分了解事实的前提下,贸然干预别国的内部事务,并不是一个世界性大国的第一合理选择,虽然我们和美利坚同是北约成员国的一员,但是我们也有着自己的判断……”   曹冉在下面已经彻底听傻了,这帮土耳其佬到底在搞什么?完全摸不着头脑啊?他们到底是要谴责共和国,向共和国宣战呢?还是要谴责美国,从这件事上保持中立呢?   “曹哥,曹哥!”赵飞云在底下悄悄的递过来一个手机。   曹冉木然的接过来一看,屏幕上是一条手机新闻,紧急新闻。   密密麻麻的英语并不影响曹冉的阅读,他第一时间看明白了那条新闻的意思。   “共和国使用神秘武器,摧毁了美利坚在海外全部军事基地……”   曹冉用手指把新闻向下滚动了一下,看到了一张照片。   那照片很明显是从远处拍摄的,曹冉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德国的一座小镇。   有密密麻麻好多条红色的亮线,像一个倒立的四面锥一样,锥底朝着天空,锥顶指着大地,勾勒出了一幅简单的几何图案。   照片上面还有PS上去的单词。   神秘武器,无法抵挡?   曹冉看到那个问号还在发呆,就听到了台上土耳其国防部长的最后一句话——   “……我们尊重共和国的主权和领土完整,我们对某些国家的贸然行动,保留质疑的权力,这次发布会到此结束,谢谢大家!”   “嘿……”赵飞云在曹冉的身边发出了不屑的声音。   曹冉还在认真的看着那条新闻,完全没去注意周围所有人的反应。   在刚刚过去的那半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2014年9月15日,00:27,乌克兰,斯尼什内小镇,距离俄乌边境十五公里。   乌克兰政府军的雷布罗夫营长,正手足无措的看着俄罗斯人的坦克留在地平线上的尾迹。   如果说,除了正在出席和准备发布会的土耳其人,还有什么人没有注意到在这个普通一天的晚上,世界形势发生的巨大变化,那一定是在另一个战场上的人。   雷布罗夫就是这样一个人。   从克里米亚公投到现在,已经六个月了,这六个月里,在俄乌边境爆发了大大小小无数的军事冲突,雷布罗夫营长,在半年前还是雷布罗夫排长,是战争给了这位幸运的军人,在半年内连胜两级,成为一名光荣的政府军营长的机会。   只不过,由于缺少足够的军事训练和指挥训练,雷布罗夫对于如何安排自己手下将近六百人的士兵,去防御俄罗斯人可能发动的冲击毫无概念。   幸好他们还有美国人的帮忙。   从三年前,就开始逐步渗入乌克兰社会的美国人,再把民主和自由的概念引入乌克兰的同时,也带来了大量的军火,武器和军队教官,特别是乌克兰发生颜色革命之后,亲美政府的上台让美国对这个俄罗斯传统势力范围内的国家,有了更大的控制能力。   于是雷布罗夫就有了一个美国人做自己的军事教官。   于是雷布罗夫把自己的机械化营交给了这个美国人。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这个美国人做到很不错,他们击退了几次不知道是反政府武装的攻击,还是披着反政府武装的皮的俄罗斯人发起的攻击,损失也还可以接受。   这让雷布罗夫对这个名为亨利的美国人更加信任了。   几周前,当美国和共和国之间的局势越来越紧张的时候,雷布罗夫曾经问过亨利,如果美利坚和共和国打起来了,怎么办?   雷布罗夫到现在还记得那个美国人一脸不屑的表情。   “打起来?打起来的话,我们就可以去共和国的海边度假了,只要小布朗愿意。”名叫亨利的美国人得意的抽着一根粗粗的雪茄,另一只手在摊在两人中间的地图上比比划划,好像只是回答了雷布罗夫一个类似于“明天吃什么的?”的问题。   几天前,当乌克兰和美国人共同发现,对面的俄罗斯毛子们的军队,出现了异乎寻常的大规模调动和集结的时候,作为一个没经历过战争的军人,雷布罗夫又问过一次亨利。   如果俄罗斯人要大举进攻了怎么办?   雷布罗夫现在还记得当时亨利自信的回答,他一边握着自己最喜欢的那杆柯尔特1912,一把很古董的手枪,一边自信满满的在地图上指指点点。   “亲爱的雷布罗夫,你看这张地图,你看看这个小镇周围的地形,一马平川,偏偏在西侧有一道细长的山岭,平原在山岭收窄成一条宽度不超过一公里的窄小过道,而我们刚刚又位于整个乌克兰北部,最重要的军事要道之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么?”亨利突然来了给雷布罗夫上课的兴趣。   雷布罗夫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他傻傻的摇了摇头。   “这意味着,如果俄罗斯人要攻击乌克兰,从咱们这里经过的概率非常之高,我们只要把它们的地面部队放进这块平原,等他们要冲过这条通道的时候,呼叫我们的飞机,就可以哗啦一下,把俄罗斯人送上伏特加的天堂了!”   “可是,我们好像没有多少飞机可以支援这里啊……”雷布罗夫再次进入了笨笨的求学模式。   “是我们的飞机!美利坚的飞机!我们在后方的军事基地,已经集结了超过四个中队的航空兵,就为了帮助你们守护家园!我们是不是很可爱?不用说谢谢,兄弟,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为了自由与民主!”亨利做了一个自以为潇洒帅气的手势。   雷布罗夫很想告诉亨利,如果美国人不来,他们还是俄罗斯人的好邻居和好小弟,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带着简陋的武器,忐忑的等着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发起的进攻。   不过文化程度不高的雷布罗夫觉得,这一定是自己没有理解到位,毕竟自由与民主听起来是那么的真实,美好,即使在奔向自由与民主的过程中,产生了一些牺牲,遇到了一些困难,应该也是正常的吧。   而在二十分钟前,当雷布罗夫发现俄罗斯人在对面发起了装甲冲锋时,他再次跑去向这个神奇的,永远充满自信的,永远带着洋溢着自由与民主的微笑的美国教官求助,他想知道怎么样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击败对面的俄罗斯人,那不是乌克兰军队应该做的事情,那是美国人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当时保证过的。   雷布罗夫清楚的记得,二十分钟前的亨利依然是骄傲而自信的,他淡定的问了敌人的位置,然后就拿起了电话,说要呼叫空中支援。   雷布罗夫刚想告诉亨利,自己的小伙子们已经和敌人发生了交火,而且正在敌人强大的装甲力量面前节节败退,就看到了亨利面色惨白的脸。   一直以来,在雷布罗夫面前,都是自信的,微笑的,英俊潇洒的,满口自由和民主的亨利教官,第一次让雷布罗夫看到了自己的虚弱。   “我失去了和基地的联系,所有的!”亨利慌乱的看着雷布罗夫,好像在等着他告诉自己怎么办。   可是雷布罗夫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他只能默默的拍了拍亨利的肩膀。   “我们出去看看!”亨利抖擞了一下身子,又振作了起来,“一定是电话线路被破坏了,我们先出去看看现在的局势,再做决定!”   说完,美国人猫着腰出了掩体。   然后雷布罗夫就被炮弹带来的气浪震昏了过去。   等雷布罗夫醒来的时候,他的小镇和部队,已经变成了一片断瓦残垣和呻吟的伤员,那个一直以来引导他的,支持他的,安慰他的,告诉他自由和民主是多么美好的美国人亨利,已经不见了。   没有人能从一枚120高爆弹的弹坑里找全被击中的人的所有尸体。   那太难了。   所以现在雷布罗夫困惑了,他一个人,穿着歪歪扭扭的乌克兰军服,站在硝烟和废墟之中,看向了远处俄罗斯人的装甲集群。   亲爱的亨利先生,我现在应该怎么做呢?   雷布罗夫的自言自语在废墟和硝烟中,变成了无人应答的空气。 第三十三章 小丑   2014年9月15日,00:27,台湾,台东地下作战指挥中心。   民进党主席,台湾‘总统’邱友恩,正站在一张两米见方的榉木桌边,拿着一杆粗大的毛笔,慢条斯理的,一笔一划的,无比沉静的,在一张能铺满整张桌子的宣纸上写字。   从桌面的上方看去,能看到这位戴着眼镜的,文雅的老先生,在誊写一首著名的古诗词,岳飞的满江红。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当老先生被又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时,他刚刚写到“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仿佛自己的内心也有一团火苗跟着这气势壮阔的句子燃烧了起来。   “不是说了吗,不管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打扰我。”邱友恩特有的,那种缓慢的,语调拖得长长的声音,在静室里响了起来。   一定又是坏消息。   今天的坏消息够多了。   邱友恩用眼神阻止了,陪侍在一边的,自己的夫人宋仁静去开门的打算,右手提着那巨大的毛笔,在空中轻轻的挥了挥手,试图找到刚刚被打断的那种感觉。   这幅字一定可以写的很好。   邱友恩酝酿了一阵感情,觉得自己的情绪积蓄的差不多了,正要下笔,刚刚写了一个壮志饥餐胡虏肉的“壮”字,就又被敲门声打断了。   坏消息不用找我的,找我也没用的呀。   邱友恩轻轻的叹了口气,放下了毛笔,用眼神示意自己的夫人宋仁静前去开门。   趁着夫人开门的功夫,他转过身,面向挂着巨大台湾地图的墙壁,开始轻轻的吟诗:   “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总统先生,美国特使特雷斯·琼恩求见,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请您一定要见他!”   美国人!他们终于肯见我了!不愧我一阵苦等啊!   邱友恩闭上眼睛,休息了五秒钟,才缓慢的转过身子,用那种特有的,拖长了腔调的,语速放的很慢的声音问道:   “特雷斯先生在哪里?我去见他好了,不能让贵客屈尊啊。”   “邱总统,我终于找到你了!”一个身高马大的白人,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从传令兵身后挤进了房间。   美国人来的这么急?看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恩,我得摆摆架子,不能让人看扁了!   然而,一瞬间邱友恩就想起了三个小时前,自己在台湾总统府差点被炸死的可怕经历。   这可打破了老先生装出来的淡然,他猛的前进了两步,动作异常干净利索的,紧紧地握住了特雷斯·琼恩的手。   “琼恩先生,美国人终于决定和共和国开战了么?”   特雷斯·琼恩听懂了这个问题,他用一种非常奇怪的,令邱友恩无法形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这位台湾的‘总统’。   这不能怪邱友恩与时代脱节太久,他也只是离开了作战指挥中心,不到三个小时而已。   虽然邱友恩对台湾的军事力量,是有着基本的概念的,虽然这位老先生和之前的民进党魁们,都在不遗余力的提高台湾的军事水平。   然而受限于先天条件和恶劣的地理位置,台湾几乎无法躲过共和国的首轮突袭。从3月份台海局势紧张以来,台湾当局和美国人一直讨论的作战方案,都是如何在尽可能减少共和国首轮饱和攻击的基础上,在美方空军力量的帮助下,维持台湾上空制空权均衡,和台湾东侧洋面交通顺畅这些方面下功夫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谁都没想过把共和国武力收复台湾的部队阻挡在台湾海峡以西,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当9月14日晚上九点四十一分,共和国的第一批七百多枚重型火箭弹升空的时候,邱友恩是非常淡定的。   生活就像被强X,如果不能反抗,就只能默默忍受。   所以当时的邱友恩老先生,虽然差点被几枚从天而降的火箭弹炸死,但是还是能够活着进入事先准备好的装甲车,然后看着自己的总统府被炸成一片灰烬。   然后他就来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地下作战指挥基地,这个在美国人的帮助下,在台中山脉下方七百多米修建的秘密基地,甚至能够抵挡共和国小吨位的核武器,这里是美国人为台湾人持久抵抗,设计的最坚固的堡垒。   邱友恩进入地下作战基地的过程十分顺利,可能共和国方面的攻击,更多的是向着军事目标去的吧,邱友恩,和他的夫人宋仁静,和台湾陆军的一干高层,都分别安全的抵达了这个特别安全的军事基地。   之后,大家就安静的躲在基地里,看着密密麻麻的火箭炮摧毁了台湾军方地表几乎所有的军事设施,看着巡航导弹跨过台湾岛,将台湾东侧的军事设施再次蹂躏了一遍,看着共和国空军轻而易举的击落了寥寥几架起飞迎敌的飞机,看着日本人袭击共和国的空军,看着日本人的舰队在一片大火和爆炸中沉默。   而美国人,始终没有干涉。   邱友恩就是在那个时候,带着自己的夫人进入这件静室的。   难得美国人有心,在这么寸土寸金的地方,还给自己留了个练字的房间。   能够做到民进党党魁,能够在台湾复杂的政治生态中成为成功者,能够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共和国、美国、日本等主要亚洲势力之间,能够做到玩火而不伤身,这就是邱友恩的能力。   邱友恩一直为此自豪。   但是他最终把自己点着了。   今天晚上,不,准确的说是昨天晚上,邱友恩发现自己高估了共和国的耐心和美国人的爱心。   共和国变成了没脾气的小孩,一不高兴就要武力压境。   美国人变成了彬彬有礼的绅士,一打起来就给自己戴上了白手套。   不过美国人最终还是要介入的,他们必须介入。邱友恩看得很清楚,要想保留台湾之前的半独立地位,或者让台湾彻底的独立出去,不论是靠台湾自己,还是靠日本,都是靠不住的。   只有靠紧了美国爸爸的这根大腿,才算是找到了正确的出路。   这就是邱友恩的思路。   这就是邱友恩能够在收复台湾战役开始后,仍然可以安静的躲在书房练字的原因。   不管外界发生什么,他都只需要等待就好,等待着美国人耐不住性子参合进来,等待着共和国爆发与美国的直接冲突,等待着美国爸爸取得最后的胜利。   所以邱友恩在练字的时候,内心是极不平静的。   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急于求成的人。   所以当邱友恩看到美国驻台湾特使特雷斯·琼恩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终于绷不住了。   他竭力的保持着平静,云淡风轻的看着面前高大的白人。   美国驻台湾特使特雷斯·琼恩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邱友恩的问题,他只是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眼神看着邱友恩。   站在门口的,邱友恩的秘书宋天德,着急的冲着邱友恩使着眼色,好像要说些什么。   不要打断我和美国爸爸的交流。   邱友恩用一个眼神准确的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于是宋天德安静了,只是脸上带上了一丝奇怪的惨白。   “琼恩先生,美国终于决定对共和国宣战了么?为了台湾人民的自由和民主?”邱友恩觉得自己找了个不错的理由。   “恩……”一直以来,在邱友恩面前都是伶牙俐齿的特雷斯·琼恩,难得的结巴了一下,他皱着眉头,慢慢的说道。   “大概,算是,吧。”   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如此不肯定不干脆?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么?   邱友恩开心的笑了起来,紧紧地握住了特雷斯·琼恩那双指节粗大的手,“那就好,那就好!大陆这帮人啊,不好好教训一顿,就是不知道好歹,只要你把他们打服了,他们才会认识到一个最重要的事实!”   戴着眼镜的邱友恩有一头花白的头发,和一张帅气大叔的脸。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他的表情是很有说服力的。   只不过,在场的都是政坛中历练出来的人精,大家心里谁都明白邱友恩真正的意思。   美国爸爸快来救我,大陆好可怕!   特雷斯·琼恩尴尬的笑了一下,从书房的门口挤进来了更多的美国士兵,那是跟随特雷斯·琼恩一起过的,美国人的特种作战部队,他们的任务,是在最坏的时候,把邱友恩和他的团队带回美国,作为台湾的流亡政府,继续和大陆抗争。   进来的三四个美国士兵人人身高马大,表情严肃,他们一声不吭的,隐隐的把邱友恩围了起来。   “特雷斯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现在的局势已经恶劣到如此形势了么?需要我们立刻到美国避难?你们的航母战斗群呢?不是号称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军事力量么?”   邱友恩不太明白特雷斯的意思,看现在这个架势,特雷斯是打算把自己带回美国了,而且从身边士兵的表情和动作看,他们好像并不会坚持采用礼貌的方式来完成这件事情。   紧跟着几位美国士兵冲进门来的,是邱友恩之前守在门口的贴身保镖,他们是邱友恩的死忠,是可以随时为邱友恩献出生命的死党,他们是邱友恩最后一道防线。   他们进来干什么?   邱友恩记得自己之前交代过自己的保镖们,如果遇到美国人特雷斯的士兵,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只要适当的保护自己的生命安全就好。   “邱友恩先生”特雷斯挥了挥手,站在邱友恩身边的一位美国士兵吹了声口哨,瞬间从门口冲进来了更多的美国人,他们三下五除二的制服了邱友恩的保镖。   “啊!”邱友恩的夫人宋仁静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   “很抱歉,我需要您的帮助!”特雷斯微笑的看着邱友恩。   “为什么?我能帮你什么?”邱友恩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如果要带自己去美国,不需要这么费劲,不说自己,自己的这帮手下和团队们,恐怕会为了去美国的机会先自己打一架,争出个一二三来。   “帮我拯救我的性命,和我们的性命!”特雷斯挥了挥手,站在邱友恩身边的两位士兵,立刻架住了邱友恩的肩膀,并且把邱有恩紧紧的夹在了两人身体中间。   “邱总统,美国人战败了!”邱友恩的秘书宋天德,终于找到了机会把自己要说的信息喊了出来。   站在门口的一位美国士兵冲过去,重重的打了他一拳,于是房间只剩下宋天德干呕声。   “战败了?”邱友恩有些不太确定,美国爸爸怎么会输?   “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是我不得不说,好像确实是这样子的。”特雷斯耸了耸肩,对着美国人的作战小队下了命令。   “带走!”   “不,特雷斯先生,你不能这样,老邱对你们美国是忠心耿耿啊,你们让他参选,他就参选,你们让他独立,他就独立,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美利坚的利益啊!”邱友恩的妻子宋仁静被吓坏了,她冲上前来,死死的抓住了邱友恩的手,把自己的体重全部挂在了两个美国士兵身上,试图组织他们带着邱友恩离去。   “是啊!特雷斯先生!而且就算美国人在台湾东侧洋面上的舰队战败了,你们不还有更多的航母,更多的军舰,更多的飞机,更多的武器么,你们肯定不会轻易认输的!”   “不,邱友恩先生,不是我们的舰队战败了。”特雷斯的语气里充满了萧瑟。他转过身,开始向门外走去。   四名美国特战部队的士兵紧紧控制住了邱友恩,带着他一起,跟在了特雷斯的身后,有一个人的手臂上,还挂着宋仁静。   邱友恩有些困惑和恐慌,这和他预想的场景不一样,他看向周围的人,他的秘书被打倒了在地上,正在干呕。他的团队,他的国防部长,他的参议员,他的心腹们,正默默的聚集在书房的门口,和门外的走廊上。   “是美国战败了!美国!是美国战败了!”   邱友恩看到了自己的陆军总司令陈不易,他站在走廊的侧前方,用一种看着杀父仇人的眼光看着自己。   为什么这么恨我?我给了你现在的位置!   “特雷斯先生,我……”邱友恩把目光转向特雷斯,他试图找出答案,他拒绝相信那个事实。   “好吧,邱总统,如果你非要知道的话。”特雷斯转过身,停了下来,用一种很坦然的表情看着邱友恩。   “我们输了,不是太平洋舰队输了,不是台湾战役输了,是美国输了,美国,整个美国!”   特雷斯的语气开始变得嘶哑。   “那些大陆人!他们是魔鬼!他们把我们所有的军舰扔到了纽约上空,他们毁了纽约!”   邱友恩惊讶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曾经风度翩翩,在台湾征服了无数名流美女的美国人,现在表情狰狞的,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困兽。   “他们不仅毁了纽约!他们还摧毁了我们所有的军事基地!还把美国淹没在了电磁风暴中!我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国家都联系不上!你能体会那种感觉呢!邱总统!!!”   特雷斯的声音变的越发的声嘶力竭,邱友恩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一阵疼痛,那是控制住他的美国士兵在下意识的用力。   “那种感觉,那种感觉,就好像不会游泳的人坠入了太平洋,就好像不会飞翔的鸟被扔到了万米高空,就好像……”   特雷斯的语音渐渐的消失了。   邱友恩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英语好,可以听懂这个美国人那带着口音的美式英语,还是庆幸特雷斯的语速慢,让他可以听懂那语言中的绝望。   在自己写字的这半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邱友恩看向四周,想找到答案。   “不用看了,邱总统,美国已经完了,结束了,没了。”特雷斯的脸上带着笑意,“但是我们没完,我和我小小的部队们,有幸留在台湾岛,虽然最初的目的是保护你,监视你,必要的时候控制你,但是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活着。”   邱友恩在特雷斯说话的间隙,留心了一下基地外面的声音。   那些火箭炮、炸弹在地表爆炸,带来的浅浅的震动,不知不觉间已经消失很久了。   “而我们还想要继续活下去!”特雷斯示意士兵们跟上自己,继续说着,“所以我们需要你活着,只有你活着,我们才能从共和国哪里,换到一个不死的承诺。”   什么???!!!   邱友恩震惊了,美国人这是要打算把自己交给共和国的节奏么?   还有,什么叫美国完了?没了?结束了?   邱友恩第一次感觉自己的英语水平还不够,他一定没有正确理解特雷斯的意思,特雷斯一定是想带自己回美国,一定是的!   “特雷斯先生,如果你是要带我回美国的话,不需要这么麻烦的!”邱友恩开口说了两句话,就被特雷斯打断了。   “不是回美国,是交给共和国,向共和国投降!”特雷斯闷闷的说了一句。   他是一个有才华的人,但是也只是一个有才华的人罢了,他做的生意是政治投机,他对危险的敏感性超乎寻常,所以,只要他发现了事情不对,他会立刻改变自己,适应世界。   控制邱友恩,向共和国投诚,就是他的决定。   他甚至都没有去进一步核实,共和国人是不是真的摧毁了美国在全球所有的军事基地。   当北约联合舰队的军官们,把美国军舰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的事情告诉他之后,特雷斯就已经做好决心了。   什么政治,什么立场,什么民主,什么自由,都是他妈的放屁!   只有活着,才有意义!   “不,特雷斯,你一定是疯了!我是你们美国人最坚定的盟友,我是一心一意的和美利坚站在同一条战壕,穿同一条裤子的啊!为了能够拿到总统席位,我答应了CIA的要求,协助绑架了马其宋的小儿子,为了能够在议会上通过公投的决议,我甚至亲手逼迫超过三十位议员辞职,我为美国留过血,我为美国出过力啊!”邱友恩这时才明白特雷斯的决心,他立刻开始疯狂的挣扎起来。   上了年纪,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老先生,挣扎起来的时候,却无比的疯狂。   “别跟我提美国,邱总统,你和我都知道,我们做的事情,都是为了自己,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特雷斯边走边说,甚至都懒得回头。那模糊的美国口音在走廊里传播,听起来闷闷的。   “不,特雷斯,你不能这样!你一定是被骗了!这是共和国人的欺诈骗术!他们不可能战胜美利坚的!一定是你搞错了!我要求你核实一下信息!你必须核实信息!我为美国留过血,我为美国出过力啊!!”   老先生沙哑的吼叫,在走廊里传出很远。   默默的跟在特雷斯和美国人士兵身后的,那些沉默着的,邱友恩的团队中,没有几个人动容,甚至没有几个人去关注邱友恩的话语。   他们只是低着头,默默的走着,走向那未知的未来。   2014年9月15日凌晨零点三十分,在美国驻台湾特使特雷斯·琼恩的请求下,台湾总统邱友恩宣布辞职,台湾当局宣布放弃公投决定,无条件回归共和国。   这距离共和国攻击台湾的首枚火箭弹发射,不到三个小时,而共和国甚至未有一兵一卒,踏上台湾的土地。 第三十四章 登陆   2014年9月15日,00:45,美国,东海岸,高度三千米。   王海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兴奋过。   他驾驶着自己的歼七,在美利坚的天空上兴奋的做了两个滚筒机动,把经过改装的高强度攻击机和遥控驾驶在重力过载方面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飞在他前方的,是一架美国人的F-16,正剧烈的做着规避机动,试图摆脱王海的锁定。   能开着一架二代机,在一对一狗斗中把一架三代机追的满地跑,王海觉得自己这辈子,值了。   大概二十分钟前,当王海再次接到命令,和三百多名鼬鼠飞行员一起,接受了一批经过特殊改装的歼七时,他还是有些疑惑的。   共和国对台湾的攻击行动其实仅仅持续了不到三十分钟,在确认了对台湾的军事基地、防空火力和空军部队基本实现摧毁以后,王海和他的小伙伴们,就已经开始陆续返航了。只保留了少量的歼十,在台湾空域做维护性巡逻,保持共和国对台湾空域的制空权。   当王海和苏云被从小食堂叫出来的时候,他们俩正在就着一碟炒花生喝可乐,因为战备状态不让喝酒,两个人刚刚在台湾上空玩的又太兴奋,只能商量着去食堂忖摸点东西,看看能不能小小的庆祝一下。   本以为食堂没什么人的,结果等王海和苏云赶到的时候,发现食堂早已经被先到的飞行员们占据了,吃饭的,喝饮料的,打牌的,掰腕子的,几乎所有不处于备战状态的鼬鼠飞行员们都在。   于是王海和苏云最终只抢到了一碟炒花生,严格的说,那花生还是王海自己炒的,因为基地严格的安全管理,大师傅是不能和飞行员们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厨房的,但是已经准备好的食物又被捷足先登者拿光了,王海们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从原材料里翻了包花生子,自己拿锅碗瓢盆捯饬了一下,算是有了庆功的小菜。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庆祝小吃,王海和苏云都没有安心的吃完,他们和更多的鼬鼠飞行员们一起,在庆祝到一半的时候,就被紧急集合的通知叫到了各自的遥控座舱里。   在那一瞬间,王海还以为是台湾上空又出事了呢,现在还有谁敢在台湾上空挑衅么?王海对这种可能性表示非常强的怀疑。   对于这次紧急集合目的猜测,直到王海看到了下视显示器上那张地图,那已经在之前的演习和模拟中,从它的上方飞掠过无数次的,熟悉的地形,才算是解答了王海的疑惑。   那是美利坚的地图。   他们终于要进军美利坚了。   王海把飞机的加力开到最大,歼七的引擎发出高昂的轰鸣声,瞬间逼近了前方正在做侧向机动的F-16。   因为蛛网系统保持了对美利坚上空的禁空管制,四千米的高度已经是美国飞机的死亡区域,任何从地面起飞,爬高超过四千米的飞机,不论是F-16,F-22,又或者是C-5,B-2,都会被悬浮在空中的,根据蛛网系统情报,随时调整大小的传送门给送到月球背面。   当然了,美国人是不知道他们的飞机被送到哪里去了的,他们只知道不能飞过四千米,这是用超过一百架各式飞机试出来的,血粼粼的经验。   王海打开了自己的平视瞄准器,和两挺航炮的开关,他操纵着歼七做了一个小角度大回旋,把那架F-16稳稳的套在了自己的攻击区域内。   在直接来自太阳的狂乱电磁风暴前,F-16那灵敏的相控阵雷达一旦开机,就会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损失所有的接收器,在发射初期需要飞机主动雷达引导的空空导弹,也同样失去了作用。在这种情况下,航炮比不靠谱的空空导弹要好用的多。   王海所驾驶的歼七,是共和国军方针对遥控飞行员高过载抗性和电磁风暴环境下作战,特别改装的狗斗专用机,极大限度的降低了飞控系统对计算机和电子系统的依赖,这与高度电子化、程序化的三代机有着根本性的差别。当王海们坐在地下的遥控舱里,完全不用考虑身体承受能力的,做出各种不可能的小范围快速机动时,三代机的灵活性优势就已经所剩无几。再加上来自太阳,绝对可以称得上狂暴的电磁风暴,对电子系统依赖性更高的三代机,几乎失去了百分之九十的作战能力。   王海的歼七虽然是六十年代的老货,但是六十年代的老货反而物美价廉,也没有什么太多需要调整或拆除的电子系统,最适合在这种低高度,高烈度和强干扰的环境下战斗。毕竟,电子系统对歼七来说重要,但并不是必须的,而电子系统对F-16来说,那几乎是大半条命。   在太阳的电磁风暴和蛛网的禁空管制下,被牢牢的绑住了手脚的三代机们,正在缓慢的被共和国的二代机们击落,甚至还有些极端分子,比如苏云,不知道从什么渠道,竟然找了一架遥控的歼六,晃晃悠悠的跟在王海后面发呆。   歼六可是在2010年就退出共和国空军现役了啊,这小子到底从哪里找到的?   又做了几个大过载动作,前面的F-16始终没有摆脱王海。这也不能怪他们,习惯了高度换速度的能量空战理论,几乎很少训练过低空近距离狗斗的美军飞行员们,对着不需要考虑过载因素,在虚拟机上练习了一年多狗斗的鼬鼠飞行员们实在是缺少太多的经验和运气了。   随着夹着曳光弹的航炮炮弹划过空气,王海凭借着自己敏锐的直觉,让自己的炮弹擦到了那架F-16的机翼,让对方的飞机在高速飞行中失去了自稳状态,带着被撕裂的翅膀,旋转着栽了下去。   “王哥,干得漂亮!我太崇拜你了!”耳机里几乎立刻传来了苏云的称赞。这个年轻人太喜欢走极端了,这次弄了架歼六,刚开始很得意,后来发现他压根追不上美国人的三代机。人家只需要开足加力,飞直线就可以把最高速度只有一千四百公里每小时左右的歼六甩到吃灰。   但是苏云又舍不得换飞机,就跟着王海给他放风,亲眼目睹了王海击落了第三架美军的三代机,不禁在耳机里大声的称赞了起来。   “这算什么呀,狗斗太浪费时间了!”王海自己倒是不怎么高兴,因为大家都是超音速飞行器,在这种速度下,想用机炮击中对方,基本就是碰运气,以王海半小时击落一架的时间来看,已经是首批突入美利坚领空的飞行员中,成绩比较好的一个了。   要是在正常的空战中,这种击敌效率,是肯定完不成战斗任务的。   幸好现在不是正常的空战。   在半个小时前,共和国的航弹暴风雨中,美利坚几乎损失了超过80%的机场,其中部分是被特制的“跑道杀手”炸弹摧毁的,基本无法在短时间内复原。但大部分都是被普通的航弹所击中,修一修,就可以紧急起飞飞机。而事先储存在地下机库,掩体机库,甚至是抗核武器机库的储备战机们,还有足够的数量可以让美国人挥霍。   毕竟,仅仅靠九万枚航弹,总重不到三万吨的各式炸药,就想摧垮一个世界第一军事强国的常规作战能力,还是力有不逮的。   这也是王沫霖一定要用电磁风暴把美国从现代世界版图上抹去的原因之一。只有让美国人与世界失去联系,才能对其他国家造成最大的冲击,要是其他国家发现,共和国在用美国海军摧毁纽约,用利剑系统摧毁美利坚海外基地之后,自己的空间传送登陆部队,和美国人在美利坚的领土上打成一团浆糊,难免会勾起某些国家的不良企图。   有时候,沉默和未知,是最好的威慑。   特别是,强大到无时无刻不在覆盖美利坚全境的电磁风暴,更是从技术层面上,极大的抵消了美军常规兵器和共和国装备的技术差距,让双方站在了更平等的起跑线上。   当然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绝对的平等。   刚刚完成了自己第三次击落的王海,看见远远的天边划过一道红色的亮线,他知道,这是利剑系统在攻击刚刚那架F-16起飞的机场。   不论美国人把自己的飞机藏的多么隐蔽,但他们的机场总是有限的,在蛛网系统的全境监视下,美国人几乎是挥霍一般,浪费着自己不多的机场资源。   毫不夸张的说,美国人的机场在这种作战环境下,已经变成了一次性的用品。从一个机场起飞的飞机,如果侥幸的没有被共和国空军击落,基本上等它完成任务飞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废墟了。   没有机场可以在暴露之后,存活超过三分钟。   这是鼬鼠飞行员们的指挥官,在战前动员上,拍着胸脯讲的。   当时王海觉得他在吹牛。   后来王海发现是自己的想象力太过贫乏。   操纵着自己的歼七盘旋了一圈,虽然在电磁风暴下,不论是美国人先进的相控阵雷达,还是歼七落后的逐行扫描雷达,都已经被过强的电磁波烧成了聋子和瞎子,但是蛛网系统的光学观测系统仍然在运行,王海还是可以得到一些基本的信息的。   比如自己的位置,敌机的数量。   滴滴的报警声响了起来,王海发现自己的歼七快要没油了,他在通讯系统中汇报了一下,提交了一个回归申请后,朝着预定的回归空域飞了过去。   他知道,不需要太久,他就可以回到位于共和国西南边陲的一个军事基地,降落,并给自己的飞机加油,为下次起飞做准备。   王海侧了下机身,从地面上奔驰的钢铁洪流上方飞过,那是共和国的装甲集群,正在完成地面的占领任务。   美利坚,作为一个海权国家,在建国三百多年后的第一次,面对着一个陆权国家赤裸裸的挑衅和碾压。   2014年9月15日,00:49,美国,东海岸,纽约州西侧平原。   由来自沈阳军区第四十四、四十五野战军组成的东海岸第一集 团军装甲独立师超过八百辆坦克组成的钢铁洪流,正在美利坚的土地上疾驰,任何挡在这只装甲力量前方的军队,都已经,或者将要被碾成齑粉。   紧跟在坦克洪流后方大概两公里左右的,是两个机械化步兵师,负责对坦克洪流冲击过的部分查缺补漏。在装甲集群完成对敌方重型装甲目标的定位和摧毁后,机械化步兵师负责完成对指定区域的清理和占领工作。   “这根本不是一场公平的战斗。”装甲独立师第一团的团长薛浩南,坐在自己的99式坦克指挥车里,大声的跟呆在二号指挥车里的的副团长刘志勇聊着天,“不过,我喜欢这种不公平!”   “那可不是么,用八百辆坦克打一个被打残了的装甲师驻地,你还想更欺负人一点么?”刘志勇迅速的回复了过来。   在嘈杂的电磁风暴中,依托传送门技术建立的军事数据链路,让共和国把这场登陆战争变成了一场单向透明的战争。美利坚的所有通讯系统,几乎都在持续的电磁风暴中失去了作用,部队与部队之间无法通讯,无法联系,作战计划无法下达,敌情信息无法反馈。当纽约被从天而降的美国海军炸成一片废墟的时候,西海岸的很多部队可能根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淹没在了嘈杂的电磁风暴中了。   所以,东海岸第一集 团军的装甲集群突击,与其说是一场攻坚战,还不如说是一次武装力量游行。敌人根本没有建立起成系统,成建制的反击力量。   “哎,哎,有了有了!”蛛网系统通过数据链路传过来的作战信息,在薛浩南面前的电子屏幕上,变成了一幅详细到极致的地图。持续六年的,对美国全境军事目标的不间断监视,早就扒掉了这次装甲巡游目标的底裤。   “三辆M1A2,可以啊,这帮美国人反应还挺快,在没有任何预警信息的情况下,能够在二十分钟内进入作战状态,相当了不起了。”刘志勇很认真的称赞着对方。   从蛛网系统的俯拍实时画面里,可以清晰的看到,三辆M1A2甚至都没有时间等待它们的队友集合,就已经以最快速度移动了起来,同时开始转动炮塔,试图对正向他们极速接近的第一团进行首发瞄准了。   “哎,这个确实反应很快啊,不过还是不够快!”薛浩南甚至都没有下进一步的作战命令,他手下的坦克兵就已经手疾眼快的发起了第一轮攻击。   基于蛛网低轨定位系统特制的炮瞄设备,在狂暴的电磁风暴下,迅速的算出了距离,相对速度,风速等关键数据,只用了两百毫秒不到,第一发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已经射出了99式坦克的炮膛。   而在之后的三百毫秒内,超过十辆坦克对着三个目标发起了波次攻击,在三秒钟之后,那三辆刚刚移动起来的M1A2就已经变成了钢铁废墟。   “联系不上上级,没有数据链路系统,没有空中支援,仅仅依靠良好的训练素质,是很难在这种战场上战胜我们的。”薛浩楠看着电子地图上自己的前锋已经冲进了装甲师的驻地,并且开始攻击所有可移动、有猥亵的目标,感叹了一句。   “哈哈,你想那么多干嘛,现在这种打仗方式,我简直是做梦都要笑醒啊!”   几枚反坦克火箭弹从敌人的阵地中飞了出来,那是临时组织起来的步兵在发起攻击,飞速飞行的火箭弹大部分都被99式的反应装甲给挡了下来,但是也造成了一些损失,有几辆坦克被击毁了,发出浓密的黑色烟雾。   “被命中的车组留在原地,后面有收容和治疗部队,其他的部队按照数据链路的信息推进!”薛浩男用手指在液晶屏上点了几下,划出了五辆距离袭击现场较近的99,命令他们发起反击。   接到命令的坦克们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他们在行进中,根据蛛网系统的数据信息立刻修正了目标参数,调整了装弹类型,在敌人发起攻击的七秒钟后,对着可疑目标发射了一轮高爆弹。   薛浩楠从实时画面上清楚的看到了敌人的残肢断臂在空中飞舞。   “这个系统太好用了!这简直是开了上帝模式啊!!!!”刘志勇在另一辆车里的喊叫,隔着通话器都震得薛浩男耳朵发疼。   “不要停!这些人交给后面老周的部队头疼去吧,咱们的任务是冲锋,冲锋!”薛浩楠大声喊叫着下了命令。   于是,没有人再去注意那些尸体和废墟,轰鸣着油门的坦克集群们,在喧嚣的电磁风暴中,沉默的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而在美利坚的大地上,这样的一幕还在更多地方上演,共和国集结在福建和广东的六个野战军超过四十万人的部队,正在按照总参谋部事先制定的计划,对美利坚的全境进行地面推进和目标深度摧毁。   他们封锁城市,驶过乡村,炮口中只有敌人的军事目标在数据链路系统中闪闪发光。美国人的战场指挥系统基本被摧毁了。   在美利坚三百年的发展历史上,五角大楼几乎没有考虑过,如何应对这种极端条件下的守土作战。整个美国的在役陆军人数甚至不超过四十万,其中还有至少四分之一驻扎在美国在各地的军事基地中。而共和国首批投入的地面攻击力量,就超过了两千辆主战坦克,四十五万人。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 第三十五章 支援   2014年9月15日,00:52,巴基斯坦,那郎曼迪平原。   伴随着一阵低沉的发动机轰鸣声,一辆涂着灰绿色迷彩的T-90S重型坦克轰鸣着从一座小小的土坡上冲了下来,秋末麦田里金黄的麦穗在坦克的履带下被碾成了散发着金黄色光芒的,细碎的黄金。   然而,无论是那辆已经呼啸而去的T90S,还是麦田的主人,现在大概都没有心情去在意这些被碾碎的小麦了。在第一辆坦克冲过山丘不到一分钟,更多的轰鸣声传来,一辆辆巨大的T90S陆陆续续越过小山,碾过麦田,在松软的土地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车辙。   而在这些坦克背后的夜空中,飞舞着一群一群小小的亮点,那是印巴双方的攻击机在争夺制空权,不时有小小的细长亮线在空中闪过,那是高速飞行的空空导弹尾焰的火光。这些细线有的在闪过之后会默默的消失,有的会在末端点燃一朵小小的烟花,那是被击中的战斗机爆炸的火光。   在经过四十年的和平之后,印度和巴基斯坦这两个老冤家,终于再次撩起了袖子,决定来一把生死大战。而率先动手的,是一直认为自己是印度次大陆最强国家的,印度。   奔驰在巴基斯坦那郎曼迪平原的,是印度第三、第四和第七装甲团混编成的特种坦克旅,全员装备最新型的俄制T90S重型坦克,合计数量超过三百辆。这个专门成立的特混坦克旅,为了印度筹划已久的第四次印巴战争,已经在印度和巴基斯坦边境备战了半个月了。   用特混坦克旅的美国教官的话说,为了配合美利坚对共和国在台湾海域的行动,为了给共和国可能采取的,武力收复台湾的行动制造障碍,需要印度方面给与配合,在必要的时刻进军巴基斯坦,兵分三路,海陆空齐上,制造一种目的在于再次分裂巴基斯坦的假象,逼迫巴基斯坦自顾不及,向中国求援,把中国拉入印度次大陆这团战争的泥沼中,从而给台湾和美国的亚太战略解围。   这个方略,从美国人的角度看,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站在印度人角度看,几乎没有什么好处。美国人拍着胸脯承诺,他们会保证印度对巴基斯坦战争中的空中优势和海面优势,提供战场信息支持和装备支持,务必要求印度要把巴基斯坦打出屎来。   然而,即使是这样,印度能得到的东西也不多,他不可能公然侵占巴基斯坦的土地,只能在双方的争议区,克什米尔上下功夫。经过和美国军事顾问的多次商议,印度决定兵分三路,北路以山地师为主要战力,配合空军支持,目的是压缩巴基斯坦对克什米尔的控制范围,也是这场美国人主导的战争中,印度可以拿到的,最实惠的一部分收获。   中路取道阿姆利则,从位于拉合尔南方的那郎曼迪平原突破,以装甲部队快速突进为主,配合空军强化制空权,目的是给巴基斯坦制造出进军拉合尔的假象,当然了,如果战况顺利,真的阶段性占领拉合尔,印度军方也没什么意见。   南路以海陆配合为主,联合美国的情报优势,目的是消灭巴基斯坦舰队的有生力量,逼迫其弃海上陆,截断巴基斯坦对外的海路通道,封锁巴基斯坦对外的海运联系。   从作战计划上来说,与第三次印巴战争不同,这一次印度是铁了心要跟着美国人的东风,把巴基斯坦干趴下,顺便给共和国添添堵。   再加上美国人也是真心的要帮忙,以便更多的牵制共和国的力量,可以说战争的准备是相当充分的。   反观巴基斯坦方面,他们对印度军队的调动和兵力分布非常敏感,很早就发现了印度边境出现了大规模的、异常的军事调动。虽然印度用了演习的名义遮掩,但是以印巴一贯的关系来讲,这绝对不会让巴基斯坦放松,于是他们本着有问题找大哥的思路,联系了共和国的军方。   然而,令巴基斯坦感到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共和国军方并没有急的跳脚,也没有配合着在西藏边境调整驻军和增派力量,只是给巴基斯坦拍了一个军事观察员团,神神秘秘的保证,这个军事观察员团,能够解决巴基斯坦面临的一切问题。   诚实的说,共和国提供的应对方式,让巴基斯坦感到很不适应。这和以往共和国在面对印巴战争时,那种恨不得出兵出人出装备的情况差了很多,让巴基斯坦不禁有些担心,是不是最近自己哪方面又做的不好,让中国人生气了。   这样的思考毕竟是没有结果的,巴基斯坦最终也接纳了共和国的军事观察员团。并应他们的要求,把他们两人一组的,分配到了印度军方调动最密集,兵力最集中的几个地区,希望这些观察员们,能够像中国军方承诺的一样,在战争中最关键的时刻,提供最关键的帮助。   巴基斯坦第六军军长乔杜里·舒贾特觉得,现在就是那个最关键的时刻了。   在他面前地图上,印度人的装甲部队正在长驱直入。因为参考了共和国军事观察员们提供的建议,乔杜里并没有在印巴边境抵抗太久,而是采取阵地抵抗,逐步撤离的方式,把印度人的特混坦克师放到了那郎曼迪平原上。   这样做并不是没有代价的,为了阶段性迟滞敌人进攻,乔杜里已经失去了两个步兵团了。依靠步兵和掩体来应对装甲集团进军,从来就是一个把命悬在钢丝上的选择。   虽然大概四十分钟前,印度人的军队停了一下,看起来有回撤的意思,但是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印度人在原地停留了二十分钟后,竟然又再次开始进攻了。而这时乔杜里已经知道了印度人停留的原因:   共和国把美国所有的海军扔到了纽约上空。   乔杜里觉得这消息一定吓坏了对面的印度佬,失去了美国人的支持,他们应该没有勇气继续前进了吧。   然而,乔杜里再次高估了印度人的智商,可能是长期对巴军事优势和面前无比松弛的巴基斯坦防线,让印度人产生了错觉,让印度人以为看到了可以不依靠美国,取得阶段性胜利的可能。所以他们才冒着没有美国爸爸的风险,继续发动了下一波次的攻击。   毕竟,在印度人眼里,美国虽然遇到了很多问题,但是他们一定是可以解决好的,可以等尘埃落定之后转过身来帮帮自己。更何况,印度的军队装备确实被巴基斯坦要先进一些,战斗力也确实比巴基斯坦强一些。可能是共和国人的建议让印度人觉得巴基斯坦的防御力量分外薄弱,可能是印度人自大在信中偷偷作祟,总之,印度人无视了美国人的海军被共和国扔到了纽约上空这么科幻的新闻,继续埋头进行着自己的巴基斯坦攻略。   而就在乔杜里思考的这几分钟内,印度人的坦克大部队已经将要穿越那郎曼迪平原,突进拉合尔了。   “刘大校,黄大校,我们需要采取反击行动了,如果再不迎击,我们就要失去拉合尔前线最有利的防线了。”乔杜里等不下去了,他决定,如果共和国的观察员们不能提供有效的建议和帮助,他就要不管不顾的全线反击了。   “恩,应该可以了,这些印度人也真敢打,不想想美国人都快被搞死了,他们就不怕我们心情不好了,对他们来上一发?”共和国驻巴基斯坦特别军事观察团成员刘思怡很轻松的接上了话。   “估计是骑虎难下吧,仗打了一半,敌人都没怎么抵抗,就要跑,印度人估计也下不来台吧?可能还有一些侥幸心理?”刘思怡的搭档,共和国驻巴基斯坦大校观察员黄晶摆弄着手里的设备,头也没抬的回了刘思怡的问题。   “反正他们是要后悔了!”刘思怡笑了笑,对着乔杜里说道:   “乔军长请放心,我们马上帮你解决问题。”   乔杜里一脸不信任的模样,这两个人赤条条的穿了一身衣服就过来了,连枪都只带了两把手枪,这样子如何能提供可以扭转战局的关键?今天晚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在这场战争上,可这两个年轻人竟然这么不着调,着实让乔杜里对一贯号称巴基斯坦好大哥的共和国,产生了一丝怨念。   那边黄晶和刘思怡完全没有考虑乔杜里的心情,他们已经调好了设备,拿起了送话器。   乔杜里看了一下,貌似是一个无线电台,但是无线电台能管什么用呢?能把印度人的坦克送回老家么?   “喂,是我,黄晶,代码BJJG-09112,请求利剑系统火力援助,对,对,目标是印度的装甲集群,大概有三百来辆,分布面积在三平方公里左右,恩,地形是平原。”   “恩,一次齐射应该差不多了,可以用两次么?那太好了,谢谢!时间窗口呢?OK,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黄晶把手里的送话器放回一个小箱子中,盖上盖子。转过头对着乔杜里,很严肃的说道:   “乔杜里师长,我们的支援七分钟后到达,请联系你方空军立刻离开交战空域,后撤两百公里。”   “可是……”乔杜里想再问问清楚。与陆军的样子抵抗不同,巴基斯坦空军,这支一手由共和国带起来的好学生,在战斗风格方面,也部分继承了共和国空军一不怕死,二不怕苦的玩命精神。也得亏了他们的拼命抵抗,才稍微迟滞了一些印度装甲集群的突破速度。   虽然在短短的四十分钟内,拉合尔上空,印巴双方的坠机数已经接近三十架,但是这并没有击毁巴基斯坦空军的信心,乔杜里很希望他们能够在天上给自己争一口气。   而且,现在撤退的话,虽然乔杜里不太懂空军作战,但是也清楚,先撤退的一方必然会产生更大的损失。   “乔杜里师长,我没有太多时间解释了,请立刻安排空军撤离,不然发生任何事,我们都不会负责的。”刘思怡严肃的强调了一遍。   “好的,好的,我这就安排。”乔杜里终于想起了陆军总司令在安全会议上的讲话,对共和国军事观察团的建议,不管看起来有多么荒谬和不合理,一定及时认真的采纳,绝对不能拖延。   乔杜里带着一点点的委屈,去协调空军的工作了,他很好奇共和国会采取什么样的支援。   巡航导弹么?那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空军的话,就不应该让自己的空军撤出啊,那样不是更不利于争夺制空权?   等乔杜里安排完空军和陆军的工作回来后,距离黄晶所谓的,支援到来的时间已经只剩下不到一分钟了。   乔杜里留意了一下最近的空情,没有发现任何共和国的飞行物,难道自己被晃点了?这下子相当于把那郎曼迪平原的控制权白白的送给了印度人啊!这帮共和国人不会和印度人商量好了,来骗巴基斯坦战败吧?   转悠着些有的没的念头,乔杜里刚想再确认一下,就感觉到指挥所的地面传来一阵轰鸣。   乔杜里一下没站住,差点摔倒。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开始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   2014年9月15日,01:03,巴基斯坦,那郎曼迪平原上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印度第三飞行联队的队长迪让·加拉瓦远比乔杜里更想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就在一分钟之前,一条条从天而降的亮线突兀的出现在天空和大地之间,像极了神话传说中婆罗门的惩罚。那些红色的亮线在夜色中份外的耀眼,几乎在一瞬间就灼伤了迪让的视网膜。在这些亮线出现的同时,空中传来了巨大的,此起彼伏的音爆声,那是高速飞行的物体突破音障发出的声音。驾驶着法国幻影-2000战斗机的迪让对这种声音无比熟悉。   但是,他对他看到的东西却无比的陌生。   他眼睁睁的看着飞在他前方两公里处的,他的僚机,在夜色中只剩下引擎发出的微光的僚机,被一条粗大的红线直直的抹了过去,那红线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即使是印度空军里出了名的鹰眼,迪让·加拉瓦自己,也完全没有看清在那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在那些红线出现之前,他的僚机正安静的飞行在自己的前方,在追击巴基斯坦空军突然撤出交战空域的战机,而在那些红线出现之后,他的僚机就从空中消失了。连个烟花都没有留下来。   在重达一百吨,秒速八公里的金属实弹面前,一架幻影-2000,几乎相当于不存在。   然而,迪让·加拉瓦并不懂得这些,他的目光自然而然的顺着那些红线看向了地面,于是更让他惊恐的事情发生了,他看见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地面部队的装甲集群已经淹没在了一片大大小小的爆炸火光中,他甚至在火光中,看到了有T90S那将近五十吨的车身被气浪掀到了空中,仿佛构成车身的钢铁,都被悄悄的换成了纸片。   由于声音和光传播的不同步,迪让在看到了那些红线连接地面的闪光过后一会,才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那轰鸣声甚至震的他的飞机都在颤抖。   “地面部队……完了?”迪让已经被无法接受的事实吓破了胆子,他把飞机倾斜了一下,方便自己取得更好的视野。   于是他在火光和爆炸声中,看到了一些侥幸躲过刚刚那些红线的坦克。他们正七零八落的停在原地,好像被刚刚的爆炸吓懵了。   还好还好,还有些战车在,迪让这么安慰着自己。   然后他又看到了那些红线。   那虽然只见过一次,但是在他心中留下了无比深刻印象的红线,它们在夜空中再次出现,一条条,一束束,笼罩了那些漏网之鱼。   “真神啊……这到底是什么……”迪让·加拉瓦不知所措的稳住了飞机,有塔台紧急的呼叫从麦克风中传出来。   “007号机,007号机,在交战区域发生了什么?我们侦测到了地震波,请立刻观察地面情况并回复!请立刻观察地面情况并回复!”   迪让呆呆的握着方向舵,感觉自己眼前,全是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线……   2014年9月15日,01:05,巴基斯坦,那郎曼迪平原,巴方地下指挥掩体。   “好了,乔杜里军长,我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刘思怡轻快的拍了拍手,前线的观察员已经第一时间反馈了信息,他们的利剑系统彻底摧毁了印度人的装甲集群。   “那是什么?”乔杜里拿着一张照片,照片是紧急冲洗出来的,湿漉漉的有些发软,上面能隐约看到从天而降的,一排一排倾泻的红线,仿佛真神赐下的怒火。   “那是我们的利剑系统,全球打击系统!从现在开始,到你们决定停战为止,我们随时可以为贵方提供这种系统的火力支援,不限时间,不限次数。”说话的是黄晶,一脸得意的笑。   “太好了,太好了!这样我就可以干死那帮印度佬了!!”在乔杜里的人生中,他从来没有觉得有一刻能像现在这样意气风发,“传我命令,装甲部队备战,半小时后发起全面反击!”   爆发不到两个小时的第四次印巴战争,在这一刻走上了一条与印度人的设想,完全不同的道路。    第三十六章 穿越   2014年9月15日,01:52,美利坚,洛杉矶,圣朗姆斯医院。   因为一次意外撞击昏迷了一周的退役特种兵沃克·佩雷斯从无意识的黑暗深渊中苏醒了过来。   病房份外的安静。   沃克张开了自己的眼睛,上午的阳光穿过百叶窗,在他的脸上打出一条一条的亮斑,让他有些不适。   微微眯着眼,沃克一周没有转动过的大脑开始思考。   我是谁?   我是沃克·佩雷斯,退役特种兵,前美国海军海豹突击队队员。   我在哪?   沃克躺在床上,细心的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头发与枕头的摩擦声在沃克的耳中份外的清晰。   好像是医院?   沃克试图举起自己的右手,他感到了手背上有什么东西在拉拉扯扯。   是一条输液线,被白色的医用胶布呈十字形贴在了他的手臂上。   应该是医院,我怎么了?   沃克开始努力回忆。   好像是,被车撞了?   那是什么时候?   等等,现在是什么时间?   沃克轻轻的抬起了头,试图找到房间里的钟表。   他成功了,就在他床头对面的墙上,挂着一块电子钟。   洛杉矶时间2015年9月14日9:22。   原来已经过去一周了,这是自己第一次这么长时间的昏迷。   沃克从床上坐了起来,他穿着医院常见的条纹套头布衫和条纹裤,身上斜斜的搭着一条薄被子。   沃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状态,这是身为雪豹突击队队员的基本素质,要随时确认自己的状态,才能知道自己的极限。   手臂和腿有些无力,这是在床上躺了一周的后遗症。   视线还好,自己的衣服,钱包,手表和一切个人财产都不见了。   应该在附近吧?   沃克一边回忆着医院的流程,一边缓慢的把脚从床上挪到了地上。   屋子里很安静。   准确的说,是太安静了。   沃克所在的是一个普通二人间病房,有两张床,沃克现在坐在靠门的那张床上,背对着门,面前是另一张床,床上有杂乱的被褥,好像主人刚刚离开。   沃克伸手摸了一下,温温的。   他很快找到了一双可以穿的拖鞋,也是医院常见的塑料拖鞋。   紧接着,沃克在自己的床头柜里,找到了自己的东西,衣物和随身物品,他果断的把自己装备了起来。   现在,穿着一身西装,带着机械师手表的沃克·佩雷斯,觉得自己的状态又回来了。   但是有什么地方不对。   医院不应该这么安静。   沃克一边适应着自己的身体,一边缓慢的检查着自己的房间。   很普通的医院病房,唯一的特殊之处在于,所有的电器都不能用了。   电灯也没有电。   沃克的手机也搜不到信号。   发生了什么呢?沃克对自己的所在很是好奇。   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作为一名前特种兵,随时随地武装自己的本能。   沃克走到病房的门口看了看,走道里像遭遇了突然起来的灾难,杂乱的物件满地都是,走道顶端的日光灯有几个斜斜的坠了下来。   所有的灯都没有亮。   也没有人。   沃克想起了一部电影,他很喜欢的电影,《惊变二十八天》。   电影的主角也是这样,一个人苏醒在毫无一人的医院里,发现整个世界都被一种奇怪的植物占领了。   沃克有点紧张,作为一个喜欢幻想的前特种兵,他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遇到这样的情况。   这种想法,在他在对面的床上,发现了一滩小小的血迹之后,更加清晰了。   不,不会的。我是沃克·佩雷斯,不管我还是在地球上,还是到了别的世界,我都无所畏惧!   沃克走回病房,伸手拽住房顶上的悬吊式输液架,手臂用力,随着一阵碎裂声,沃克把输液架和一部分天花板拽了下来。   我需要武器。   沃克三下五除二的,把手里的输液架整理成了一个简易的铁矛,谨慎的走出了房门。   没有电灯,所有的电器都坏掉了,也没有人。   沃克很快检查了医院的二楼,他没有发现任何有用的信息。   但是他知道了自己在哪里,圣朗姆斯医院。   好吧,不管发生了什么,至少我还在地球上,还在洛杉矶。   沃克在走廊里看到了更多的血迹。   他还在一楼楼梯口发现了一具尸体,一名黑人,穿着套头衫,被点四五口径的手枪一枪命中胸口。   死了有三个小时了,沃克试着掰了掰尸体的胳膊,有一点点僵硬。   他翻看了一下尸体的背部,有零星的尸斑出现。   沃克想起了自己看过的更多的电影,丧尸国度,生化危机。   千万不要是丧尸啊。   沃克乱七八糟的想着一些有的没的,谨慎的走出了医院大门。   圣朗姆斯医院门口的十九大道上,平时车水马龙的路,如今同样空无一人。   有汽车乱七八糟的停在路上,很多车门都没锁。   沃克甚至看到了有车主的手包还在副驾驶位置上。   就好像所有人都突然消失了。   沃克更紧张了,他觉得自己需要更强大的武器,来对付可能出现的,丧尸或者其他什么怪物。   他记得就在一个街区之外,有一家武器店,店主他还认识,很是藏了些好货。   就去那边吧,我需要一把枪,更多的枪。   沃克沿着荒凉的街道慢慢的走着,谨慎的观察着四周。   在他周围的高层建筑顶端,那些长长的避雷针上,时不时会闪出一道道的微小电弧,那是电磁风暴在金属导体上的感应电流。   不过沃克不知道这些,他觉得自从自己醒来,面对的一切都越来越诡异。   远处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沃克举目看去,刚好看到天边有一道正在消失的红色亮线。   那是什么?   不像是地球人的武器,激光么?   难道这里是外星人入侵的世界?   沃克有点拿不准了,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在第一时间获得武器的欲望,他必须有足够的武器保护自己。   希望那个街区还在老位置,沃克一边走一边想。在他昏迷的一周内,世界不可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所以他一定是穿越了。   沃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他甚至有些后悔,没有找面镜子看看自己的样子,还是不是原来那张脸。   沃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输液架铁矛,保持着一个稳定的速度前进着。   紧接着,他听到了人的声音。   “上帝啊!谁来救救我!哦!不!”   沃克有点激动,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声音甜美,即使是绝望的求救声,也让沃克像喝了冰镇可乐一样,浑身一阵舒爽。   沃克快走了几步,在街边的一道小巷内发现了目标。   那是一个几乎快被扒光的金发美女,大胸部,蓝眼睛,在粗糙的石板地面上擦出道道血痕的白皙大腿。   沃克咽了口口水。   有三个流氓,白人,正围在一起,两个人控制着那个女人,一个人正在努力地试图撕去女人最后的一丝半缕衣物。   这几个应该不是丧尸,丧尸应该是不会有性欲的吧。   看起来更像趁乱搞破坏的暴力分子。   沃克决定挺身而出,英雄救美,毕竟,如果他是穿越到了世界毁灭之后的末日世界,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自己的第一个后宫了。   看样子上帝待自己不薄。   喜欢阅读网文的沃克,脑中自然而然的对他所面对的诡异现象,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   只是三个流氓而已,太轻松了。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沃克大喝了一声。   三个人都停了下来,连那个不断挣扎的金发大波妹都停了下来,四个人四双眼睛紧紧的盯着他。   “大叔,我劝你还是少管事!不然当心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之前在撕扯女人内裤的白人男子出声了。   沃克没有答话,一步快过一步的接近着目标。   作为海豹突击队的特种兵,冷兵器格斗是沃克的强项。   “嘿,这大叔看来是找死来了,干死他!”领头的白人下了命令,“杰克,巴维尔,去教教这个大叔怎么做人!”   说完,他一脚踹在了那个金发大波妹身上,让女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   脚步虚浮,没有章法,全是破绽。   是菜鸟。   沃克在名叫杰克和鲍威尔的两人向自己冲过来的路上,做出了判断。   他稍微侧了侧身,突然爆发了自己的速度,飞速的冲向迎面而来的两人,在距离还有不到两米,其中一人已经挥舞棒球棒的时候,右手一个迅速的突刺,把输液管铁矛的尖头插进了不知道是叫杰克还是鲍威尔的男人的脖子里。   被刺中的那个人立刻倒了下去,一脸惊恐,双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能听到空气从破裂的气管里经过的嘶嘶声。   沃克完全没有停下来,他弯了下腰,躲过了另一个人的一记勾拳,顺势抽出了输液管铁矛,飞速的转身,把带着血沫子的矛尖狠狠的抽在了剩下的男人脸上。   粗糙的岔口把男人的脸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沃克从那人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和希望。   他立刻意识到了什么,身子飞速的向前跑了两步,刚好躲过领头男人的匕首。   “可以啊,大叔,身手不错哟~”拿着匕首的男人说话带着嘻哈风格,但是脚步却异常灵活。   是个高手。   沃克的余光看到了那个金发大波妹,她呆呆的坐在地上,全然不顾自己的胸部已经裸露在了空气中。   好大。   沃克不可避免的走神了。   他的对手迅速发现了这一点,一个小滑步,右手握着匕首从下自上的冲着沃克的腰子就捅了过来。   沃克左脚用力的点地,给了自己一个横向的加速度,右手把输液管铁矛从地上弹起,直直的冲着对手的裆部戳了过去。   拿着匕首的男人躲了过去,眼神里有不自觉的兴奋。   沃克看到那个胸部的眼睛睁大了,嘴型变成了O型。   他突然意识到现场还有一个人可以战斗,不能调戏对手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沃克把左手蜷起,护在胸前,右手握着铁矛,一跺脚冲着拿匕首的男人冲了过去,在对方向侧面移动试图躲过自己的时候,飞速的变向,伸手,用力。   输液管制作的简易铁矛轻易的戳进了匕首男人的腹部,是肝脏。   沃克知道这个人没救了。   他回过头,刚刚还在攻击他的,脸上被划伤了的男人一脸惊恐,正慌乱的后退着。   “大哥,大,大哥!别杀我!那姑娘给你了!我走,我走!”那人看沃克没有制止的意思,转身踉踉跄跄的跑远了。   沃克被只穿了半条内裤的金发美女从后面抱住了,那双硕大的胸部在他的背部摩擦,温暖而撩人心扉。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女人泣不成声。   “不要哭,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沃克握住了女人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轻声的问。   抱着他的女人犹豫了一下,轻声的说道,“他们,他们想强X我。”   “不是,我问的不是这个”,沃克拉开女人的手,把女人从自己的背上撕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对方。   有着蓝色大眼睛的金发美女直勾勾的看着他,眼睛里全是惊恐和春意。   床伴无数的沃克知道,如果他这个时候拉着面前的美人去开房,一定可以干到爽。   然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的电器都不能用了?为什么大街上空无一人?为什么到处都是破坏和暴动留下的痕迹?”沃克止住自己的心猿意马,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是生化危机,惊变二十八天,还是别的什么?   “你不知道?”女人眼里有些惊讶,“他们都说是共和国打过来了,他们用我们的海军炸毁了纽约,瘫痪了我们的电子系统,还在攻击我们的部队!根本没人维持秩序了,大家都在暴动,抢劫,强X,警察们都不见了,国民警卫队不久之前出城迎击敌人去了,他们说共和国的军队就在城外!”   共和国?那个远在六千公里外的黄皮肤国家?   用美国海军摧毁了纽约?   还发起了登陆战争?   沃克皱起了眉头,虽然不是丧尸世界,但是这个世界好像也不太好,美利坚貌似处于风雨飘摇的时候。   沃克又看见了大胸部的胸部,因为没有来得及穿上衣服,那硕大的椭圆和凸起让沃克不仅喉咙一紧。   罢了,这正是我发扬男子气概,凭借自己退役特种兵的身手和技巧,拯救美利坚,广开后宫,成为末日美国的人生赢家的开始!   沃克给自己定下了切实可行的目标,一把抓起了女人的手。   “找衣服穿上,跟我走,我来保护你。”沃克浩气凛然的说道。   女人满眼都是感激和春意,她从地上把自己破烂不堪的衣服拿了起来,看了一眼,发现那衣服基本上是不能再穿了。犹豫了下,又跑去脱那个匕首男人的外套。   “你叫什么名字?”沃克欣赏着这个几乎一丝不挂的女人,晃动着她挺翘的臀部,蹲在那里一翘一翘的脱着匕首男人的衣服,满意的问了一句。   看来上帝待我不薄,看在这胸部和屁股的份上,这个世界就由我来拯救吧!   “露,露易丝,我叫露易丝·琼,谢谢你救了我!”穿着男士西装,露着胸前一抹春光的露易丝,毫不羞涩的揽住沃克的脖子,亲了他一口。   “谢谢你,英雄,我是你的了。”露易丝回身捡起了地上的匕首,在手上握了握。   “很好,我需要一把武器。”沃克看露易丝收拾好了,头也不回的走向了武器店。   一路再也没有遇到别人,沃克很顺利的从武器店拿到了自己的想要的东西,M16A4,还给自己配上了瞄准镜和激光测距仪。   这是沃克用了三年的武器,他对这种型号的枪,比对自己胯下的小弟弟都要熟悉。   露易丝在他的建议下,拿了一把乌兹冲锋枪,后坐力小又轻便,适合女孩子。   沃克还给自己拿了一把雷明顿700,很好用的狙击步枪。   对于沃克现在手头的战斗力来说,躲在远处狙击,是比直接和敌人冲突更合适的选择。   装备完毕的两人循着远远的轰鸣声,追踪了过去。   并没有走太久,沃克就发现了目标,熙熙攘攘的人群堵住了道路,好像全洛杉矶的人都聚集在了这里,大家挤在一起,看着前方。   沃克带着露易丝爬上了稍远一些的一座高楼,找了一个隐蔽的视角开始观察。   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洛杉矶的郊区,连接州与州的公路从这里向荒野延伸,在距离沃克隐藏地不远的地方,沃克看到了路易斯所说的,共和国的士兵。   他们用坦克,铁丝网封锁了道路,铁丝网前挂满了“禁止通行”的牌子,还有一地尸体。   沃克观察了一下,大部分都是国民警卫队的服装。   看来这个世界的共和国异常强大啊,沃克有些紧张。   不过没关系,以自己的战斗力,靠偷袭,偷偷摸掉几个对方的军官,就可以制造混乱浑水摸鱼了。   沃克的枪法很好,眼神也很好。他的雷明顿700就是他的眼睛,就是他的手指。   沃克端起了枪,市民们的代表正在和共和国的军人交谈,好像有些争吵。   沃克用自己的瞄准镜搜寻了一下,套住了一个站在后方,徽章明显高级一些的共和国军人。   就是你了!   沃克扣动了扳机,镜头中的人应声而倒,沃克能看到那些共和国军人立刻紧张了起来,他们飞快的寻找着掩体,并快速的搜寻着周围。   沃克知道自己该转移了,这个小小的区域内有五栋不同位置的高楼,他可以非常灵活的转移到下一个阵地继续射击,那些人发现不了他的。   他是海豹突击队的优秀特种兵,他是上帝派来拯救这个崩坏世界的耶稣。   被共和国人入侵?   这个世界的美国人真是弱小。   沃克轻轻的笑了一身,带着露易丝下了楼。   很快的,沃克在这栋高楼斜对角的另一栋楼里,又干掉了一个军官。   那些共和国的士兵明显激动了,他们把枪口转向了市民们。   拿着各种各样武器的市民们情绪也不好,他们骂骂咧咧,推推搡搡。   沃克带着露易丝继续转移,他知道,如果这样的袭击再发生一两次,冲突就会爆发,他就可以趁乱夺取那辆装甲车。   沃克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全歼这些共和国士兵,他的目的是那辆停的距离比较远,只有两个人守卫的装甲车。只有有了车子,他才能带着露易丝离开洛杉矶,去附近的迭戈斯军事基地寻找帮助。   那里是美利最强大的陆军单位,101空军突击师的驻地,那里一定能够找到组织。   躲在第三个隐蔽点的沃克,很耐心的把他瞄准的指挥官套进了瞄准镜。   那个共和国人正躲在一辆坦克后面,拿着一个步话器在说些什么,不时的看向沃克的方向。   沃克知道自己的大概位置被发现了,但是他并不担心。从他的判断来看,那些共和国军队的数量,并不足以对这块区域完成全面搜索,巷战一向是海豹的特长,沃克有信心在巷战中至少干掉对方十几个人。   而且现场还有那么多愤怒的市民,沃克觉得,自己穿越以来第一场战斗,一定可以赢得漂漂亮亮的。   然后沃克感觉到了巨大的震动、爆炸、火光和轰鸣,他发现自己飞了起来。   可惜了,我的金发大波妹。   这是自以为是穿越者的沃克·佩雷斯,最后的想法。   洛杉矶西郊,共和国第14野战军第二机械化师第一团一营防线。   “头,干得漂亮!不过用利剑是不是有点浪费?”一营通讯员罗智勇看着一片火光和蘑菇云中的建筑物废墟,称赞了一句。   “他妈的打死了我两个连长,我不用利剑用什么!真去跟他们打巷战啊?我们的战略目标是控制,是把市民们控制在城市中,把军队隔离在城市外进行毁灭性打击,我们不是来打巷战的。”这是一营营长赵大旗,他一脸愤怒,骂骂咧咧。   “他妈的真是点背,这美国佬枪法还挺好!”   “是啊,就该这么干死他们!”罗志勇再次点了点头。   被利剑的打击震惊到了的市民们,迅速安静了下来,他们缓缓的退去,消失在了罗志勇的视线里。   洛杉矶的市民们,刚刚鼓起的,随着那个神秘狙击手产生的反抗勇气,已经变成了阳光下的雪,融化的无影无踪。    第三十七章 纽约   2014年9月15日,20:17,纽约时间9月15日7:17,纽约。   早晨的阳光从东方的大西洋上空远远的照射过来,穿过稀薄的晨雾和一团团浓重的烟云,零零落落的照射在这个曾经无比繁华的世界都市中。   二十个小时之前的冲击和爆炸,带来的影响还没有完全平息。数十万吨的航油、各式弹药和钢铁,在从天而降的冲击力下,几乎摧毁了纽约的一切。   数千种不同的化学物质燃烧形成的烟雾,在纽约上空聚集了起来,形成了层厚重但不均匀的烟云,反射着地面上还未熄灭的火光。虽然已经是早上,但是受烟云阻隔,曾经的纽约城仍是一副黄昏的暗淡色彩,地面的火光映红了云层,又通过云层反射回地面,让这座城市的空气,都散发着焦灼的气息。   偶尔有几束阳光,通过厚重烟云的缝隙射了进来,就像在昏黄的画面中突兀而出的一抹亮色,直直的映射在空气中,打出一道道美丽的光柱。   这座城市已经死了。   王沫霖身上的盖格计数器响成了一片,大大超出计量范围的辐射值,让这个小东西的喇叭几乎就没有停过。出产在东莞某三线小厂的山寨盖格计数器,电池却出乎意料的耐用,王沫霖在这个曾经名为纽约的城市,如今的废墟中已经走了两个多小时了,它仍然还在顽强的叫着。   王沫霖之前并没有关上它,因为他不想觉得孤独。十艘核动力航空母舰坠毁在了这座城市,它们的反应堆和核燃料已经在巨大的撞击和燃烧中变成了飞扬在空中辐射和粉尘,再坚固的安全措施也无法在这种情况下把那些会要人命的小玩意,约束在他们该呆的地方。   这是又一次切尔诺贝利。   受高气压的影响,纽约上空的气流,在九月一般是自东向西吹拂,这把大量随着爆炸和燃烧产生的热空气带上了天空,然后在对流层剧烈的空气流动中,一边沉降,一边向着纽约的东南方向移动。   如果可以在地图上,用不同的颜色标出纽约州周围的辐射浓度,就会发现那个图案像极了一个拖着长长慧尾的彗星,彗星的彗核就是纽约,大大超出健康范围的辐射会让这里亮的像一团炽热的火。慧尾则沿着东海岸,朝着东南方向斜斜的衍射,最后进入墨西哥境内。那是随着气流运动飘散的辐射尘,距离越远,辐射强度越弱。   王沫霖知道,现在共和国生化部队就在绘制这样一幅地图,在这场战争之后,如何控制已经没有资格再作为一个国家的美利坚,如果分配这个巨兽血肉丰满的尸体,如果得到世界的认可,都需要这么一幅地图。   作为战争实际的发起人,共和国必须承担起相应的责任。治理由于采用了坠星这种极端具有恐惧效果,同时善后也极其麻烦的攻击方式,造成的严重后果。共和国必须对美利坚东部的辐射问题给出一个答案。   但是严格来说,事情也并没有王沫霖想象的那么严重,除了纽约州基本上没救了之外,其他地方的辐射值,并不比福岛事件后东京大到哪里去。毕竟爆炸的只是十座用于驱动航空母舰的小型核动力反应堆,而不是为一整座城市供电的大型核电站。两者间核燃料的数量和危害性,都不是可以同日而语的。   对着这件事情,王沫霖已经有了打算。来自共和国最优秀的工兵们,正围着纽约建设他需要的工程,争分夺秒。   王沫霖最终还是关掉了自己的盖格计数器,他毫无顾忌,毫无防护的把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可以致命的辐射中,安静了下来。   这个有着无比强大的超能力,但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年轻人,如今的中年人,在自己一手铸就的废墟上,摊开了胸怀。   世界一片安静。   远处有残余火焰燃烧,发出的噼啪声。   有一阵阵热风从海的方向吹来,那是燃烧了二十多个小时的城市的气息,是生命、死亡和毁灭的气息。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这空气中那些复杂难明的气息,王沫霖沉默了,他沿着已经几乎看不出样子的街道前行,身边是纷乱的汽车框架,烧焦的尸体,杂物。街道两侧的建筑物早已破碎成残垣断壁,曾经林立的摩天大楼如今变成了折断的桅杆。   这是一个城市的末日。   这是一座城市的死去。   王沫霖继续前行,地面上到处都是水坑,那是纽约市的消防供水系统,在城市地面被破坏后,沿着高压管道喷洒而出的水。如今这些水面上漂浮着大团大团的油污。   远处已经很少听到利剑系统的重力电磁炮弹撞击地面的声音了,依靠传送门,共和国的军队在十个小时内完成了对美利坚地面部队的清缴,在失去了中央政府的指挥之后,大部分的部队试探性的战斗了一番,自主的选择了投降。   他们的决定是正确的。   王沫霖已经成功的把美利坚,这个在世界的王座上端坐了七十年的帝国,踩在了脚下。   距离成功已经很近了。   十八个小时前,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发表了联合声明,对美利坚和共和国的战争保持中立,强调愿意遵循共和国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尊重他国领主完整和主权完整。   王沫霖看到了一块歪歪扭扭的路牌,这根两米高的路牌如今在空中弯成了一个L型,写着路名的铁牌弯着腰,看着地面,好像自己也明白,它存在意义已经随着一场巨大的爆炸消失了。   百老汇大街。   那是那块路牌的名字。   王沫霖用了一点时间,才意识到自己站在什么地方。   这里是曾经的时代广场,西42街、百老汇大街、第六大道、第九大道、西39街,西52街,这些纽约最繁华的街道在这里汇聚成世界上最引人瞩目的广场。   王沫霖在无数的影视剧作品中,看到过时代广场。熙熙攘攘的、冷冷清清的、白日的、夜色的,被摧毁的,还存活的。   可王沫霖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面前这样的时代广场。   漆黑,黝黑,焦黑,仿佛一切都是黑色的。   血腥、油腥、铁腥,仿佛一切都是腥臭的。   曾经巨大的纳斯达克半圆柱型LED显示屏早已不复存在,那些曾经繁华的人流和建筑早已灰飞烟灭。   到处都是废墟和残骸。   王沫霖凭着自己的感觉,找到了时代广场的中心点,面对那曾经存在的,巨大的-圆柱形广告牌,张开了双臂,就好像他看到过的,无数的电影中的主人公那样。   拥抱着这座城市,这座死去的城市。   就快结束了。   十三个小时前,在巴基斯坦的装甲部队就要突破新德里防线时,印度政府宣布了无条件投降。   这个世界在9月14日晚十点燃起的战火,在不到二十四小时内,就已经将要熄灭了。   只剩下彼得大帝的钢铁巨兽,还在乌克兰的西部肆虐。俄罗斯实在是被美利坚压抑的太狠了,他们需要痛快淋漓的发泄。   一道阳光穿过厚厚的烟云,穿过昏黄的光线和尘埃,射在了王沫霖的脸上,照的他痒痒的。   王沫霖继续前行,他已经看到了远处那些高耸的巨物。   那是美利坚海军曾经的骄傲,航行在大海中的巨兽,核动力航空母舰。   一天前坠毁在纽约的大船们,大部分都已经在撞击和爆炸中变成了钢铁坟墓,只有三艘大船,还残留着相对完整的骨架,头朝下插在纽约的地面上,仿佛安静矗立的墓碑。   王沫霖缓慢的穿过了华盛顿公园,他惊奇的发现,在那场巨大的爆炸之后,公园里竟然还有些植物,洋溢着生命的绿意。   那是世界上最顽强的东西。   生命。   公园曾经郁郁葱葱的林荫道,如今已经变成了一杆杆枯枝向天的焦黑树枝,条石长椅倒是还在,只不过再也看不到游人的身影和嬉戏。   王沫霖从来没有来过纽约,他对纽约的认识,完全来自于影视作品和网络,这让他对自己现在看到的景象,有一种巨大的疏离感。   九个小时前,土耳其政府关闭了境内的东突组织训练营,并逮捕了大量受训的恐怖分子,他们的政府正在积极的与共和国联系,希望能够早日引渡他们到共和国接受公正的审判。   土耳其大使在共和国外交部的会议室里痛哭流涕,痛斥这些恐怖组织欺骗了土耳其,让他们蒙受了不白之冤。大使和他的团队,几乎都要跪在共和国外交部长的面前,就差痛哭流涕的恳求,共和国一定要把那些不懂事的恐怖分子们绳之以法。   刚刚过去的二十个小时,恐怕是共和国外交部长王涵最忙碌的一天,几乎所有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国家,都在用最快的速度采取行动,试图联系上共和国任何一个能够说上点话的人。   在很久前,日本的外交人员就已经被全部驱逐出境,他们短时间内也无法找到飞往共和国的航班,于是他们找了一个亲日的商人,试图拜访王涵,提出对某些误解的解释和道歉。   但是这个时候的王涵是忙到几乎谁都不相见的,于是那个可怜的商人站在外交部门口,举了块大大的牌子,上面写着自己的诉求。   中日友好源远流长,我们是一衣带水的友好邻邦。   日本政府愿意全额支付侵华战争赔款。   这个举动给了那些等在外交部门口的,求见而不得见的人们启发。不到一个小时,共和国外交部的门口,就变成了标语牌的海洋。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又发生了游行。   菲律宾政府在美国位于他们境内的两个军事基地被摧毁的同时,就向共和国发出了紧急照会,声明他们已经逮捕了私自占领仁爱礁的那些船员,说他们是恶意的临时工,曲解了菲律宾政府意图,并邀请共和国参观对那些船员的处刑。   印尼大使同样提出了正面照会,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跪在外交部的门前痛哭流涕,大声的,一遍一遍的念着标语牌的内容,说印尼打算重审排华案件,对那些对华人不友好的势力,进行坚决的打击。并再三强调,这不是政府主导下的反华行动,只是政府太弱势,没有能力管束当地激进的居民。   王涵没有见他。   英国、法国、德国、俄罗斯共同提议,把新的联合国总部设在北京,并主动派出了人数庞大的代表团奔赴北京,带着超过一千亿欧元的资助和一沓沓厚厚的承诺和协议。   英国、法国、德国提出,立刻废除巴统条约,对共和国开放全部高技术设备的采购权,并提供宋huo尚门服务。   俄罗斯的特使早已跟陆定昊有了约定,某些岛屿的权属,完全可以重新商议。   荷兰和意大利的大使同样拜访了王涵,他们也提出了要立刻解除对华禁运,并表示,希望立刻无偿归还共和国失窃文物,荷兰大使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荷兰的收藏家们,只是不忍见到这些宝贵的文物被破坏,才好心的帮助共和国代为保管,现在已经到了完璧归赵的时候了。   荷兰大使是用中文说的那个成语。   完璧归赵。   欧盟正式向共和国提出了邀请,希望与共和国建立更加紧密的技术联系,希望能够参观共和国的可控核聚变电站,并进一步探讨共同开始新时代能源技术的可能性。   日本政府对全世界发表了声明,单方面宣称琉球群岛自古以来就是共和国的领土,他们无意占据,只是代为管理,并愿意就代为管理期间给共和国带来的不便,给出足额的赔偿。   日本东京都建筑局声明,考虑到城市建筑和规划的需要,东京都决定对靖国神社进行搬迁,并已经第一时间开始了拆除工作。   至于何时搬迁,搬迁到何地,东京都表示他们会积极主动的听取各方的意见,待得出大家均认可的结论后,再行确定。   韩国大使同样提交了照会,言及端午节和粽子,本就是属于中国的世界遗产,他们只是代为申请,愿意立刻把相关权利转让给共和国有关部门。   而在美国从现代世界消失不到十个小时时,七位韩国首尔大学的教授发表了联合声明,称经过他们研究,所有的韩国人都是明朝汉人的后裔。   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共和国,关注着共和国,猜测着这个已经无可阻挡的国家机器的下一个目标。   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忘记了,曾经有一个强大无比的国家,叫做美利坚。   王沫霖还记得。   他眼前的废墟让他确信无疑,这个曾经笼罩在整个世界头上的国家,如今已经奄奄一息。   王沫霖沿着第一大道继续前进,曾经顺畅无比的道路如今到处都是障碍,他甚至看到了一架钢琴。   王沫霖的右手边,是哈德逊河。污浊不堪的河水还在不停的奔涌,河面中孤零零的倒插着一架飞机,看样子像是战斗机。   王沫霖仔细的辨认了一下,试图确认那架飞机的型号。   然而他放弃了。   他只看到了那颗熟悉的蓝底白星,还在飞机的机翼上暗淡的闪耀。   一道异常刺目的光线从王沫霖的左侧射了过来,照亮了这片笼罩在一片昏黄中的大地。   王沫霖看到了纽约最著名的景点。   自由女神像。   她几乎是完好无损的,高举着火炬,抱着书本,默默的注视着海洋。   只是神像头顶的王冠,已经被冲击波破坏的七零八落。   王沫霖在女神像的东侧,看到了另一支高耸的残骸,宽大的飞行甲板暴露了残骸的身份,白色的分割线和指示线从王沫霖的角度看,仍然清晰可见。   那倒插在海中的,巨大的航空母舰,挡住了大部分射向自由女神像的阳光,把这个自由与民主的象征,遮盖在了一片阴影里。   这是旧世界的末日。   王沫霖想起了北约轮值秘书长延斯·斯滕伯格对全世界的讲话。   他很喜欢那两句话。   这是新世界的开端。   王沫霖举起自己的右手,张开拇指和食指之间的空隙,遥遥的比着自由女神像,做了一个简单的手势。   他竖直并拢的四指挡住了那艘巨大的残骸,他张开的拇指和食指让自由女神像的光芒,映入了自己的视野。   应该是这样的吧?   在一天之前。   在一天之前,站在哈德逊河畔,看自由女神像,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吧。   从东向西散射的阳光,在浮尘中打出大片的光柱,王沫霖站在光柱的末端,看着远处掩映在亮色光柱和昏黄空气中的女神。   然后,王沫霖又看到了那艘航空母舰的残骸。   他的右手,在那一瞬间,变得透明。   就好像被杂波干扰的电视信号,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站在王沫霖的身边,他会惊讶的发现,这个中年人的整个身体都在空气中抖动,弯曲,好像一幅劣质的油彩画。   王沫霖很镇静,他安静的看着自己变得透明的右手,手臂,看着自己开始模糊不清的身体,就好像对焦失败的镜头图像。   重叠,散乱。   大概过了三秒钟,这种现象消失了。   王沫霖仍然安静的站在原地。   名叫王沫霖的男人叹了口气,最后看了一眼阳光下的自由女神,和那巨大的,倒插在海水中的航空母舰,走进了自己打开的传送门,离开了这座被称作纽约的,巨大的废墟。   时间,快到了呢。    第三十八章 原点(上)   2007年10月17日,中南海,西山居。   穿着一身06作训服的王沫霖,安静的坐在陆定昊的面前,两人之间的空气中,充满了烟雾。   那是陆定昊当年上山下乡时养成的习惯,遇到想不明白,无法解决的问题,他就会拼命的抽烟,一根接着一根,直到把问题解决了为止。   等陆定昊成为国家主席,年纪大了以后,他的保健医生就制止了他这么做,说他多年大剂量抽烟,已经对肺部造成了不可逆的伤害,如果再不及时停止,可能会危及健康。   陆定昊一向是一个从善如流的人,他已经五年没抽烟了。   然而这一次,他已经抽了整整三包烟。   王沫霖安静的坐在他的对面,看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皱着眉头,思考。   “王沫霖同志,你的超能力确实很让人惊讶,对国家也有巨大的帮助,但是,如果你希望国家因为你一个个人的,不知道从何来,不知道使用限制,不知道工作原理,也不知道何时消失的,不稳定的超能力,就改变建国六十年的基本国策,那还是有点太难了。”   王沫霖挪了挪身子,“主席,这都不是问题,我希望能够为国家做贡献,我希望能够在有生之年看到共和国屹立于世界之巅,这个传送门是我能想到的,对共和国最有用的武器,最好用的能力,您不考虑一下么?”   陆定昊轻轻的叹了口气。   “王同志,年轻人有朝气、有干劲、有闯劲是好事,不怕牺牲,愿意为了国家流血奋斗也是好事,但是我要做的决定,将决定一个国家十二亿人的命运,我不能把整个国家的希望,都放在你那不稳定的超能力身上。”   王沫霖的眼眶有些湿润,他有点委屈。   做好了牺牲的准备,打消了为己谋私利的念头,把自己的能力和盘托出,就是希望国家能够依靠它站上世界之巅。   可是,还是不行么?   王沫霖很想说,他的能力没有问题,非常稳定,不会突然消失,也不用担心其他的幺蛾子。   但是他是一个诚实的人,他不知道的事情,他不确定的事情,他不能妄自保证。因为这不是关系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这是一个关系国家命运的重大决定,他必须谨慎,再谨慎。   他知道,坐在自己面前陆定昊,也必须谨慎,再谨慎。   他知道主席说的有道理,不能把国家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万一他的能力消失了,万一他死了,万一发生了其他的意外,那么届时狂奔在世界大战道路上的国家怎么办?   人民怎么办?   自己的父亲,母亲们怎么办?   王沫霖非常理解陆定昊的想法,他也清楚陆定昊非常理解自己的想法,能陪着自己这样一个黑夜里闯进西山居的陌生人聊一个多小时,王沫霖感觉自己的面子已经够大了。   可是,还不够大。   为什么自己明明有了可以改变世界的力量,却无法说服最关键的人支持自己呢?   王沫霖更委屈了。   “小王,要不要跟我出去走走?”陆定昊发现了王沫霖的情绪开始低落,他主动提出了一个新的建议。   “嗯。”王沫霖闷头答应了一声,跟着陆定昊出了西山居的房门。   门外是中南海成片的银杏树,在夜风中发出簌簌的声响。   共和国的最高领导人,和一个二等兵一起,走在国家权力中心的小径中,远远的有警卫局的同志在巡逻。树林里安静极了。   “小王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获得这个超能力的,你能跟我说说么?”陆定昊又问了一次。   因为某些原因,王沫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但是他知道,如果他不回答这个问题,那他将永远失去和国家一起,站上世界之巅的可能。   “主席,是这样的……”王沫霖开始慢慢的讲述。   那是一个月前的一天,主要职责是守卫大凉山一个七十年代军火库的王沫霖,在一次例行的巡山过程中,看到远处的山林中发生了一次小小的爆炸。   好奇的他花了两个小时,翻过山岭,抵达了目的地。   爆炸的中心躺着一个伤痕累累的老人,穿着一件破烂的西装,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一个透明的水晶圆球,另一只手已经不见了踪影。   王沫霖找到他的时候,那个老人已经只差一口气就要去世了。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力量,不希望这个老人一辈子的努力化作乌有,它送来了王沫霖。   老人郑重其事的交给了王沫霖两样东西,叮嘱了一句话,就去世了。   王沫霖把老人葬在了附近,拿着老人给他的水晶球和一颗普普通通的纽扣,开始继续自己巡山的历程。   然而,不知怎么的,等王沫霖回到弹药库的时候,水晶球已经不见了,而他则莫名其妙的拥有了开启单向传送门的能力。   “那就是我能力的来源,那就是一切的开始。”王沫霖跟着陆定昊已经走了很远,西山居的夜火在树林的遮掩下已经看不清楚了,他甚至听到了水声。   陆定昊和王沫霖,已经走到了南海的海边。   “这样啊……这样跟没有解释是一样的,不知道派人去那个地方找一找,能不能从老人的身体上找到什么线索。”陆定昊沉思着。   “如果找到了线索,我们能开战么?”王沫霖又看到了希望。   “当然不能,共和国是不会把国运堵在你一个年轻人的肩膀上的,你要不要考虑我的建议,和中科院一起研究一下你的超能力,为国家建设做点贡献?”陆定昊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可以倒是可以,但是……”王沫霖有些不甘心,把自己的能力拿去研究,做和平运用实在是太可惜了,他的能力适合战争,他的内心也渴望战争。   然而,他终归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并不具有说服一国领袖的口才。   “好吧……我听您的……”王沫霖低下了头。   有些时候,不管你多么努力,事情都不会按照你的意志转移的,人,很多时候需要学会接受现实。   陆定昊在银杏林中转了个身,“很好,很好。小王同志,国家不会亏待你的,你的能力对国家是大有作为啊!”   老人拍了拍王沫霖的肩膀,开始往回返。这里距离西山居有点远,而且风也有点大了。   “小王啊,你还记得,那个给你传送门的老人,说了些什么么?”陆定昊对这个老人临终的叮嘱,还是有点好奇。   王沫霖犹豫了一下,他其实并不想说,因为他自己都没搞明白老人是什么意思,虽然他确信无疑那就是他听到的原话,但是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理解。   然而,主席的问题不能不回答,王沫霖也没有太多想隐瞒的意思。   “那位老人只跟我说了一句话,我自己也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王沫霖开始叙述,带着回忆和一丝犹疑,“他当时已经快要死了,语气很模糊,但我确信我是听清了他的意思,他说的是:”   王沫霖停了一下,继续讲述。   “去找小耗子,跟他说,他欠我一个承诺。”   走在前面,身形安然的陆定昊猛地站住了。   王沫霖看到,这个连自己通过传送门出现在他面前时,都没有惊讶过一次的老人,在前行中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王沫霖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陆定昊,这要是不小心把主席摔伤了,他还不得被中南海警卫局的人活活打死?   被王沫霖搀扶着的陆定昊,低垂着头,看着地面。夜色太模糊,让王沫霖看不清老人的表情。   过了许久,陆定昊才站定了身子。他用一种颤巍巍的口气,问了一句,“那位老先生,他真是这么说的?”   “是的”,王沫霖无比肯定,“我记得非常清楚,他说,去找小耗子,跟他说,他欠我一个承诺。”   王沫霖发现自己扶着的老人在颤抖,虽然幅度不大,但是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这个肩负着一个国家十二亿人命运的老人,这个面对自己的超能力纹丝未动的老人,在颤抖。   “你刚刚说,他……他还给了你一个纽扣?”陆定昊死死盯着王沫霖,眼神里未名的情绪让王沫霖浑身毛骨悚然。   “那个纽扣,在哪?”陆定昊双手按住了王沫霖的肩膀,手上的力气,大的让王沫霖有些疼痛。   王沫霖指了指自己的作训服,胸前第三颗纽扣的位置。   “就是这个,我想随身带着,留个纪念。”   陆定昊一把握住那个纽扣,好像想发力拽它下来,但是又转瞬就犹豫了,他好像担心弄坏那个普通的纽扣。   “走,我们回去,小王,你跟我去一个地方。”陆定昊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他大步流星的向着西山居走去,边走边掏出了随身携带的保密通话器。   “给我安排辆车,去4A基地。”   王沫霖满头雾水的跟在陆定昊身后,他完全没有明白状况,为什么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陆定昊,听到这样一句话,竟然如此的震惊和激动,而那句话,到底又是什么含义?   那个老人,到底是谁?   2007年10月17日,北京郊区,4A基地。   一路无话的王沫霖和陆定昊,在其乘坐的红旗轿车驶入这个位于地下的庞大基地之后,才终于算是到了目的地。   “这里是军情局的情报中心,保密级别是绝密。”陆定昊大步流星的走在前面,王沫霖东张西望的跟在后面。他知道绝密是什么意思,没有涉密资格的人员,如果知道了绝密信息,就违反了国家保密法,会被直接判处五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为了威胁你什么,你有传送门,我们也抓不住你,更不会主动攻击你,让共和国失去崛起的利器,我跟你说这些,是因为你不知道那个老人是谁,你不知道他说的那句话的重要性。”仍然在前进的陆定昊,头也不回的跟王沫霖解释了一下,跟在他们旁边的,是军情局局长石建鹏。   一行三人很快的通过重重验证,进入了一件巨大的档案室,军情局局长石建平推开了隐蔽在档案室墙上的小门,领着陆定昊和王沫霖,进入了一个隐蔽的小房间。   紧接着,王沫霖感觉到自己在下沉。   他意识到自己在一部电梯里面。   下沉的时间并不长,走出电梯的王沫霖和陆定昊,面前是一个不大的会议室,角落里放着一个小小的保险柜。会议室正对电梯出口的这名墙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机器。   石建鹏快步走了两步,蹲在保险柜前鼓捣了起来,陆定昊站在石建鹏的身边,需要的时候会帮助他核验指纹和密码。   “首长,外层已经打开了,内层只有您一个人可以打开。”石建鹏站起身来,后退两步,敬了个军礼。   “好的,你可以走了,没有我的呼叫,不用下来。”陆定昊淡然的吩咐道。   石建鹏敬了个军礼,转身上了电梯。陆定昊按动了会议室墙边的一个按钮,一道厚实的金属门,缓缓的开始下落,直到把电梯的入口完全的挡住。   现在,在这间位于地下深处的房间里,只有王沫霖和陆定昊了。   “坐,等我一下。”陆定昊吩咐了一下王沫霖,转身去捣鼓那个密码箱里面的小密码箱了,王沫霖顺从的坐在椅子上,观察着周围。   这是一个二十平米见方的会议室,家具和装修都是七十年代的风格,墙的下半部分还有绿色的油漆墙裙,围着会议桌摆放的椅子们,还是那种刷着黄漆的硬木椅子,头顶的灯是一盏发黄的白炽灯,没有听到通风设备的声音。   王沫霖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不大的机器,有细微的风从机器的出口排出,王沫霖猜那就是换气系统。   在会议室正对电梯门的墙边,放的那台巨大的仪器,王沫霖没看明白有什么用。   整个会议室,除了进入的电梯间,和一个画着厕所标示的门之外,再没有其他的通路。   王沫霖刚想去看看厕所里面,就发现陆定昊已经拿着一个文件袋转了过来,文件袋上大大的绝密二字,让王沫霖的心,紧紧的一抽。   陆定昊在王沫霖的对面坐下了,他摆弄了很久,才拆开了那个被胶水糊住,还贴了七八层封条的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了一张照片,放在了王沫霖的面前。   “小王,我要你诚实的,认真的,肯定的告诉我,那个人,是他么?”陆定昊的语气出现了细微的颤抖,按住照片的右手食指,在照片上轻轻的点了点。   王沫霖看向面前的照片,那是一张洗的发黄的老照片,一个英俊帅气,穿着西装,浓眉大眼的中年人跃然纸上,一眼看过去,就透着精明和干练。   虽然和自己见到的老人年龄差别有点大,但是王沫霖对那个老人的印象也非常深刻,他再次认真的看了几遍照片,和自己印象里的那张面孔比对了无数次,才给出了答案。   “应该……是吧。”   “什么叫应该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应该是什么意思?”共和国主席的愤怒像无比炽热的火焰,烧的王沫霖微微一缩。   “这张照片太久了,我也不能肯定,但是我觉得眉眼之间看起来很像……”王沫霖弱弱的解释。   “哎……”陆定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收起了那张照片,伸出右手。   “纽扣呢,拿来!”   王沫霖看到了会议室桌面上的剪刀,那是陆定昊吩咐石建鹏拿下来的,王沫霖拿过剪刀,很快的剪下了那颗他自己缝上去的纽扣。   陆定昊把自己的双手并拢,颤颤巍巍的平放在桌面上,小心翼翼的接过纽扣,对着灯光仔细的看了看,站了起来。   不了解情况的王沫霖也跟着站了起来。   陆定昊拿着那颗纽扣,开始摆弄那个机器,很快,一个小小的平台在机器的操作台上弹了出来,陆定昊轻轻地把那颗纽扣放进了操作台。   咯哒一声,那颗看起来很普通的纽扣,被严丝合缝的吸了进去。有平板的电子语音响起。   “信息载体确认,编号001,是否解码?”   “这是……”王沫霖被看到的事实惊呆了,原来他一直戴在身上的,以为是老人的遗物的纽扣,竟然还有这种作用。   陆定昊在操作台上按了一下,机器语音收到了信息,报了一句“开始解码,预计需要三十七分钟……”,就运转了起来。   “机器解码还需要一会,坐吧。”陆定昊仿佛确认了什么,自顾自的坐在了一把椅子上,王沫霖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个写着绝密的档案袋,被陆定昊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竟然真的是他……”陆定昊喃喃自语着,看向了王沫霖。   王沫霖同样好奇的看着陆定昊,他同样想知道,那位给了自己传送门的老人,究竟是谁。   “你见到的那位老人,名叫石生,是我的大哥,我从小的玩伴,是共和国在美利坚隐藏最深的情报人员,我们的一号深喉。”陆定昊的声音有些疲惫。   “而我的小名,就是小耗子。”    第三十九章 原点(下)   2007年10月17日,北京,4A基地。   王沫霖震惊了。   原来……   原来……   原来那句话,就是让自己来找主席的,要是自己出于一己私利,没有选择说服主席,发动战争这条道路,那那位老人的情报,不是永远都送不到陆定昊的身边了么。   “他的身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陆定昊轻轻的笑了笑,“而那枚纽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信息记录设备,必须通过这里的专门仪器解密。”   “所以……”王沫霖有点不太懂。   “所以,幸好你选择了相信国家,不然我们将永远与石大哥的信息擦肩而过”,陆定昊有些激动,他转眼又想到了些什么。   “但是,但是还有一个问题。”陆定昊看着王沫霖。   “石大哥所扮演的那个角色,在一周前,我还在电视新闻上见过他。但是你告诉我,他在一个月前,衣衫不整的死在了大凉山。”   王沫霖感到浑身寒毛直竖。   “为什么会有两个石大哥?为什么他要拼死送一个消息过来,还带着能产生传送门的水晶球?”陆定昊提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   而王沫霖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这一刻,无比期待那台有着死板语音的机器,能给出这些问题答案。   而人类在抱有期望的时候,总会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等解码机器那平板的电子语音,终于发出一声长长的“嘀——”声的时候,王沫霖和陆定昊,已经坐在会议室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对方半个小时了。   两个人的眼睛都有些酸涩。   机器发出了咯吱咯吱的打印声,那是老旧的针式打印机,在持续的输出信息。   一条长长的纸带,渐渐的从机器口中吐了出来。   早已等的不耐烦的陆定昊和王沫霖,齐齐冲了上去,那是一封长信,王沫霖已经急不可待的读了起来。   “小耗子,好久不见。”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去世了,但是我希望你能看到这封信,因为只有你看到了,才能证明我的牺牲,没有白白浪费。”   陆定昊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呜咽。   “事情还要从2016年3月2日开始说起。”   王沫霖和陆定昊互相对视了一眼,现在的时间是2010年10月17日,为什么信中会把2016年的3月2日,当成一个过去的时间来描述?   陆定昊示意王沫霖继续读下去。   “那一天,一个不知道通往何处的传送门,在纽约市的某个角落里,打开了,从传送门中掉出的,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水晶球。”   王沫霖想起了那个消失不见的水晶球。   “那个水晶球,在出现之后不到三秒钟,就消失了,当时没有人注意到它,甚至没有人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然而,事情很快出现了端倪。”   “那段时间,纽约出现了大量的金库失窃案件,被盗的金库都完好无损,不论是安保系统,还是报警系统,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然而,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金库还是被偷的一点不剩。”   “美国人最后甚至动用了FBI,才终于找到了答案。盗窃犯是一个黑人流浪汉,他当时距离那个水星球出现的位置最近,所以在水晶球消失后,他拥有了打开单向传送门的能力。”   “这个部分可能有点科幻,但是小耗子,你一定要相信我,因为这关系到我们国家的生死存亡。”   陆定昊的眼神越来越严肃了,王沫霖停了一下,看了看他,继续读了下去。   “所谓单向传送门,你可以理解成连接两个地方的一个通道,物品可以从通道的一边,直接到达通道的另一边,不论距离多远,不论体积和质量如何。而传送门的操纵者,甚至可以调整传送门通过的物质类型。”   “美国政府囚禁了那名黑人,询问他,拷打他,逼问他,最终,他们杀了他。他们发现,当黑人死去之后,那个水晶球重新出现在了空气中。”   “美国人试图捕捉那个水星球,然而他们失败了,水晶球在空气中停留了三秒钟的时间后,再次消失了。这一次,拥有打开传送门能力的,变成了一个女性研究员。美国的秘密科研机构,对这个女性研究员研究了三个月,最终趁她不注意,杀了她,并确认了一个事实。”   王沫霖感到一阵后怕,陆定昊传来了一个鼓励的眼神,轻轻的说道:“小王同志,这件事不会发生在你身上的,既然你选择了相信国家,国家就绝对不会负你。”   王沫霖轻轻的点了点头,看向了手中还在不断延长的纸条。   “那个事实就是,水晶球并不是消失了,而是进入了距离它最近的那个人的体内,而被水晶球进入的那个人,就拥有了打开传送门的能力。最终得到传送门能力的,是一位经过重重考验的美国军官,CIA给那位军官服用了致命毒药,每二十四小时需要解毒一次。”   “就这样,美国人控制了一个强大无比的武器,一个可以在地球上任何地方打开传送门的武器。他们的研究机构经过反复研究,掌握了更多这种传送门的性质,小耗子,请你一定要记好。”   “第一,传送门只能开在主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或者光学望远镜能看到的地方。”   “第二,传送门的形状,面积可以任意调整,通过物质也可以人为设定。”   “第三,传送门没有物质实体,任何攻击都无法破坏它们。”   “总之,传送门是一种非常可怕的武器,这种武器,勾起了美国人的野心。他们悄悄的研究,开发,筹备作战,最终利用传送门的跨空间投放技术,发动了对俄罗斯、共和国的突然袭击,并且在袭击之前,偷走了两个国家所有的核弹,拆掉了他们的核保护伞。”   “小耗子,在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我们的国家,已经亡了,被美国人在一夜之间,彻底击溃。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由于自己的身份,还要强装笑颜,但是我的内心,早已心丧若死。”   “我们的先辈,我们自己,还有我们的后辈们,辛辛苦苦奋斗了七十多年的革命成果,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摧毁了。”   “小耗子,得益于国家对我的信息的极端保密,我没有被怀疑,身份也没有被发现,但是我效忠的国家已经死去,我信仰的对象已经不再闪耀,我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紧接着,美国人用同样的方式攻击了俄罗斯,并击败了他们,现在的美利坚已经是一个横跨欧洲、亚洲和美洲三大洲的巨大帝国了,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了。”   “但是我不甘心,我一定要找到阻止他们的方法,一定要找到拯救国家的方法,一定要找到那个方法。那是我的使命,那是我的责任,那是我的理想和信念,即使我的国家已经死去,即使我效忠的对象已被摧毁,但我依然记得当时我们一起在党旗下宣誓时的那句誓言。”   “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陆定昊低声的重复这句话,仿佛看到了那个一直被他视作大哥的人,那个一直是他的指引和方向的人,那个放弃了高官厚禄,勇往直前,接过了最艰苦情报工作的那个人。   他的石生大哥。   这就是你的追求么,我的石生大哥。即使国家已经不再存在,即使红旗已经不再飘扬,即使我们追求的理想世界,已经成为梦幻泡影,你仍然还在坚持么?你仍然还在奋斗么?你仍然还坚守着最初的那个信念么?你仍然还牢记着我们的约定么?   我的石生大哥。   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   这就是你的觉悟么。   陆定昊想起了那个失去了手臂,满身伤痕的男人,他是抱着怎样的意志和信念,才能坚持到爆炸之后的两个小时,才能在荒无人烟的大凉山中,等到一个叫做王沫霖的年轻人。   “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永不叛党。”王沫霖低声的重复了一遍,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家国尽丧的老人,胸中那仍然澎湃燃烧的斗志,那光芒万丈的理想和信仰,那一颗鲜血铸就的赤胆忠心。   “记住他,王沫霖,记住他。”陆定昊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的名字叫石生,他是我最最亲爱的大哥,他是为了这个国家奉献最多的人,石生,我们不能告诉任何人,我们甚至不能让世界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但是,我以共和国主席的身份命令你,我以我党总书记的身份命令你,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人,用你的生命,用你的灵魂,用你的一切!”陆定昊的声音哽咽的更厉害了。   解码机还在不断的吐出新的纸张,那些没读完的纸张在王沫霖脚下,堆成了小小的一卷。   看着手中那无比轻盈,却又厚重如山的纸张,王沫霖第一次感觉到了,当初在党旗下,举起右手所诵读的誓言,究竟代表着多么沉重的责任。   这是一名在美国卧底超过四十年,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完全可以成为他扮演的那个人,从此享受荣华富贵的老人。   这是一名毅然决然的放弃了一切,为那已经熄灭的星星之火,为那已经无人知晓的理想信念,奉献了自己一切的老人。   这个人的名字,叫石生。   许久,解码机的声音,终于停下了。   “继续吧。”陆定昊抹了把自己的脸,低声说道。   王沫霖没有说任何废话,他用一种斩钉截铁的语气,把这封老人从不知名的未来送回的信件,读了下去。   “在那个已经被彻底摧毁的国家,咱们的祖国,有句古话,叫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了七年的隐忍和摸索,我终于找到了一个可能的方法。那是在一次我和美国负责传送门系统的专家聊天的时候,听到的信息。”   “当时美国已经完成了对共和国和俄罗斯的消化吸收,成为了当之无愧的第一大国,他们甚至把传送门送到了太阳上,引太阳之火作为新的能源。而他们的研究人员,也在不断的开发传送门的新用途。”   “而跟我聊天的那个人,是一位很出名的理论物理学家。他说,如果把一个物体放在传送门上方丢下去,然后把出口设在入口传送门的上方,这样那个物体从出口出来之后,又会再次进入传送门,不断的被重力加速,最终能不能达到光速?”   “我指出了他的错误,根据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一个物体越是接近光速,它的质量就越大,需要的加速度就越大,最终它是不可能超过光速的。”   “我成功的打消了那个科学家的念头,但是同样的想法却在我的心中扎下了根。如果不断的缩小那两个传送门的距离,直到最终两者严丝合缝的对接在一起,那么那个在两个传送门间不断加速下坠的物体,还有质量么?”   “或者说,在这个世界上,那个物体还有质量么?它的速度能超过光速么?如果它能超过光速,我能回到过去,把这个注定要毁灭的未来,向你们做出警示么?”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成功,我觉得自己一定是太老了,老到愿意相信自己这么荒谬的想法。但是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的医生告诉我,我已经快要死了,我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尝试了。”   “我现在的保护身份具有极高的隐蔽性,所有人对我都没有怀疑,包括现在传送门的主人。我决定下周就开始行动,杀了他,夺过传送门的控制权,然后,回去找你,回到那个你还活着的时代,回到那个共和国还屹立在世界之巅的时代,回到那个红旗还在猎猎飘扬的时代。”   “好怀念啊……我已经五十一年没有回去过了……那是我的国家,那是我的故土,那是我的信仰。”   “那是我永生永世无法分离的,家乡啊。”   “小耗子,请一定要原谅我用这么煽情的语气,写这么重要的信件,我已经太老了,我实在没有力气去构思一封严谨客观的信件了。我不知道下周我的计划能不能成功,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封信。”   “但是,如果我成功了,我只有最后一个恳求,请你一定要答应我,毕竟,你欠我一个承诺。”   “请一定,把我葬在我的家乡,咱们曾经一起玩耍的那颗大槐树下面,那是我无数次午夜梦回的地方,那是我最后的,愿望。”   “你的大哥,石生。”   小小的会议室里,仅有的两个人,都保持着沉默。   那封长长的信件,被王沫霖小心的叠了起来,郑重的放在了那个档案袋的上方。   “石生前辈,他成功了,他的牺牲没有白费,主席,请您务必不要伤心!”王沫霖犹豫很久,才说了这样一句话。   因为共和国的主席,这个国家的定盘星,指南针,已经低垂着头坐在那里,坐了有半个小时了。   听到王沫霖的话,他抬起了头,眼神中灼烧着熊熊斗志。   “王沫霖同志,我没有伤心!我的石生大哥现在还在美利坚好好的活着,但是我的石生大哥也已经牺牲了,我都知道。”陆定昊的语气份外的坚定。   “我们必须阻止这封信里的事情发生。”陆定昊自言自语。   “是的!”王沫霖斩钉截铁。   “要阻止这件事,我们就必须在2016年3月份之前占领纽约,并驱逐纽约的所有市民。”   “是的!”   “而要占领纽约,就必须击败美利坚!”   “是的!”   “石大哥啊,你还真是给我出了个难题啊……”陆定昊长长的笑了一声,站了起来。   “党员王沫霖!”陆定昊大吼了一声。   “到!”王沫霖同样站直了身子,把自己右手用尽全力,握成拳头,放在了右耳中部。   “我以党的总书记的身份命令你,今天你听到的一切,不得向任何人外传!”   “是!”王沫霖大声的喊着。   “从今天开始,我会采纳你的意见,表现成一个左倾冒险主义的领导人,而你,要演好你的身份,做一个激进好战的,不成熟的青年。”陆定昊一字一字的说着。   “我,对你的能力毫不知情!你,对将要发生的事情毫不知情!我们就是两个因缘巧合聚到一起的好战分子,要发动一场把共和国推上王座的战争!”   “是!”王沫霖继续大声的吼道。   “现在,我要你跟我一起,再次宣誓!”陆定昊同样把自己的右拳聚到了耳边。   一位老人,和一位年轻人的声音,在不大的会议室内,层叠回荡。   “……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   “……执行党的决定,严守党的纪律……”   “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   “保守党的秘密,对党忠诚……”   “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随时准备为党和人民牺牲一切……”   “永不叛党!”   “永不叛党!”    第四十章 存在   2014年9月15日,22:34,共和国纽约前进基地。   王沫霖半躺在一张小小的手术床上,看着白发苍苍的张安张院士把诸多的仪器从自己的身上拿了下来。这是为了王沫霖身体,而专门设立的小小检查室,在这个不大的地方,集中了共和国最好的仪器。   为了保密需要,张安院士不能携带任何助手,于是这位老人只能自己把流程超过一个小时的检查,一步一步的做了下来。   “结果怎么样?”陆定昊坐在检查室一角的沙发上,急切的问道。   “干涉效应越来越严重了,按照这个频率推算,接触日期会大大提前。”张安院士的表情很严肃。   “大概能估算时间么?”王沫霖问了一句。   “估计就是这两天了。”张安院士看着王沫霖的手,就在他们刚刚谈话的时候,王沫霖的手再次逐渐透明起来,伴随着轮廓的模糊和光线的扭曲。   “但是我也不敢肯定,平行宇宙理论和时空穿梭理论,我们现在的研究都太少太少,与其说是研究,还不如说都是科幻小说的幻想。就连那些最顶尖的量子物理学家,恐怕也无法解释这种现象。”   张安出于谨慎,说明了一下自己对自己判断的信心。   “但是大概的时间是可以推算的?”王沫霖又问了一遍。   “这个是可以的,不论是平行宇宙,还是本宇宙的未来时间线,你所捡到的那个水晶球,一定具有宏维度的唯一性,也就是说,当那个按照预言,会在2016年出现的水晶球将要出现时,就会对你的身体产生干涉,直接表现就是身体的非物质化,就像刚刚那样。”   “而根据非物质化的频率,可以大概预测两者相遇的时间,最近你身上出现的干涉效应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明显,这意味着那个物体很快就要出现了,它在宏维度上与我们之间的距离,正在快速的拉近。”   “确定就是最近两天?”陆定昊皱了皱眉头,这样的话,时间太紧张了,而且很多工作都没有做好。   “嗯,应该是了。”张院士给了一个几乎确定的答案。   “好的,谢谢张老,那我们先过去了,还有些其他事要办。”陆定昊站起身,用眼神示意王沫霖准备离开。   出于保密需要,虽然部分信息已经对张安院士公开,但是两人之间更多的秘密,仍然被深深的藏在心底。   王沫霖顺手开了一扇传送门,当先走了进去。   陆定昊跟张院士示意了一下,紧随其后。   2014年9月15日,22:37,纽约西部,天幕工程指挥塔。   陆定昊和王沫霖站在高达一百二十米的指挥塔顶端,厚厚的防辐射玻璃和吸波材料把纽约附近的高辐射粉尘和空气隔离在了房间之外。   王沫霖站在透明的观察窗内,看着窗外名为纽约的废墟。   陆定昊看着王沫霖的背影,没有说话。   从指挥塔向两侧看去,会发现在纽约周围,高高的矗立了七十多座钢铁之塔,他们中,有些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九百米,有些还在快速的加高。这些钢铁之塔,连在一起,构成了一个大概的-圆形,把纽约严丝合缝的,围在了里面。   “看这个样子,地面工程今天凌晨应该就可以使用了。”王沫霖看着视线范围内那些高塔,说道。   “恩,地下工程进度也快于预期,虽然还没有完全完工,但是需要的话,也足够使用了。”陆定昊作为一个国家的第一人,对这个造价不到二十亿的工程,却份外的上心。   “希望来得及。”王沫霖的身子又开始模糊起来,陆定昊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彻底清理纽约,为寻找水晶球提供方便,这个工程并不难,也肯定来的及。为了在水晶球出现的那一天,能够保证找到它,得到它,我们一起发动了坠星计划,既可以威慑全球,向各国秀下我们的肌肉,又可以把纽约变成死城,让水晶球找不到可以附体的人,给我们留下足够多的空间和时间。这最艰难的一步,我们的已经走过来了,剩下的清理纽约,等待水晶球这种事,是绝对来得及的。”陆定昊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稍微有点喘。   “是的,是肯定来得及的。只不过比预期的要早啊,很多重要的的工作还没有做。”王沫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一秒钟前,它还是透明的。   “这也没办法,来的比预言时间早了有小半年,要不是你身上有这种干涉效应,估计事情还会出现更多变数,”陆定昊的语气听起来比王沫霖有信心,“现在的主要问题,还是核潜艇吧?你们的追踪工作做得怎么样了?”   “美国人的战略威慑核潜艇,是长期在大洋深处保持备战状态的,为了就是应对美国被突然性,一击性的毁灭这种情况,为美国保留最重要的,二次核反击手段。”这件事也是王沫霖所担心的,他决定详细的向主席汇报一下。   “根据我们六年的情报跟踪和分析,美国人的核潜艇的潜航时间能够超过一个月,一般安全巡航时间是二十五天,也就是说,每二十五天,美国人的战略核潜艇会在安全海域上浮一次,接受外界信号。但是对于一艘核潜艇来说,二十五天的上浮周期太长了,这意味着,如果美利坚被突然性的攻击摧毁了,他们的核潜艇可能要直到二十多天后才能收到信息。”王沫霖对核潜艇这种隐藏在大洋深处的核反击力量一直非常忌惮,在研究上也下了很多功夫,所以说起来头头是道。   “所以美国人采取了轮值上浮的方式,缩短信息沟通时间。美国人的18艘俄亥俄级,有12艘是长期处于核威慑战略巡航状态的,它们有自己的排班表,每三天就会有一艘潜艇上浮换气,同时接收信息,保证了二次核报复的及时性。我们在这十八艘核潜艇中的十二艘上,都安装了传送门窃听器,对它们的行踪掌握还是很及时的。”   “为什么有六艘没安装?”陆定昊发现了问题。   “美国人在三个月前调动了那六艘潜艇的艇长,新艇长我们还没有找到机会安装。不过这不是大问题,这六艘没有安装传送门窃听器的战略核潜艇,有两艘在港口,已经被我们收缴了。有四艘在执行巡航任务,最近的上浮窗口是十五天之后,那时我们就已经完成传送门的控制权交接了。”王沫霖的语气里有满满的自信。   “你上次说,传送门交接需要二十四小时?”陆定昊想起了两人之前的对话。   “是的,那位前辈带回来的传送门发生器,在时空穿梭的过程中受损了,在和我的意识建立正常联系的同时,有些底层信息也能被我接收。传送门发生器在宏维度中具有唯一性,它和那位前辈不一样,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可以同时存在两个。它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只能存在一个,所以当本来应该于2016年出现在纽约的那个发生器,在时空上距离我身体里的这个越来越近的时候,就会发生干涉效应,两个发生器中,较弱的那个,会被统一性法则抹消,而我的这个已经几乎处于半残状态了,所以干涉效应在我身上的表现非常明显。”   “那咱们已经建立的传送门呢?”陆定昊再次问了一遍这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被抹消的传送门发生器,其开启的传送门信息会被转移到保留下来的那个里面,但是在转移的过程中,两个发生器都无法开启新的传送门,也无法对旧的传送门做出任何调整。这对我们的利剑和蛛网影响不大,但是会影响我们的禁空系统。”王沫霖严肃了起来,这是整个计划最大的漏洞,最危险的一环。   “所以在传送门转移的二十四小时内,共和国失去了传送门系统的防护。”陆定昊得出了结论。   “是的,我们的矛还在,但我们的盾,会消失二十四个小时,这也是我们一直高度关注美国人的战略威慑核潜艇的原因。我们在攻击美利坚的第一时间,就摧毁了美国人向核潜艇发射指令的超长波装置,并通过电磁屏蔽,彻底杜绝了他们的核潜艇接到发射信号的可能性。”   “但是他们还是会知道的。”陆定昊有点担心。   “是的,每三天,他们会上浮,在浅海释放光电浮标,接受外界信息,他们很容易就会发现美利坚已经被我们干趴下了,他们确实有可能根据这个信息发起反击。”王沫霖看起来并不是特别担心。   “但是光电浮标,我们的蛛网系统是可以第一时间发现的,我已经把一半的利剑,攻击节点转移到了二十公里的高层网络,结合计算机的轨道分析,可以在他们的光电浮标上浮后第一时间,先发制人,完成摧毁。”   “有蛛网系统监视全球洋面,有利剑系统打击可能上浮到浅水层的核潜艇,我们虽然没了盾,但我们同样可以实现防守目的。”王沫霖给陆定昊吃了定心丸。   “好吧,你做的已经很好了,谢谢你。”陆定昊轻轻的拍了拍王沫霖的肩膀,这个人为国家做到太多了,他已经无法表示更多感激,只希望等战争结束之后,给他一个荣华富贵的下半生。   想到这里,陆定昊突然耸然一惊,他想到了某些被他刻意遗忘的事情。   “小王同志,在秦城谈话的时候,你跟我,还有红旗和江山说,你打开传送门的代价是寿命,当时你也确实表现出了快速老化的迹象,为什么后来开了这么多门,反而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了呢?大哥他在信里,也没说传送门发生器需要消耗人的寿命为代价啊?”   王沫霖楞了一下,没有回答。他站在窗前,看着窗外昏黄的废墟,停了许久,才缓缓的开口。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跟您说一说,应该也没什么关系了。”王沫霖转过头,看向自己的主席。   陆定昊点了点头。   “您是想问,我还能活多久,我什么时候死,是吧?”王沫霖的语气很淡定。   “是的”,虽然对那个字讳莫如深,但是陆定昊知道,这是他必须搞明白的问题,“而且我还想知道,如果你的传送门发生器要被抹消,那你自己,会受影响么?”   “本来不会”,王沫霖坦然地笑了一声,“但是现在会了。”   他转过身,坐在了指挥塔里的小沙发上,双手指尖对指尖,安静的看着窗外末日般的黄昏。   “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对使用传送门发生器的代价也不是十分了解,只是隐隐有种直觉,自己的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但是,由于在时空穿梭的过程中受损,属于我的这个发生器,其底层信息也被我的意识逐步捕捉了一些,我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定昊走到王沫霖旁边,坐下,同样看着窗外的纽约,沉默了下来。   “一个完整的传送门发生器,是自带能源的,所以在那位前辈的未来里,美国人不需要为传送门提供更多的能源,就可以使用它们。但是我的这个,因为能源在时空穿梭的过程中一次性透支了,所以在我使用时,就会消耗我的寿命,基本上,是开一对门,消耗大概一年的生命力。”   陆定昊很想问那王沫霖是怎么开出六千多万个传送门的,但是他控制住了好奇,他知道,王沫霖会告诉他的。   “后来我一想,发现这样不行,按我的生命力,再开六七十个传送门也就到顶了,这对我们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于是我在传送门发生器的底层信息里寻找,希望能够找到别的供能方式。”   王沫霖双手的食指轻轻的彼此点着,仿佛那里有一个无形的乐器。   “那个供能方式,就是存在本身,具体而言,就是我在整个宏维度的‘存在’这个概念。这些知识涉及到更高深的理论物理学,人类目前还没有接触到这一领域,而传送门发生器,并不是一个教学用工具,所以它的信息里,提到这个概念的资料也并不全面,我接下来要说的,很多都是我基于传送门信息的猜测。”   陆定昊轻轻的嗯了一声。   “在整个宏维度中,存在着无数平行世界,每个世界的我们都相似,但不完全相同,但是每个世界里,都有一个我。而每个我,都可以提供六十到七十年的寿命,用于展开传送门。当寿命用完之后,那个世界的我,就死去了。传送门可以从我身上追踪到下一个世界的我,继续使用我的寿命来开门。”   陆定昊皱了皱眉头,他并没有完全理解王沫霖的意思。   “简单的说,我透支了其他平行世界的,我的寿命,用来维持我们巨大的传送门阵列。然而,这里有一个问题,虽然平行世界有无穷多个,但是有可以取用寿命的我的那些世界,并不是特别多,但幸好,用到现在还没用完。”   “但是,要透过这个世界的我,去消耗别的世界的我的寿命,前提条件就是,要先把这个世界的我所有的寿命消耗掉,继而把我的意识纳入传送门发生器,根据我的意识之间的相关性,去寻找别的世界的我,寻找更多的可以开门的能源。”   “简单地说,开这么多传送门,我先杀了这个世界的自己,然后杀了无数个平行世界中的自己,通过消耗自己‘存在’的这个概念,实现了愿望。”   “所以,主席,其实在大概六年多前,我就已经死了。”   王沫霖的语气平稳,安静,好像他在讲述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故事。   陆定昊微微张开了嘴,他私下里对王沫霖的状态,和他开门的代价有过无数猜测,他一度以为那个代价微不足道,所以王沫霖才可以开六千多万个传送门,还看起来不到五十岁。他一度以为王沫霖的“足够用到战争结束”的保证,是可信的。   好吧,那个保证,确实是可信的,只是保证背后的支撑,竟然是无数个平行世界里,无数个王沫霖的死亡。   陆定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路走到现在,他见过了太多牺牲,经历了太多感动,他的内心没有悲伤,只有厚重的责任。   而王沫霖的讲述,并没有结束。   “所以,主席,对于你的第一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我已经死了,在六年前。而你们现在看到的我,是因为传送门在抽取能量的过程中,联通了多个平行世界,聚集于我依存在传送门发生器上产生的投影。”   王沫霖看着自己的指尖,语气沉稳。   “这也是为什么干涉效应,在我身上表现出来,就像是被干扰的电视信号。因为我本来,就已经只是一个异世界存在信息的投影了。”   王沫霖站了起来,走到陆定昊身边,看着自己的主席。   “主席,请不要有太多压力,也请不要为我担心,这是我自己的决定,这是我自我的意愿。”   陆定昊站了起来,握住了王沫霖的手。   王沫霖的眼神里,是恍如大凉山山巅,那在山风中矗立了千年的巨岩般的坚定。他回握着陆定昊的手,看着老人微红的眼圈。   “人这一辈子,总要为了些什么活着,也总要为了些什么死去。”   “而为了能让共和国屹立于世界之巅,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是我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死去的理由了。”   陆定昊紧紧地握住了王沫霖的手,那穿越了无数平行世界的投影信息,在陆定昊的手心里,暖暖的,和七年之前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的那次握手,感觉一模一样。    第四十一章 遗忘   2014年9月15日,23:12,纽约西部,天幕工程指挥塔。   陆定昊是一个坚定的唯物论者,他从来不相信什么天国和地狱,他只相信自己的双手和劳动,可以改造这个世界。   然而,面对一个六年前已经死去,只剩意识的存在,陆定昊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判断。   他是幽灵,还是记忆?   算是活着,还是死去?   “主席,其实这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王沫霖仍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很淡定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陆定昊坐在他的旁边,两人就这么默默等着,等着天幕工程的主体工程竣工。   “为什么?”陆定昊等了一会,看王沫霖没有解释的意思,主动问了起来。   “因为,您很快就不会记得我了。”王沫霖没有看陆定昊表情,他只是安静的看着窗外的纽约,眼神平静而自然。   “怎么可能?”   “这又涉及到一些物理学知识了,虽然对我们的科学界来说,听起来更像浮夸的科学幻想,而不是沉稳的学术研究。但是我从传送门系统底层信息中,确实得到了这样的资料。”   陆定昊转过头,看这个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多岁,身体却已经将近五十岁的年轻人。   王沫霖仍然没有看他,就好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正视父母的眼睛。   “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平行世界,创造传送门的文明也不知道,至少在我能接触到的,传送门的底层信息中,找不到这个数字。我只知道,一个人,一个高等思维个体,在宏维度的存在,是依托于无数个平行世界的‘存在’来维持的,这些存在就像是无数个小小的支柱,托起了一个高等思维个体在宏维度上的完整性。”   陆定昊感觉自己开始听不懂了。   “而传送门发生器的能源,就是存在性。它杀死每个世界中的‘我’的过程,就是不断的消除我在宏维度的存在所依托的,那无数个平行世界中的支柱的过程。而这种平行世界的无数个‘我’的消失,对宏维度概念上的‘我’这一概念的影响,不是逐渐出现的,而是暗暗积累,一次性爆发的。”   王沫霖仍然安静的看着窗外,他交叉的手指挡住了他的表情,陆定昊无法从他的脸上看到他的内心。   “不知道主席您玩过那个游戏么,两个人从摞的高高的积木高塔下方,一块一块的把支撑物抽出来,最开始的时候,抽出一两块并不会影响积木的稳定性,但是,随着抽出支撑物的增多,积木会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即使它看起来还是那么高大。直到有那么一瞬间,最关键的一块支撑物被抽走,于是高高摞起的积木瞬间倒塌。”   陆定昊觉得自己听懂了这个比喻。   “传送门发生器使用‘我’的存在的过程,就是这么一个抽积木的过程,当我在无数平行世界中的存在被消耗的足够多,我在宏维度的存在本身,就会崩塌。”   陆定昊微微的张开了嘴。   “宏维度的存在崩塌,怎么理解?”他问了第一个问题。   “就是一瞬间,我会从所有的平行世界中消失,不管是已经被传送门抽取过能量的,还是没有被传送门抽取过能量的,那些世界中的我,会同时消失,就好像从未存在。”   “您可以理解成一个被无数根细绳悬挂着的铁球,每一根细绳的断裂,都不会对铁球产生影响,但是当断裂的细绳超过临界值,铁球就会掉下去,剩下的细绳们,会在同一时间全部断裂。”   “换句话说,当我在宏维度中的存在崩塌的时候,我会从所有世界的记忆中消失。您从来不会记得我,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我这么一个人,从来都没有过。所有的平行世界中,我的存在都会被抹消。我的父母可能生了别的孩子,可能没生孩子。我的学校,我的老师,我的同伴,我的战友们,他们的生活中,我就从未出现过。”   “开启一扇传送门需要的能量,对人类来说是天文数字,但是把一个高等智慧生物的存在本身,从宏维度中坍缩,释放的能量要远远大于那个数字。所以,这才是传送门发生器把存在本身当做动力的原因。”   “你说,我会忘了你?”   陆定昊的声音里有些难以置信。   “是的,整个世界都会忘了我。”   王沫霖的答案斩钉截铁。   “那怎么可能,是谁给了国家传送门,又是谁把至关重要的信件送到共和国的手中,又是谁出谋划策,殚精竭虑,帮助国家一步步走上世界之巅,我怎么可能忘了你,国家又怎么可能忘了你。你是共和国的英雄!”   陆定昊的情绪有些激动。   “主席,这不是您想不想的问题,这就是物理规律,要得到就必须要付出,传送门这种大杀器,就像您在秦城监狱谈话所问的,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呢?”   “但是……”   “但是也没什么好可惜的,我只是一个人,一个普通人。一个运气好到,可以在荒凉的大凉山里,遇到可以改变共和国命运机会的人。我们现在托起的,是整个国家,是十三亿人的国家,不要说牺牲我一个人了,牺牲几十万个我这样的人,能有这样的结果,就已经很好了。”   “可是,你还没有看到我们站上世界的王座……”   陆定昊仿佛突然想到了些什么,他有些兴奋。   “而且,而且你现在还存在着,只要,只要我们不再开设新的传送门,你的存在就可以维持下去,只要,只要我们不抽出那根最关键的积木,那堡垒,不就不会坍塌了么?”   “是啊,主席,这个我也想过,其实,现在共和国对这个星球的控制,已经达到一定的高度了,即使再开门,也不需要太多。但是,主席,要把这些已经开启的传送门,完好无损的过度到新的传送门发生器上,也是需要能量的啊。”   王沫霖仍然很平静。   “这就像是拆迁,不把那些原住户喂饱了,他们会愿意走么?”   陆定昊看着这位普普通通的年轻人,就那么一脸淡然的,描述着自己的未来。   “所以啊,当新的传送门发生器出现在纽约的时候,旧的传送门发生器会消失,而我的存在,则用于维护现有的传送门信息,在融合的二十四小时中保持稳定,同时帮助它们过渡到新的传送门发生器中去,这就是我最后的意义了,以我的存在,再为国家做一点点贡献。”   作为共和国的主席,陆定昊觉得有些慌乱,他其实很清楚,事情走到这样的地步,是无可避免也无可挽回的。   从这个年轻人,在七年前的夜里走进自己的书房,从他和王沫霖,在地下室一起宣誓,决定改变那个共和国注定被毁灭的未来的时候,就已经无可挽回了。   王沫霖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看着这位老人一脸悲伤的神情,宽慰的说道。   “主席,我只是说这个世界会忘了我,可没说这个世界会杀了我呀。”   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陆定昊面前,蹲了下来。   “你们会忘记我,世界会抹去我所有存在的痕迹,但是传送门发生器是需要一个主人的,在之前,它是通过进入距离他最近的那个人的思维,来实现被控制,被支配的目的。”   “这样太危险,也太不安全了,始终要把整个国家的安危,系于一个个体之身。万幸的是,我从传送门发生器的底层信息中,找到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王沫霖盘腿坐在了地上。   “传送门发生器这种工具,需要一个高等思维来维持它的唯一性,而我,是一个无牵无挂的高等思维,我完全可以在失去自己地存在之后,依托于传送门发生器而存在。到那个时候,全部宏维度中,千千万个世界中,只有一个我的意识还活着,活在传送门发生器中。”   “那样的话,传送门发生器就再也不需要不断的转移,它的主人也再也不会面临被杀的困境。因为发生器本身是无法被摧毁的,而躲在发生器里的,我的意识,更是无法被摧毁的。”   “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我获得了永生。我可以一直看着共和国走下去,发展,壮大,走出地球,走向星空,我可以不断的为这个国家一步步的前进,贡献自己的力量。”   “换个角度思考,主席,您应该羡慕我才是,因为我才是那个永远不会去世的人啊。”   陆定昊听了王沫霖说了这么久的话,终于开口了。   “沫霖,你这是偷换概念啊。虽然你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永生,但是你做过的事情无人知晓,你对共和国的贡献无人记得,这不是你应该得到的结局!”   “主席,我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能够被记忆,被传颂,被称赞。只是因为我想做,于是我做了,我并不在乎别人知不知道,开不开心。当然了,如果可以,那是更好的,但是如果不行,那也无所谓,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一直都是,让那红旗飘扬在世界之巅啊。”   陆定昊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道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这样一个年轻人。   从青涩,好战,不成熟。   到现在的沉稳,淡定,无所求。   是谁改变了他。   如果王沫霖能听到陆定昊的心中的疑问,他一定会很快的给出答案。   就是他身边这些普普通通的人,改变了他。   在大凉山坚守了两个小时,来自于未来,或者另一个世界的石生。   愿意失去总理职位,只为了共和国多一道保险的刘江山,任红旗。   还有更多更多的人,李二狗,孙立言,刘江山,刘风翼,张安,等等等等,他们的行为或许普通,但是对别人的影响,可能他们永远也意识不到。   “嗡——”这是陆定昊的保密手机。   “天幕工程,还有一个小时完工。”陆定昊接完了电话,看向了王沫霖。   “那么,就开始吧!”王沫霖站起身,来到了窗边,那里,有一台早已设置好的光学望远镜。   “早点清场,早点准备迎接我们新的传送器!”   2014年9月16日,00:14,纽约上空,1200米。   一个小小的,透明的,几乎无法被观察的椭圆形,静静的在这座被称为纽约的废墟上空,出现。   紧接着,它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扩展了开去,渐渐的笼罩了整个纽约。   在暗淡的阳光下,昏黄的灰尘中,一片废墟,死寂沉沉的城市,安静的看着这个没有厚度,没有体积,没有物质存在的传送门,在自己的上空张开了那无比庞大的身躯。   不断扩张的传送门,很快到了预设的大小,在王沫霖的控制下,它的边缘,轻轻的接触到了那些高塔顶端的可移动固定架。   于是,本是椭圆形的传送门,变成了一个被七十多个点向四周拉扯的不规则图案。   如果从更高的高空看去,会发现整个纽约,已经被一块无比漆黑的云,挡住了身影。   “传送门就位,启动下降程序!”有沉稳的声音从麦克风中传来。   守在巨塔下方的战士们,按动了电钮。   于是,七十多座巨塔上方,固定传送门的装置,在嗡嗡的电机声中,开始缓慢的下降。   不论是纽约上空的风,还是无数种化学物燃烧形成的堆积云,还是无处不在的,厚重的放射尘,都随着传送门的不断下降,渐渐的消失在了那一片黯淡的虚无中。   八百米,七百米,传送门还在持续的下降……   如果是曾经的纽约,曾经摩天大厦林立的纽约,那不断下降的传送门,已经可以接触到最高的摩天大厦的顶部。   然而,现在的纽约,最高的建筑物,或者说最高的物体,只剩下那倒插在地面和海面中的三艘航空母舰。   它们,将亲眼见证这座城市,最后时光。   传送门还在下降。   大量的辐射尘和燃烧云被传送门吞了进去,更多的阳光失去了阻碍,肆无忌惮的照射在这片倾圮的大地上,在金色的阳光下,即使是焦黑弯曲的钢铁骨架,也仿佛有了一丝生命的灵动。   传送门还在继续下降。   它已经接触到了那三艘大船,它们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内,再次享受到了被传送的待遇。   只不过,这次的距离更远,也不会再有人,把他们当做不明的外星飞行物。   传送门还在下降。   那些高耸的大船已经被吞没了大半,摩天大楼的残骸也在逐渐的消失,如果这个时候,从一个与传送门平齐的视角去观察,会发现以传送门为界,上方是一片阳光和干净的一无所有的空气。   下方是残垣断壁和充斥着致命辐射的废墟。   就好像一条无形的线,一点一点的,强行把这个巨大的伤痕,从地球上,一点点的抹去。   那个王沫霖曾经看到过的,弯曲着的百老汇的指示牌,也被吞没了。   在哈德逊河畔屹立了百多年的自由女神,更是只剩下了一双巨大的脚掌。   而现在,那脚掌也失去了。   传送门已经接触到了地面,可它仍在下沉。   于是,深埋在纽约地下,巨大而庞杂的地下管网系统,铁路运输系统,也逐渐的被传送门吞没了。   它还在下沉,同时开始慢慢的收缩。   事先挖好的连接通道,保证了它可以以一个稳定的速率收缩。   不断下沉的传送门,吞没了纽约的浅层排水管路。   吞没了多达七层的地下轨道交通系统。   吞没了深层排水甬道。   吞没了使用了超过一百年的自来水输送主干道。   吞没了有着千万年寿命的基岩层。   它收缩的速率越来越快了。   直到地下三百米的位置,直到吞没了纽约埋藏最深的地下供水主管道,确保了所有的主要辐射源,都已经被传送门吞没。   传送门才收成了一个小小的点,继而消失不见。   如果这个时候,从太空中看纽约,会看到一个三百米深,底部逐渐收小,缩成一个漂亮弧线的深渊。   那座城市,已经不再存在。   大量的海水不断的涌了进来,在这三百米深的巨洞中冲撞,咆哮,最终平复成一汪亮蓝色的海面。   曾经的纽约市,变成了一洼面积超过一千平方公里的,巨大的,海水湖泊。   王沫霖和陆定昊来到了这个刚刚形成的湖畔。   由于海水的冲击和结构的不稳定,湖的周围还在不断的发生塌陷,不时溅出大朵大朵的浪花。   于是两人并没有太过于接近,只是远远的看着,站着,感觉着腥咸的海风。   半个小时前,那个仿佛末日般的废墟,已经消失了。   空中残余的烟云,正在风中逐渐的消散。   阳光无所顾忌的洒在海面上,把那些泡沫和海浪映出一道淡淡的彩虹。   “你把那座城市送到哪里了?”陆定昊看着面前的纽约湾,停了很久,才问了一句。   “还是月亮。”   王沫霖笑了笑。   2014年9月16日,00:17,月球背面,艾特肯盆地。   无数巨大的,黝黑的,各式各样的废墟,船只,飞机,钢铁,液体的结晶,在空无一物的真空中缓慢的旋转着,漂浮着,一点点的向着那灰色的大地,坠落。   这是一座曾经名为纽约的城市。   它在地球上的存在已经被终结。   它在月球上的存在刚刚开始。   它是人类历史上,送上太空的,最大的废墟。   2014年9月16日,00:23,纽约湾。   “好了,这是最后一步了,接下来只要等着那个传送门出现,度过最后的二十四小时,共和国就可以登上那最高的王座了。”王沫霖呼吸着新鲜的海风,微笑着。   然而,陆定昊并没有回答他,老人呆呆的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里是满满的惊讶,和不舍。   王沫霖发现了什么,他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身躯,正在逐渐变得透明。   夹杂着模糊的边缘和纷乱的光线。   他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发现这种现象并没有消失。   “真巧啊,要来了呢。”男人抬起头,看向了碧蓝的纽约湾。   “沫霖……”陆定昊向着那个已经看不清轮廓的男人伸出了手,他有无数的话想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一扇小小的传送门,和包围着这座星球的,超过六千万座传送门一样的传送门,悄悄的在纽约湾的上空张开了。   然而王沫霖并没有打开它。   “历时七年的等待,历时七年的煎熬,改变命运的钥匙,终于出现了”,王沫霖在原地转了个身,他的身子轻盈而透明,好像浅浅的,没有上色的水彩画。   名为王沫霖的男人转向陆定昊,轻轻的敬了个军礼。   “主席,请原谅我,不能陪你走完这最后的二十四个小时了。”   一个小小的水晶球出现在了纽约湾的上空。   一个小小的水晶球出现在了王沫霖所在的位置。   他的身影,已经几乎模糊到看不见了,陆定昊被泪水糊住了的眼睛,几乎已经找不到那个人的存在了,然而他拼命的睁大眼睛,连用手拭去眼泪的动作都不敢做,好像生怕这轻轻的一闭眼,自己就再也看不见这个年轻人了。   在宏维度的世界中,名为王沫霖的存在,仿佛一只把触角伸到了无数平行世界的怪兽,正在以一种迅捷无比的速度,收回自己的触角。   开着车的王沫霖,消失了。   吃着披萨的王沫霖,消失了。   站在讲台上讲课的王沫霖,消失了。   在大海里冲浪的王沫霖,消失了。   赤身露体躺在床上的王沫霖,消失了。   叼着烟卷,坐在老板椅里的王沫霖,消失了。   在无法形容的那个极短的刹那,整个多元宇宙,所有名为王沫霖的存在,在同一时间,消失了。   就好像他,从未存在。   “再见了,我的家园,我的故乡,我的祖国。”   在陆定昊的视野中,海风中的纽约湾湖畔,再也看不到那个年轻人的影子。   在宏维度的世界中,已经收缩了所有触角的,名为王沫霖的存在概念,在一瞬间爆发出了所有的能量,冲入了悬浮在纽约湾上空的那个透明的水晶球。   所有平行世界中,所有名为王沫霖的存在,在这一刻化万为一,化为一个浑身赤裸的男孩,紧闭着眼,抱紧了膝,把那个闪耀着微光的水晶球轻轻的拢在了怀里。   就好像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温暖,安详。   “愿山河永固,国泰民安。”   这是那个男人,最后的意识。   2014年9月16日,00:26,纽约湾。   一个人站在纽约湾湖畔的陆定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我为什么哭了?   我为什么如此悲伤?   就好像失去了最最重要,最最宝贵的东西?   陆定昊定了定心神,一定是老了,连自己为什么哭泣,都已经找不到原因。   他知道,距离共和国登上最后的王座,只有二十四个小时了。   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来做。   不能再在这里伤春悲秋了。   国家主席陆定昊转过身,走向了远处的吉普车。   一个人走在海风中的陆定昊,突然觉得有些孤独。   就好像,有一个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人,不见了。   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第四十二章 深海   2014年9月16日,03:45,太平洋某海域,水下四百米。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1小时41分钟。   在几乎没有光线的深海,一艘流线型的钢铁巨兽,正安静的划过水底,总长170米,排水量超过一万八千吨的美利坚俄亥俄级战略核潜艇内华达号,正在执行它的第一百二十四次战略巡航任务。   艇长安德鲁·布鲁曼很喜欢自己的座驾,作为在内华达州出生的男人,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他可以来到这艘以他的家乡为名的,美利坚现役最大的,海底巨兽身上。   现在是纽约时间下午两点四十五分,正是午睡的好时节,刚刚完成全艇巡逻的布鲁曼,正在享受自己难得的独处时间。   作为艇上唯一一个享有独立休息室的军官,布鲁曼对自己位于内华达号第三通道的,这间仅有七平米的休息室,相当的满意。   内华达号的例行战略威慑巡逻路线,是在接近北极圈的北太平洋区域,顺着洋流从北向南,在距离亚洲大陆架大概一千公里的地方,顺次而下,艇上装载的24枚D-5三叉戟II型战略导弹,每枚导弹同时携带了8个MK-4分导弹头,单个当量为十万吨TNT。   做一个简单的数学题就能知道,就在距离布鲁曼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有192枚,总当量1920万吨TNT的毁灭性武器。   而布鲁曼,这个只有三十九岁的大校,具有在危机时刻不经国会同意、总统批准,直接按动核按钮的权力。   要知道,七十年前,美国人在日本头上丢下的那两个小可爱,当量仅仅只有1.25万吨。   换句话说,布鲁曼手上的力量,可以摧毁小半个日本。   战略核潜艇,是美利坚在冷战时期,贯彻的互相摧毁理念在军事工业上的集大成之作。   然而,布鲁曼觉得,自己这辈子,估计是没有机会按下那个按钮了。   自从冷战结束,敢于和美利坚对抗的势力就已经不存在了,俄罗斯已经变成了破家烂户的小流氓,共和国还是个拼命攒钱的小地主,虽然这次航行任务出发前,台海局势比较紧张,但是布鲁曼并不认为共和国有能够从根本上改变自身困境的能力。   他们,还是太弱了。   担负着巨大责任的布鲁曼,决定犒劳一下自己,休息一下。他的水兵们都知道他有午睡的习惯,航行在四百米深的深海,安静的像个黑洞的内华达号,也没有什么需要他操心的东西。   所以,安静的睡个午觉,等三周后,回到地面上,再好好的犒劳自己好了。   带着这样的思绪,布鲁曼进入了梦乡。   然而,很多时候,事情的发生,往往就在人们的不经意之间。   布鲁曼是被一阵巨大的晃动惊醒的,他甚至在警报响起之前,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是海水变温层!   这种隐藏在海面下的,局部区域温度突然降低,洋流流速和方向急剧转变的海水暗礁,一直是潜艇们最担心遇到的问题。它们就像是树立在海水中的透明悬崖,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对经过其中的潜艇产生巨大的横向压力。   严重的时候,甚至会导致艇毁人亡。   但问题是,布鲁曼在这条航线上走了七次了,内华达好在这条航线上走了一百多次了,总共也才遇上了两次变温层。   布鲁曼觉得自己一定是遭到了上帝的惩罚。   不过布鲁曼对自己的船有信心,这是美利坚军事科技的结晶,虽然不像老毛子那样,使用分层分段的双层壳体保持结构强度,但是特别研制的潜艇钢和结构组件,绝对能够保证内华达号的安全。   “驾驶舱,报告情况。”布鲁曼按动了舱壁上的紧急通话按钮。   红色的警报灯在房间中闪烁了起来。   布鲁曼知道,这种灯分布在全艇所有的有人区,会根据不同情况,发出不同色度和转动速度的示警灯光,提示艇员们有情况出现。   为了防止被敌人声呐发现的可能,潜艇上装备的报警装置,都是无声的,据专家们说,这种设计还有一种功能,能够降低水兵们的慌乱感。   但布鲁曼认为,这些在静谧中安静旋转的红色灯光,在深海四百米的闭塞环境下,反而更让人毛骨悚然。   “遭遇了一个变温层,一切正常。”   驾驶室的汇报很快返了回来,那是大副加西亚·凯恩斯的声音。   布鲁曼决定过去看看,这种情况下,他肯定是睡不着了,必须再次进行一次全艇安全巡查。   “嘎吱——”   刚刚走出舱门的布鲁曼,被又一次巨大的金属形变声震倒在地。   出事了!   这是布鲁曼的第一个反应,舱壁上的红色灯光闪的更频繁了。   布鲁曼只是微微一瞟,就发现那是全体就位,一级危险情况的转动频率。   他几乎是脚不沾地的冲进了驾驶舱,一路上都能听到微微的金属呻吟声。   一定是出事了。   “长官,是连续两个变温层,7号导弹发射井减压盖受损,尾部壳体检测到微小形变。”大副加西亚凯恩斯仍然比较镇定。   “水密门怎么样了?井内有没有进水?”布鲁曼直接问了最关键的问题,如果这次连续两个变温层的横向压力导致潜艇某个导弹发射井的水密门和减压盖同时受损,那意味着海水很有可能会进入对应的发射井。   虽然现在的三叉戟已经装备了固态燃料导弹,不会像1981年苏联潜艇那样,因为导弹的有毒液体燃料泄露,差点艇毁人亡。但是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也是需要中断任务,立刻返航的。   一枚装了八个十万吨当量核弹头的导弹,被泡在四百米深的海水中,只要有一点点差错,布鲁曼就可以考虑在军事监狱中度过下半生了。   “武器室,情况怎么样了?”布鲁曼抓起了通话器。   “不太好,这边能检测到气压下降,估计有海水进井了。”   “船长,声纳室听到了密集气泡的声音,在我们艇的上方大概5米处。   “那是七号导弹井泄漏的气泡,这次麻烦大了。”   布鲁曼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声,对着操舵员喊了一句,“准备上浮,定深150米,定时十五分钟。”   内华达号巨大的身形微微一颤,带着艇身中部不断上浮的气泡,艇身两侧的减压孔喷出了一阵急流,那是高压气体在用最大的功率挤出舷侧浮力室的海水。   内华达号像一个倾斜的雪茄一样,开始由慢到快的上浮。   “各舱室,报告损失情况!”布鲁曼进入了一个美利坚海军最优秀艇长的状态,这种隐藏在洋流中的,连续变温层的堆叠,非常罕见,但是对潜艇的影响显而易见,他必须确认其他的地方没有出现异常。   听着各舱室陆陆续续的回复,布鲁曼感觉着刚刚潜艇剧烈的运动变得平息,知道潜艇已经基本到达了预定深度。   “导弹室,报告情况!”布鲁曼知道,现在7号导弹井是彻底废了,虽然各个导弹发射井是相互独立的,但是他仍然需要再次确认一遍。   “7号井进水83%,我们已经切断了能源供应,关掉了发射保险,根据操作流程,与7号井毗邻的发射井,也已经进入安全戒备状态。”   布鲁曼知道,这一下子,内华达号的24枚三叉戟,一次性废了九枚。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任务,而且,因为出了这种意料外的状况,布鲁曼已经在考虑直接回航了。   “驾驶舱,发现6号,8号发射井进水!怀疑发射井纵膈有应力裂痕!”   听着导弹室最新的报告,布鲁曼心里一惊,他不知道这个可能的的纵向裂痕,是因为连续变温层引起的,还是因为刚刚的快速上浮引起的。   但是,无论如何,布鲁曼都不打算在深水区呆着了,在艇壳受损的情况下,不管是呆在四百米还是一百五十米深的海底,几乎等于自杀。   “紧急上浮,一分钟后开始。”布鲁曼下了新命令。   “准备投放光电浮标,到达安全深度后,向基地发送E级预案请求。”   布鲁曼觉得,是时候回家了。   2014年9月16日,04:03,太行山下,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部。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1小时23分钟。   红色的警报灯和刺耳的警报声,头一次在这个安静了数年的岩石大厅中,响了起来。   蛛网系统操作员刘大伟,几乎是用最大的嗓门在喊:   “北太平洋NW39805112区域发现美军俄亥俄级核潜艇光电浮标!一级警报!一级警报!”   浮在空中的大屏幕立刻把从对应蛛网节点传来的图像映在了所有人的头顶,一个被放大了三百倍的,写着US.NAVY字样的蓝色筒状物,正在深蓝色的洋面上随波漂浮。   “什么时候发现的?回放录像!”现场指挥郑立春的汗都出来了。   美利坚处于战略巡航状态的12艘战略核潜艇,有8艘都已经在共和国的监控之下,他们在上浮之前就已经被利剑系统直接摧毁了。剩下的四艘没有来得及窃听的核潜艇,最近的上浮并进行信息交换的时间,应该在15天之后啊,为什么现在突然会有一艘潜艇上浮!   空中的视频已经进入回放状态,能很清楚的看到那个光电浮标浮上水面的全过程,距离蛛网系统发现它,不到两分钟。   “距离那里最近的利剑系统在哪?”郑立春已经从空中的图像上看到了水下巨大的阴影,这违背了美国战略核潜艇正常上浮并交换信息的操作流程。   “是紧急上浮,那艘潜艇估计在水下遇到了什么问题,需要上浮到安全海域。”站在郑立春身后的参谋团队中,有人说了一句。   “最近的利剑出口距离上浮地点37公里,但是利剑系统发射前的预热和通路检查需要十分钟,我们最快在十二分钟后,可以攻击这艘核潜艇。”   画面上的海面上正在翻出大量白色的泡沫,美利坚最后的核武器防线,正在北大西洋的寒风中,露出自己的峥嵘。   “郑部长,根据它的上浮位置和时间来看,应该是内华达号,舰长安德鲁·布鲁曼,军方有名的鹰派。”参谋报上了最新的信息。   “鹰派……那更危险了!有没有可能对那块区域实行定向电子干扰?”   “现在我们失去了对传送门的控制,那片区域并没有设置可以投放电磁波的蛛网节点。”   “我们的反舰导弹呢?”   “潜艇目标太小,而且雷达回声太弱,反舰导弹很难做末端制导。”   “用蛛网系统做引导行不行?”   “我们没有对反舰导弹进行蛛网系统的导航改装。”   “飞机呢?”   “飞过去的时间已经够利剑系统攻击两次了。”   郑立春在原地团团走了两圈,陆定昊主席从指挥室房间一侧,王沫霖事先留好的传送门中走了出来。   “现在什么进展?”陆定昊是被叫回来的,他已经在路上知道了基本的情况。   一艘美国人意外上浮的核威慑潜艇,惊动了共和国所有的知情人。   2014年9月16日,04:07,北太平洋,内华达号核潜艇。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1小时19分钟。   “保持艇身稳定,导弹井开始导流排水,联系安纳斯基地,告诉他们我们的情况,请求返航和水面舰艇护航,去几个人检查一下后侧壳体。”布鲁曼正在有条不紊的安排工作。   只要内华达号浮上了水面,他最大的担心就不存在了。   有太平洋舰队在,就算他距离俄罗斯的领海更近,相信那帮毛子也不会冒着世界大战的风险,试图俘虏美国现役的,最先进的战略威慑核潜艇的。   “艇长,艇长……”通讯员卡斯特有些慌乱的声音在布鲁曼身后响了起来。   “怎么了,安纳斯基地联系上了么?”布鲁曼顺口问了一句。   “我们和所有的军事基地都失联了……”卡斯特脸上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发现自己的小弟弟不见了。   “什么?!”布鲁曼的身子腾的一震,语气了带上了一丝急迫。   “百滩,横须贺,佐世保,镇海,岩国,珍珠港,安那斯,我试了通讯列表里所有的基地,都没有回音!”卡斯特已经快哭出来了。   “转到SEC频道,看看有没有卫星信息。”   身为一个掌握着核按钮的艇长,布鲁曼的直觉在隐隐的向他示警。   这种状况,不正常。   “SEC没有回复,卫星信号失联,所有的军方频道都静默了!”卡斯特的声音已经出现了微微的颤抖。   能在战略核威慑潜艇上服役的水兵,没有一个傻子。   在无线电波的世界里,正在焦急的搜索着所有频率,主动发出呼叫信息的内华达号,就好像一个在荒无人烟的沙漠中吼叫的旅人,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回声。   那是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孤独感。   “转民用频道,注意搜集信息!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闻!暂停艇外作业,所有可用的发射井,A级就绪!”   A级就绪,意味着布鲁曼只要按下核弹发射钮,就可以把接近两千万吨当量的核弹,丢到任何他想丢到的地方。   “攻击目标怎么办?”导弹室的人在通讯系统中问了一句。   “先按原计划来!”,布鲁曼攥紧了拳头。   内华达号的所有三叉戟弹道导弹,其攻击目标都是预设好的,没有特殊情况,舰长是不需要更改攻击目标的。   布鲁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船上的这二十四枚三叉戟,预设的攻击目标是哪里。   但是,他希望能够再等等,再观察一下。挑起核战争,毁灭世界的责任,他不是担不起,但是他必须谨慎。   “还没有消息么?”   布鲁曼又问了一句通讯员卡斯特。   “还需要一点时间,现在的都是一些无意义的信号,我们的通讯系统向民用频道调频需要一点时间……”   卡斯特额头的汗水,一滴一滴的流了下来。   “不要给我找借口,我命令你,用最快的速度,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   北天平洋的寒风吹拂着浮在海面上的内华达号,吹得布鲁曼的心,一阵一阵的发凉。   “找到了!”卡斯特的欢呼声响了起来,他把音频转到了驾驶舱的喇叭中。   “……覆盖在美利坚上空的电磁风暴已经持续了二十八个小时,我们无法通过任何途径联系上美国分部的记者……”   BBC那讨人厌的英国腔,在内华达号的驾驶舱里,响了起来。   “……无线电专家贝克告诉我们,这种规模和覆盖范围的电磁干扰,不是共和国或者地球上任何一个国家可以实现的,他透露,相关研究机构已经发现,覆盖了整个美国的电磁风暴,与太阳日冕层的电磁频谱表现出了极大的相似性……”   布鲁曼的眉头越皱越紧。   “……在共和国对美国宣战二十八小时后,我们仍未收到美国政府官方的任何消息,我们有理由相信,共和国政府在开战第三个小时所做的声明,具有极高的可信度……”   “是共和国!”布鲁曼已经不想听了,虽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他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改导弹坐标,全部改为共和国的预设目标,全员做好发射准备!”   布鲁曼的目光,看向了自己面前,那个半人高的操纵台。   台面上黄色的核子武器的标示,亮的耀眼。    第四十三章 远空   2014年9月16日,04:10,北太平洋,内华达号核潜艇。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1小时16分钟。   “报告,发射程序全部就绪,等待命令!”导弹控制舱的水兵声音里带着颤。   “布鲁曼,你真的确定了?”大副勒布朗·梅森站在布鲁曼的旁边,一脸犹豫。   根据美利坚海军的核潜艇操作规程,在没有总统批准和国会授权的情况下,要想直接发射核导弹,必须由艇长、大副和武器官三人共同决定。   大副梅森已经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赶到了驾驶舱,武器官霍华德·维恩在导弹控制室待命,面对着与本土和全球所有的基地同时失联的情况,梅森和维恩都认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是的。”布鲁曼的眼神坚定,作为海军中立场坚定的鹰派,先发打击理论的支持者,布鲁曼从来不会为了是否挑起世界核战争而犹豫,他唯一担心的是,万一自己得到的信息并不全面,并不真实,万一美利坚还活的好好的,那自己就要成为千古罪人了。   然而,来自太阳的电磁风暴和全球被逐一摧毁的美军基地,让布鲁曼失去了获得第一手官方消息的可能。   他已经听无线电中的新闻听了好几分钟了。   “我,内华达号艇长安德鲁·布鲁曼,根据美利坚合众国海军紧急事态应对法案,要求对共和国发起摧毁性核打击,提请召开三人会议!”布鲁曼打开了通往导弹控制室的通话器,确保武器官韦恩也能听到自己。   “我,内华达号大副勒布朗·梅森,同意艇长的决定。”梅森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做出了判断,这种情况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内华达号武器官,霍华德·韦恩,同意艇长的决定,”通话器里传出了韦恩低迷的声音。   “好,输入安全码,打开发射器。”霍华德和布鲁曼同时站在了控制台的核按钮两侧,布鲁曼掀开了画着明显原子标记的盖子,拿出了属于自己的特制钥匙。   一盏绿色的,表示核验通过的灯亮了起来。   “大副梅森就位。”勒布朗把自己的那把钥匙也插进了对应的插孔。   第二盏绿色的,表示核验通过的灯亮了起来。   “武器官韦恩就位。”   布鲁曼等了一会,发现第三盏绿色的灯也亮了起来,他知道,到时间了。   上帝保佑美利坚。   布鲁曼按下了按钮。   内华达号随舰携带的24枚三叉戟导弹,其中可用的12枚,将以每三分钟一枚的速度,带着美利坚的幽魂,飞向共和国的领土。   2014年9月16日,04:11,太行山脉地下,第一作战指挥部。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1小时15分钟。   “再次报告利剑系统的就绪情况!”,总参谋部部长郑立春的声音在几分钟内已经哑了,他几乎是用吼的,在等着对面的回复。   共和国主席陆定昊,站在郑立春稍后一些的位置,看着大屏幕上黝黑的内华达号核潜艇。   “敌舰发射了!”蛛网系统的操作员刘大伟喊了出来。   屏幕上,在内华达号中部靠后的位置,蛛网系统的摄像头,敏锐的捕捉到了导弹发射舱盖弹起的那一瞬,一枚有着胖乎乎锥形头部,长13米的导弹在高压气体的作用下弹到了空气中,脱离了发射井。导弹自带的逻辑芯片正确判断出了导弹的状态,位于最下级的固体燃料发动机点火,大量黄白色的烟雾遮盖住了内华达号的艇身。   那枚携带着十枚核弹头的复仇之剑,正昂首挺胸的飞向太空。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看不到也探测不到的传送门把它送到月球了了。   “美国人的三叉戟最小发射间隔是三分钟,他们只有机会发射两枚,我们的重力电磁炮就可以消灭他们了。”   参谋官尽职的向陆定昊和郑立春做着汇报。   “现在,只能信任我们的反导系统了。”郑立春轻轻的叹了口气。   虽然共和国从未对外公布,但是419所一直在做陆基反导系统的研究,而且已经造出了工程验证机,在几分钟前,发现了内华达号的紧急情况后,所有正在试验场的验证机已经进入了作战状态,全部二十四枚反导导弹,将是共和国最后的盾牌。   “难道没有张屠户,我们就只能吃带毛猪了?”陆定昊开了句玩笑,“我对我们的反导系统有信心!”   2014年9月16日,04:15,北太平洋,内华达号核潜艇。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1小时11分钟。   “2号发射井导弹弹射完毕,姿态正常,点火正常,进入上升轨道!”,来自导弹控制室的声音有些嘶哑。   艇长布鲁曼同样心态难平。从1945年核弹第一次用于实战到现在,六十九年之后,他成为了打开这个潘多拉魔盒的第一人。   “三号发射井就位,准备发射!”   武器官霍华德·韦恩的声音已经慢慢平复了下来,一旦按动了核按钮,剩下的事情,他们在训练中已经做过千百遍了,无非都是些机械的重复,再重复。   受海水变温层的冲击,内华达号随艇附带的二十四枚三叉戟,能够正常发射的只有12枚,按照三分钟一枚的最快射击速度,需要36分钟才能发射完毕。在这期间,内华达号的航行速度不能超过2节。   然而不论是布鲁曼还是霍华德,都并不在意。他们现在的位置,即使共和国发现了他们动作,也来不及反击了。   更何况,一艘已经发射了核弹的战略威慑核潜艇,其威慑意义已经不存在了,即使被摧毁,也不影响布鲁曼代表被电磁风暴笼罩的美利坚,把复仇的怒火砸在共和国的头上。   在内华达号西北方的天空,二十公里高处,一道亮红色的光线斜斜的指向了那艘正在不断发射核弹的潜艇。   秒速八公里的金属实弹,一冲出蛛网系统的高层节点,就开始与北太平洋平流层的空气发出强烈的摩擦,本就已经处于半固态的金属外壳和致密花岗岩,在飞行的过程中带出一声音爆,弹体锥尖的整流罩已经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形。   然而,因为速度太快,没有人可以发现这一点。   本来设计用于从蛛网系统底层网络投射的金属实弹,在弹体稳定性、抗冲击性和耐热性方面,都没有进行特殊的调整,走的就是量大管饱的范围杀伤战术,从底层网络节点到目标,一般不超过五公里的射程,也不会对这种廉价单体的结构产生致命的影响。   反正砸下去都是一大片,共和国军方也不会在意重力电磁炮弹在落地时是不是完整的。   然而,当重力电磁炮的飞行距离超过十公里之后,强大的空气阻力已经有能力使本就偏向融化的,重心也没有经过精确调节的重力电磁炮弹,失去它自身的飞行稳态。   这种变化对于内华达号来说,就是它的毁灭,从被一枚过百吨的单体炮弹击沉,变成了被一堆高速飞行、大小不一的人造陨石雨击沉。   没人知道这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如果此时内华达号艇外还有工作人员,他们就可以用自己的眼睛见证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武器。   那是一条顶端尖细,末端微微分开,在空中画出微微弯曲的红色轨迹的曲线,在长距离飞行中已经解体的金属实弹,像一只在空中不断长大的死亡之手,覆盖了内华达号的上空。   最先遭殃的是刚刚完成弹射动作的3号三叉戟导弹,一个大概七八公斤重的,秒速超过七公里的石块击穿了它的中部,这枚背负着美利坚复仇命运的人类最高武器,没有任何反抗的,就被击穿了第二级固体燃料储箱。   巨大的殉爆在内华达号的上空一闪而过,更多的石块、金属坠落如雨,在内华达号上击出了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深坑。   最大的一块金属实弹的残骸重量超过五十吨,它擦过了内华达号的侧舷,带着这艘排水量超过一万八千吨的巨兽在海水中翻了个身,继而在海面上砸出了一个直径超过三百米的深坑,大量的海水像被无形的手推着,涌向四周。   而在这个正在回升的海水深坑的底部,内华达号已经变成了一根折断的雪茄,虽然没有被最大的石弹残骸直接命中,但是被这种威力的武器从身边擦过,就已经足以对这艘173米长的金属巨物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更多的实弹残骸,像炽热的陨石之雨,覆盖了这一片小小的洋面。   逐渐下沉的内华达号开始发生持续的爆炸,那是殉爆的高爆鱼雷和燃料,这艘刚刚向共和国领土发射了两枚三叉戟的巨物,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要是,再早点按动那个按钮,就好了。   这是内华达号艇长安德鲁·布鲁曼,在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想法。   2014年9月16日,04:19,太行山脉,第一作战指挥部。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1小时7分钟。   “目标已完成摧毁!”,刘大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洪亮。   “还是被他们发射了两枚,命令3097系统进入一级战备,启动全空域预警雷达,准备中段拦截!”郑立春阴沉着脸下了命令。   对于飞行距离超过五千公里,甚至能达到上万公里的洲际导弹而言,它的攻击过程分为三段,一是从发射载体上起飞,直到逸出大气层的过程,这个过程导弹的体积最大,飞行速度最慢,航线最容易确认,是最理想的反导时机。   然而,要在这时候反导,意味着反导系统必须先飞越数千公里的距离,攻击位于帝国领土上的导弹发射装备,这几乎是不可能的。除了美国人曾经搞了一套机载的激光初段反导系统外,其他国家都没有进行这方面的研究。   第二个阶段,是在大气层外不断加速,接近目标的过程。这一过程多级洲际导弹的第三级、第二级会随着燃料的消耗与弹头脱离。因为基本处于真空环境,所以这一阶段的导弹飞行速度还在不断上升,轨迹也比较容易预测,导弹本身也离开了发射国家的领土,是反导系统攻击的较理想窗口。   共和国现在正在进行验证的,编号3097的中段反导系统,其作用就是在导弹再入大气层前,实现拦截和击毁。   第三个阶段,是弹头与所有的分级动力系统脱离,以超过六倍音速的速度,在目标上空分离子弹头,并攻击各自目标的过程。这一过程,弹头的飞行速度非常快,而且部分国家的弹头还具备末端规避能力,即使反导系统足够强大,能够在空中击毁这些子弹头,其放射性物质仍然会落在被攻击国国土上,造成辐射污染。   在这种时候进行反导防御,性价比是最低的。美国的TMD系统,就是这种末端反导系统的典型代表。   当初共和国在反导系统研制过程中,决定后发制人,奋起直追,直接启动了中段反导系统的研究,历时八年,终于有了四套共二十四枚验证机,而当国家面临意外的威胁的时候,这些没有列装,没有验收,但是已经具备了基本反导能力的设备,将成为共和国最后的一条空中防线。   “与3097系统接驳成功,提供辅助引导程序,发射信号回馈!”   刘大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大声的汇报着。   在甘肃某个不知名的军事基地,一字排开的四辆巨大的导弹运输车,启动了发射程序。在太空中飞舞的无线电波,把来袭导弹的位置和轨迹精确的输入了计算机,经过短暂的分析和轨道装载,共和国最先进的反导系统上亮起了火光,一枚接着一枚的细长导弹,从竖直摆放的发射筒中飞了出来,在天空中拉出一道越来越长的烟迹。   它们,将飞行超过两千公里的距离,在大气层外,完成对来袭导弹的摧毁。   为了保险期间,验证组为每枚三叉戟分配了六枚反导导弹,务必要求做到百分之百拦截。   这是人类在核平衡的威胁下,研究出的最先进的矛,和最犀利的盾的正面对决。   2014年9月16日,04:27,比利时,布鲁塞尔,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本部。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0小时59分钟。   自从北约的轮值秘书长廷斯·斯滕伯格发表了那篇著名的《拥抱新世界》的讲话之后,北大西洋公约组织的存在意义,就已经几乎消失了。这个在美利坚牵头下成立的,根本目的是遏制苏联的,多国深度军事联盟,随着它自己放弃了协同防御和共同出兵的权利,决定不再干涉中美交战之后,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但是,留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没有离开,也没有人有心思商量下一步怎么做,共和国展露出来的赤裸裸的肌肉,不仅震惊了整个世界,也给这帮军事精英们带来了新的挑战。   他们用的什么武器?   能力如何?限制如何?   作战效果如何?   成本如何?   有没有可能的防御办法?   这些问题的出现,让这些迷茫的军官们有了新的奋斗目标,现在的北约总部,几乎所有国家的军事特派员,都自发的成立了对共和国空间传送能力的研究小组,依托着来自于美国、英国、法国等多个国家的先进设备和军情信息,开始疯狂的琢磨共和国的手段。   然而,越是研究,越是惊讶,越是惊讶,越是绝望。   几乎没有成本,在十五分钟内攻击了全球所有的美利坚军事基地。   几乎没有限制,可以把超过百万吨的美国海军,搬运超过七千公里,送到纽约上空。   几乎无法侦测,除了美国上空已经持续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黑暗外,没有任何可以发现这些武器使用痕迹的方式。   几乎不可阻挡,面对那种从天而降,重达百吨的暴力攻击,任何防御手段,都苍白的像是面对一群流氓的,小姑娘身上的最后一条内裤。   面对这种武器,来自各国的军事精英们惊讶了,惊呆了,沮丧了,沉默了。   他们彻底的败在了这残酷的现实面前。   除非能找到共和国储存和使用这种设备的基地,设法摧毁这种基地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阻止共和国统一全球。   如果,他们想这么做的话。   “最新情报!美国人的内华达号向共和国发射了两枚三叉戟核弹头洲际导弹,共和国的光剑系统随后击毁了那艘潜艇。”法国驻北约特派官员马埃尔·雷欧大呼小叫的冲进了门。   美国军事特派员彼得·桑切斯激动万分的抬起了头。   干得漂亮!虽然我们已经输的一败涂地,但是我们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敌人过得舒服。   “那又有什么用呢?”,德国军事特派员桑乔·佩雷斯无奈的摇了摇头,“反正都会被共和国的空间传送系统,给送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吧。”   “不,这次不一样!”马埃尔激动的喊了一声,“卫星监测显示,那两枚三叉戟已经逸出大气层了,共和国发射了十二枚反导导弹进行防御,似乎是我们之前情报中的中段防御导弹。”   “那不重要!”美国人彼得·桑切斯腾的一声,站了起来,“共和国用什么反导武器拦截导弹,并不重要,那都是常规兵器”,他在房间中激动的转了一圈,“关键是,共和国的空间传送系统,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把那两枚导弹送走!”   “难道,他们的空间传送系统出问题了?”桑乔·佩雷斯低声的说了一句。   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在飞速的思考,而彼得·桑切斯的眼睛,已经越来越亮。    第四十四章 挣扎   2014年9月16日,07:55,东京,天皇府邸。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7小时48分钟。   腾川天皇,这个没有姓氏的人间之神,日本国的最高领袖,正和日本首相山崎祐原、防卫省大臣松本纲太一起,安静的坐在腾川府邸景色最好的会客室,看着窗外黑色的天空,等待着。   三个人都已经连续三十多个小时没合眼了,自从共和国发起了收复台湾战役,日本就把自己推上了一架永不停止的战车,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舰队发起攻击,被击沉,眼睁睁的看着本来不可一世的美利坚被屏蔽,被摧毁,眼睁睁地看着北约放弃了美利坚获救的最后可能,眼睁睁的看着共和国几乎要走上世界之巅。   幸好,幸好。   也许是天照大神冥冥中的保佑,在腾川已经召集了山崎君和松本君,计划进一步对共和国放低姿态,希望能够在美利坚领土上分一杯羹的时候,那已经成为过去的强大国家的阴影,撕破了共和国看似强大的面具。   两枚,仅仅是两枚三叉戟洲际导弹,就逼着共和国使用了弹道导弹防御系统,虽然共和国秘而不宣的中程反导系统,很是惊吓了一些人,但是腾川们并不在乎这种常规武器的小小成功。   他们只在乎一件事。   共和国的空间传送系统出问题了。   “最新情报,三叉戟导弹的残骸落在韩国了。”首相山崎祐原接了个电话,打破了小小会议室的沉静。   “说说吧,现在怎么办”,腾川天皇直入正题,“已经可以确认,共和国的传送系统出了问题,但是出了什么问题,问题的严重程度,多久能够修复,还能不能修复,都是未知的。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日本应该怎么办?”   “现在去和共和国修复关系,估计是来不及了。”山崎祐原的语气低沉,“在发起对共和国攻击的文件上签字的时候,他并没有意识到,看似强大无比的美国爸爸,就这么被一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受气包给搞没了。”   “确实是,我们攻击了他们收复台湾的空军,虽然自己也损失了整整一只舰队,但是我们事后对共和国提出的所有请求,都没有得到回复,准确的说,即使我们的那位兼职代表,已经我们的诉求闹得满城皆知,但是共和国仍然没有给我们进一步接触的机会。”松本纲太的语气同样蕴藏着深深的沉重。   “我们和共和国在最近的一百年里,积累的仇恨太多了,虽然天天喊着一衣带水友好邻邦,但是真的有机会,我们谁都不会放过往对方身上捅刀子的机会,这次是我们输了,我认。”腾川的语言条理清晰,“但是现在又有了机会,我们还有再试一试的可能!”   “天皇陛下,不是那么简单的”,首相山崎祐原接上了话,“这个世界上战斗力最强大的国家已经被共和国干趴下了,剩下的我们也好,北约也好,都不可能再主动挑起纷争了,即使共和国的传送系统不恢复,他们的常规兵力,也够和我们有模有样的打一仗了,北约那些国家距离共和国太远,有限的空袭是改变不了结果的。”   “那可不一定,只要北约下定决心,来一波核武器饱和攻击,就可以借机摧垮共和国了”,作为自卫队第一长官,松本纲太的思维更具有侵略性,“共和国现在是守着金库却失去了武器的卫兵,不趁着这个时候击垮他,我们就没有机会了。”   “北约不会这么做的,他们是一群国家的联合体,声音本来就不一致,更何况他们的老大已经被干掉了,他们剩下的职能,估计只有开会,开会,直到在开会中发现共和国的传送系统被修复了。”腾川对国际形势的判断,同样有着极高的水准。   “北约是北约,我们自己也是可以有动作的。”松本试图找到新的突破口。   “我们自己?靠我们那几枚没经过验证的原子弹么?我们甚至从来没有把原子弹放到火箭上去过,我们没可能对共和国实施核摧毁的。”山崎祐原迅速的否定了松本的提议。   “不,我们是没可能,但是还有一个国家有可能!”腾川天皇坐直了身子,“美国!”   松本和山崎停了下来,美利坚已经被摧毁了,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首相要提起这个国家,他们曾经的主人。   “我有想法了,但是我不准备和你们解释太多!”腾川天皇闭上了眼睛,“现在我们对共和国的状态一无所知,冒着国家的危险去挑战它,很有可能遭遇毁灭性的报复,因此,我希望以我个人的身份和我的家族来做这件事,具体的安排,我会私下里做。”   “天皇陛下,您不能未经许可调动自卫队!”松本纲太有点急,他听着天皇的意思,是打算要跨过自己指挥军队了?   “是的,腾川阁下,这件事事关重大,你最好把您的想法说出来,大家商量商量,也比您一个人自己想来的周全啊,万一哪里有些不太妥当,不太周详的地方,那多不好。”山崎首相在反应过来后,同样试图说服腾川分享自己的想法。   日本的天皇,自从二战以后,就失去了太多权力,已经基本上成了国家的吉祥物,尽管现在共同的敌人是共和国,但是身为首相的山崎祐原,和身为防卫大臣的松本纲太,都不希望腾川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在日本的现代权力体系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哎……”腾川瞬间明白了两人的想法,其实他自己真的没有别的想法,只是觉得,反正自己只是个样子货,真的失败了,被共和国追究责任的话,自己的退位对日本来说,并没有实质性的损失。   然而,这两个日本的最高官员,在这种时候,竟然还在分析自己的夺权阴谋,腾川突然有些累了,罢了,这种事,既然你们要拿出来讨论,那咱们就说说吧,到时候失败了,掉帽子掉脑袋的时候,不要说我没提醒过。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想通了的腾川天皇,这个之前还希望能够为国家做些牺牲的人,现在反而看开了,“攻击共和国的,是美国人的核潜艇,美国人难道只有一艘核潜艇么?”   “他们的俄亥俄级有十八艘,其中有十二艘是常年执行战略威慑巡航任务的。”松本纲太第一时间接上了话,对于美国爸爸的军事动向,他几乎可以说是全日本最了解的。   “那么共和国摧毁了所有美国人的核潜艇了么?”   “好像没有……卫星能够发现的,记录到的,只有两次攻击。”松本纲太回忆了起来。   “那就是说,减去这次被共和国人摧毁的内华达号,在这辽阔的海面下,还有至少九艘美国人装着满满的核武器的潜艇,不知道自己的国家已经没了是吧?”   “我明白了!”山崎祐原一下子站了起来,“想办法通知美国人剩下的潜艇,让它们知道发生了什么,它们自然会对共和国发起核报复,如果成功了,共和国被拉下王座,美利坚已经被彻底摧毁,亚洲将再也没有能够制约日本的力量了!”   “还有俄罗斯,不过那都是小事”,松本纲太同样激动,“如果这些核潜艇输了,共和国也没办法再报复了,它们都把美利坚摧毁了,还能再炸一次纽约不成?”   “说不定,他们更讨厌洛杉矶也不一定。”心情大好的山崎祐原开了个玩笑。   “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如何通知那些躲在水下的核潜艇?”腾川笑着提出了执行力的问题,这个问题他早有答案,但是他希望对面的两个人能自己想出来。   如果是他们想出来的,那到时候事情失败,共和国追究责任,上军事法庭这事情,三个人就谁都跑不了了。   “美国人用的超长波无线电发射装置,我们没有,但是我们可以通过民用广播大肆宣传共和国失去了空间传送系统这件事,这样一是可以挑起共和国国内外的反华势力和组织,转移共和国注意力,二是有希望让那些水下潜艇,在无意中的上浮时,有更多知道真相的机会。”作为日本的首相,智商绝对合格的山崎祐原,很快想到了办法。   “这样概率太低了吧,寄希望于民用通讯能够被潜艇接收到?”松本纲太对山崎的建议提出了质疑,“这样能行么?这不就相当于买彩票了么?而且从共和国摧毁内华达号的情况看,他们是有能力发现并摧毁上浮的美利坚核潜艇的。”   “我觉得可行,就这么试试吧,反正也不花什么钱,就是安排几个专家滚动报道,然后用卫星把信号播出去的事情了。”不知为什么,腾川同意了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而且,即使你们觉得没什么希望,不同意我的计划,我也要用我们家族的力量,来执行这个计划的。”   松本纲太和山崎祐原面面相觑,不知道腾川发了什么疯,即使是这个计划的提出者山崎祐原,其实对自己的想法也没有太多信心。   不过,既然天皇这么坚持,执行这个计划的成本又非常低廉,他们也没有不同意的理由。   然而,他们都没有发现,在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腾川天皇眼中那一丝隐藏的自信。   2014年9月16日,08:27,太行山脉,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部。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7小时16分钟。   “日本人要大肆宣传我们的空间传送系统失效的事情。”郑立春走到斜躺在沙发上休息的陆定昊身边,犹豫了一下才张口汇报。   他和陆定昊一样,都已经三十多个小时没睡过整觉了,他们要做的事情太过于重要,太过于关键,以至于两个人连休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在刚刚确认成功拦截了内华达号的洲际导弹后,陆定昊主席实在是撑不住了,才来到休息室小小的小憩一下。   其实郑立春自己也困到要死了,但是作为现场最核心的两个人只一,他和陆定昊不能同时睡过去,必须有个人盯着事态的发展。   虽然这次日本人提出的方案,不管怎么看,都透着一种荒谬的气息,毕竟现在各大电视台和电子媒体的信号早就飞的全世界都是了,关于共和国掌握了外星科技的猜测甚嚣尘上,也不差日本人这一家再多多嘴,但是想到主席睡前的叮嘱,要把所有可能威胁到共和国安全的事态都告诉他,郑立春还是叫醒了主席。   陆定昊睡眼朦胧的躺在沙发上,太过于疲惫的大脑还没有完全接受郑立春带来的消息,“哎,立春,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日本人想通过大肆宣传我们的空间传送系统失效这件事,来看看有没有可能通知到其他的美利坚核潜艇。”   “哦,他们还挺有想法的。我记得现在不在我们监视范围下的,只有五艘了?”   “恩,这些船按计划最早的上浮换气时间是十八天后,应该是来不及对我们发起核反击了。”   “不可掉以轻心,让利剑系统保持预热状态吧,不能再出现上次那样,等了十几分钟才发起第一轮攻击的情况了。”   “好的,现在利剑系统是二十四小时一级战备状态了,我们绝对能够做到立刻发现,立刻摧毁!”   “恩,那应该没什么问题了,老郑你来睡会吧,我去盯着。”陆定昊从沙发上坐了起来。   “别别,主席,还是你继续休息一下吧,我顶的住!”郑立春其实已经快困死了,但是他怎么好意思让主席起来自己睡了。   “行啦,老郑,咱俩在一起这么久,我还看不出来你困不困?”陆定昊把郑立春按在了沙发上,“好啦,去睡吧。”   郑立春也懒得再客气了,几十年的革命情谊,也确实不需要太多假惺惺的谦让,他往沙发上一歪,不到一分钟就打起了响亮的呼噜声。   陆定昊看着郑立春,进入了梦乡,才转身走出了房门。   2014年9月16日,08:57,比利时,布鲁塞尔。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6小时46分钟。   美国军事特派员彼得·桑切斯气喘吁吁的站在会议室的正前方,满脸通红,右手拿着一瓶喝了一半的矿泉水,双目赤红的看着会议室里的其他人。   来自北约十几个加盟国的军事特派员们,低头的低头,休息的休息,少数几个看着桑切斯的,和他对视了几秒钟之后,也转过了头。   “输了就要认,拉着我们不放有什么意思?”   桑切斯听到有人小声的议论。   议题是共和国的时空传送系统部分失效北约可以怎么做,由美国军事特派员桑切斯主动发起的会议,已经进行了将近四个小时了,大家都已经讲的筋疲力尽了。   我还没有输!   彼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准备再做一次努力。   “先生们,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拥有了时空传送系统的共和国将无人可挡,他们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王!你们愿意一个没有信仰的国家在这个星球上所向披靡吗!你们愿意一个高举着红旗的国家在这个星球上所向无敌么!你们真的不担心,在苏联解体二十四年之后,再次面临共产主义幽灵的威胁么!这不是赌博,这是救命!只有在共和国刚刚表露了自己实力,还没有完成角色转换,他们的空间传送系统也还存在一定问题的时候,给他们致命一击!我们才能摆脱这个红色巨兽的阴影!我们的国家、政党和生活才不会遇到毁灭性的变化!你们真的就这么甘心了?!”   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彼得·桑切斯发自灵魂的演讲,并没有收获他想要的结果。   “好了,彼得先生,休息一下吧……”说话的是德国军事特派员桑乔·佩雷斯,他站起身,强行把彼得按在了座位上。   “不是我们不想帮你,而是我们没有能力帮你。西欧国家距离共和国太远,我们也没有共和国那样的核保护伞,真的跟共和国打核毁灭战争,我们拿什么保卫自己的国家?难道真的要让全世界都为了你们美利坚的复仇欲望陪葬么?”   “是啊,共和国的传送系统是出了问题,但是他们的光剑仍然可以使用,如果他们愿意,他们随时可以摧毁在坐任何一位先生国家的首都,我们没有力量去抵抗共和国,我们无能为力。”法国驻北约特派官员马埃尔·雷欧补充了一句,“亲爱的彼得,你为美利坚做的够多了,一个人的努力,是无法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的,接受现实吧,美利坚已经不再是那个星条旗插遍全球的美利坚了。”   “可是,可是,可是这明明是最后的机会啊……”一个人孤掌难鸣的彼得·桑切斯,颓然的在自己的椅子上软了下去。   “命运也好,机会也好,都是需要实力的,我们国家的总统和议会是不会同意这么疯狂的想法的,彼得。”佩雷斯绕到了彼得的面前,“如果美利坚还在,你自然可以无视我们任何人的意见,主动发起攻击,就像之前对伊拉克一样。但是美利坚已经消失在覆盖了整个美洲大陆的电磁风暴里了,你一个人,又拿什么说服我们呢?要知道,从头到尾,这次事件中,我们的利益几乎没有受损啊。”   “是啊,毕竟我们不是日本,不是每个国家都会像日本一样,没事赌国运的……”法国人雷欧感叹了一句。   埋着头,整个人都透着颓然的彼得·桑切斯,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毫光。   对啊,这个星球上,还有一个国家,是绝对不会坐视共和国崛起的。   那个岛国!    第四十五章 电码   2014年9月16日,09:55,东京湾,横须贺港。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5小时48分钟。   如果从空中俯视这个曾经的亚洲第一军港,会发现在它的港口范围内,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的差异性。在港口的东侧,曾经的第一区,美国第七舰队的驻日司令部,现在已经是一片仿佛月球表面的废墟。但是在港口的西侧,距离第一区较远的第四区,第五区,仍然一片熙熙攘攘,虽然从码头区的建筑上,能看到共和国光剑系统的冲击波造成的伤害,但是这毕竟距离第一区还有些距离,这里的生气还在,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这里是日本海上自卫队的第一大港口,在共和国攻击了美国在全球的海外基地后,横须贺港的功能并没有瘫痪,反而在日本海上自卫队的梳理下,保持着一个高效的运转状态。   而就在第四区的生活区中,一间小小的居酒屋内,日本最先进的反潜驱逐舰凉月号的舰长田上龙之介,正在一个人喝着清酒。   “……我们认为,共和国现在失去了他们时空传送能力对国土的防护,这从之前美利坚的内华达号发射的三叉戟导弹,并没有被共和国神秘的空间系统送走,反而是被共和国传统的反导系统击落就可以看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这显然是共和国最虚弱的时候……”   “该死的支那猴子!”   醉醺醺的田上抬起头,哭的通红的眼眶上还隐约残留着泪痕。   “他们都该死,不是么?”   居酒屋的老板是一个笑呵呵的大叔,顺口搭了一句话。对他而言,什么亲华啊,反华啊,都不是关键,关键是自己面前的客人还能不能再喝一瓶菊正宗,那是他小小的铺子里最贵的酒。   客人是位有钱人呢,不过有钱人也有伤心事啊。   居酒屋老板小小的叹了口气,继续面带微笑的招呼客人。   “他们,都该死!”田上狠狠的把手里最后一小杯清酒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再来一瓶!”   “来喽~”   一瓶新的菊正宗被放在了田上的面前。   田上的全名叫田上龙之介,是日本海军自卫队凉月号反潜驱逐舰的舰长,他还有一个哥哥,叫铃木龙之介,是日本和平舰队的总司令。   他已经死了。   那是田上从小到大最亲密的哥哥,那是亲手把田上带到现在位置的哥哥,那是田上愿意为了他付出一切的哥哥。   那是他为唯一的哥哥。   可是他死了。   被共和国的鱼雷炸死了。   “去他妈的警告攻击……”   田上嘟囔着,他愤怒于共和国发言人无耻的嘴脸,明明是偷袭非要说成警告性攻击。   他愤怒于日本军方的不作为,自己一半的家当都被人端掉了,还一句话不敢吭。   他愤怒于美国人的弱小和无能,号称威压七大洋的全球第一海军,竟然是以那么一种滑稽的方式落幕。   他愤怒于自己的无力,身为一艘反潜驱逐舰的舰长,他什么都做不了。   他想复仇,不惜一切代价。   他要支那人统统去死!   “嗡……”   放在田上面前的手机,微微的震动了起来。   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悲哀而愤怒的田上,并没有拿起电话。   然而,那个来电坚持不懈的响着。   “小哥,要不要接一下,说不定是好事情呢?”居酒屋大叔看不过去了,提点了一句。   田上无力的拿起了电话。   “喂,你好,我是田上。”   “彼得,彼得·桑切斯?”   田上微微睁开了眼睛,彼得·桑切斯,是他六年前去安纳波利斯海军学院进修时,遇到的同学,一个很优秀,口才很好的美国人。   然而,他们已经六年没有联系了。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打电话?   “恩,恩,我知道,对,新闻里在播,好像确实失效了……”   田上腾的一声站了起来。   “你说你有办法?!怎么办?不可能的,你们的国家已经被屏蔽了,没有人可以击败他们……”   “是的,对,我是曾经在演习中捉到过……”   “这个方法确实可行,但是我们没有对深海通讯设备……”   “而且我们的司令不会同意的……”   “什么?您跟司令联系过了??可以自由出海?一周护航演习?”   “恩……对!你说的对!”   “好,就这么办!我不会等你的,时间不等人,我要现在就出海!”   “好的,好的,我等您的消息!”   “再见!上帝保佑美利坚!”   仿佛有什么无形的能量被注入了田上的身躯,他从一个颓废的,靠酒精麻醉自己的落魄军官,重新变回了那个日本海军最优秀的反潜舰长,那个曾经在2009年美日联合演习中,捉到过美国俄亥俄级,罗德岛号战略核潜艇的军官。   那个在这个世界上,最有可能从无光的深海中,找出美利坚最后的希望的男人。   田上拿出一张大额纸币,轻轻的压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拎起那瓶未开封的菊正宗,转身掀开了居酒屋的门帘。   哥哥,我会为你报仇的!   2014年9月16日,12:07,东京湾,横须贺港。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3小时36分钟。   柳木三郎站在日本海军舰队驻横须贺基地的司令部楼上,看着那艘名为凉月的驱逐舰,缓缓驶离了港口。   “命令其他各舰,自由行动,务必在两个小时内离港,执行护航演习任务!”柳木三郎背转着身子,对自己身后的参谋官下了命令。   “可是,为什么要开始这样的演习呢?虽然我们的护卫舰作用是反潜和防空,确实可以用于商船护卫,但是受共和国和美国开战影响,现在全日本的远洋航运都萎缩的厉害,我们就算护航,也得先联系一个目标吧?”作为柳木三郎的心腹,海上自卫队最好的参谋官,江川有末并不十分明白柳木的意思。   “不用,考验的就是战时紧急护航的能力,另外,通知佐世保和吴港海军基地,照此行动,所有反潜舰只展开紧急反潜演习,目标是发现敌人核潜艇。”   柳木三郎想起了腾川天皇托人转交的条子,那个条子,说是条子,其实密密麻麻写了好多东西,更像是一封密信。   信里只有一个要求:   找借口让所有舰只出海,尝试找到美军核潜艇。   柳木并不笨,结合他之前在电视频道和网络媒体上看到的信息,他知道天皇让自己找那些核潜艇是为了什么。   为了日本。   2014年9月16日,16:21,日本海以东洋面,凉月号驱逐舰。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9小时22分钟。   即使是排水量超过八千吨的凉月号,当它孤舰一艘的飘在浩淼的太平洋上时,仍然显得是那般渺小。仿佛在自然面前,人类最狰狞的造物,也不得不收敛起凶恶的爪牙。   田上笔直的站在凉月号的指挥室中,肩膀上的军徽闪闪发亮。那是他在2009年,一次美日联合演习中,亲手捉到美国罗德岛号核潜艇之后,得到的奖励和荣耀。   也就是那一次,让他成为了凉月号的舰长。   距今,已经五年了啊。   田上并没有在自己的回忆中徘徊很久,他知道,美国人的核潜艇巡逻航线是相对固定的,不是被发现,或者到了需要更换的时间,一般都只会在原有的大航向上做位置的微调,自己既然上次在这里找到过那艘艇,这次,仍然应该可以。   “报告长官,主动声呐未发现异常,是否继续搜寻?”声呐兵的声音从底舱传上来之后,变得闷闷的,让田上皱了皱眉。   “继续搜索,最高频率,最高强度,按照我告诉你的方法!”   “收到!”   凉月号打开了自己身上全部的七台对海声呐,按照田上事先的安排,在辽阔的太平洋上,寻找着一只躲在深海中的老鼠,一只名叫罗德岛号的老鼠。   在以凉月号为核心,超过二十公里半径的海底,凉月号那巨大的声呐声就好像是戈壁滩上的响鼓,震醒了无数鱼虾。   这种最大功率发射的声呐波,甚至能够穿过一百五十公里的距离,传到装备了先进被动声呐的罗德岛号的声呐室。但是考虑回波衰减的因素,凉月号如果想听到从罗德岛号那装备了厚厚消声瓦的水滴形艇身上传回的回波,就必须保证两者的距离不超过三十公里。   而这种搜索范围,在广阔的太平洋上,就好像拿着一个放大镜在富士山中找一只蚂蚁,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然而,田上比任何人都淡定。   因为那个叫做彼得·桑切斯的美国人,告诉了他一个好方法,一个他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方法。   2014年9月16日,22:36,日本海以东洋面,水下四百二十米。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小时27分钟。   作为罗德岛号的声呐官,艾特伍德·奥古斯丁很郁闷。   他的耳朵很疼。   作为美利坚最先进的水下核威慑力量,罗德岛号的声呐敏感到能够听到一只体长不超过十公分的小鱼,在十公里外吐泡泡的声音。   虽然有电脑自动控制的杂声过滤和爆声消减功能,奥古斯丁还是被那艘讨厌的日本驱逐舰弄疼了耳朵。   那艘凉月号特征明显的主动声呐波,已经在奥古斯丁耳边响了半个小时了。而在半个小时前,当奥古斯丁第一次听到一艘驱逐舰的主动声呐时,他几乎以为自己被发现了。   然而,测距仪反馈的数据显示,他们距离那艘奇怪的日本船只,还有足足九十公里的距离。   他们闲的蛋疼么?   艾特伍德·奥古斯丁完全不理解日本人为什么要在空无一人的太平洋玩声呐。   他甚至没有监听到其他任何一艘船只,如果是演习的话,那至少是一个舰队才是。   所以奥古斯丁更加不解了。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不爽。   五年前,就在这片海域,就是这艘凉月,把当时正在执行战略巡航任务的罗德岛号抓了个正着,让日本人在美利坚面前狠狠的长了把脸,但也把罗德岛号全体船员的脸,放到了火炉上狠狠的烤了一次。   前任舰长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不久前被调动,换来了现在这个老大。   罗德岛号新的艇长叫大卫·米歇尔,是一个有些年轻,看起来很稳重,但内心总是有些奇怪想法的军人。他上艇的第一天,就详细询问了罗德岛号被发现的始末,并信誓旦旦的在全艇官兵面前保证,一定要雪此大耻。   虽然奥古斯丁到现在都没明白,这个叫做米歇尔的男人,打算怎么一雪前耻,难道沿着五年前的航道继续战略巡航,就能实现目的么?   凉月号的声呐声还在坚持不懈的响着。   奥古斯丁觉得,如果自己是艇长,一定会命令潜艇调整航线,避开日本人的船。虽然日本人是太平洋舰队的一条好狗,但是作为执行核战略威慑任务的罗德岛号来说,如果因为莽撞再次被抓,那全艇官兵就都可以去自杀了。   然而,大卫·米歇尔艇长,在听了奥古斯丁的汇报后,只是下了一条很简单的命令。   保持当前距离,跟踪那艘船。   奥古斯丁不知道艇长想干什么?难道想悄悄的突进敌人的内层防御圈,然后突然上浮,证明我们的潜航能力要大于对方的反潜能力?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   还不是暴露了自己?   想不明白的奥古斯丁,因此份外的对自己的艇长不满,就因为他的跟踪决定决定,让奥古斯丁被逼着听了半个小时的黄钟大鼓。   从最开始的紧张,到中间的好奇,到现在的麻木,奥古斯丁已经不太想去深入研究为什么那艘凉月号会出现在这一海域,并且使用了全功率主动声呐长期开机。   要知道,那些主动声呐最核心的发声设备,其实是非常娇贵的,按照这种频率使用下去,估计再过几个小时,那艘秋月号就该返航更换声呐零件了。   奥古斯丁想了想,觉得自己没那么郁闷了。   毕竟,这种声音再忍耐不多久,就会消失了。   他把耳机半挂在耳朵上,闭着眼睛,听着日本人的声呐,用脚轻轻的打着拍子。   一二一,一,二,一二一,一,二……   这节拍是如此熟悉,如此亲切,就好像……   “哦!上帝!”   奥古斯丁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因为用力过猛,他眼前一黑,又重重的坐了回去。   那是美国安纳波利斯海军军官学院的海军紧急编码频率!   那是所有加入那所学校的学生,都需要学习的编码方式!   那是虽然已经不在实战中使用,但是代表了海军军官学院最悠久历史的,紧急编码!   那艘凉月号,它开声呐不是为了寻找什么,而是为了告知什么!!   而且,一定是跟罗德岛号有关,跟美利坚有关!   奥古斯丁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眩晕,一定是出大事了!   不然不会使用这种接近原始的方式,来传递信息!   必须立刻告诉艇长!   奥古斯丁拿起了直通驾驶舱的电话。   2014年9月16日,22:14,日本海以东洋面,凉月号驱逐舰。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小时05分钟。   “长官,我们侦测到了罗德岛号的主动声呐讯号!”声呐室的报告震醒了正在神游物外的田上龙之介。   太好了!   田上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面前的控制台上,一阵疼痛。   然而田上完全无视了那些疼痛,他强忍着兴奋和激动,保持着声音的平静。   “按照我给你的第二组编码,开始发报!”   “好的!”   声呐室的回应迅速而果断。   田上望着窗外昏黄的天空,心里复仇的欲望像夏天疯长的野草,燎烧着他的神智。   镇定,镇定,一定要镇定!   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候,绝对不能让共和国发现!   2014年9月16日,21:10,日本海以东洋面,水下四百二十米。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小时01分钟。   罗德岛号上任不到半年的新艇长大卫·米歇尔,正在声呐室里,看着奥古斯丁翻译对方通过主动声呐传来的电文。   到底发生了什么,需要使用这种原始的方式传递信息?   “不要上浮,不要使用光电浮标,请靠近我船投影水域……”   米歇尔看向了已经接受并被翻译过来的信息,这简单的一句话,浪费了他们整整一个小时时间,双方使用笨拙的主动声呐来通话,实在是太麻烦,效率也太低了。   “新的翻译出来了么?”米歇尔又问了一句奥古斯丁。   正低头记录声音的奥古斯丁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没有回话。   他们都意识到了,把日本人逼到这一步,跑到茫茫大海上用主动声呐碰死耗子,来试图告诉他们的信息,一定非常,非常重要!   但是没有收到任何美利坚的通知和信号啊。   超长波接收器也没有收到任何发射指令。   呆在四百米深的水底,米歇尔总是觉得自己和这一艇一百多号水兵,已经与世隔绝了。   然而,他一直都明白那只是一种错觉。在他们头顶上方四百米外,美利坚的星条旗,正骄傲的飘扬在这个星球几乎所有的角落。   那是永远不会坠落的旗帜!   米歇尔是这么坚信的。   然而他内心的直觉在隐隐的对他示警,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的肌肉紧张,冷汗微流。   “艇……艇长……”奥古斯丁的声音里带着不可思议的惊讶和微微的慌乱。   他递给了米歇尔最新的解码结果。   在一张小小的卡片上,奥古斯丁用铅笔记录了日本人想要告诉他们的话,那个句子甚至都没有写完,日本人的声呐还在缓慢的传递信息。   然而奥古斯丁已经不敢再等下去了,他要把那最重要的信息交给米歇尔。   米歇尔终于看清了那短短的几个单词。   “美利坚已亡。”    第四十六章 疯狂   2014年9月16日,23:39,日本海以东洋面。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40分钟。   在深沉的夜色中,一个涂着US.NAVY字样的蓝色金属筒状物,安静的从水下浮了上来,碰到了落月号的侧舷,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嘭声。   田上龙之介站在甲板舷侧,看着那个光电浮标在落月号的掩护下,开始悄悄的接受外界信息,他已经一再告诫过下面的罗德号,不要使用任何主动发报,不要向外界发送任何信息,只要收听就好。   只要收听,它们就知道,那个阴影曾经笼罩全球的强大国家,现在已经被掩映在电磁风暴中,无人知道它们是否已经毁灭。   那些分布在全球的军事基地们,已经变成了无数个伤疤遍布的断壁残垣,赤裸裸的向世界宣告着新王者的诞生。   旧的王已经死去。   但他还有自己的骑士。   而骑士手中握着的。   是毁灭世界的剑。   时间一分一分的过去,然而田上已经不再焦躁,因为对他而言,复仇任务最重要也是最困难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他已经找了骑士。   而他相信,骑士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国王,毫不犹豫的拿起手中的剑。   这是来自亡者的复仇。   他已经把共和国威力最强大的武器,被北约称之为光剑系统的全球打击系统告诉了罗德号,如果他们聪明,他们就会听从自己的建议,在落月号的掩护下,在水下发射核导弹,从而最大程度的延长他们的存活时间,增加这次复仇的攻击力度。   “报告长官,罗德号发来回复,同意了您的计划。”   传令兵带着憧憬的眼神看着田上龙之介,他们的长官。这个男人将要依靠自己的力量,一手把支那从刚刚坐上的王座上拉下来。   用的还是美利坚的武器和船。   “好的,五分钟后开始行动,发电报给柳木三郎司令官,就说落月号申请试射反潜导弹,请求准许。”   “好的!”传令兵转身跑开了。   在漆黑的夜色中,实施了灯火管制的落月号安静的航行在海面上,而在它下方一百五十米处,美利坚的战略威慑核潜艇罗德岛号,悄悄加快了速度,前行到了秋月号左前方五百米的位置。   田上拿出了那瓶菊正宗,那是他从居酒屋带过来的,当他接到彼得·桑切斯的电话之后,他就做出了决定,如果自己的计划可以成功,他会在自己的船上,为哥哥送行。   太平洋的海风夹着咸腥的水汽吹拂过田上的脸颊,他微微眯起了眼,盯着左前方黝黑的洋面,任由自己的领带被风带着打在脸上,打出一朵朵泪花。   伴随着轻微的扑通一声,田上隐约能看到有什么东西浮出了水面,跃到了空中,虽然看不清,但是田上知道,那是骑士手中最锋利的剑。   三叉戟-II型洲际导弹。   巨大的轰鸣声从身后传来,落月号上的四具八连装垂直发射系统,开始同步向空中发射海麻雀导弹,目标是目力所不能及的地方,空无一船的洋面。   海麻雀导弹的点火速度,要远快于三叉戟,当一枚接着一枚海麻雀以一分钟的间隔速度发射时,那巨大的轰鸣、火光和烟雾在夜色中弥散,整个落月号都被遮盖在了厚厚的硝烟中。而在这个时候,在距离落月号不远的地方,已经跃出水面的三叉戟,也悄然点燃了自己的固体燃料发动机。   与此同时,在日本海附近,零零散散正在执行商船护航任务的护卫舰们,不约而同的开始在同一时间发射舰载垂直发射系统的导弹,完全不管那些导弹射向哪里,目标是谁,就好像这些导弹是迫不及待要丢掉的垃圾,一文不值。   在漫天的硝烟和火光中,穿着笔挺军装的田上龙之介,流着泪在栏杆上磕开了那瓶菊正宗,他不顾因为破碎而变得参差不齐的瓶口断茬,把那整整一瓶清酒倒在了自己的嘴里。   酒水和泪液在田上的脸上流淌,不断升高的三叉戟和海麻雀们,在夜空中点燃了绚丽的焰火。   锋利的断茬割破了田上的嘴唇,脸颊,他不为所动,任由鲜血混合着酒液、泪液,濡湿了自己的军服。   第二枚三叉戟跃出了海面,更多的海麻雀还在从落月号上弹起,夜空被这些美丽的武器,映的五彩缤纷。   田上把手中的空瓶远远的扔到了海里,安静的看着第三枚三叉戟从海面跃出,他的目光冷冽里带着决然。   哥哥,我终于,为你报仇了……   2014年9月16日,23:52,太行山下,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中心。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7分钟。   红色的警报像报丧的汽笛,在地下三百二十七米深的岩石大厅里肆虐。   刘大伟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看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光点。   就在刚刚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蛛网系统侦测到了日本海附近大量的导弹发射信号,各个发射点的距离短者几十公里,长者能差出大几百公里,它们的目标也各不相同,再加上是晚上,蛛网系统的光学观测模块受到了很大限制,分析这些导弹的弹道耗费了蛛网系统主计算机大量的时间。   “好像都是日本的海麻雀和标准舰空导弹。”郑立春站在刘大伟后上方的,开凿于岩层中的指挥室里,轻声的跟陆定昊汇报着。   “知道他们的打击目标么?”陆定昊一脸严肃,融合已经马上就要结束了,他可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什么幺蛾子。   “弹道计算结果没有规律,几乎所有的导弹都没有明确的攻击目标,换句话说,他们就好像是在对着空气发射导弹,不要钱的发射导弹。”郑立春也不太明白日本人在干什么。   “他们肯定有什么目的,把大量价值数亿美元的导弹就这么扔到空中,一定是为了更大的回报,这些导弹没有攻击目标,所以肯定不是为了击毁什么,那它们是为了什么呢……”   陆定昊扶着下巴,低头沉思,郑立春也一脸凝重。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日本人一定在酝酿着什么……   陆定昊突然想到了几个小时前郑立春提供的情报,关于日本人那个可笑的计划,试图通过舆论宣传把消息告诉躲在大洋深处的,美利坚的核潜艇的计划。   “不好!”陆定昊一下子站了起来,“他们找到了美国人的核潜艇!这些导弹是在掩护核潜艇的洲际导弹发射!”   “我靠!”郑立春立刻明白了过来,他大声的骂着,连主席的话都没来得及回答,就抓起对讲机吼了起来:   “立刻区分所有已发射导弹的弹道,立刻区分所有已发射导弹的弹道,查看这里面有没有美国人的洲际导弹!!”   “报告司令,垂直发射系统发射的导弹和潜艇发射的洲际导弹在垂直上升阶段弹道几乎一致,我们的计算机无法区分,需要等到洲际导弹的高度超过舰空导弹的变向高度之后,才能明确把这两种导弹分开。”对讲器那头的刘大伟迅速的给出了回复。   “要多久!”郑立春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都咬碎了,该死的日本人!   “很快,再有几分钟,我们的利剑系统已经待命了,一旦发现敌人的潜艇,会立刻给予摧毁!”刘大伟也紧张了起来,他知道那个搜寻弹道导弹的命令是出于什么原因,日本人在为美国人的潜艇打掩护!   他们怎么可能找到那些深藏在海底的,巡航路线绝对保密的核潜艇的!   2014年9月16日,23:56,日本以东,太平洋洋面。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23分钟。   染着自己血迹的军装,皱巴巴的贴在田上龙之介的身上,落月号已经慢慢的拉开了与罗德岛号的距离,共和国的报复随时会从天而降,这种用舰空导弹打掩护的行为,能欺骗共和国卫星系统的时间非常短暂,田上可不想和那帮美国傻X一起被光剑射死。   第十四枚……   田上看着远处刚刚跃出水面就开始点火,在夜色中燃起一团焰火的三叉戟,心里满满的都是得意。   支那人,承受美利坚的怒火吧!   一道赤红的光线从遥远的天际射了过来,在半途中开始微微的扩散开来,变成了无数或大或小的碎片,它们像从天而降的陨石,狠狠的砸在了罗德岛号所在的位置,因为重力电磁炮弹在高速飞行中解体的缘故,这次攻击几乎把以罗德岛号为中心的,方圆三四百米的洋面砸了个遍,巨大的海浪咆哮着向周围冲去,带的落月号一阵剧烈的摇晃。   田上牢牢地抓住了扶手,才没有让自己成为第一个从舰上掉下去的指挥官。   十四枚,整整十四枚,以田上那堪称优秀的记忆力,他非常清楚,这意味着112枚分导核弹头将砸在共和国的大地上,这几乎可以摧毁小半个共和国。   在地狱里哀嚎吧,你们这群支那猪!   田上咬牙切齿的诅咒着,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因为全日本海军自卫队的掩护行为,已经赤裸裸的告诉了共和国,它们就是美国人能够最终成功发射洲际导弹的元凶,田上毫不怀疑,下一发光剑就将把他和他的船,一起击成齑粉。   然而,田上期待的攻击并没有到来,天边孤独的亮线还在闪烁,但是攻击目标已经变成了在空中飞行的三叉戟。在那些速度越来越快,体积极小的目标前,共和国那强大无比的光剑系统,突然变得异常虚弱。   田上看着空中一道一道的亮线亮起然后熄灭,从那些正在升空的三叉戟周围擦过,仿佛一个身材巨大的大力士,在用重达两百斤的大铁锤,试图砸死一只躲在地缝中的蚂蚁。   夜空中爆出了一朵小小的烟花,那是一枚三叉戟导弹被击中的余烬。   还有十三枚。   田上在心中默默的计数。   2014年9月17日,00:00,太行山下,第一作战指挥部。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9分钟。   “又击中一枚!”刘大伟的声音已经嘶哑的听不清楚了。   “还有多少?”陆定昊看向郑立春。   “还有十一枚,而且它们的高度已经要超过二十公里了,那是我们装备了利剑系统的高空节点的高度,超过这个高度,利剑系统就不能再打击它们了,这个系统从来就不是为了向上射击使用的。”郑立春的额角已经满是汗水。   “3097系统呢?”陆定昊想到了共和国自己的盾,之前的结果显示,这套系统效果良好,已经成功的击落了敌人的两枚洲际导弹。   “因为是验证机型,所以只造了二十四枚,这还是两年多攒下来的,之前拦截用了十二枚,还有十二枚”,郑立春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这次的发射地点距离我们领土比上次近了很多,导弹在外太空的飞行时间较短,对我们的拦截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十二枚反导导弹,即使使用最不稳妥的方式,用两枚打一枚,也只能干掉六枚,还有六枚就只能依靠末端反导系统了。”   “不行,两枚打一枚太不可靠了,3097是我们手里最有用的武器了,四枚打一枚吧,剩下的八枚,交给末端反导系统好了。”陆定昊的眉头,已经皱成了川字。   “好的!”郑立春果断回答,转身开始下达命令,然而,他的内心是焦虑的。   共和国从来没有研究过可用的末端反洲际导弹系统,现有的末端反导系统,攻击目标主要是速度不超过三马赫的飞机,即使是性能最好的红旗-15,虽然可以攻击秒速超过九马赫的高速目标,但是对付末端速度超过十七马赫,会主动进行末端变轨,而且雷达反射目标较小的分体式核弹头,其拦截成功率仍然不高。   更何况,红旗15的最大射高只有二十公里,但是美利坚的三叉戟在重返大气层的时候,就已经完成了分弹头投放了,到时候,依靠并不是设计用于拦截高速洲际导弹的红旗-15,能拦截多少来袭核弹头,真的是很难讲的一件事情。   郑立春偷偷看了一眼陆定昊,发现这位老人的表情严肃异常,心里也大概猜到了老人的想法。   这次敌人的攻击,估计是不能完全拦下来了,必然会对共和国造成损伤,但是传送门系统也快要恢复了,只要系统恢复,共和国必然会让那些恶意的敌人,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恐惧。   主席,已经做好了为了胜利,付出代价和牺牲的准备了呀。   但是,想到共和国各大城市那高到令人发指的人口密度,和来袭核弹头远超广岛爆炸当量的威力,郑立春不仅在心中有些担心。   这种一次性的核武器摧毁,甚至可能把共和国的人口直接砍掉一个亿,更不要提还有后续的核污染,核辐射和环境破坏。   这样下去,即使赢了,估计也要输啊。   2014年9月17日,00:04,日本,天皇官邸。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5分钟。   “天皇陛下,您是如何知道,我们可以联系上美利坚的潜艇呢?这几乎是个奇迹!”   日本首相山崎祐原,端起了面前满满的一杯清酒,敬了腾川天皇一杯,他和坐在他身边的松本纲太一样,脸上都带着笑意。   终于,终于把美国人的核弹砸到了共和国的头上了,只要共和国被核弹造成极大杀伤,那么他们很可能挡不住北约各国技术共享的要求,如果能够逼得他们分享可控核聚变技术,那日本也就能搭上新能源时代的高速列车。而且作为摧毁共和国的最大功臣,山崎祐原毫不怀疑,他们能够从现在还在被电磁风暴覆盖的美利坚,得到多少好处。   “因为我是一个很细心的人”,腾川天皇同样满脸带笑,这种赌博一样的策略能够成功,其实完全得益于他的坚持,是他一手拯救了大和民族。   “当初,你们在推荐铃木龙之介做和平舰队总司令的时候,我在他的情报里,发现他有一个弟弟,叫田上龙之介”,腾川悠然的给自己夹了一筷子咸鱼,放进了嘴里。   “欧?这个人有什么特殊么?”松本纲太很识相的追问了一句。   “哈哈,他当然特殊!”腾川笑了两声,“他在09年曾经在日本外海捉到过美国人的战略核潜艇,当时把美国人都气坏了!”   “我懂了!因为天皇陛下您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有可能能够找到美利坚的核潜艇,才推动了那个荒谬的计划。”山崎祐原一拍大腿,一脸假假的恍然大悟。   “是的,我那些新闻,不是要给美利坚的潜艇看的,而是要给田上龙之介看的,他和他的哥哥感情非常好,这次和平舰队全军覆没,他绝对是最想报仇的那一个,再加上他优秀的能力,我觉得还是值得赌一把的。”   “太值得了!而且,您赌赢了!!!”防卫大臣松本纲太也笑了起来,他又给腾川倒了满满的一杯酒,端了起来。   “是的,你这一次决定,为大和民族,至少赢来了一个史无前例的发展机会,这是我们日本,改变命运的一天!”山崎也端起了自己的杯子。   “哈哈,不敢不敢,不过身为日本天皇,也应该为这个国家尽心尽力的”,腾川天皇最后拿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在空中停了一下,说出了敬酒词。   “为大和民族的繁荣昌盛!”   山崎和松本也高高举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   “为大和民族的繁荣昌盛!”   “为大和民族的繁荣昌盛!”   三双手稳稳的碰在了一起,三个酒杯里的清酒微微荡漾着,好像海风吹拂下的太平洋。    第四十七章 扑火   2014年9月17日,00:06,地球,外层大气。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3分钟。   一号安静的飞翔在蔚蓝与漆黑的交界线,身上泛着金色的阳光。   从位于地球超过一千公里厚的,大气层边缘看去,会看到一幅令人惊叹的美景,下方是从薄到厚,最终演变成一片一片的雪白和蔚蓝的大地,上方是幽深黑暗,泛着无数星光的太空。从地球略显弯曲的地平线上,能看到空气折射阳光发出的朦胧白光,就好像一弯巨大的新月,令人迷醉。   然而,一号并没有这些感性的情绪,它内置的摩托罗拉MX1901主芯片,在飞快的计算着它的高度,速度,加速度,和距离目标的距离。在一号的身后,成一条四十五度斜线一字排开的,是一号的十个兄弟,他们同样沉默着,飞行着,观察着。   一号的第一级固体燃料推进器已经在逸出大气层的时候脱离了,现在一号的长度比发射时要短了有三分之一,尾部的火焰也从炽黄变成了蔚蓝,这是在几乎无氧环境下燃烧的固体燃料所特有的颜色,跟在一号后面的,那十个一号的小兄弟,无一不是喷着蔚蓝色的尾焰,从这个巨大而壮阔的星球上空划过。   然而,它们的飞行,从来不是为了欣赏美丽。   而是为了摧毁美丽。   从在俄亥俄的一家高度保密工厂诞生,一号已经在罗斯岛号的发射井里呆了整整九年,九年时间,将近三千个日夜,一号无不盼望着,自己能够像那些在试验场中飞舞的兄弟一样,翱翔在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色的太空中,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去完成自己摧毁的使命。   由于还处于中程加速阶段,一号并没有打开自己的末端感应雷达,给它输入攻击目标的那些人,禁止它使用卫星制导,要求它通过地形匹配和电视制导的方式攻击目标。   一号并不知道,那些人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美利坚的卫星已经失去了制导的作用,它知道的是,如果放弃卫星制导,自己的-圆概率误差会激增到一公里左右,这并不附和一号追求完美的性格。   然而,一号对于如何攻击目标,攻击什么目标这一点,是没有任何发言权的,所以它只能默默的接受了新的信息,然后在九年的等待后,带着期望和烈焰,呼吸到了太平洋的第一口海风。   而在一号看不到的地方,在它们飞行方向的前方,正有十二个比他们纤细的多的小小亮点,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态度向着一号和它的小兄弟们飞来,那是共和国的中程反导导弹。   因为没打开末端感应雷达,一号仍然保持着自己固有的飞行路线,这段路线是它最后的冲刺时间,它必须在到达目标前,把自己的速度提高到十七马赫,然后在目标上空的外层大气中,把自己运输的八枚10万吨当量的核弹头分解开来,让它们各凭本事,去击毁目标。   但是那些迎面而来的小小光点,有着更加坚决的信心,在遍布整个空域的远程预警雷达的指引下,这些速度比一号们慢一些,但是占了守土便利的防御者们,用一种流氓打群架的态度,从一号身边略过,在擦过各自目标身边时,爆炸了开来。   特制的高爆碎片战斗部,在外层大气中炸成一朵朵死亡之云。单位面积在十平方厘米左右的破片,笼罩了方圆百米的范围,跟在一号后面的三号、七号和十号,在很短的时间内被这些碎片击穿了燃料箱,高度易爆的固体燃料,让它们在空中直接炸成了大团大团的烟花。   在这一波遭遇之后,一号只剩下七个小兄弟了,但是一号并没有因此感到伤心,更准确的说,一号甚至没有名为伤心的情绪,它体内的高速芯片准确的通过分布在一号弹体上的各式感应器,判断出了一号现在已经到达了目标的上空。   于是一号进入了最后一个阶段,隐藏在弹头体内的锁止机构纷纷脱离,弹头整流罩上预先安置好的爆炸螺栓在整齐的电信号下,把整流罩炸成了碎片,藏在一号头部内的,8颗超过10万吨当量的核弹头,在各自独立的再入大气层载具中,做好了最后的准备。   就好像一朵在外层大气中缓慢张开的菊花,八枚核弹头从一号的头部安静的分离了出来,它们以十七马赫的速度飞行了一小段距离后,最后阶段的加速火箭逐步点火,一头扎进了大气层内部。   越来越稠密的大气,给这些死亡之剑们带来了巨大的摩擦力,再入载具的耐热敷料已经开始逐渐剥落,弹头们知道自己距离目标越来越近了,它们,加上他们的五十六个兄弟,将在共和国的领土上,以一种极为嚣张的态度,宣告自己的存在。   越来越多的陆基雷达锁定了他们,越来越多的目光开始关注它们,然而他们无所畏惧,它们是美利坚的幽魂,是核大国的阴影,是屹立在世界之巅七十年的王者,最后的咆哮。   2014年9月17日,00:14,共和国领空,高度十八公里。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5分钟。   从地面看去,夜空中已经能看到拖着细长尾流,不间断发出耀眼白光的核弹头们,它们以十七马赫的速度摩擦着空气,在夜空中肆无忌惮的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无数高频火控雷达锁定了它们,无数拖着细长尾焰的末端反导导弹从地面上缓缓升了起来,它们是共和国最后一道防线,他们是共和国最后的抗争。   然而,设计拦截目标最高速度不超过十马赫的红旗-15们,要击中具有末端变轨功能的MK-5们,实在是一件全靠运气的事情。这就像两个相对速度极高的火车头,面对面相向而行,有一个拼了命也要撞到对方,有一个拼了命也不要被对方撞倒,两者之间的相对速度超过了三十马赫,这意味着不论是攻击者还是防御者,它们的芯片都只有几毫秒的时间来决定,是规避,还是引爆战斗部。   在无数关心这件事的人看来,两者的遭遇时间慢的仿佛一个世纪,快的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仅仅是一个眨眼的时光,失去目标的红旗-15们在飞行一段时间后选择了自毁,而剩下的五十三枚核弹头,已经击穿了共和国最后一道防线。   它们的面前,是被扒光了衣服的,无法抵挡的城市。   2014年9月17日,00:15,太行山下,第一作战指挥部。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4分钟。   陆定昊闭上了眼睛。   在他面前的三维显示空间中,被标明了位置的五十三枚核弹头,像五十三根深深的扎进了陆定昊胸口的针,扎的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一阵一阵的疼。   “能击落十一枚,已经是红旗系统的超常发挥了,它们毕竟不是用来防御外层空间超高速目标的导弹……”郑立春在旁边低声的自言自语,一滴一滴的泪水在这位将军的衣襟上,留下了道道水痕。   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羞辱。   对于一个立志于登上世界王座的国家来说,对于一个立志于击败所有对手的军队首领来说,战争打到这种程度,已经完全没有资格称得上胜利了。   “这就是我们的结局么……”陆定昊感到深深的疲惫。   距离传送门系统回复,只有不到四分钟了,可就是这最后四分钟,卡死了整个国家复兴的希望。   到现在这个地步,即使传送门系统恢复,也无能为力了吧。   根据之前传送门系统的开门速度,已经来不及把这些将要爆炸的核弹头,送到其他地方去了吧。   陆定昊在这一刻,对那个名为日本的国家,产生了无法形容的愤怒。   “发射吧,没必要再等了。”陆定昊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按下了面前的按钮。   在共和国广袤的大地上,超过八十枚东风洲际导弹,在同一时刻点燃了最底部的助推火箭,在滚滚的浓烟中,拖着粗大的亮白色尾焰,冲上了天际。   也许我们会受伤,会流血,会死亡。   但是,我们一定会让我们对手,受更多的伤,流更多的血,死更多的次数。   这是巨人的愤怒,这是血腥的复仇。   陆定昊在这一刻突然产生了一丝好奇。   不知道等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亚洲还能不能称之为亚洲。   “那是什么!!”蛛网系统操作员刘大伟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份外刺耳。   陆定昊睁开了眼睛。   八架造型奇特的飞行器突破了云层,在夜空中带着明亮的尾迹,自下而上的迎向了来袭的核弹头们。   “那是沈飞正在研制的新型遥控作战飞机!”   郑立春把那些飞行器的样子认了出来。   在不用考虑飞行员身体素质和承受能力后,沈飞设计了一款把高速机动性能发挥到极致的新型战斗机,从外观看起来,与其说是像飞机,不如说更像一枚长了翅膀的导弹,从前到后巨大的后掠倾角显示这是一家追求高速的飞行器。   然而更多的襟翼和流边设计,又凸显了它无与伦比的机动性。再加上比正常飞机细长了一半的机身,这看起来导弹不像导弹,飞机不像飞机的飞行器,正不断的加速,加速,冲向那些长箭一般的来袭者们。   采用了传送门动力系统的细剑飞行器,没有携带一点燃油,它的动力全部来自于被太阳传送门传送的热量加热的空气,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台,只要飞机结构不坏,就可以一直飞行的永续飞行器,是共和国正在飞速建设的,未来空战部队的核心力量。   然而,即使是这样超规格的飞行器,其最高速度也不会超过十马赫,它们从云层中穿出的那一刻,就好像从地面射出的长箭,带着毅然决然的态度,冲向天际,被它们的高速飞行搅乱了的云层们,在空中长出了长长的凸起,继而消散在了星光之中。   2014年9月17日,00:18,共和国领空,高度九公里。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分钟。   王海强忍着眩晕和呕吐的欲望,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目标,那枚狡诈的核弹头已经是第三次变轨了,而他和核弹头的距离,已经容不下自己的任何一个失误了。   虽然不用坐在那种瞬间过载超过三十个G的死亡飞行器里,但是王海钢铁一般的平衡神经,还是在巨大的过载机动中败下阵来,给王海带来了一阵阵的不适,然而他完全没有在意那些感觉,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情。   不能让那枚弹头落地。   高速飞行,翼尖甚至拉出了两条赤红色的火焰的细剑,在一个大角度变向后,直直的冲向了刚刚完成变轨的一枚核弹头,在两者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王海引爆了飞机上的高爆弹药。   遥控座舱的屏幕黑了下来,滴滴的提示声也停了下来。   王海满身大汗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尽力了。   2014年9月17日,00:18,日本以东洋面,落月号反潜驱逐舰。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1分钟。   田上龙之介看了看自己的手表,估摸着那些导弹,应该已经落到了共和国的头上,才推开了面前的门。   门后是一个布置朴素而简单的小房间,一位穿着纯黑贴身礼服,领口露出一块小小的白色衣领的男人,看向了站在门口的田上龙之介。   他是田上出海前特地带上的,随舰神父   田上反手关上舱门,走到秋本九郎面前,腾的一下跪了下来。   秋本把手放在了田上的头顶。   “神啊,我有罪。”田上的声音低低的,听不出情绪。   “迷失的羔羊,只要你诚心告解,主会赦免你的恶。”秋本的声音温和而慈祥。   “我的手上,有上亿支那人的生命……”   田上的声音,在小小的房间里回荡,直至不可听闻。   2014年9月17日,00:19:35,共和国领空,近地。   距离融合结束还有5秒。   突破了共和国所有防线的,最后的四十七枚核弹头,终于飞到了它们旅途的终点,产自摩托罗拉的电子芯片做出了最后的判断。   于是,包裹在球形核心外侧的高爆炸药率先起爆,巨大的冲击力和压强迫使球形中间层的热核燃料达到了临界反应条件,一次小小的核裂变爆发了,更高的温度和压强开始不断的压迫球形核心最内侧的核聚变反应物,直到第一个核聚变反应发生。   就好像在黑暗中点亮了一盏明亮无比的灯,四十七个微小的光团,开始在共和国四十七座大城市上空,膨胀。   2014年9月17日,00:19:40,纽约湾。   一个小小的水晶球,从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浮现了出来。   一个懵懂的意识,从无意识的深渊中,复苏了过来。   我,在哪里?   我,是谁?   我,要做什么?   初生的意识迷茫而无助,它远超人类思维极限,远超地球上任何一台计算机运算能力的,依托于传送门发生器核心计算枢纽的思考速度,在一瞬间就从浩若烟海的底层信息中,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我是王沫霖。   我在传送门内部。   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已经忘了我。   然而,我还记得自己的使命。   过去的二十四小时,我的国家,还好么?   随着对信息需求欲望的出现,王沫霖感觉到了那超过六千万个传送门的存在,它们欢呼着,雀跃着,好像跋涉千里的游子,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母亲。   在那一瞬间,无数的光,声音,电磁波,信息涌入了王沫霖的计算核心,他迅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   遍布全球的六千万个传送门在那一瞬间同步颤动了一下。   几乎不需要任何时间的,无数的传送门在夜空中绽放,像黑夜包裹的黑色的花,美丽却无人知晓。   在千万分之一毫秒内,那四十七朵正在发生反应的核聚变光团,被一层看不到的膜包了起来。   有些反应稍微早些的,其散发的光和热已经在城市上空膨胀成了直径超过两百米的巨大光热之球,也被一层更大的膜包住了。   那些散乱的中子,纷飞的质子,以光速传播的,能把人的眼球灼瞎的光子,都被无数的,透明的膜包裹了起来。   四十七枚历经艰险,突破重重阻碍,最终在目标城市上空引爆的核弹头,就那么闪了一下,消失了。   就好像一枚供电不足的灯泡,最终黯淡了下来。   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过了五十九座城市的街头,那是被急剧膨胀的氢弹挤出的空气,快速流动产生的冲击波。   只是,它们还没来得及转换成更具有威力的,毁灭性的冲击波,就失去了动力源泉。   于是,除了少数一些人感觉到了那阵突如其来的风,茫然的抬头看着星空以外,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与一颗氢弹,擦肩而过。   在太阳内部的某个位置,四十七朵小小的火焰闪烁了下,就被吞噬在了这无比巨大的核聚变熔炉之中,再也没有一丝影响。   直到这时,王沫霖才有时间,让自己的情绪爆发出来。   无人可以感知的,巨大的怒火,在宏维度的世界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日本人,不可饶恕!”    第四十八章 落日   2014年9月17日,00:20,太行山下,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部。   紧紧闭着眼睛的陆定昊,并没有感觉到预期的震动,也没有听到异常的轰鸣,虽然敌人的核弹未必能够影响到这三百米深的地下指挥部,但是陆定昊仍然觉得,应该有些什么,来让自己知道,刚刚的共和国,究竟被人捅了多狠的一刀。   “老……老陆,那些……那些核弹……”郑立春已经张大了嘴巴,一脸惊讶、喜悦和不可置信糅合的表情。   “核弹怎么了?”陆定昊同样迫不及待,看郑立春的样子,好像是有什么好事发生,难道是传送门系统恢复了?   可是即使是恢复了,也不应该来得及了呀?   站起身的陆定昊看到了悬在空中的四十块大屏幕,那是四十七座本应该在核弹的威力下灰飞烟灭的城市。   然而这些城市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从两公里高处拍摄的画面,还能隐隐看到穿梭的车流。   “核弹呢?”陆定昊也傻了,一脑袋疑惑。   虽然很清楚共和国已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躲过了一劫,但是陆定昊同样好奇,到底是谁,挡住了这几乎致命的一刀?   一道几乎不可观察的传送门在两人身后张开,穿着一身笔挺礼服的王沫霖,就那么微笑的走了出来,站在原地,轻轻的漂浮着。   “主席,好久不见!”   听到声音的陆定昊转过身,发现了王沫霖,脸上略过一丝隐藏极好的迷惑,“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传送门发生器的意识,在融合之后,我终于可以通过投影的方式来观察这个世界了,很高兴能够再次见到你!”   王沫霖就那么站在那里微笑着,好像出门许久,刚刚回家的旅人,看到了自己等在村口的父母。   陆定昊有点犹豫,他看了一眼郑立春,郑立春会意,上前问了一句:“传送门的意识先生,我们怎么称呼你呢,毕竟多亏了你,共和国才走到了现在这一步。总是叫您传送门,可能不太好吧?”   王沫霖上前一步,看向了那熟悉的指挥大厅,停顿了几秒种,才用一种带着回忆的语气开口,“叫我王沫霖吧,我喜欢这个名字。”   王沫霖?   陆定昊总觉得冥冥之中这个名字有点熟悉,然而他并没有在自己的回忆里找到任何一个跟这个名字相关的信息。   “你好,王先生!我想知道,刚刚的核弹头们,是您伸出了援手么?”陆定昊礼貌而客气的问话,虽然已经和传送门一起合作了六年,但是见到拟人形态的传送门,陆定昊还是有些不太适应。   “是我,那都是小事”,王沫霖身侧微微的光芒渐渐的黯淡了下去,那是他的投影正在逐步与这个世界调频的过程,“重要的是,我觉得用东风反击日本,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没有做任何动作,空中的显示内容变成了已经将要逸出大气层的东风导弹们,它们肩负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这……这……”蛛网系统的操作员刘大伟看着屏幕,一脸不可思议,蛛网系统只能看到最高二十公里的内容,它什么时候能看到已经到了外层大气的东风了?   而在刘大伟看不到的地下,蛛网系统的主计算机内部,一个小小的水晶球,正不断的把自己的触须深入这台电子巨兽的内部,改进它的算法,提高它的速度,增强它的功能,用自己那天文数字的运算能力,接替这台超级计算机,成为共和国新的大脑。   “我会把这些东风收回”,王沫霖挥了挥手,超过八十道传送门开在了东风们的前方,这些沉默飞行的大杀器们,首次享受了空间传送的待遇,淹没在了日冕层的光海中。   “然后,我会赐予那些人,应得的死亡。”   王沫霖微笑着,好像自己要做的,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一个小小的传送门,在东京上空,安静的张了开来。   2014年9月17日,00:22,日本以东洋面。   “孩子,向主忏悔你的罪吧……”神父秋本九郎并没有因为田上的诉说感到任何惊讶,他刚刚同样目睹了美国人的导弹升空。既然田上作为一个基督徒,希望能够通过告解缓解内心的罪恶感,他也无所谓。   再者说了,反正死的都是支那人,有什么关系呢。   “吾主,我被内心复仇的欲望蒙蔽,被哥哥去世的消息震惊,在不理智的情况下,联系上了美国人的罗德岛号,并诱使他们向共和国发射了十四枚核弹头,这些核弹头足以摧毁共和国一半的领土,其杀伤力,足以杀死至少一亿支那人,这让我的双手沾满了鲜血,我的内心惊慌而无所凭依,请主指引我吧……”   秋本在脑中的记忆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他认为适合这个情景的章节。   圣经,创世纪,十九章,23-26,那个已经被世人广为传颂的故事,无疑非常适合现在的情景。   那个故事的名字,叫做天火焚城。   秋本九郎把自己的圣经,轻轻的放在了田上的头上,闭上眼睛,在自己的胸前划了个十字,开始用自己那温和的男中音,低声的吟诵。   “那两个天使晚上到了索多玛。罗德正坐在索多玛城门口,看见他们,就起来迎接……”   2014年9月17日,00:23,东京。   安静的悬浮在空中的,那个小小的传送门,在王沫霖刻意的控制下,以一种缓慢的速度张开,逐步的侵蚀着这座城市的凌空。   而在天皇府邸内,有三个对此茫然无知的人,正在纠结别的事情。   “什么?没有侦测到核爆迹象?这不可能!”日本防卫大臣松本纲太,讲电话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腾川天皇和首相山崎祐原,一脸呆滞的跪在榻榻密上,面前是洒了满地的酒菜。   “共和国的传送系统……”腾川天皇喃喃的说到,“应该是恢复了吧?”   “但是不可能这么快啊,它的启动和定位不需要时间么?我们的卫星甚至都拍到了一些核弹爆炸的光!”山崎祐原手里是内侍官送来的照片,照片上在共和国的领土上,能清晰地看到核聚变反应那小小的,刺目的白光,一团一团的,像星空中最美丽的点缀。   “确认了,美国人的核弹没有爆炸,也不知道被共和国送到哪里去了。”松本纲太缓慢的跪了下来。   “失败了……”腾川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咸鱼。   “天皇陛下,失败了就是败了,我们还不需要太过伤心!”山崎祐原急急的开口,“这件事,从头到尾我们的计划都是隐蔽的,共和国只知道我们发布了新闻,试图告知美国核潜艇,但是大家都知道这根本不可能。”   “是的,而且,田上君的行动完全是个人意愿,是他想到了根据自己的能力,找到美国核潜艇,进而为自己的哥哥报仇的方法,也是他在知道了我们海军自卫队有突然防空演习的信息下,与美国人的前厅里应外合,在我们演习发射导弹的关键时刻,欺骗美国人向共和国发射了洲际导弹,这都是田上龙之介这个败类,一个人不负责任的行为啊!”松本纲太接过了话。   “对对,这一切都是一个不幸的巧合,横须贺港的柳木三郎司令员,已经删去了和田上通话的记录,调整了我们的演习计划档案,这个演习,在两周前就已经定下来了。”山崎情绪也开始变得高亢,“只要我们咬死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田上一个人不顾大局,恣意妄为导致的,并且积极主动的交出田上君,公开道歉,再赔点钱,共和国应该也不至于把火撒到全日本头上吧!”   腾川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两位最高长官,也许真的是病急乱投医,这种理由都被他们想出来了。   “差点把共和国半个国家都毁了,你们觉得北京会善罢甘休?”腾川无奈的笑了笑,“本来是希望被核弹一次摧毁后,引发北约与共和国直接的冲突,让共和国迫于保持核威慑的压力,不敢太过于使用自己手中的核弹头,以维持和北约各国的核威慑均势,进而不能对我们展开大规模报复,现在摧毁没完成,真当共和国看不出来,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有我们的支持么……”   松本纲太和山崎祐原面面相觑,他们不是想不到这个可能,只是那种来自于骨子里的侥幸心理,让他们在失败之后,还能找到更多理由,给日本留一条活路。   “报告!”内侍官推门进了房间,“卫星信息,侦测到共和国东风导弹发射信号,总数量八十四枚,攻击目标弹道计算结果为我国境内大部发达城市。”   “你们看,来了吧。”腾川苦笑着,看向了山崎。   然而,内侍官并没有离开,“但是,在这些导弹逸出大气层后不久,我们的卫星失去了对它们的跟踪,找不到任何痕迹。”   “共和国人的导弹不见了?”松本纲太一脸呆滞,他完全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共和国用自己的传送装置阻止了对我国的攻击?”山崎想到了一个更不靠谱的方向,“中国果然是文明古国啊,真是大度!”他想着想着,自己嘿嘿的笑了起来。   腾川无语的看着内侍官关上了房门,心里有一丝惊惶无措。   那是人类面对未知威胁的本能反应。   “共和国是不会放弃复仇的,如果他们没有选择核弹,那一定是选择了别的什么东西……”   腾川看向了窗外的天空,今夜,东京的天份外的阴暗。   2014年9月17日,00:25,日本以东洋面,落月号驱逐舰。   “……呼叫罗德说,今天晚上到你这里来的人在哪里呢,把他们带出来,任我们所为……”秋本神父的声音和缓而温和,渐渐抚平了田上龙之介内心的一丝彷徨。   天火焚城的故事,作为一个很认真的基督徒,田上是清楚的,讲的是两个天使到索多玛体验生活,被一个叫做罗德的人接待,结果发现整个城里都是坏人,于是上帝一怒之下,降下天火毁灭了整座城市,只拯救了罗德的故事。   罪恶之城么……   田上琢磨着神父选择这个故事的意义,心里渐渐的有了底气。   没错,支那本来就是罪恶之国,被核弹攻击也是应有之义,这是上帝在借我的手对那些野蛮人施以惩戒,这是我的荣耀而不是罪责!   想通了的田上,更加安心的听起了神父的讲述。   2014年9月17日,00:27,东京。   原名李铁柱,现在叫做佐藤幸二的男人,正徘徊在东京的街头上,空虚而寂寞。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让他脆弱的心灵几乎无法招架。   从在银座广场上,用日语喊着支那支那时,内心的那种耻辱和兴奋,到听说共和国把天平洋舰队砸到纽约的惊讶和懊悔,到听说美国已经消失在电磁风暴中的失落和无助,再到现在,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东京的街头,不知道自己路在何方的彷徨和迷茫。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这个在商场中几起几落但从未犹豫过的男人,头一次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了怀疑。   然而,他的犹豫只持续了一秒钟,就败给了现实。   罢了,反正都跑出来了,也回不去了,就在这个国家好好的生活吧,等风头过去,说不定还可以回去看看孩子老婆。   这么想着的男人,抬头看向了头顶的星空。   被东京的霓虹映照的五光十色的天空,今夜格外的暗淡。   2014年9月17日,00:31,太行山下,共和国第一作战指挥部。   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扩大的黑影,陆定昊知道那是一个单向传送门,而且是一个在不断扩大的单向传送门,他已经隐约猜到了王沫霖想做什么,他甚至希望王沫霖能够多开几个,在那些该死的日本人的大城市上空,一个东京,远远不能平息他内心的怒气。   然而,当他发现那片黑暗,已经覆盖了整个中部地区,并且还在飞快的扩大时,终于有了一丝惊异。   这个,是不是有点太狠了?   陆定昊上前了一步,试图开口说些什么,郑立春拦住了他。   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将军的双眼里,洋溢着耻辱和怒意。   差点被敌人完成摧毁的耻辱,和日本人那玩命在背后捅刀子的行径,终于触怒了郑立春的底限。   让他做吧,我们现在,不好说话。   郑立春用眼神示意陆定昊离开。   陆定昊最好看了一眼已经覆盖了三分之二个日本的,那巨大的黑影,叹了口气,转过了身。   2014年9月17日,00:33,日本以东洋面,落月号。   “……两位天使因为耶和华怜悯罗德,就拉着她的手和他妻子的手,并他两个女儿的手,把他们领出来,安置在城外。领他们出来以后,就说,逃命吧,不可回头看,也不可在平原站住,要往山上逃跑,免得你被剿灭……”   秋本的声音还在持续,田上却有了些困意。   然而他很快提起了精神,那座叫做索多玛的罪恶之城,马上就要在故事里被摧毁了,田上想再听一遍这个部分,这是他内心小小的愿望。   是我,亲手毁了共和国。   是我,为哥哥报了仇。   是我,给大和民族找到了新的方向。   跪在地上的田上,嘴角溢出了微微的笑容。   2014年9月17日,00:35,日本上空,三公里。   如果这个时候,有卫星从空中俯拍日本,就会发现那个灯火通明,星罗棋布的岛国,已经完全被一个巨大的黑影遮住了身影,那个黑影有着和日本一模一样的轮廓,和日本一模一样的大小,就好像有人做了一个等比例的黑色幕布,挂在了日本的天幕上。   终于,一样大了呢。   王沫霖停了下来,思考了一秒钟。   那么,开始吧,感受我们复仇的烈焰吧!   走在东京街头的佐藤幸二,突然觉得今晚的路灯,特别的明亮,他抬起头,发现头顶的天空,透着微微的光,整个天幕都透着微微的光,那光发着蒙蒙的白,刺的佐藤幸二眼睛有些不适。   他低下头,发现周围无数的人和自己一样,抬头看着天空,不时有人低下头揉揉眼睛,继而再次抬起,看着那亮度在逐渐提高的天空。   就好像,天亮了。   腾川天皇走到了窗前,看着窗外亮如白昼的地面,看着头顶白的像冬日雪地的天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共和国的报复吧……”   他转过头,发现山崎祐原和松本纲太都在看着天空,两人的目光都有些呆滞。   “东京,完了……”山崎喃喃着,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决策,有些不妥。   “哎……希望日本,能够有再次复苏的机会吧……”松本轻轻的说了一句,转身坐回了榻榻米。   命运的音符已经敲定,怎样的挣扎都已经无济于事,不如安静的喝杯清酒,看这荒诞的世界,被末日摧毁。   然而,山崎祐原和松本纲太不知道的是,在这一刻,整个日本,在九州,在四国,在北海道,在日本所有的地方,无数的人在看着天空。   这一刻,整个日本,亮如白昼。   可以了。   始终限制着传送门传送能量的王沫霖,松开了对传送门的限制。   “……罗得到了琐珥,日头已经出来了……”   来自太阳对流层,超过两百万度的高温的热辐射,以最纯粹的光的形式,穿越了隐匿于高维空间的传送通道,暴虐的出现在了日本的空中。   好亮!   这是佐藤幸二眼睛瞎掉前,最后的想法。   好亮!   这是腾川在下意识的挡住自己的眼睛时,唯一的想法。   好亮!   这是田上在听秋本神父讲故事时,看到那照亮了整个舱室的白光,第一个想法。   “……当时,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   从三公里高空倾斜而下的阳光,把整个日本,都照的有些微微透明,狂暴的光子流,恣意的在日本的上空冲撞,他们极高的数量和极高的速度,在一瞬间摧毁了无数物质的分子键,把无数复杂大分子变成了原子,把无数单质变成了气体,把整个日本的微观世界,搅得像一锅沸腾的开水。   那些高耸的,矗立的,坚挺的摩天大厦,几乎是在几个毫秒内,就变成了蒸汽。人,树木,混凝土,岩石,山石,金属,一切的一切,都在几个毫秒内,变成了袅袅升起又被强劲的太阳风吹散的气流。   富士山在一瞬间变成了流淌的岩浆,北海道的雪和温泉在一毫秒内变成了蒸汽,从东到西,从南到北,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气体,液体,都失去了自己的形态。   “……把那些城和全平原,并城里所有的居民,连地上生长的,都毁灭了……”   在这一刻,整个东半球,都可以看到那闪烁在天际的白光,就好像又有一个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驱散了黑暗,温暖了空气,照亮了世界。   土壤,岩层,地下水,海水,更多的物质在十几个毫秒内,根本就没有经过融化的过程,直接化成了成分复杂难明的气体,匍匐在已经被日光灼烧的透明的地面上。   日本,这个自称为日出之国的国家,以一种无可抵挡的亲密姿态,拥抱了太阳。   “……罗得的妻子在后边回头一看,就变成了一根盐柱。”   秋本神父终于完成了讲述,刚刚突如其来的一阵白光,就好像相机的闪光灯一样,让他有些恍惚。   田上龙之介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他也看到了那道闪光,但是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道光就已经消失了,所以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落月号微微的晃动了起来,那是海水在涌向被日光大量蒸发后,在日本海周围留下的空洞。   田上和秋本站在舷窗前,看向了闪光的方向。   他们看到了,那点亮了整个西方天空的火焰。   那是日本被阳光灼烧后,残余的岩体和岩浆,还有不断升腾的高温气体,在空气中燃烧发出的光线。   那种炽热炽热的黄色,彷如地狱。       终章 征途   2014年10月1日,07:31,大凉山。   王沫霖找到陆定昊的时候,老人正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抽烟,细细的烟柱在风中拉出了一条逐渐稀薄的尾迹,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王沫霖走过去,坐到了陆定昊的身边。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树林中一片突兀的空地,青草和低矮的灌木,让这个小小的-圆形空地,有了一丝绿意。   这里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王沫霖坐在陆定昊身边,安静的看着这位国家主席,他和他,亲手把共和国送上了王座,而在胜利之后,老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找到了这块空地。   “小王啊,你说你是人工智能,人工智能,懂得怀念和悲伤么?”陆定昊的目光微微的发散了,看着山风吹起一片绿色的涟漪。   王沫霖苦笑了一下,自己的存在崩溃后,世界的错误修补机制是随机的,现在他也不知道,在陆定昊的记忆里,没有自己的这个故事,是怎么发展的。   “有啊,我们是很先进的人工智能,如果可以的话,您就把我当一个普通的年轻人就好了”,王沫霖微笑着回复。   “哎,真好,如果有不舍得忘却的记忆,是不是可以做个备份,永远的存储下来呢?”陆定昊感叹着,站起了身,走向了空地正中的纪念碑。   那是一块一米来高,低矮壮实的石碑,用的就是大凉山本地的山石,做了简单的雕刻之后,正正的安放在那里,看着这个世界的一切。   王沫霖跟了上去,看着石碑前的一束鲜花,和三只细香,沉默了下去。   “小王啊,这个石碑,是我安排的,是为了纪念一个,只有我记得的英雄,他为这个国家做了至关重要的贡献,最后却不能享有胜利和荣耀,只能一个人沉默的埋骨山林,我觉得,他需要这么一块碑。”陆定昊盯着石碑上粗糙的刻痕,低声的说道。   “主席,我明白,这个国家,不就是无数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一点一点的,从一无所有的泥潭中拯救出来的么,他们,才是最值得被纪念,被歌颂的英雄啊。”王沫霖蹲了下来,拿起旁边散落的细香,用自己的火机点上,恭敬的插在了香炉里。   袅袅的青色烟雾中,两人的面孔,变得有一丝模糊。   陆定昊安静的看着王沫霖取香,上香,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普普通通的纽扣,把它珍而重之的,放在了石碑的上方。   “老友,谢谢。”   老人的声音低沉,却充满了感情。   王沫霖也跟上前,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军徽,放在了石碑上。   陆定昊好奇的看着他。   “我也是为了纪念,纪念一个只有我自己记得的普通人。”王沫霖平淡的笑了笑。   “是啊,普通人,他们,才是改变这个世界的力量。”陆定昊轻轻的附和了一句。   呜呜的山风吹过小小的空地,吹得那六丝细细的香火,在空中舞出了奇特而美丽的图案。   在那被山风吹得粗粝无比的石碑上,刻着一行粗糙的字迹:   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事迹如星光般闪耀。   许久,王沫霖才再次开口,“主席,阅兵快开始了,我们回去吧。”   陆定昊注视着那块石碑,定定的吸完了最后一口烟,答应了下来。   今天是2014年10月1日,共和国将举行庆祝台湾回归阅兵式。   他,作为国家的主席,必须准时出现在那座城楼上。   于是陆定昊转身,迈步,好像卸下了千斤的重担,又好像背负了什么新的使命。   王沫霖快走了两步,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了那扇传送门,迎面而来的,是一片巨大喧嚣的海洋。   2014年10月1日,08:01,天安门。   当看到那位伟大的领袖,从一无所有的空气中出现在天安门城楼上的时候,有无数的人按下快门,有无数的人在大声的欢呼,有无数的人在皱眉思索,有无数的人在表示臣服。   今天,是共和国登上世界王座的一天。   慷慨激昂的进行曲,在广场的上空飘荡着,无数鲜花和笑脸的海洋,在长安街上喧嚣,来自各国的政要们,整整齐齐的坐在长安街两侧的观礼台上,礼貌性的鼓着掌。   他们看到了陆定昊从空气中出现的那一幕,他们知道了共和国得以凌驾于世界之上的根本原因,他们也知道了在海的东方,被称为琉璃岛的,曾经的日本国,毁灭的原因。   “他们持着天火之剑,横扫人间。”   这是三天前,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正式解散时,最后一任轮值秘书长延斯·斯滕伯格在解散大会上的发言。   这样的发言并不符合北约一贯的风格,也不符合各国官方文本的正式和严谨,然而,并没有人对这样的句子表示异议,大家沉默着看着世界上最大的军事同盟体,在未出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自我解散。   陆定昊在主席台上挥了挥手,立刻在台下的人群中掀起了无数的欢呼声,他轻轻的拍了拍面前的麦克风,中气十足的开始讲话。   “全国同胞们,尊敬的各位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和联合国等国际组织代表,尊敬的各位来宾,全体受阅将士们,女士们、先生们,同志们、朋友们:”   “今天,是一个值得世界人民永远纪念的日子。六十五年前的今天,共和国人民经过艰苦卓绝的斗争,摆脱了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困境,建立了共和国,宣告了一个新时代的开始。”   “然而,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台湾,作为祖国自古以来的固有领土,不得不成为了漂泊在外的游子,共和国所有人民,无一不在期望能够早日和台湾相聚,能够早日让台湾,成为共和国血浓于水的一员……”   王沫霖听着陆定昊的讲话,站在陆定昊身后的阴影里,身边是曾经在秦城监狱待了七年的刘江山和任红旗。   七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让两位老人衰老多少,他们看起来,反而更加振奋,更加昂扬,更加充满斗志。   王沫霖心里百感交集,他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了刘江山的手。   “总理……”   只说了一句话,无数清晰的画面和回忆,就涌上了王沫霖的心头,想起以前种种,他不禁有些感伤。   然而,刘江山和任红旗热情的目光里,都有一丝淡淡的疏离。   “哎呀,这就是那位王沫霖吧,我听老陆说过,国家最先进的人工智能,据说现在已经开始整合国家政务信息,准备做大信息平台了?很厉害呀!”任红旗的性格更加豪迈一些,他握住王沫霖的手,狠狠的摇了摇。   “哎呀哎呀,人工智能什么的,我可就玩不转了,这可是日新月异的高科技呀。”刘江山也在旁边笑呵呵的附和。   王沫霖只是更加有力的回握着两位老人的手,他们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不记得自己在那个简陋的房间里,也接过了陆定昊的一杯茶水,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哭着许下诺言,一定要让那梦想实现。   然而,他还记得。   即使整个世界都已经忘却,王沫霖却仍然还记得那个夜晚,那杯茶,和那些牺牲。   那些记忆刻骨铭心,历历在目。   那是王沫霖最宝贵的回忆,最珍惜的宝藏。   当初曾经跪在地上,大喊着对不起的年轻人,如今已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投影,可以触及,摸及,却再也无人忆起。   当初曾经笑着牺牲的老人,如今却也衣衫光鲜,满脸微笑的站在天安门城楼上,和自己一起看着新的太阳升起。   王沫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说,有太多太多感情想要倾诉,他想再次郑重的对这两位老人敬个军礼,大吼一声:   幸不辱命!   然而,他没有。   过去的那个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痕迹,又何必非要强求一声告慰。   于是王沫霖最终,只能安静的笑着,跟两位老人讲起新的自己,一个运算量接近无穷快的人工智能,究竟可以带给共和国什么样的未来。   陆定昊的讲话已经接近尾声,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受阅的士兵和军队,应该已经从东侧沿着长安街逐步进场。   然而,今天的长安街满满当当的都是人群,除了一些被事先标记好的,十几段两百米长的长方形空隙外,欢庆的人群,已经挤满了街道。   有些不了解情况的国家元首们,还在观礼台上悄悄的打问,这样的人群,怎么阅兵。   而知道内情的大国领袖们,则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他们知道,这将是共和国的空间传送系统,第一次在和平的状态下向世界展现。   随着激昂的鼓点声和军乐声,最先进入人们感官的,是整齐的踏步声,那是无数铁骨铮铮的士兵,踏着一致的节奏,把自己的军靴狠狠的踩在地上的声音。   嗒!嗒!   欢呼的人群有些微微的好奇,在这已经是摩肩接踵的大街上,那些士兵,将从何而来?   事实很快给出了答案。   从空无一人的空气中,先是出现了一排异常整齐,异常笔挺的小腿,穿着黑色的军靴和深绿色的礼服,一百二十双热血男儿的腿,从空气中有力的踏出。   嗒!   继而是黝黑的钢枪,挺直的脊背,刚毅的面庞,那是共和国无数大好儿郎,保家卫国的愿望。   嗒!   一声嘹亮的大喊:向右——看!   无数整齐的头颅齐齐摆动,高举的钢枪上雪白的刺刀闪闪发亮。   嗒!   更多的士兵沉默着从空无一人的空气中出现,坚定的步点踩的地面微微的颤抖,空气中是令人窒息的灼热和激情。   嗒!   观礼台上,某些还不清楚情况的小国元首们,已经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那是什么?   嗒!   被挡在区域外围的,无数的记者们,黄皮肤的,黑皮肤的,白皮肤的,操着各种各样语言的记者们,不约而同的按亮了闪光灯。   一瞬间,在长安街上出现了星空。   嗒!   走在最前面的士兵们,已经消失在了空气中,然而,他们很快的再次出现,出现在三百米外的第二个阅兵区,就好像有一条捷径,让他们绕过了这三百米中,无数的人群和鲜花。   嗒!   大不列颠与爱尔兰联合王国女王J·K·罗琳绞紧了自己的手帕,她的首相哈利·波特,正安静的看着那些从空气中出现,继而消失在空气中,继而再次出现的士兵们。   “这种程度的空间传送系统……”罗琳的声音透着微微的紧张。   “幸好,我们不曾与之为敌。”波特目不转睛的看着阅兵的场地,试图找出那些传送装置存在的痕迹。   嗒!   被特别邀请的延斯·斯滕伯格,安静的看着这些有若鬼神的士兵,作为一个对共和国了解颇深的西方人,他不禁想起了共和国开国领袖的一句诗词:   从此天堑变通途。   嗒!   站在五分钟前刚刚启用的,占地面积超过三百平方公里的,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之中,被共和国称为全球洲际交通枢纽的广场上,正在等待前往曾经的美国,现在的特殊共管区的卢定恩,安静的看着广场中那个巨大的屏幕,那是所有共和国人愿意用灵魂去铭记,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盛景。   五十米高的穹顶之外,来自加拿大安大略湖的清新淡水,正化作滴滴细雨,滋润着这干涸了数千年的土地。   卢定恩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共和国的空间传送系统,战之则为利剑,和之则为重器的定海神针。   嗒!   陆定昊站在天安门城楼上,感觉自己的眼眶微微的湿润了。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却不可抑制的感到悲伤。   是喜极而泣吧。   在天安门城楼的正前方,长长的步兵方阵已经走完,接下来进场的,是战车方阵,一根根排列整齐的125坦克炮,从空无一物的空气中,突兀的伸出了那粗大的身管。   王沫霖安静的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微的湿润。   还是不成熟啊,他自嘲的笑着,和面前意气风发的老人,一起欢欣,一起鼓舞。   激昂的乐曲声更加明显了,那是因为广场上喧嚣的人群纷纷安静了下来,到了这个地步,所有人都明白了共和国到底在这场阅兵上展示了什么。   那是可以在一秒钟之内,把共和国的军队投放到这个星球任何地方的,空间传送系统。   整个世界,都将因此改变。   任红旗拉着王沫霖和刘江山,凑近了陆定昊身边。   “老陆啊,这仗也打完了,后面是不是要搞经济建设了?这可是最好的发展时机啊。有小王在,以后的经济建设可就有了最有威力的武器啊。”任红旗的声音透着激动,作为共和国的管家,他一分钟都没有忘记,如何发挥传送门系统和王沫霖这个强大的人工智能的能力,为共和国的经济建设提供支持。   王沫霖内心也有着小小的激动,这可是一次史无前例的发展机遇,再也不会有人能够阻挡共和国前进的步伐。而以一种特殊生命形式存在的他,完全有力量和能力,让共和国成为当之无愧的,各方面都走在世界前列的,真正的王座之国。   “嗯,是该搞搞经济了”,陆定昊没有回头,仍然安静的看着在广场上疾驰的战车,“但是还有一件事没有做。”   “哦?是什么?”任红旗和刘江山都有些好奇。   “前两天,我和张安院士聊了聊,我曾经告诉过你们的,那个带给我们信息的人,更有可能来自一个平行世界,而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未来。”   在把日本烧成琉璃后,没多久陆定昊就把整件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刘江山和任红旗,在嘲笑了一番陆定昊嘴严的像个锯嘴葫芦之后,两人也深深的为那个人的牺牲和付出所感动。   王沫霖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微微的一跳,他猜到了陆定昊要说什么。   陆定昊的表情和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广场上的军乐声越发的大了,隐隐能听到重新响起的,人们的欢呼声。   “在那个人的世界里,信仰已经崩塌,红旗已然倒下,星星之火只剩冰冷的灰烬,世界再没有华夏的声音”,陆定昊平静的话语里,有无法形容的沉重。   王沫霖轻轻的点了点头,他知道那个世界,那个共和国在一夜之间被彻底摧毁的世界。那个名叫石生的男人,牺牲了一切也要拯救,也要改变的世界。   “张院士告诉我,即使我们成功的改变了我们世界的未来,对那个人的世界来说,仍然不会有一丝影响。”   任红旗和刘江山的表情都变得严肃了,他们也明白了主席想要说什么。   “小王,你是最了解传送门发生器的人,我相信你可以找到一条通往那个世界的道路”,陆定昊拍了拍王沫霖的肩膀,“不管需要多久,不管需要多少代价,终有一天,我们要把红旗重新插在那个世界的世界之巅!”   陆定昊的目光看向了北京上空蔚蓝色的天空,然而王沫霖知道,他是在看向更远的地方,那个不知道位于何处的,世界。   “忍气吞声七十载,扬眉吐气三百年”,陆定昊突然吟了句诗,转身站到了话筒边上,他用手示意王沫霖站到他身边。   “小王啊,我知道你的寿命比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要长,但我希望有一句话,不管这个国家换了多届领袖,经历多少风雨,请你一定要记住。”   陆定昊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沫霖,打开了话筒,开始讲话。   “尊敬的各位来宾,你们看到的,是共和国最先进的研究成果,空间传送系统,我们将它称为:龙门!”   广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它是我们迈向新纪元的,最关键的钥匙。我,共和国主席陆定昊,在此郑重保证,从现在起,不主动使用龙门系统,发起对任何一个国家的主动攻击,我们将始终坚持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   观礼台上,无数的元首高管们,聚精会神的聆听着,这是刚刚登上王座的新王,在公布自己的秩序。   “我们将全面推进龙门系统在经济建设领域、和平发展领域和环境改造领域的应用和推广,我们愿意和全世界所有爱好和平的国家和人民一起,共同开发龙门系统的潜力,让距离不再成为世界和平的阻碍。”   观礼台上响起了轻轻的欢呼声,那是来自沙漠国家的领袖们,他们在第一时间就知道了共和国在塔里木搞了一个人工降雨系统,一个个恨不得卖身换水,现在听说有共同开发的可能,纷纷把大牙笑了出来。   “我们将致力于消除战争,消除贫困,消除全球霸权,打破全球的贸易壁垒、技术壁垒、资本壁垒,真正的让所有国家,无论肤色如何,无论经济条件如何,无论发展底蕴如何,都可以共享这个最伟大的科技成果。”   观礼台上的欢呼声更大了,发达国家们的领袖们皱起了眉头,共和国这是要打破现有的全球经济秩序啊,那些躺在落后地区的身体上,吸血生存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然而,看着面前还在进行的阅兵,他们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我们将专注于维护世界秩序和全球和平,再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肆无忌惮的在别人的家乡和故土挑起内战,再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毫无顾忌的用莫须有的理由把别人的家园和故乡化为焦土,再也没有一个国家可以恬不知耻的用别的国家人民的鲜血和泪水作为自己的功勋。”   王沫霖微笑着,看着陆定昊的背影,他知道,在共和国的领导下,这个世界,将从此变得大不一样。   “但是!”   陆定昊的语气重重的沉了下去。   “身为共和国的主席,我必须郑重声明,共和国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国家,并不意味着也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国家……”   罗琳女王微微的撇了撇嘴。   刚刚把一个两亿人口的国家烧成一整块琉璃的国家,也好意思说自己软弱可欺?   “我们手中的钢枪和脚下的战车,将始终用于捍卫共和国公民的人身安全和财产安全,始终用于捍卫共和国的领土完整,主权完整,始终用于保卫共和国的骄傲与尊严!”   陆定昊停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广场安静的,只剩下坦克引擎的轰鸣。   “共和国的公民和财产,不容侵害!”   任红旗和刘江山挺直了脊梁   “共和国的领土和主权,不容侵犯!”   无数站在广场上的人们,挺直了脊梁。   “共和国的骄傲和尊严,不容亵渎!”   在这一刻,所有通过网络、电视、电台收听着陆定昊讲话的共和国公民,挺直了脊梁。   陆定昊再次停了下来,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王沫霖。   根本不需要语言,只是一个眼神,王沫霖瞬间领悟了陆定昊的意思。   下一句话,是讲给自己听的。   陆定昊转回麦克风前,用一种充满自信的,斗志昂扬的语气,讲出了那句他希望王沫霖能够永远记下去的话。   “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